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還沒有發現, 毒姐你的辮子是又長了麼？”歐斯成明顯是慌亂中隨意找話，連稱呼都喊的是不過腦的網上稱謂。
鍾睿沒有揭穿他的“慌不擇路”，自顧順着他的話往下講, “小霧那天不是說留長了更像毒哥？”
“……你不會是打算長髮及腰吧……”雖然腦補了一下發現還挺帶感的, 但歐斯成直覺就是想反對, “別啊, 那是花哥的專利, 毒哥還是清爽利落的短髮看着舒服。”
“像你這樣麼？”鍾睿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他的頭頂。
“我這可是自成一派。”歐斯成嘿嘿地笑。
打從歐斯成走近，鍾睿就把人從頭到腳都刻入了腦中。
一根根豎起的小碎髮今天全都安分地在自己應該呆的位置上，分毫不亂, 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打理過的。身上那件略大的T恤和緊身的牛仔褲，讓他看起來有點瘦削。可能是經常宅的緣故, 歐斯成的膚色很白, 好在並不顯得病態。他的五官屬於標準的濃眉大眼, 鼻樑很挺，臉部線條卻很柔和, 這讓他少了一份男人的陽剛，多了份屬於男孩的青澀，也使得他整張臉看起來更立體。
對於一個即將大學畢業的人來說，歐斯成給人的感覺還是比實際年齡要小，若要對他的整體外形加一個形容詞的話, 也許該算是陽光男孩。
“早上六點多, 羣裡就有過一波求ＲＥＰＯ的了, 你有看到嗎？”歐斯成繼續找着話題。不似上一次見面時候的各種不知所措, 他今天很有說話的慾望。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也是奇怪, 這才第二次見面，他就已經把對方當成一個老朋友來看待了。可惜內心某處的不安分, 時刻提醒着他，他真實想要的，並不止這樣。
“最近沒太注意羣，你六點多就醒了？”鍾睿從他的話裡聽出了另一番意思。
“沒有，沒有，我是後來翻記錄看到的時間。”其實他六點多確實被羣裡的鬧聲吵醒過，但是他翻了個身就又睡過去了。
“她們前幾天就很起勁。”可能是意識到兩個人已經站了很久，鍾睿主動邁開步子，打算轉移陣地，“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位子我已經預訂好了。”
“嗯。”歐斯成點頭跟上。
鍾睿訂的火鍋店在廣場對面的商場裡。從廣場過去，他們需要穿過地道。
“對了，那個叫明淨的最近還有沒有來煩你？”下樓梯的時候，鍾睿忽然問起了那個要拜他爲師的妹子。
“沒有，上次我跟他說不需要拜我之後，她就沒來找過我了。”已經習慣了事無鉅細都向對方彙報的歐斯成，對於明淨芬芳爲了師徒獎勵，要拜他爲師的事情，自然是第一時間就告訴給鍾睿聽了。
“不對。”歐斯成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最近她還找過我一次。”
鍾睿微微皺了下眉頭，“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歐斯成正想往下講，地道里尖利的女聲傳了過來，他擡頭往前方張望。
一男一女面對面站在地道一側，男的低着頭，女的聲嘶力竭在對面吼叫。
“不回來還有理了是吧？你以爲老孃多稀罕你？真以爲沒了你，老孃就活不下去了？我去年買了個表，還沒娶老孃過門呢就敢這樣，你膽兒夠肥啊！”
聽着話裡的內容，像是一對情侶在吵架。
今天是週末，地道里來來往往的人不少。
歐斯成和鍾睿爲了避讓另一側的一對老夫妻，並肩從吵架的兩個人身邊經過。
突然，那女的一把拽住走到他身邊的歐斯成。
“這位帥哥，姐看上你了，要不要跟姐交往？”女的邊說，邊要貼上來。
歐斯成被嚇了一大跳，條件反射般往鍾睿身邊靠了靠，“這位姐，你自重啊！”他慌忙想要抽回被對方拉住的胳臂，可那女的拉得死緊，歐斯成又不敢大力甩開，萬一這是個“碰瓷”，自己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他求助似地望向身邊的人。
