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你們都怕了嗎?咱家倒是看看,你李大人善心如何發出來。”
那公公猙獰臉色將他內心的恨意盡數顯露了出來。咬着牙齒,那公公又一轉頭,對着自己的親信道:“將這個刁民打一頓再說。”
衆人領了命,都道一聲:“是。”
其實他們在心中也說道:“這個小子,倒是真的給了我們一個領賞的機會,我們收拾了他,好在這位公公,甚至是童大人面前討賞。這位兄弟,對不住了。”
衆人都是摩拳擦掌,拿出兵器來,頓時乒乓聲響混成一片。
一個人上下打量了陸德夫,眼看他瘦弱皮骨,白臉細膚的,再一想這個人是個書生,因此心裡想道:“我用兵器傷他,勝之不武。”
因此那人乾脆將兵器丟下,大聲叫道:“兄弟們,挑逗這個軟貨,還用兵器嗎?”
衆人都起鬨道:“自然不用了。”
話一說完,衆人又都哄聲大笑,隨即又都將兵器一丟,以顯示自己實力。
李格非雖然好面子,可是眼看自己的得意門生現在要受人拷打之苦,心中很是不忍,慌忙求情道:“還望公公留情,放過他吧。”
李母也跟着求情。
李清照在原地呆呆地站着,雙眼迷離,心中一直在嘀咕着,趙公子如何如何,卻哪裡還管眼前的事情呢?
那公公已經是得盡了風光,出盡了風頭,自己一個末名小太監竟然能得這個李大人如此鞠躬點頭,心裡美滋滋的,嘴上也開始說道:“咱家能有今天這樣高高在上的樣子。全是託童大人的服氣啊。”
一邊說着話,那公公一面仰天大笑,全然大言不慚,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李格非也不管他如何得意,只顧着替陸德夫求情。
陸德夫本來還想着與那公公好生理論一番,說不準自己興致上來了,再與之大罵一番。自己一個文人。還罵不過他嗎?
可是自己的恩師卻又在那個公公面前替自己求情,拉下了老臉,簡直就成了不要臉了。
陸德夫一瞧這個樣子。一來他想着恩師替自己求情,因而對自己的恩師心存感激,二來他又想道:“我若再出狂言,那恩師的好話不就白說了嗎?”
因此陸德夫只覺得自己心中暖暖的。也就不再與那公公辯駁了。
誰知那公公聽盡了李大人的好話,內心美滋滋的。卻更加想要放肆一把了,看着李大人那個低三下四的模樣,心裡想道:“人有時候你不想欺負他也不行。這個李大人那個樣子哪裡有朝廷官員一點樣子?和我求情,這般狼狽模樣。哎呀。他這樣我不欺負他又去欺負誰?
欺負了他一家人,我還會從童大人那裡獲得賞賜,既滿足了我的欺負人之心。又獲得了賞賜,簡直一舉兩得。妙得很。妙得緊,該當如此。”
於是滿臉的狡詐笑容又變成了猙獰模樣,那公公陰陽怪氣地與李大人說道:“李大人,公公我向來只喜歡來硬的,不喜歡來軟的,你說讓我放了,我偏偏不放,你能奈我如何?”
