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快馬如風
戰馬疾步如風，轉眼間就已經衝進了戰場。
同時，一片狼藉的戰場對面也有兩名剛剛撥馬迴轉的斐烈騎士見狀一聲厲喝，脫離騎陣迎了上來。
其中一人手持長條旗，腳下金色戰環飛旋，是一名武裝騎士。而跟在他身旁落後半個馬身的另一人，則手持燕尾矛旗，顯然是這名武裝騎士的侍從。
三匹快馬在風捲流雲下相向而行，轉瞬之間就已經掠過滾滾濃煙和橫七豎八的屍體,狂飆到了彼此面前。
“殺！”
這兩個斐烈軍人顯然久經戰陣，渾身都散發着百戰餘生的狠厲。護頰的金屬面罩t字型縫隙中，那宛若鐵石般的面孔線條和陰冷的目光，並沒有因爲敵人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而有半分變動。
迎面相遇時，他們同聲冷喝，兩支騎槍一前一後一左一右，閃電般刺向羅伊。
騎槍閃亮的寒光，讓山丘上的皇家騎士們爆發出一陣驚呼。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原本廝殺後穿透陣型，斐烈騎兵和聖索蘭騎兵的距離就不遠，再加上羅伊不聲不響瘋了一般往回衝，龐克等人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笨蛋！”
“躲開！”
看到眼前的一幕，皇家騎兵們個個目眥欲裂，不少人撥馬就想往回衝。
誰也沒想到，短短一瞬間，那個和他們並肩作戰的平民少年，就如此莽撞如此輕易地將自己的生命送到了敵人的槍尖！
看着迎面而來的騎槍，羅伊嘴角的弧線，冷得刺骨。
十六年來，這是羅伊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冷靜。冷靜到所有的思維都在這一刻凝結成了一團化不開的冰！冷靜到能夠聽清楚自己的心跳，能夠感受蘊藏着怒火，悲憤，冷酷和暴戾的血液被心臟加壓之後，急衝上賁張的額頭青筋引發的跳動！
他什麼也沒想。
他知道這是殘酷血腥的戰爭，也知道沒有人會在戰爭中講道理，更知道沒有人會在乎一個十六歲男孩的想法！
可是，再幼稚，再可笑！
他也要爲已經年近七十的老馬克西姆，爲年過五十的瑪麗大嬸，還有小柔嫂和所有倒在血泊中的無辜平民，要一個公道！
他們只是平民，爲什麼要殺他們！
不給公道！
我就獨自做出裁決！
哪怕面前，是千軍萬馬！
憤怒到了極點的羅伊，已經完全豁出去了。
一天之前，他只是一個和所有人一樣的平民，一個會打獵，卻不會鬥氣的廢柴小雜役。過着平民百姓最普通的生活。
那時候，羅伊沒想過要幹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夢想成爲騎士也好，擁有自己才領地花天酒地也罷，不過是一個廢柴少年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可現在，老子是潛能學徒！
羅伊的眼睛，冷靜如冰山，卻紅得像血一般。隨着魔力的涌動，半空中，兩個元素陣已經驟然排列成形。
前面那明豔的紅色元素，是數十個疊加在一起的小火球。
後面那同樣是紅色，卻陰森黯淡的，是血元素！
雖然在這個世界，除了羅伊以外，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看見它們的存在，可是，它們就是存在。美麗，冷酷，帶着死亡的氣息，如若天邊那妖異血紅的魔月，縱然白天被陽光遮掩，卻依然冰冷地注視着這個世界！
戰馬奔馳，轉眼間，羅伊已經挺槍和斐烈騎士撞在一起！
“殺！”
少年用盡全身力氣，怒吼着，手中騎槍陡然刺出！
與此同時，空中元素陣隨狂暴的魔力驟然炸開，一道紅色的火焰，就在兩名策馬飛馳的斐烈騎士面前怒放！
衝鋒的斐烈騎士，一頭撞進了火焰中！
忽如其來的火焰，讓皇家騎士和斐烈騎士們同時震驚得無以復加。
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沒有咒語，沒有任何釋放法術時的跡象。
這團火焰，就這麼憑空出現了。簡直就像傳說中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現的地獄之門，忽然在虛空中開啓，彈射出一團地獄之火！
頃刻之間，兩名斐烈騎士就被熊熊烈火所包裹。這一刻，他們的視線除了一團比太陽還要閃亮的光芒以外，再看不見任何東西。因此，他們更不可能知道，烈火中，一根無聲無息浮現的骨矛，正對着最前面一人的面孔激射而至！
快馬交錯！
儘管視線受了影響，可是，斐烈騎士還是憑藉之前的印象，將騎槍刺向羅伊。
這兩名久經殺陣的斐烈軍人，手中的槍沉穩，毒辣。
羅伊已經竭力扭身避開騎士侍從的刺擊，還是隻能眼看着那騎士的騎槍，從自己的肋下掠過，撕破亞麻布衣服，帶走大片血肉。
來不及感受到疼痛，羅伊咬牙抖手，手中騎槍籍着戰馬飛馳的慣性，如同毒蛇一般抖出一個槍花，刺向騎士侍從的胸口！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人撥慢了。
慢得羅伊能夠清晰看見手中的騎槍寒光閃閃的銳利槍尖，隨着手腕動作的改變而調整好角度，一寸寸接近那雙眼緊閉的騎士侍從的胸口！
羅伊曾經無數次在木柵欄後面，偷偷看過波拉貝爾城騎士們的訓練，也曾經無數次花上幾個銅撒尼，鑽進大孩子們在比武場邊弄開的破洞，躲在觀衆席的木架下面，透過狹小的縫隙，看那些參賽的騎士們比武。
別的孩子，看到的是那山呼海嘯的歡呼，戰馬快如幻影的四蹄，鈍頭騎槍撞擊在鎧甲上的聲響，以及勝利者坐騎舞步般的小跑，墮馬騎士砸在飛揚黃土中的落寞和沮喪。
而孩子羣中的羅伊，看見的卻是騎士的每一個動作，戰馬腳步的節奏，以及那不同的戰技帶給騎槍的每一種變化！
每一次，他都會偷偷躲在角落裡，用掃帚做騎槍，口中模仿着戰馬奔馳的腳步聲，飛奔着練習。那是他和湯姆最愛的遊戲。
身體離鞍，微微前傾，槍柄夾於腋下保持穩定，在交錯而過的一瞬間側身躲避的同時，用不同的技巧把槍尖對準敵人最薄弱的部位，快、準、狠！
這些技巧，隨着他無數次縱馬馳騁於騎士賽場的幻想深深地刻在了骨子裡！
而今天，他將從一位著名的騎士那裡學來的一招【毒龍吐信】和多年來的所有幻想，利用戰馬的速度，送進了騎士侍從的胸口！
時間驟然恢復，快馬錯身，背向而馳。
銳利的槍尖，瞬間刺穿了騎士侍從的鎧甲，前胸而入，後背而出！將他從狂奔的戰馬馬背上直接撞飛出去！
“啊！”
身後，穿來了另一名騎士淒厲的慘呼。
羅伊沒有回頭。
眼前，更多的斐烈騎士，已經策馬迎了上來！
而與此同時。
來時的山丘上，驟然響起驚雷般的喝彩聲，以及龐克那熟悉的大吼聲。
“皇家騎士，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