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鍾遠臉色變得更爲難看了,囁囁地道:“莫女俠劍術精湛,王某已經領教了,但能不能等王某兵器出手後再易高招,也好使王某輸得口服心服。”
莫秀秀玲笑一聲,收回長劍道:“王長老如果早這樣說,也免得給自己添麻煩了,你的無影神龍鞭固然精妙,但等必要時再出手可太遲了。”
王仲遠一上來就把話說得太滿,那知道接連兩次都未及出手即受制於劍下,未免臉上無光,再給莫秀秀用話一擠,由愧而轉惱,目中兇光頓露,慢慢解下長鞭,寒着臉道:“莫女俠指點極是,若是尋常技藝切磋,王某理應認輸退下了,但今日之戰,不僅是決定盟主誰屬,也是對我天道盟全體盟友顯示實力的時候,王某顯靦顏相繼續請教。”
莫秀秀冷笑道:“我知道,你出招吧!”
王仲遠一抖鞭道:“王某遠有一句話要交代,王某這枝鞭上,還附有一點小玩意兒,莫女俠可得留神些。”
裘三豐立刻道:“王仲遠,盟會較技是不準使暗器的。”
王仲遠道:“裘兄怎知我要使暗器呢?”
裘三豐道:“除了兵器這外,任何附帶用以求勝的手段,都是暗算之列,照規矩是不準使用的。”
王仲遠微笑道:“裘兄不必指教,王某參加天道盟的時日並不比你短,這些規矩自然很清楚。”
傅玉勵一笑道:“王長老的鞭梢上附有九枚神龍刺,由機鈕在柄上控制,刺長一寸七分,由純銅製就,上淬劇毒,專破各種護身氣功,一共使用過兩次,這雖然不合竟技之道,但因爲是連在兵器上的,倒也不算違規,何況王長老已先打過招呼,自然不禁止使用。”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因爲座中各人與王仲遠交往有久達數十年者,也不知道他鞭上藏有這個秘密。”
最吃驚的是王仲遠本人,他怔了半天才道:“傅盟主說得不錯,王某的鞭梢神龍刺只來對付過兩個綠林巨寇,而且得手後立刻消滅痕跡,盟主何以得知?”
傅玉院笑笑道:“凌盟主雄才遠略,對盟中請人的虛實短長以及心性行爲,無不知之詳盡,摘記備忘,這次他授命博某繼任其事,當然會把一切都告訴我。”
王仲遠神色微變道:“凌盟主究竟上那兒去I?”
這些資料都是在檔案中看來的,傅玉娥聽他一問,自然不便說出凌寒水被殺之事,但他覺得這是個機會,不僅可以安定人心,也可以鎮壓一下這些心懷異圖的不軌之徒,乃微微~笑道:“因爲豪傑盟勢力日張,凌盟主打聽得本盟中人有部份與之暗中勾結,將不利於本盟,乃委託傅某代主其事,他暗中則從事於打擊豪傑盟,懲治叛徒的工作,所以我把話說在前面,凡是心懷貳志的人,最好現在表明態度,自動退出,如果再想腳踩兩條船,必將招禍…、——”
座上諸人臉色陽晴不一,顯然被這番話震動了,王仲遠努力振作了一下道:“天道盟與豪傑盟又沒有公開宣告對立,各人的交往有備人的自由,何得謂之叛徒/”
孟開元立刻叫道:“可是豪傑盟派人劫奪了我們五家縹局的縹旗,等於是對我們採取了敵對的行動。”
方立冷笑道。‘用D只是告訴大家豪傑盟的實力如何,如“大家知所選擇,如若真要存心示敵,又豈止劫取縹旗而已。我再揭示一個秘密,豪傑盟主是白雲殘,也是本盟前兩任盟主赫連達與凌寒水的同門師兄弟,他是不滿凌寒水作爲才憤而離去另行組盟的,對天道盟中各位朋友並沒有敵意,只是對凌寒水個人有私隙而已…”
這一番宣佈對傅玉額等人並無新奇之感,他們早就知道了,但對大部分人則造成了相當的刺激,豪傑盟成立多年,盟主的身分始終十分秘密,現在纔得到瞭解答。