李格非一瞪眼睛,渾身都向後一挺,滿臉驚訝的模樣,卻又是拿這個公公毫無辦法,李格非心中怒氣全都化爲了一團心火,將他逼迫得無法呼吸,也無法站穩了。
李格非突然一挺身子,竟然向後倒去,小晴皓月等下人上前去扶。
這要擱在平常,李格非只怕要靜養一陣方纔能回過神來,可是現在他受人侮辱已經很是厲害了,因此心裡不服,渾身倒是有了力氣,也沒有昏過去,只是全身無力,稍稍被下人一扶,隨即又緩了過來。
那公公以爲眼前這個李大人要被自己給氣死了,心中歡喜,於是忙又喊道:“將他打了。”
衆人領了命,一人求功心切,便即出拳而上,一拳打去,正衝陸德夫鼻樑而來。
陸德夫雖然見到眼前這幾個人心裡慌亂,可是一個人衝着自己打來,他還是靜心平氣,一轉頭便將那人的攻擊給躲開。同時出拳再一打,將那人的臉給打了一個準,好似打了一塊兒豆腐一般,只覺拳頭觸及之處很是軟軟的一塊。
後面幾個人見第一個人沒有進攻得手,都是面面相覷,接着都出了看家本領,一齊擁了上去。
誰知陸德夫竟然一一將之化解,直到將這些人一個個地打倒在地。
那公公一看這般情況,也是慌了心神,想道:“這個書生竟然如此厲害。”
一旁的士兵看着這幾個欺負人的親信被這個文弱書生給打了一個遍,心裡一邊暗暗敬佩這個書生的功夫,另外都還暗暗笑着,看來這次這個公公可是丟了大人了。
那些一旁站着的士兵雖然表面上一直在公公面前俯首帖耳,可是也只是職位高低,不得不如此罷了,現在看到這個公公出了醜,這些人還是暗暗歡喜的,看你這個到處欺負人的公公如何收場。
那公公果然慌了神,衝着剩下的士兵喊道:“你們都給我上。”
剩下的人本來就看他不慣,又如何會聽他的命令,只是忌憚童大人的威嚴,又都不敢不聽命令,因此左右爲難。
陸德夫已經受夠了,直接對恩師道:“恩師,多謝你爲我求情。只不過現在不用了,他蔡京欺人太甚,我陸德夫不怕他,要殺要剮隨他的便。”
李格非也看着自己的得意門生將這幾個人打了一頓,心中怒氣頓時也消了許多,也頓時有了膽子,大聲叫道:“好,德夫,你快走吧,老夫這就上朝去參他一本,瞧他如何拿老夫開刀。”
話一說完,李格非又對那公公怒目一視,頓時將那公公給嚇了一跳。
陸德夫一聽恩師的話,心裡想道:“恩師所言有理。我方纔怎麼那麼衝動呢?好,就聽恩師的話,我先走,有恩師撐腰,陸德夫不怕他。”
臨走之際,陸德夫又衝李清照說道:“李小姐,趙兄可等着你呢!”
李清照自方纔就在這裡想着趙公子。於眼前一切都沒有在意。現在只聽有人提到了趙公子,倒是立即清醒了過來,眼睛一亮。只見陸公子就在自己的眼前。
李清照笑臉點頭道:“多謝陸公子提醒。”
此時說着話,李清照心裡還在想着趙公子。
自己的任務完成了,陸德夫自然很是高興了,一笑便即轉身而去了。
李清照心裡想道:“申時。申時,此時是什麼時候了?”
再一擡頭看天。只覺天色昏暗,便在嘴上小聲說道:“申時到了吧,申時到了。”
此時那公公正被人給收拾了一頓,心裡不平。眼看着這幾個士兵都不動手,讓那個陸德夫給跑掉了,心裡不平之氣便向他們身上撒去。指着他們道:“你們幹什麼吃的,爲何不動手?”
那些人都苦着臉道:“屬下們都打不過他。”
那公公還要發火。卻聽李大人發了話,道:“這位公公,老夫這就上朝去參你一本,你等着在朝中與皇上說這件事情吧。”
那公公本來就很害怕,這下子也不再想着讓童大人替自己撐腰了,只覺得自己欺負人理虧,再加上對方突然一下子讓自己丟了大人,只覺心裡沒底,不知應該如何了。
李格非也不管他,橫眉一對,又對自己人說道:“我們走。”
李清照突然說道:“申時到了。皓月,你隨我走。”
皓月知道小姐要幹什麼,於是答應了一聲,就跑過去到了小姐身邊。
李格非與李母都待要攔她,卻是讓她搶先一步,直接跑得遠去了,也沒有來得及問。
李清照看着天色,心裡想道:“趙公子現在這個樣子,我千萬不能讓他冷了心,再說我言而無信。”
李清照只怕是自己遲到了,便道:“皓月,幾時了?”
皓月看看天,也是說不準,於是結巴道:“小姐,這時候還早,你不會遲到了的。”
李清照聽了皓月這麼說,心裡稍稍平靜了一下,不過還是急切了些,一直盼着,自己千萬不可遲到了。
待李清照從那條小路進去,又一轉彎,便看到了亭子,這時候兩個人影正落入自己的眼中。
李清照看得清楚,向前一指,說道:“趙公子,他怎麼已經到了呢?”