這種場面他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啊。
鍾睿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個女的，突然一把攬過歐斯成的肩膀，擡腳就往前走，“明淨後來說了什麼？”無視掉那個女的，鍾睿繼續問起了歐斯成剛纔的事情。
那女的被兩個男人往後走的力道一帶，險些摔倒，趕忙放開了歐斯成的胳臂。對於自己直接被當成空氣，她有一瞬間完全懵了。她本來就是隨手拉個人過來，想看看男朋友什麼反應，可來了這麼一出後，她現在哪還有什麼心情測試男朋友，不被人當蛇精病就謝天謝地了。她趕緊拉上對面的男人匆匆離開了現場。
出了地道，鍾睿依舊保持着地道里的動作，就這麼一路攬着歐斯成進了火鍋店。到了座位前，他纔在對方後背輕輕一拍，鬆開了手。
歐斯成有一點晃神，自從鍾睿的手臂搭上肩頭的那一刻，他就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走路了。
面對面坐下，鍾睿將菜單遞了過來，“你點吧。”
吶吶地接過，歐斯成根本看不進上頭的東西，“我、我這裡是第一次來，不太知道這邊的招牌菜是什麼，你點吧……”他又將菜單推了回去。
吃火鍋跟招牌菜的聯繫在哪裡？
鍾睿看着他略帶窘迫的臉，難免會多想一點，“還在爲剛纔那個囧事不自在？”
“沒有。”歐斯成搖頭。
“你是不是不喜歡跟人有肢體接觸？”歐斯成的不自在可以說是因爲那個女的拽住他時開始的，但也可以認爲是從他勾搭上對方的肩膀開始的。鍾睿微微擡眼瞄了對方一下。
歐斯成的內心很矛盾，說不喜歡，他明明對此心有期待；說喜歡，又有點自掘墳墓，對心臟太刺激。
歐斯成假意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那什麼，明淨後來找我說，讓我不要生你的氣，還寬慰了我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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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鍾睿那個問題，只得將剛纔因爲自己大腦罷工而沒說完的事情補完。
這會兒纔想起回答地道里的那個問題，顯然很是答非所問，但鍾睿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他在菜單上勾畫着，隨口道：“下次儘量別跟她有交集。”
“怎麼了？”歐斯成愣了下。
“你沒看出她很不對勁？”鍾睿擡頭，直直望進歐斯成的眼裡。
毫無心理準備的四目相對，歐斯成像是被燙到一樣慌忙移開了視線，“她、她挺好的啊，還想着不能讓你單方面付出呢。”
“要真是這麼簡單就好了。”鍾睿伸手招來了服務員，將菜單遞了過去。
服務員與他確認了一遍點的東西后，便離開了兩人的身邊。鍾睿繼續說起了剛纔的話題，“老妖那天跟我說，她去找他也要拜師，說的那一套跟對你說的一模一樣。”
“啊？找老妖？”歐斯成有點想不明白了，找他還說能給睿哥的競技場做貢獻，找老妖是個什麼情況？
“據我推測，她可能不止找了你們兩個，至於其他人，我不太好直接去問，但是……”鍾睿正色道，“她絕對沒有表面上這麼像個好人。”
“呃……好吧，我會私下裡讓其他人也注意一下的。我可不想再上一次什麼八一八了。”歐斯成投降狀。
鍾睿輕笑，“上次誰說你烏鴉嘴的？”
“咳。”他別過頭去，“往事不要再提。”
鍾睿再次輕笑一聲，“等着，我去調蘸料。”
“嗯。”歐斯成點頭。看着鍾睿遠去的背影，他鬆垮了下來，一時興起答應了來吃火鍋，可他真沒想到第二次見面就會被攬肩膀啊……