方立十分得意地道:“小女確是白盟主的門下弟子,除了小女之外,另外還有八個年輕人,稱爲勾漏九侶,都是白盟主親授武功,現在都已技成出師,即將對凌寒水採取行動,凌寒水可能聽到了消息,才躲了起來,找了這兩個年輕人來頂坑,各位請慎重考慮一下,我們是否犯得着爲了他們私人的恩怨與豪傑盟結怨O”
這番話更具煽動力,引起座上人的嘩嘩不安,傅玉域見他把話說開了,於脆也站起來朗聲道:“方立的話不錯,凌盟主已告訴我,豪傑盟主就是白雲殘,是他的同門師兄弟,他因爲不願以私人的恩怨而累及同盟,才毅然引退,且請我來接會,不過我還是主張與豪傑盟抗拒到底的,我與凌盟主沒有私交,這個決定完全是爲了公義,大家別忘了參加天道盟的真正意義,乃是替行天道,伸張正義,豪傑盟的組成系以綠林黑道人物爲主幹,其中多半爲聲名狼籍十惡不赦之徒,就爲了這個緣故,也不能與天道盟並立,假如大家都主張跟他們妥協的話,傅某也不能勉強,但必須解散天道盟,請各位換個名稱,黑白不分,天道安在。”
孟開元大聲道:“傅盟主說得對。我們參加天道盟就是爲了使正義擡頭,集武林正道之士互爲聲援而抵制邪惡,並不是爲了本身的安危而想有個靠山,在下誓死擁護盟主,與奸邪之徒周到旋底,斷頭流血,在所不辭。”
這番話說得豪氣干雲,而且也引起了一片熱烈的附和,傅玉麟很冷靜地觀察每一個人的表情,發現大多數是出於本性至誠的流露,有幾個人略見勉強,顯然是經過了一番考慮後才作了決定,但也有幾個人莫然無動於衷。
方立似乎覺很意外,也很孤獨,他以爲宣佈了豪傑盟主的真正身分後,至少會引起一些人的深思,但沒想到會失敗得這麼慘,因此他把眼睛望着孫公策。
這老兒的火候夠深的,居然一無表露,只淡淡地道:“凌盟主是非分明,老朽十分欽佩,但對抗豪傑盟不能光靠血氣之勇。我們必須要知已知彼,慎重從事,天道盟不比初立之時了,那時大家都年輕,沒有身家之累,二十年來,每個人都成家了,多半有了家小……”
孟開元不以爲然地道:“那算什麼,做人要有骨氣,如果在人前擡不起頭,連帶着兒孫也不能見人,那才愧對祖先呢,江湖子弟江湖死,我們學武功時就早已決定了。”
孫公策微微一笑道:“孟鏢頭的豪情可佩,但應該爲家人想一想,孤兒寡婦的處境是很可憐的,尤其是我們江湖人的遺孤,我們多多少少都有幾個仇家……”
輕描淡寫的幾句說,卻澆熄了大家的豪情,孟開元睜大了眼睛叫道:“孫老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向豪傑盟妥協了?”
孫公策一笑道:“老朽沒有這樣說,天道盟是不能向豪傑盟低頭的,但也不一定要採取激烈的對策,主要的關鍵還是在盟主的身上,如果盟主的武功實力,果能使邪惡懾伏,我們當然轟轟烈烈地幹,否則仍以退處爲佳,保持着自衛的實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傅玉麟笑道:“孫老如果膺任盟主,就採取這個策略?”
孫公策點點頭道:“是的,老朽自承不如凌盟主,白雲殘既是他的同門師兄弟,老朽自然也不敢言敵,因此老朽只能採取穩守的策略,對方欺到我們頭上,不惜全力一拼,否則還是守點本份,以免貽禍盟友。”
這番話不溫不火,不卑不亢,對中年以上的人,頗有影響力,而應聲人大部份都是四十開外了,因此盂開元掀起的一番激動,很快地涼了下去,沙金炎見狀笑道:“傅盟主倡議主動攻敵,自然有他的把握,現在正是他向大家提供實力作證明的時候,只要他能擊敗所有的挑戰者,膺任盟主之職,自然也能擊潰豪傑盟。”
