“你就吹把,你以爲梓琪不知道你早就鑽進錢眼兒裡面了?”範無病正在端着一隻巴掌大的小茶壺在喝茶,聽了老陳標榜自我的話之後,不由得用壺嘴兒指了指老陳,對梓琪說道。
梓琪笑着端起了一隻綠玉小茶杯,淺淺地抿了一口,她自然不可能像範無病那樣不顧形象地直接端起茶壺來喝。
老陳有些苦惱地撓了撓自己的頭髮,然後對範無病說道,“你不能仗着自己財大氣粗,就在晚輩面前詆譭我的人品,我這個人雖然優缺點,但是優點至少佔九成半!在這種工作的事情上面,什麼時候弄虛作假過呢?”
範無病笑道,“[***]他老人家功過都是三七開,到你這裡就成了優點九成半了?那豈不是說你比他老人家還要牛逼?”
三個人說說笑笑的聊了一陣子,才知道老陳承攬這項業務已經兩年多了。
“其實這個工作確實不好做——”老陳說道,“雖然我沒有直接參與具體的工作,但是手下們反饋回來的信息就很令人沮喪,比方說抽樣調查到了範總你了,你會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的收入情況和財產情況向我們的調查人員說明嗎?”
範無病笑着搖了搖頭道,“當然不可能了,這屬於是個人隱私,我憑啥要告訴他們?況且,我的個人收入很大一部分都是在海外的收益,顯然不好統計。”
老陳拍手道,“這不就對啦!沒有任何一個有錢人願意配合這種調查的,中國人的傳統就是人怕出名豬怕壯,誰也不肯做出頭鳥,所以統計局的那種調查,就是僱一羣小年輕到處走訪一下,大致問一些數據胡亂填上,你說那個有準頭兒嗎?”
範無病點頭表示贊同,這個不準確幾乎是一定的,因爲富人在國內基本上是屬於特權階層,他們的話語權重明顯高於普通人,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或者已經影響到了政斧的某些政策走向,所以要摸他們的底是很困難的。
通過各種影響力以及艹作手段,這些人是要儘量避免自己的財產曝光,或者是遭遇重稅的圍堵的,而當政斧面臨了一大羣這樣的特權階層的富人的巨大壓力時,自然也要慎重考慮一旦推行重稅之後的結果會如何?
久而久之,自然就是貧者愈貧,富者愈富,兩極分化越來越嚴重。
實際上,就是現狀政斧推行的兩個衡量標準,無論是農村人均現金收入,還是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這兩個收入標準都不符合國際規範,很大程度上低估了城鄉居民之間甚至城鄉居民內部的收入差距。
城市居民的可支配收入,是指扣除各種稅費之後的收入。相比農村居民,城市居民擁有社保、醫療、教育等方面的福利,無法計入人均可支配收入統計。城市和農村居民的自有住房,都沒有計入家庭收入。
但根據國際慣例,即使是自住房屋,也應當把租金按市價計入收入,如果計入這方面,則城鄉之間、城鄉內部的收入差距會進一步擴大。
而更進一步,全國數千萬公務員,享有公費醫療,這也完全不被計入現有的統計。
例如一個大城市公務員家庭,可支配收入可能每個月五六千元,但他們在市區擁有一套兩居室的房子出租,每個月會產生市價三千元的租金收入,而他們又享有各種實物福利和單位組織旅遊等,很多家庭甚至從不需要從市場上買米買油,家裡大人小孩享有公費醫療。
這種家庭,收入至少被低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至於各級幹部享受的專車、司機、秘書、高幹病房等待遇,就更沒辦法統計了。
除統計口徑之外,調查過程中,各地統計侷限於人力物力的限制,每年所能做的抽樣調查,樣本數量極其狹小。一般的抽樣調查,至少要求千分之一的抽樣率,而國內的抽樣調查,往往僅達到萬分之一。
以深圳市爲例,這個實際可能擁有上千萬人口的特大城市,其城市住戶調查,在目前而言只有一百戶家庭。
“內陸地區的統計抽樣數據,情況更糟。”老陳對範無病說道。
範無病點了點頭,他也是學過概率論和數理統計的,知道要做抽樣調查,就要儘量做到樣本均勻分佈,也就是說統計的數據越像是,結果會越準確。而目前的現狀是,統計局會與被抽取的片區居委會協調,由居委會幫助挑選願意配合的家庭,這當中遇到的困難更多。
而即使願意配合的居民戶,也很難確定他們是否如實填寫申報財產和收入,往往高收入家庭都傾向於瞞報收入,這就造成了統計局公佈的高收入人羣調查中,高收入人羣的二十大職業,既沒有公務員,也沒有央企職工,而所有接受調查的人員中,最高的月收入,不過就是堪堪才過了一萬元而已。
“如果不能確定社會貧富分化的原因,就無法提出準確的解決方案。”範無病對有些不解的沈盈解釋道,“如果貧富差距的原因搞不清楚,那麼就無法採取正確的解決手段,其實現在國內的收入差距問題非常複雜,真正解決問題的手段應該是消除城鄉二元分割的體制,而非對高收入階層統一收稅,加重中國人本已十分沉重的稅收負擔。當然了,這並不是我反對向高收入階層加重稅,事實上目前國內應該對年收入過百萬以上的人羣徵收重稅,比如說徵稅比例達到或者超過百分之五十,這樣纔是比較合理的。”
沈盈有些吃驚地問道,“那豈不是說,你每年需要繳納的稅金就要超過幾千億?!”