啊啊啊，自己在亂想個什麼鬼，睿哥那是在替他解圍啊，這都能找不着北，以後還怎麼正常地交往啊……他好想做個“_(:з)∠)_”的動作。
這邊的歐斯成抱着手機做着心理建設，那邊的鐘睿其實也差不多。
右手從歐斯成的肩膀上下來已經有一會兒了，可他現在彷彿還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與看上去的瘦削不同，歐斯成的肩頭臂膀那塊還挺結實，摸着有點小肉。
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他擡手招來了服務員，“上次我來的時候，朋友說你們這兒有一種自制的辣醬？”
“對的，不過因爲做這個鮮味麻辣醬的師父最近一段時間回老家了，所以現在店裡不供應了……”服務員解釋道。
“哦……那真是不巧了，我還特意帶了愛吃辣的朋友過來的……”鍾睿有點失望。上一次公司聚餐的時候，原畫部的一個川妹子曾強烈推薦這家店裡的辣醬。
“只是一人份的話，還是有點存貨的。”服務員說着，用鑰匙打開了邊上的櫃子，從裡頭取出一個小瓶，揹着人，舀了兩勺到調料碗裡。
“謝謝。”鍾睿接過辣醬道了謝，然後開始搭配其他的蘸醬。
在歐斯成的心臟跳動頻率恢復得差不多的時候，鍾睿拿着一小盤蘸醬回來了。看着對方由遠及近，他的心臟再一次小小地加速了一把。
鍾睿將一小碗紅紅的蘸醬推到歐斯成面前，“上次看你吃辣挺厲害的，這裡的這個鮮味麻辣醬味道應該合你胃口。”
歐斯成拿起筷子沾了點塞進嘴裡嚐了嚐，“贊！”
沒多一會兒，鍋底和食物陸陸續續上桌了。
鍾睿舉起杯子伸到歐斯成的面前，“歐陽，我在這裡鄭重向你道歉。”
歐斯成看着他，有點愣。自從敲定了火鍋之行後，他們都沒再提起過那件事。本來嘛，歐斯成壓根兒就沒介意過霧天起舞說的那個五分鐘與五小時，原以爲鍾睿跟他一樣，只是順着臺階促成了這一次的兩人面基，可他沒想到鍾睿居然真的是爲了賠禮道歉來請他吃火鍋的。
“睿哥，你這樣太見外了，好朋友私下裡還需要搞這一套麼？”他舉起杯子跟對方碰了下，“這事以後我們都別再提了，我可是男人，沒有小霧那羣小女生這麼小心眼。”
見歐斯成這樣說，鍾睿也不好繼續這個話題，不過他還是順口捉了一句，“好朋友？”
意識到鍾睿話裡的意有所指，歐斯成趕緊爲之前自己的言論辯駁了起來，“我那天說一般朋友什麼的，那就是爲了早點把這事給揭過去，你也看到了，小霧那個樣子多像要吃人啊。”
親耳聽到歐斯成的解釋，鍾睿覺得很受用。
霧天起舞那天的確很咄咄逼人，但是看在是她促成了這一次“約會”的份上，鍾睿其實覺得她挺好的。
說話間，鍾睿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直接摁掉。
“怎麼不接？”知道鍾睿今天本來是要加班的，想來公司裡事情應該很多，他可不想因爲對方陪他吃飯，而耽誤了工作。
“是蘭陵風，沒關係。”鍾睿將一大塊熟了的牛肉放到歐斯成的碗裡。
手機再次響起。
這一回鍾睿接了起來，匆匆兩句話之後，鍾睿掛了線，“一會兒吃完了有沒有興趣到我公司裡去看看？”
“嗯？”歐斯成有點不明白對方的用意。
“上次不是說要找工作實習什麼的，今天公司里正好沒什麼人，我帶你去參觀一下。”鍾睿又夾起一塊魚豆腐放到了歐斯成碗裡。
還有一個月不到就是暑假了，歐斯成的確要開始考慮實習、找工作的事情，其實一個多星期前，周圍幾個走得近的同學都相繼找到了合適的實習單位，歐斯成雖然口中跟他們說着另有打算，心裡其實是有點急的。
鍾睿上次給了他名片後，他在網上搜了一下公司的相關情況，規模不大，業務卻不少，聯想到時常加班的鐘睿和蘭陵風，歐斯成便有點打退堂鼓，他怕自己一個沒經驗的做不好。所以也就一直沒跟鍾睿開口說實習的事情。
眼下對方主動提起，他又確實想去看看，便也就同意了。
“好呀，看看睿哥的大辦公室。”他才夾起魚豆腐塞進嘴裡，碗裡又多出來一根蟹肉/////////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