孫公策道:“這是當然,所以老朽覺得現在不是空談理論的時候,只有拿出實力來,才能使大家信服。”
傅玉麟微笑道:“傅某就本人與師妹秀秀兩個人,蒙護盟四老鼎力支持,卻也不敢多作借重,因爲他們四位受奸人暗算,功力大減,一時尚難恢復。”
沙金炎道:“傅盟主,老朽等雖然只有二三成功力,但仍可濺血一拼,以表擁護盟主之忱。”
傅玉麟道:“不!不必了,今日盟會上都是自己人,大家雖爲了觀點不同而互相印證,卻不必拼命。”
沙金炎冷笑道:“王仲遠的鞭梢神龍刺卻不講這些的。”
傅玉麟微笑道:“他可能這麼做,但我們卻不能如此,秀秀,你記住,你喪身在神刺下只好認命,卻千萬不可傷人,不管人家是什麼存心,在天道盟中的大門中,卻沒有一個敵人,等我真正繼任盟主後,我會給大家一個表明立場的機會,那時誰再想混跡天道盟中爲敵人做爪牙時,我當檢具證據以叛徒嚴懲之。”
這幾句話不嚴自威,使幾個心中有鬼的人都顯出不安之狀,莫秀秀微笑道:“我曉得,王長老,請賜招吧。”
王仲遠朝孫公策看了一眼,見他漠然無動,沒作進一步的指示,只好一咬牙道:“莫大俠,王某兩度受羞,羞刀難入鞘,不得不借助神龍刺扳回一點老面子,請你原諒。”
說完抖鞭進擊,鞭勢兇猛,呼呼有聲,莫秀秀毫不在乎,揮劍反劈,也是採取硬碰硬、力拼力的戰法,她的內勁似乎優於王仲遠,經常將他的鞭子磕開進招,有幾次劍指要害,一劍就可以致命了,但她受了傅玉麟言詞的約束不得傷人,所以只好放棄已得的優勢而撤招。
王仲遠則拿準了她這個缺點,敞開門戶,專門利用兩敗俱傷的戰法以圖敗中取勝,所以雖然勝負分明,戰局卻仍能維持下去,沙金炎見狀不耐道:“傅盟主,這對莫小姐太不公平了,她不能傷人,卻要受對方的威脅。”
傅玉麟笑道:“這是應該,凌盟主指示她要擔任副盟主,如果她不能表現比別人卓越,何以堪當此任?”
沙金炎只好低頭不響了,戰局進至六十臺後,莫秀秀終於找到一個機會,一劍磕開長鞭,劍取王仲遠肋下,那是個不致命的地方,只要使他稍受點輕傷,就可以結束了,那知王仲遠狡猾得很,劍鋒迫體之際,他居然一湊身,用自己的胸口撞上來,莫秀秀如不撤劍,一刺可以直達心臟而斃命,因此她必須撤回劍招來留他一命。
就在莫秀秀撤回長劍之際,王仲遠長鞭一繞,纏向莫秀秀的頸上,鞭梢上的九枚神龍刺也都突出來,只要再繞一圈,尖刺就可以刺中莫秀秀的臉頰了,變起非常,每個人都驚呼聲時,莫秀秀忽地一劍揮出,砍在王仲遠的手背上,將他的長鞭脫手,另一手飛快地接過鞭柄。
王仲遠負痛退後,鞭梢也恰在這時繞上莫秀秀的臉頰,沙金炎情急衝出,莫秀秀卻笑道:“沙老放心,沒什麼要緊,我已經把機關按回去了,毒刺也收回去了。”
邊說邊從頸上解下長鞭,果然一無所傷,她還把鞭柄上的一個按鈕一放一收地玩了幾下,這枝鞭的構造十分機巧,鞭梢上的尖刺受按鈕的控制很靈活,收發由心,捏緊時毒刺內收,稍一放鬆,毒刺就彈出,不着痕跡。
衆人看莫秀秀表演了幾次,才明白其中機巧,也知道王仲遠當年何以能憑一枝皮鞭搏殺兩名狠手了,因爲以武功而言,王仲遠實在不會強過那兩個人的,他的鞭式雖精,功力也不錯,但比那兩個對手差多了,一定是久戰之後,對方看出他的虛實,存心捱上他的一鞭,才着了他的道兒。
莫秀秀將長鞭還給王仲遠道:“王長老,這枝鞭的製作很精巧,只是過於歹毒,吾輩非所應用,今後你最好還是在真正的功夫上努力,不要倚仗它了。”
王仲遠脹紅了臉,接過長鞭,略一省視,不禁變色道:“莫女俠,你怎麼把我的鞭毀了。”
莫秀秀道:“沒有呀!不是好好的嗎?”
