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蹲在林允兒身邊的顧慕辰,感覺這樣給她穿鞋不方便,又換成半跪的姿勢,細心地把林允兒的腳放在自己的腿上,拿起鞋子小心地給她穿上,聲音溫柔地問:“緊嗎?”
雖然顧慕辰很小心了,但是鞋子穿進去的時候,碰到紅腫的腳裸,還是疼得林允兒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細碎地“嗯”了一聲,咬牙看着他,示意他繼續:“不緊!”
看到她皺起的小臉,顧慕辰手裡又輕柔了一些,關切地問:“可以再進去一點嗎?”
腳裸腫得太厲害,碰到就疼得厲害。即使林允兒咬牙忍着,還是讓那疼痛地呢喃從齒縫裡溢出:“嗯……”
好不容易幫那隻紅腫的腳穿上了鞋子,顧慕辰稍稍鬆口氣,但還是有些擔心,擡頭望着她問:“動一下會疼嗎?”
林允兒聽話的小心動了動腳,感覺不怎麼疼了,連忙回答:“嗯!感覺好多了!”
本來很普通的對話,但是搭配上那滿是擔心的緊張語氣和時不時壓抑的細碎低喃,讓安斐然腦海裡浮現出,讓他爆血管的一幕。
“緊嗎?”
“不緊!”
“可以再進去一點嗎?”
“嗯……”
“動一下會疼嗎?”
“嗯!感覺好多了!”
那一句句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在安斐然心裡一下一下地捅着,心已經變得血肉模糊。他想一腳踹開門,但心裡隱隱害怕看到他想象中的那一幕。真相一旦撕開,想給自己片刻謊言喘息的機會都沒有了……
穿好鞋子的林允兒就站起身,在地上走走,覺得還挺舒服的。
“嗯!還是運動鞋舒服!”林允兒低頭看着腳上的鞋子,滿意地說着。
說着說着,竟然把自己當做“無敵女金剛”一樣,歡快地蹦躂了起來。人吶就是不能得瑟,得瑟老天就收拾你!
林允兒腳剛落地,刺骨鑽心的疼痛襲來。她控制不住大叫一聲:“啊!”身體也向一邊倒去。
眼疾手快的顧慕辰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焦聲說:“小——心——哪!”
聽到林允兒的慘叫聲,安斐然猶疑不定的心像被猛的一撞,身子也向前撞去。
“嘭”一聲,房間的門被猛地推了開來,安斐然隨着衝勁兒,身體前傾着。他急忙穩住身體,看向屋裡的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望去。
“你們在幹什麼?”安斐然眼睛紅得冒火,瞪着抱在一起的林允兒和顧慕辰,憤怒的聲音幾乎是吼了出來的。
林允兒看到滿臉怒氣的安斐然,匆忙撇過臉去。手裡用力一掙扎,退開了顧慕辰的懷抱,重心下墜,一屁股坐在了身後的牀上。
她咬着脣低頭坐在那裡,不安的小手緊緊揪着身下的牀單,心裡微微心虛着。
可是想到他到現在才找來,應該昨晚是和沈麗雯在一起,眼眶又開始泛酸,心裡一遍又一遍警告着自己:林允兒,你難過個屁啊,人家陪着未婚妻不是應該的嗎?
可是,想想這麼多年和自己最親近的人,馬上他的身邊就要有另外一個女人,那個人還是是自己的親姐姐。傷感的淚水,還是情不自禁“吧嗒吧嗒”不停的滑落臉龐。她死死咬住慘白柔嫩的脣,狠狠蹂躪着,直到上面又滲出點點鮮紅……
顧慕辰的手還維持着擁抱的姿勢,而懷裡已經空了,只留那似有似無的香味,將他的靈魂緊緊纏繞,一聲無奈的嘆息劃過心間:暖暖,我來晚了嗎?!
安斐然看到林允兒推開了顧慕辰,臉色稍微好看了些,大步向林允兒坐着的牀邊走去。
他看到林允兒低垂着頭,肩膀微微顫抖着,知道她又在哭了,心裡不禁揪了起來。
安斐然怒氣衝衝的眼裡滿是焦急,本來想擁她入懷好好哄哄,餘光瞥到身邊的顧慕辰,聲音沒來由又酸又氣:“你在這裡幹什麼?跟我回家!”
聽到安斐然帶着怒氣的聲音,林允兒的心裡更加難過起來。
他怎麼可以那麼過分,明明有了未婚妻,憑什麼還理直氣壯的對自己頤指氣使?真把她當私有物、情人了麼?
林允兒心頭的火苗“噌”一下躥老高,面上寒冰千里,猛地擡起紅腫的眼,冷冷瞪着安斐然,破碎的脣緩慢地蠕動着:“我不回去不是正和你意,給你的準太太騰地方!”
望着林允兒淚痕宛然的小臉,安斐然心疼極了。可是,她那不屑的冰冷話語,又讓他氣憤不已。
他辛辛苦苦找了她一夜,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不算,還膽敢發脾氣怪他。
可是看到她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安斐然心裡又實在是起不起來,聲音稍稍柔和了些,帶着一絲無奈地誘哄:“什麼事情我們回家再說吧!”