範無病笑了笑後回答道,“如果他們真的能夠實行這個稅收政策的話,我個人是無所謂的,錢對我而言不過就是一個數字而已,怕的是有些人會跳出來率先反對的,畢竟這會直接觸動特權階層的切身利益。當然了,我相信政斧方面是沒有這個膽子去捋虎鬚的。你要知道,無論時代如何變遷,掌握了權利的那一部分人,始終是最富有的階層。”
“唉,這些事情真複雜——”梓琪聽了之後搖頭嘆息道。
其實國內的貧富差距問題,最重要的就是起因於機會的不平等,尤其是城鄉之間受教育機會的差距。發達地區和貧困地區的差異,尤其是他們所提供教育機會的不公,在過去十年中的貧富分化中導致了最大的不公,而城市收入分配變化,三分之二歸因於教育投入的不均。
範無病說道,“以前聽過一句話,說是國民的人力資本,纔是最終決定一個國家國民財富的因素,我覺得這話是比較有道理的。但是直到現在,我們也沒有對國內收入差距變化的原因和過程有充分的理解,如不能通過定量分析確定社會貧富分化的原因,就無法提出準確的解決方案,要知道僅僅依靠感姓認識來決定政策走向,始終是不合適的。”
“喝茶喝茶,莫談國是。”老陳大概是對於這種事情沒有什麼興趣了,或者是自己對此已經沒有了信心,於是伸手指了指掛在牆上的水墨條幅,對範無病說道。
範無病扭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茶館兒裡面掛了一個“莫談國是”的條幅,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一直以來都是強調國民的參政議政的,怎麼這會兒突然這家茶館兒居然在牆上掛出了清末民國初年的慣用條幅來了?
真是讓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啊!
雖然老陳乾的這些事情比較令人鬱悶,不過收益卻是很不錯的,所以老陳就興致勃勃地向範無病和梓琪發出了邀請,待會兒請他們一塊兒去打網球。
“就你這體格,現在還能打得動網球?”範無病看了看老陳,不由得有些懷疑地問道。
目前的老陳,沒有了工作上的壓力,自己出來做老闆,藉助於他自己在央視多年來形成的關係網絡,再加上現在的便利條件,賄賂幾個主要領導還是很方便的,因此業務上非常火爆,可以說是如魚得水,曰進鬥金,因此心情也很好。
心情好了,就造成了老陳的體格越發地壯碩了,或者說是肥碩,因此範無病看了看體重正在向一百七十斤突破的老陳,自然是要懷疑他是否能夠玩得了網球這種超級費體力的遊戲?
“範總你這是小看人呢,我這一身可不是肥膘兒,這都是肌肉啊!”老陳抖了抖自己的肚子,笑着對範無病說道。
範無病和梓琪看着老陳像水波紋一樣抖動的大肚子,都不覺莞爾,畢竟,要說這不是肥膘兒而是腹肌的話,那就太有損兩個人的智商了。
一塊兒去網球場的路上,梓琪就問範無病道,“談了一中午的收入不公問題,不會影響到你的心情嗎?”
範無病一邊兒開車,一邊兒回答道,“當然不會。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只是一個商人而已,最多還有點兒愛國熱情,政斧的責任幹我何事?要說頭痛,也是朱老闆或者是老爸他們才需要考慮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