王仲遠用手連按機鈕,神龍刺卻縮在鞭梢的鐵頭中不再彈出,他惶急地道:“這彈簧不靈了。”
莫秀秀道:“沒有彈簧,自然不靈了,剛纔我用內力把鞭心的彈簧整個都震斷了,連鞭梢的鐵頭也被我捏扁了,塞住了洞口,毒刺自然彈不出來了。”
王仲遠急叫道:“莫女俠,我技不如你,敗了沒話說,但你無權毀壞我的兵器,這枝鞭是我祖上所遺,其中的彈簧系一位故世巧匠所制,再也無法以重鑄了。”
莫秀秀神色一正道:“那好極了,否則我一定要追問那個替你制鞭的人,割下他的腦袋,免得他再製造這種害人的兵器,王長老,天道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武林組織,門中都是正義俠膽之士,不允許使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王仲遠怒叫道:“我退出天道盟好了,你賠我的鞭來。”
莫秀秀笑道:“你退出天道盟,就是想去投效豪傑盟了,將來就是我們的敵人,我更不能容你用它來害人。”
王仲遠憤極回座,孫公策道:“莫女俠,你的確太不應該,王老弟的這枝鞭雖然製作有欠光明,但並沒有用來作惡殺人,你怎麼可以妄加毀壞?”
莫秀秀冷笑道:“如果他將來爲豪傑盟作用,用它來對付我們自己人,我非毀了它不可。”
孫公策怒道:“你憑什麼這樣做?王仲遠此刻尚是本盟的長老,無憑無據,就是一件兇器了,你怎麼可以隨便誣賴他?”
莫秀秀沉下臉來道:“孫公策,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如果你這幾個人與豪傑盟沒有勾結成就砍下腦袋,你敢不敢跟我賭一下,大家以性命作一搏。”
孫公策老奸巨猾,冷冷一笑道:“老夫當然不怕一賭,但犯不着賭這種氣,我們現在就事論事,你不該毀了王老弟祖傳兵器,儘管你武藝高強,但在天道盟會堂之上,是個講道理的地方,不容你如此蠻橫欺人。”
莫秀秀微微一笑道:“好,我們就講道理好了,王仲遠的神龍鞭是我從他手中奪下來的,那總該沒錯吧!”
孫公策道:“沒錯,但你無權毀壞它。”
莫秀秀笑道:“我是冒着生命之險,憑本事奪下來的,別說是毀了他的兵器,就是殺了他也沒什麼不是。”
孫公策爲之語塞,片刻才道:“你可以殺死他,但不能毀他的兵器,土可殺而不可辱,叫大家評評理看。”
座上一片沉默,這裡面的誰是誰非很難說,孫公策見大家都沒有作聲,似乎很得意地道:“天道盟會召開很多次了,切磋武技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但從沒有這種事發生。”
傅玉麟忽然問道:“孫老,既是切磋武技,是否該使用神龍刺這種歹毒的兵器,傅某隻是第一次參加盟會,故而要請問一聲,以前切磋武技時,是否發生過殺人之事?”
沙金炎立刻道:“沒有,以往都是點到爲止。”
傅玉麟道:“這就是了,被神龍刺點中時,就不僅是點爲止了,王仲遠居心叵測,已失切磋本意,敝師妹毀了他的兵器,乃防患於未然,何錯之有?”
沙金炎立刻道:“此話有理,今天是自己人切磋技藝,王仲遠居然使用這種手段,誰知日後會不會再對自己人下手?莫小姐毀得非常對,而且不殺他已經非常客氣了。”
經過一番剖析後,大家都覺得莫秀秀的作爲有理了,議論紛紛,都支持莫秀秀,孫公策見衆議如此,惱羞成怒,大聲道:“好,這一點算她做對了,但她剛纔說我們與豪傑盟有了勾結,而且以性命與搏,老夫接受了,請金鳳凰提出證據,老夫等人是如何與豪傑盟有勾結的。”
莫秀秀大聲道:“你們的所作所爲,昭然若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還要什麼證據?”
孫公策冷笑道:“茲事體大,可不能用這個糊里糊塗的方法就作爲證據的,你最好還是提出事實來。”
莫秀秀道:“方立與豪傑盟有勾結已經當衆承認了,他每次說話行事,都要稟承你的眼色,這可以算證據吧。”
孫公策赫赫冷笑道:“這就能算證據嗎?”
衆人雖然相信莫秀秀的話不錯,但就以這些莫須有的事實作爲證據似乎太薄弱了一點,因此衆人雖然有支持之意,卻無法明白表示,孫公策冷笑道:“金鳳凰,這罪名是不能胡亂加在人家頭上的,你是否還能提供更有力的證據來,假如沒有的話,老大就要請你如誓斷首了。”
莫秀秀在衝動之下說出那句話,現在被他一逼,倒是沒了主意,傅玉麟靈機忽然一動道:“王仲遠,你毒龍刺上共淬有四種劇毒,請你說出名稱來。”
王仲遠道:“這是王某個人的秘密,不必說出來的。”
傅玉麟冷笑道:“你不說也沒關係,凌盟主對你的一切知之甚詳,早就調查清楚了,而本盟護壇四老在前些日子被人暗中下手,各中了一種毒物失去了功力恰好與你毒龍刺上的四種毒物是完全符合的,這是怎麼回事?”