一邊指着,李清照一邊向前奔跑着,也不顧自己女兒家的模樣了,飛裙走袖,有如在風中飛舞。
一邊跑着,李清照一邊叫道:“趙公子。”
那亭子上果然是趙明誠,他一轉身,正見李小姐朝着自己這裡跑來,一邊跑着一邊提着衣裙,好似什麼都不顧了。
阿福在趙明誠身後喊道:“公子你看,是李小姐來啦,她早來了。”
趙明誠也是滿臉的笑意,心裡突然由陰沉變爲大喜,道:“李小姐。”
他一邊喊着,一邊也是邁開了步子,親自下亭子去與李小姐見面。
二人在亭下相互奔跑接近,終於見了面。
李清照此時心裡只想着趙公子,也不顧什麼男女之嫌,只將自己的雙手放在趙公子的胳膊上,一把將他拉了過來,道:“趙公子,我遲到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還表現得很是自責的樣子,以顯示自己的誠意,好讓趙公子在心中不胡思亂想,以爲自己在消遣他。”
趙明誠見到了李小姐,哪裡還會想別的,只覺得自己現在眼前有了一個能讓自己定下心神的人,很是開心。
趙明誠也忘記了男女之嫌,突然之間只覺得眼前這個女子是自己的知己,因此也將自己的雙手伸了過去,將她的手給抓緊了。
趙明誠只道;“你沒有遲到,現在還很早,很早。”
李清照點頭道:“那便最好了,最好了。”
啜泣了一聲,李清照不知何時已經是淚落如雨了,將頭一擺,整個人也忍不住,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趙明誠眉頭一皺,問道:“你我相見,李小姐何故哭泣了?”
李清照看着他的眼睛,問道:“怎麼,趙大人要被貶官,趙公子你要離開京城了嗎?”
她想說你一家人都要被流放了嗎,只因流放二字說出來很不合適,因此她沒有這樣說。
趙明誠突然將臉一沉,慢慢低下頭來,哽咽半晌,只說了一聲,道:“陸兄他與你說了?”
李清照點頭道:“是,陸公子他親自去我家裡與我說了。”
趙明誠點點頭道:“好,關鍵時候,陸兄還在我的身邊。”
再一轉頭,趙明誠又與李清照神情相望,啜泣之中笑道:“還有你,李小姐。”
李清照一噘小嘴,說道:“公子這是說的哪裡話,清照能在你落難之時離開你嗎?”
趙明誠微笑着又是啜泣一聲,道:“多謝你,李小姐。”
李清照衝他點點頭,示意自己一直會站在他這一邊。
趙明誠突然再一愣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髒亂無比,再一瞧李小姐的鞋,很是乾淨,心裡不免又想道:“人家終究是小姐,我明日就真的成了庶民一個了。我又如何和人家李小姐相提並論呢?”
心裡這麼想,趙明誠又突然覺得自己和李小姐之間有了距離,因此便忍不住放開了李小姐的手,慢慢地向後退了一步。
李清照心裡感到奇怪,這是怎麼回事,趙公子正與自己傾訴衷腸,如何突然向後退去了?
李清照上前一步,尷尬一笑,問道:“趙公子,怎麼了?”
趙明誠低頭說道:“明誠明日就要離開京城了,只因放你不下,因此今日前來看看你。李小姐待明誠不薄,明誠已經這個樣子了,你還來看,真的讓明誠心存感激,這就拜別了吧,日後再有機會,你我再相見吧。”
按着趙明誠的意思,自己日後出了京城,哪裡還會有機會和李小姐見面呢?這一去就是永別了吧。
李清照聽趙公子所言,句句都是謙虛的話,可句句都顯得他底氣不足,不經意間就把自己的地位擡得高高的而將他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好似他是個下人,在與自己的主子說話一般。
李清照向前一步,問道:“趙公子,你怎麼了?爲何要說這些話?”
趙明誠搖搖頭道:“明誠沒有怎麼,只覺李小姐這幾個月來拿明誠當朋友看,明誠心裡很是感激了,故而出此言,以表心中謝意罷了。”
李清照一甩袖子,說道:“官樣話語,我不要聽。”
趙明誠沉下臉來,很是緊張,又很慌張,心裡想道:“李小姐爲何生氣了?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啊。”
越是亂想,趙明誠就越是沒有底氣,於是便又說道:“明誠說的可全爲真心話,沒有一句假話。李小姐何故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