說着,安斐然就伸手來扶林允兒的手臂。卻被她一把給甩開了,惱怒的聲音透着一絲尖厲:“別——碰——我!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林允兒冷刺入骨的聲音,像一盆冰水從安斐然的頭頂淋了下來,那蝕骨的冷從頭頂蔓延到腳心。
安斐然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一臉冷然的女人,他知道因爲沈麗雯的事,她心裡一直憋着氣。但是真的聽到她冷酷無情的話語時,心裡還是痛到揪起來了,就像自己的心在她的掌心裡,被狠狠揉掐着一般。
“允兒,跟我回去!”安斐然俊逸的臉上蘊着一絲頹然,緊鎖着眉頭,那雙熬了一夜的眼裡佈滿着血絲,怔怔盯着她,疲累沙啞的聲音裡滿是無奈的哀求。
林允兒看到第一次看到安斐然這樣的憔悴模樣,心裡也痛得揪在可以,但是她更加的清楚,這個男人不是她能要的起的。
她欠他的,她願意用一生去償還。可是,現在她不能成爲他的累贅,也不能牽絆他復仇的腳步。
他接近沈麗雯,接近“沈家”,這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母親的仇恨有關。否則,像安斐然這樣驕縱跋扈的人,怎麼會乖乖聽話的每天去扮演沈麗雯的未婚夫?
她也清楚一定是滔天的仇恨,不然安斐然纔不會委屈自己屈尊降貴,做他不願意的事。
不可以因爲她,因爲她是那個女人的女兒,而阻礙他啊!
此刻,林允兒寧願自己痛徹心扉,也要放手,不再讓他痛苦爲難。
“我不回去!”陡然,林允兒冰冷木然的臉龐微微揚起,冷然的目光灑在安斐然疲憊不安的臉上。
“林允兒不準再鬧了!”安斐然望着她那張冷得讓他心驚,陌生得心疼的俏臉,慍怒着聲音說。
忽然,林允兒勾脣微微笑了起來,哭泣過通紅的眼眯成一條縫,看起來有點醜。接着她臉上的笑意漸漸擴大,“呵呵呵”笑出了聲,林允兒笑着笑着,大笑變成了狂笑“哈哈哈……”
一旁的安斐然和顧慕辰都很擔心地看着,抱着肚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的林允兒。
隨着她越來越大的笑聲,安斐然心裡開始慌了,覺得什麼東西正在改變,什麼東西正在漸漸失去……他再也抓不住了!
安斐然上前一把將狂笑不止的林允兒摁倒在懷裡,慌亂地摸着她柔軟地頭髮,聲音柔柔地哀求着:“允兒,別鬧了!”
陡然,那瘋狂的笑聲戛然而止。林允兒輕輕推開了安斐然,仰起倔強絕然的小臉,用力捶打着心口,悽然無助地說道:“怎麼辦呢?我是你仇人的女兒。看到你,我這裡就痛!痛得我撕心裂肺,痛得我想去死!怎麼辦?安斐然,你說怎麼辦?
望着面前痛徹心扉林允兒,看着她一遍一遍捶打着心口,自己的心也跟着她一下一下的擊打疼了起來。
安斐然滿眼心疼地看着她,冰粉色的脣緊抿着,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第一次,安斐然無言以對了。
林允兒瞅着板着臉看着他的安斐然,哀聲求道:“安斐然算了吧!求你放過我吧!啊——!求你別再招惹我了!”
林允兒哀哀悽悽說着,淚水又情不自禁地滑落,她那張哀慼憔悴的小臉。
着她楚楚可憐地哀求着自己,安斐然心軟了,很想答應她,答應她所以的要求。但是,他心裡也清楚的知道,要是這次放開了手。怕是自己傾盡一生,也再也追不回了。
顧慕辰看着林允兒壓抑着痛苦,有些癲狂的笑聲,心裡擔心不已,上前一把抱住她,安慰她,告訴她:“暖暖,你還有我!還有我!慕辰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保護你……”
安斐然看到別的男人抱着林允兒,心裡莫名火氣,上去一把抓住顧慕辰的後頸的衣服,用力一拉,將他拽倒在地:“滾——開!”
“哎呦!”顧慕辰哀叫一聲,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林允兒看到安斐然對手無縛雞之力,在她心裡還是個孩子的顧慕辰動手,立馬怒了,惡狠狠瞪着他:“你幹嘛動手?”
說着,又急忙從站起身,一瘸一拐向摔倒在地的顧慕辰走去。關切地看着正一臉委屈和氣憤地顧慕辰,剛纔微微尖厲的聲音微微柔軟了下來:“慕辰,沒事吧?快起來!”
“暖暖,拉——”顧慕辰白皙纖長的手伸到林允兒面前,像個小孩子一樣的撒嬌。
“起來吧!”林允兒望着那雙明淨的眼裡滿是委屈,無奈地拽着他的手,將他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