王仲遠臉色一變道:‘那我怎麼知道?”
沙金炎聞言怒道:“好賊子,原來是你下的手。”
裘三豐恍然叫道:“對了,我們是食物中被人下毒,而那個掌廚的廚師於事發後被人殺之滅口,我記起來了,這個姓崔的廚師就是孫公策介紹人本盟的,而且他被殺時,屁體上有兩處劍痕,正是你追魂神劍中兩儀劍式的傑作,孫公策,這下子你可賴不掉了。”
孫公策臉色微變,忽然轉爲冷靜道:“笑話,光是說兩個劍痕就能誣賴是老夫下手的嗎?”
裘三豐微笑道:你不必賴,那個小崔的屍體我還用藥物保存起來,就是爲了追查主使人的,現在我叫人把他擡出來,讓大家公開辯認一下,座上頗多使劍的名家,你兩儀分光劍式的劍痕可是做假不來的,大家一看就知道,陸大彪,你到冰窖裡去把屍體擡出來。”
陸大彪還沒有答應,孫公策已做賊心虛,憤然色變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天道盟被你們一手把持住,還有什麼公道可言不除掉你們這些把持,天道盟永無寧日,大家一起上,我們今天先清理一下門戶。”
他們是有計劃的,孫公策一聲招呼後,擁護他的那些人一起拔出兵器,一擁而上,步步進逼。
孟開元父子見狀正待拔兵刃上前抗拒,方立父子倆會同那些護法以及屬於他們的分會負責人挺刃對立,方立冷笑道:“各位最好冷靜一下,等孫老清理門戶後再說,兄弟把話講明瞭,我們確是與豪傑盟有了口約,要和平相處重組天道盟,各位想想自己的力量,是否夠資格與豪傑盟抗衡,我們這次是謀定而後動,一切都有了計劃。”
他不算危言恫嚇,的確是相當有計劃,他們的人數雖不多,卻搶先一步,各取得有利的位置,而座中的羣豪卻被擠成一團,困在中間,礙手礙腳,中間的人如想突圍而出,勢必要推開外面的人,也必須要犧牲外面的人,因此大家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了,孫公策會同那三位長老,持械逼向傅玉麟與莫秀秀而來,另外那三個不與他們同流合污的長老,則被王仲遠用一個圓形的長筒止住道:“三位老兄,小弟手中這一具針弩射箭內貯二十四支神龍刺,與我鞭梢上的毒刺具有同樣的威力,三位最好老實一點。”
那三名長老是湘西名家花榮,洞庭醉俠常楓與漢陽的黃鶴觀主,三人俱是一臉憤色,花榮怒道:“孫公策,你們以這種手段就想取得天道盟的主權了嗎?”
孫公策微笑道:“花老弟,我是爲大家好,老朽已與豪傑盟主白雲殘私下會過,他自從離開天道盟後,已經練就了一身無敵技業,比我們高出百倍,凌寒水一定是聽到風聲先躲了起來,才抓了這兩個小傢伙來頂坑,等老朽收拾了他們後,再與各位從長計議。”
洞庭醉俠常楓怒叫道:“沒什麼對議的,我們絕不與奸邪妥協,更不會與你們這些鼠輩同流合污。”
孫公策笑笑道:“各位如果認爲志趣不同,不妨於會後自動決定去留,反正天道盟是在我手中定了,只是現在最好別湊熟鬧,王老弟手中的神龍刺可不講交情的。”
王仲遠輕輕一按針筒,嗖的一聲,射出一枚黑色的毒刺,直透入廳中的柱,且將周圖的石質染污了一大塊,腐蝕的石粉紛紛落下,他才得意地笑道:“三位看見了,這神龍刺若是釘在身上,滋味可不好受。”
這三人因爲都坐在同一邊,剛好在王仲遠的對面,也恰好在他的威脅之下,雖然憤形於色,卻無法有所行動。
孫公策仗劍會同一名長老七星劍劉德芳走向傅玉麟,另兩名長老一溜煙水開文與笑方朔東方烈則攻向莫秀秀,頓時殺成兩團,這四人都是天道盟的頂尖人物,功力深最,技藝非凡,尤其是孫公策的一枝斷神劍,火候深煉,傅玉麟雖然不致落敗,卻也不易取勝,而莫秀秀對手的兩個更爲難纏,水開文用的是鏈子索,東方烈用的護手雙勾,一長一短,配合得十分精妙,她只好仗着精湛的劍技與巧妙的身法僵持苦拼。
