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公只是受命而來,奉旨辦事而已。夫人小姐可要讓咱家順利辦事,完成聖命啊!”
公公話說到最後幾個字,拖了很長的重音,一邊說着還一邊眨着眼睛,微微一笑之中還透漏着猙獰。
李母心裡想道:“這些人氣勢洶洶,看來也不是好惹的,我們不明情況,暫不與他們較勁就是。”
抿着嘴心裡想了想,李母便伸出手來向府門口一指,示意道:“公公請進,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那公公一聽這話,便是笑着點頭道:“好說好說,童大人一向謙和,這次派咱家前來,那就是爲了保護您李家的安危的,您放心,有我們在,沒人敢來鬧事。”
李清照聽着便覺得耳塞,心裡想道:“這好端端的,誰會來鬧事?你這話說得毫無緣由。”
不過心裡再有不平,李母與李清照二人也都想着站在這裡讓外人看笑話,還不如不與那公公較勁,因此便將他們給放進府來。
一進得府中,那公公便又是俯身笑道:“李夫人,您看,李大人他在朝中有說不清楚的事情,那麼便有了什麼麻煩事了。聖上生怕李大人和哪個人有了過節,再受人暗算了。因此便派咱家前來進駐。我們這些人個個功夫了得,您放心,有他們在,您不會有麻煩。您看這門衛……”
李母無法,人家這麼說就是讓自己的人撤了,換上人家的人。
心裡又忍了一步,李母心裡想道:“格非沒有回來。一切等他回來再說。”
因此順應他意,李母喚着自己家的人都撤下去。讓那公公一一將人員佈置好了。
待將各個地方的人都安排好了,那公公很是滿意。點頭與李母道:“多謝夫人支持咱家的工作,我在這裡謝過了。”
這麼大會兒的忙活,李母也是十分煩了累了,也不再與他客氣,直接將自己的手一擺,道:“話不用多說,現在已經佈置好了,公公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也不等他回話,李母直接一個轉身便走了。
李清照忙跟着母親一起離去。
那公公在李母身後看着她的背影。心裡難忍她對自己的冷落,想道:“一個不大的官的老婆,還敢對我這麼無禮,哼哼,你們給我等着,有你們好看的時候。”
心裡這麼一想,那公公故意放聲說道:“童大人有令,一切閒雜人等不得隨便入內,免得傷了李家的人。”
他說最後“傷了李家的人”這幾個字。語速極其緩慢,音調十分沉重,又帶着諷刺之意,還帶他自己內心的含恨之心。
總之。他說這話,便正是與李家的人叫板。
李母與李清照此時也沒有走多遠,對這個公公的話聽得清楚。心裡也都明白,這是這個公公的反話。他說免得傷了李家的人,其實還巴不得李家的人趕快完了呢!
李母與李清照二人也不生氣。直接走進了自家的書房之中。
將皓月小晴等親近之人給差進來,李母道:“將門帶上。”
小晴得令便輕聲說了一句:“是。”
隨即小晴去將門給帶上,轉身回來時,卻是低頭小聲說道:“不知這些人來了到底有什麼女的。”
李母“唉”了一聲,道:“能有什麼目地?來的若是客,哪裡能又帶刀又帶護甲的。人家這番前來,只怕是意圖不善吶!”