沉戰有頃,傅玉麟尚能維持,莫秀秀則感到有點吃力,沙金炎朝三老一看眼色道:“我們可出手了。”
孫公策笑道:“你們四個人還是安份點吧,等我宰了這兩個小傢伙後,替你們解了毒,護壇的工作仍要借重四位,以你們此刻的功夫,上來也是白送死。”
沙金炎冷笑一聲道“未必見得。”
他跳身上前,碎碑掌勁聚足,直拍向七星刀劉德芳,招式精絕,劉德芳知道他中毒功力大減,根本不在意,信手揮拳反迎。雙掌相交,啪的一響,劉德芳已痛叫一聲,左腕掌骨已被震斷,人也退出好幾步。
奪命金槍畢立人剛好趕上,雙手兩枝短槍齊出,將劉德芳刺個對穿,連人挑了起來,擲向那邊的王仲遠。
王仲遠見狀大驚,連忙閃身退後,降龍刀裘三豐身跳半空,一式龍歸大海,刀光凌空劈下,既狠且快,刀下斷腕,裘三豐一腳踢開王仲遠,拾起了他遺下的鋼筒,一扣一按,射出一枝神龍刺,釘在王仲遠的背上,他斷腕負痛,根本不知背上中針,掙起跑了兩步,忽又往前一撲倒地,全縣皮肉已經變黑,僵然不動了。
裘三豐哈哈大笑道:“這東西還真厲害,孫公策,你要不要試一下,自己也嚐嚐滋味?”
孫公策沒想到這四人的毒已解,功力如舊,頓時面如土色,這時羅鐵漢迅即上去接應莫秀秀,而水開文與東方烈也已悴然住手,趕緊會合到孫公策一邊去。
裘三豐把針筒又移向方立那邊道:“都給我放下兵器來,誰敢不聽,我就給他一針。”
方立等人都惶然失色,卻不敢丟掉兵器,傅玉麟卻道:“裘老,把那個歹毒的東西毀了吧。”
傅玉麟肅然道:“不,王仲遠已自食惡果了,這種害人的東西萬不可流傳於世,更非吾輩所應持有,毀了吧。”
裘三豐頓了一頓才道:“是,謹遵盟主諭示。”
將針筒丟在地下,用腳一踩,踏成一塊銅片,孫公策驚魂乍定,顫聲道:“你們的功力是怎麼恢復的?”
沙金炎哈哈大笑道:“孫老兒,你自以爲算無失策,卻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我們四個人所中之毒、得傅盟主以導氣歸元之法,試出毒性,沙某再針對毒性而配製解藥、早在幾天前就完全恢復了,我們故意秘而不宣,好找出是誰下的毒手,那知你在得意忘形之下,竟自己招認了。”
孫公策搖頭道:“我不信,導氣歸元之法極耗功力,就是讓凌寒水來施爲,也無法在短期之內把你們的毒性完全試出,我不下毒的目的不是要殺死你們,而是……”
沙金炎笑道:“我知道你的用意,你不知道凌盟主薦人以代,故而在我們四人身上施了四種不同的毒,想逼使凌盟主替我們施行導氣歸無神功時,耗損功力,在盟會時無力應戰,你們就可以順利地取奪盟主之位了。”
孫公策道:“不錯,我是這個打算,可是據我所知,凌寒水一直沒有回到總壇來,至於說是傅玉麟替你們以導氣歸元法來逼出餘毒,我實在難以相信。”
沙金炎怒道:“要你相信有什麼用。”
孫公策於笑道:“現在是你們佔着優勢,自然不必理會我的話了,但你們把傅玉麟故神其說而擡高他身分的辦法也太不高明瞭,導氣歸元是一種極爲高深的內家絕學,以他的年歲,能懂個皮毛也不錯了,要說在四天之內,爲你們四人連續施功,有誰能相信。”
沙金炎被駁得沒話說了,孫公策之言不爲無理,雖然這是他們親身所歷的事實,但要人取信確是不易,換句話說如果是別人告訴他這件事,他們也無法相信,頓了一頓後,他只能勉強地道:“傅盟主勇武蓋世,又豈是你這種井底之蛙所能窺測的,跟你說了也沒用。”
孫公策赫赫一聲冷笑道:“剛纔如果不是我們估計錯誤,以爲你們功力未復,就憑我與劉德芳二人,也足可收擡他下來了,他既有這份本事,又何必要你們幫忙。””
傅玉麟知道自已如果再不露兩手,縱然今日取得了勝利,也難以在人心中建立威信,因此臉容一正道:“孫公策,我不想炫示功力,因爲我不能讓你們知道虛實後去告訴白雲殘,但現在我如再不讓你明白、就變成沙老在說謊了,我對護盟四老十分尊敬,絕不能讓人對他們有所誤會,所以我現在再跟你決鬥一下”
孫公策知道憑自己一人之力,絕難勝過傅玉麟,乃哈哈一笑道:“那算什麼,老朽跟白盟主切磋過武功,十招之內就棄劍認輸,可見功力相去太遠,勝過了我也不算高明。”
傅玉麟冷笑道:“白雲殘十招之內才勝過你,我只準備用一招,不但如此,我還准許水開文與東方烈兩個人幫你的忙,同樣也一招之內,要你們三個人同時折敗。”
孫公策哈哈大笑道:“普天之下也沒有人敢說這句話。”
傅玉麟道:“我說了就有絕對把握,如果我辦不到,就自殘雙手,從此不管天道盟的事。”
孫公策立刻道:“這可是你說的。”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沙金炎道:“盟主,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你何必跟他們打這種賭呢,輸了未免不值。”
傅玉麟道:“不,我必須如此,他們把豪傑盟認爲多了不起,不惜自污名節投靠,事實上由於凌盟主對豪傑盟諸多容讓,本盟的人也可能有了這個想法,我如果不能有必勝的把握,怎麼敢要大家去掃蕩豪傑盟呢?”
孫公策唯恐錯過機會,忙一拉水開文與東方烈,布好位置道:“就這麼說了,我們敬候高招。”
傅玉麟從容挺劍而出,莫秀秀對他是十分信任的,因爲凌寒水傳授他們的劍式中,有一套金龍十八變,奇幻莫測,是專屬於男子演練的,傅玉麟以前還沒有學成,前幾天他一個人靜處斗室,專心研練,可能已經成功了。
因此她插口道:“假如我師哥在一招內擊敗你們呢?”
孫公策道:“那我們衷心擁戴他爲盟主,聽候驅策。”
傅玉麟笑道:“不必,天道盟中沒有你們這種反覆無常的小人,我也不要你們在天道盟中做奸細。”
孫公策笑笑道:“那就隨你處置好了。”
傅玉麟微微一笑道:“我也不必處置你們,在一招之後,你們能留下性命,就算你們運氣,快出招吧!”
這三個人雖然不相信傅玉麟有此能力,但看了傅玉麟神定氣閒的從容之狀,心中不免顧慮,又私下商量了一番,然後擺好姿勢,孫公策一聲招呼後,同時發招進攻。
孫公策打的是萬全的主意,他們不必求勝,只要擋過一招就夠了,因此跟兩人商議定當,出手搶攻,只是做做樣子,等傅玉麟有了反應後,立刻回招自保,因此他們攻勢雖厲,勁力未發,全神用以攻守備上。
傅玉麟對他們攻來的招式根本不作理會,抱劍而立,峙如山嶽,這倒使他們怔住了,眼看着兵器快要觸及傅玉麟的身上,伸手可及,傅玉麟仍無動作,他們的招式也撤不回去,然而因爲出手時不存心取敵,毫無勁力,充其量也只能造成一點輕傷而已,但招式已用老,只得撐下去了。
三件兵器同時擊中在傅玉麟身上,都是軟綿綿的不帶勁道。而傅玉麟卻已作了準備,氣貫全身,如同一個吹足了氣的皮囊,將三件兵器都震了開去,三人發現不對,爲時已不及,傅玉麟一探左臂,撈住了水開文的鏈子索一奪一拋,纏住了孫公策的長劍與東方烈的雙鉤,絞纏在一起,右手的長劍化爲萬點寒氣灑出,正是金龍十八變中的精武“龍戰八方”。但聽得三個人發出之痛叫聲,三雙手掩住了三雙眼睛鮮血用從指縫中汨汨流出。
傅玉麟沒有誇口,果然在—招之下擊敗了三個高手,而且把他們眼睛全刺瞎了,方立等人驚駭失色,正待召衆奪門而逃,他們纔有所行動,被困處在中間的羣豪早已憋得不能忍耐了,一聲呼嘯,有的攔住了廳門,有的撲攻上去,頓時展開了一場混鬥,衆寡懸殊,強弱分明,這一場惡鬥自然不會太久,尤其是孟開元父子,恨透了方立,死命追殺,孟繼昭一斧砍中方立的肩胛,將他劈翻在地,正想進一步取他的性命時,傅玉麟已大聲叫道:“請各位住手,聽傅某一言。”