李清照雙手互握,手心也不禁出了汗,心裡默默想道:“難不成趙公子說中了?蔡女心裡不罷休,害了趙家不算,還要害我李家。”
心裡越是這樣想,李清照內心便越是不安穩,再一細想,方纔那太監說了,前幾日阿福去街上喊話說蔡小姐搶親,這件事情就已經讓蔡大人丟了人。後來他又說自己爹爹有什麼說不清楚的事情,
是了,有什麼說不清楚的事情是幌子,真實原因是那蔡大人覺得丟人才是。
李清照想到這裡,雙眸猛然一睜,小手捏得更加得緊了。
此時自己身邊沒有老爺在,李母倒是將小晴皓月這兩個丫鬟當成了知己知心之人,心裡有什麼話便也對她們說了,沒有什麼迴避之處。
只聽李母道:“看來清照說的話不假,我們李家是要有大麻煩了。小晴皓月,你們二人可要好生照看小姐。”
李母說這話時,雙眸很是深情地注視着小晴皓月二人。
小晴皓月二人聽了,心裡都覺欣慰,皓月想道:“平時裡家庭大事我們這些丫鬟奴僕本無權偷聽,更無權過問。現在夫人不但把我們當作自己人了,而且還說得這麼親切,我們應當照顧好小姐。”
因此皓月點頭道:“夫人放心,這是我們的本分。”
小晴也道:“小晴會時時刻刻保護小姐。”
李母點頭道:“這我就放心了。”
李清照此時卻是心裡想着昨日在趙府看到的一切,心裡雖然對趙府的毀壞景象多少有些反感,可是現在再想,說不定自己家裡也會成爲那樣,這麼想,自己家人還要受到聖上的貶謫嗎?
李清照越想心裡越覺得奇怪,也越來越覺得傷心,首先自己家人是否遭罪先不說,自己爹爹受到聖上的質疑便是毫無道理的,有什麼說不清楚的事情?
自己怎麼之前從未聽說過?
爲何在趙家低落之後爹爹便出了事情?
這一定還是蔡大人使的壞。
李清照想來,心裡覺得不公平,一沒忍住,口中不住氣憤道:“蔡家人使的壞。”
李母一聽,愣神之後便問道:“怎麼,清照。你知道這事情是怎麼回事?”
李清照回過神來,很是認真地說道:“女兒不知。不過憑藉種種猜測,女兒還猜測不出來嗎?您想一想。趙家人出事再前,緊接着我們李家就又被派兵前來,這事一前一後,哪裡能沒有聯繫呢?”
李母一嘆息,道:“母親我也是這麼想的,誰又想到,你說的話竟然成了真的了。”
李母話一出口,突然想到之前自己一家三口在房中商議此事時的情景了,格非雖然口口聲聲說沒有事情。可是他面色不定,想必一定也是心裡沒有底氣。
而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了,自己真的不想讓女兒因爲這件事情而受到什麼無禮待遇。
心裡這麼想,李母心口突然一疼,瞧着自己的女兒,自己真的有些難以忍心,好似現在自己就能預測到小女之後的坎坷人生路似的。
李母強裝鎮定,心裡暗暗想道:“我想的這些不過是空穴來風,雖然有些依據。不過還是沒有定論,自己就是再猜想,那也是白想,不足爲信。”
雖然在心裡勸告自己想的不足爲信。可是李母卻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想着女兒在自己家落魄之後的狼狽模樣。
說不定她沒有了丫鬟伺候,沒有了他人的言語相讓。生活會很不順利。
與人嫁了,人家或許還會嫌棄她。
李母再一轉頭。卻又低頭自語道:“小女這麼有才華,誰能嫌棄她?”
李母一說話。李清照聽到了,看着母親陰晴不定的面容,便問道:“母親在說什麼?”
話一問出口,李清照隨即明白過來了,母親一定是在擔心自己。
念頭及此處,李清照倒也是心裡一酸,不禁想起了家父家母在自家落魄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生活。
幾人在書房之中還是心裡都沒有譜,卻聽門外有人吵了起來。
李母大驚道:“不好,格非與人家爭辯起來了。”
由於一起生活幾十年了,李母與李格非相互之間也都很瞭解了,因此李母仔細一聽,知道那聲音是老爺的聲音。
幾人出了門,看到門外李格非和那位公公正在面面相對,又相互怒目而視,之間硝煙瀰漫,好似一番爭鬥幾欲發生。
李母幾人上前,站在李格非身旁停下腳步,眼睛瞧着李格非,心裡稍稍放了下來,畢竟一府之主回來了,那個公公如何也不敢撒野了。
李格非一轉頭,見自己的妻子都來,心裡很是欣喜,一見家人,多少有些放心了。
可是再一轉念,李格非又覺得,現在這裡正處理朝政問題,自己如何處理,讓家人看了,若稍有差錯,不免有失臉面。再一個,自己知道這個公公來者不善,自己還不想讓自己的家人在這種人面前露面呢!
因此想了想,李格非便對夫人道:“我與這位公公談論朝政,你們先回去吧。”
李母與李清照二人都還想說,卻聽那公公首先說道:“夫人小姐在此,不是正好嗎?爲何要差她們到別處去呢?”
李格非心裡想道:“你這個公公管得有些寬了,我叫我自己家裡人,你插什麼話?”
心裡不平,李格非自然說道:“公公不必幫助老夫管這個,老夫家裡的人,老夫還是管得了的。”
其實言外之意便是我家的事用不着你管。
李格非句句以“老夫”自稱,便是在言語上給那個公公言語上的壓力,讓他知道,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大小一個官,他還不能放肆。
那公公自然明白李格非的意思,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說道:“咱家可不敢多事,咱家出身寒門,童大人這次破格提拔了咱家,交給咱家這麼重要的任務。童大人有令,讓咱家好生保護李大人的安全,因此咱家這才處處插手。若有冒犯之處,李大人切莫見怪。”
公公的話更是狠毒,他的意思是,自己只是一個小官,卻來管你李大人的事,這說明你李大人只是童大人眼中的一顆小小的釘子而已,想要拔出,只需派一個小官來即可。
再者,自己也不想來,若不是你李大人犯了事,童大人下令,誰願意來啊?
他在話中還處處以“咱家”自稱,說明了他心裡想着自己這個人的地位可不比你李格非低多少,自己心裡還覺着比你李格非還高出一些來呢!
他這話,頓時將李格非的地位一下子降低了許多,讓李格非和他一個位置了。
李格非聽着他的話,心裡便有了氣,可是自知聖上正對自己有意見,自己不能再生事端,因此只得忍氣抱拳道:“公公嚴重了,格非哪裡會見怪?這裡景色雖不及外面,卻還可以,公公自己玩吧。老夫上朝之後,有些累了,這就失陪。”
那公公心裡想道:“說不過我就躲了,好,你躲,我還不想與你爭辯呢!”
於是那公公也抱拳回禮道:“李大人客氣了。”
李格非猛然一轉身便大步揚長而去。李母與李清照二人緊跟着。
又回到了書房,李格非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喝完之後,口中兀自喃喃自語。
李母見狀,很是傷心,上前說道:“你喝這麼快是做什麼?”
李母話說着,眼淚便奔了出來。
李格非本來還顧及自己的顏面,不想在自己家人面前出醜,可這時候回到了書房之中,也沒有了外人,李格非又想着窩火的事,便也顧不上什麼顏面不顏面的問題了,直接端起茶來飲盡,好似在和誰較勁。
李清照看到爹爹這樣,心裡也是不忍,便在心裡猜得更加確切了,想道;“爹爹在朝,一定出了事情。”
李格非一轉身,看到夫人和女兒都在看自己,而且淚眼橫波,哭到了傷心處,便也猜到她二人一定多少知道了自己上朝的事,因此也不瞞她們,直言道:“趙家有事,應該輪到我們了。”
李清照心裡咯噔一下,雖然她對此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可是再一聽爹爹說這個噩耗,心裡不由得還是起了波瀾。
李格非接着說道:“我今日一上朝,聖上便是看我的眼神不對,我將注意力都放在了皇上身上,自然對皇上這個神態看得清楚了。心裡便覺得不對,待到了早朝結束,皇上將我留下,召到了他的辦公處,與我長談,說我在先帝爺身邊時的政績。
哎,談及我時,皇上表現得很是痛苦,他道我是保守一派,對祖宗舊法都很是保護,這對我大宋的江山都很有幫助。
可是話鋒一轉,他卻又說起了我的罪狀,將之都一一與我親口說了,說罷很是傷心,說不調查處理不行,可是又知道我是功臣,因此先這樣。”
李清照心裡想道:“果然是這樣,想不到那日趙公子一言相告,竟成了讖言。”
李格非說完話後,又是一聲嘆息。
李母問道:“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成爲讖言了嗎?”
李格非道:“是與不是,都看皇上的意思了。”
李清照越想心裡越覺得不平,便道:“聖上辦事,好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