他一劍傷三老,表現了絕世的武學後,無形中確定了盟主的身分,因此他的話也具有絕對的權威,一喝之後,大家立刻止後,但廳中已死傷累累了。
傅玉麟道:“孟老且莫如此稱呼,盟主尚有待公決。”
盂開元道:“不,我們已經決定了,衷心擁戴傅盟主。”
黃鶴觀主道:“傅盟主神勇蓋世,衆望所歸,此事毋庸置疑,請沙老代表獻上天道金劍十符,即請就任。”
衆人一致附和,沙金炎上前雙手捧起那枝金劍,恭恭敬敬地呈送傅玉麟面前,傅玉麟才伸手接過,沙金炎打了一躬道:“殘敵未滅,屬下等無法大禮參見,就請盟主即刻視事,指示如何處置這些叛徒。’”
羣豪也一起恭身作禮後,仍然監視着幾個殘餘者。傅玉麟頓了一頓才輕聲嘆道:“謝謝各們支持,傅某絕不辜負各位的厚愛,獻身天道,光大本盟。”
沙金炎道:“請盟主示下,這些人如何處置。”
傅玉麟道:“傷重者立刻醫治,死者厚殮,送交其家屬,餘者逐出本盟,不得再事留難。”
衆人俱是一怔,沙金炎道:“這太便宜他們了。”
傅玉麟一嘆道:“他們只是一時糊塗,受了蠱惑而已,罪不致死,天道盟乃是武林同道基於正義而作互助的組合,不同於一般門戶,吾輩當以仁恕爲主,讓他們走吧!”
聽他這樣一說,衆人也不再抗辯了,由那七八名未傷者將傷者—一的扶搖着,默然出門而去,方立被孟繼照一斧砍斷了肩骨,一條右臂是報廢了,他的兒子方達人扶起父親厲聲道:“好,你們下此毒手,遲早會算清這筆帳的。”
傅玉麟沉聲道:“今天放過你們,是念在同盟之誼,如果你們不知悔改,再跟豪傑盟串通一氣,就是本盟之敵,下次被我們遇上了就不再客氣了。”
方達人慢慢而去,連傷目的孫公策、水開文、東方烈三人也被扶走了,傅玉麟道:“沙老,派人照應他們一下。”
沙金炎道:“盟主放心好了,屬下早有安排,這些人的行蹤有人探查,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傅玉麟點點頭,把廳上整理了一下,然後開始議事,首先自然是將長老補缺,十二位長老只剩下了三個人,但是被傅玉麟斥退的羅星湖居然沒有離開,傅玉麟感到很奇怪地道:
“羅老還有意繼續留在本盟嗎?”
羅星湖紅着臉道:“屬下先前只是不服盟主年紀輕輕而居此位而已,卻不是跟他們一夥的,現在見到盟主神功無敵,深愧有眼無珠,自請處分,只要盟主不棄,仍留屬下在本盟效力,屬下不計任何名位。”
洞庭醉俠常楓道:“羅兄只是脾氣躁烈一點,卻是性情中人,屬下與他相交多年,願爲擔保。”
傅玉麟笑道:“常老何須保證,凌盟主對各位長老的素行考查極評,傅某早知羅老是位剛正不阿的君子,先前得罪,乃爲維持天道令符之尊嚴,不得不然,現在仍請羅老恢復長老之位,共振天道。”
說着親自下座,將他的座位移到長老席上,羅星湖感激涕零地道:“屬下冒犯盟主,罪該萬死,蒙盟主不罪,仍復原職,屬下唯粉身碎骨以報。”
傅玉麟寬慰了幾句,然後開始議事,十二名長老中,秀真觀主天機道長身故,游龍劍客張惠堂與追風使馬騏無故缺席,暫時保留席次,等查明緣故後再作定奪,可是孫公策、劉德芳、水開文、東方烈、王仲遠等五人已經開缺,連同天機道長一席,該遞補六人才夠,然而天道盟長老職高位重,不須負責一地事務,非輕易可委,無可奈何下,只選出了兩個,一個是孟開元,另一個是昆明的滇中鞭俠雲中鶴,這兩人原爲護法,遞升爲長老,剩下的四席只好由護盟四老兼任了,因爲今後的工作重點將放在對付豪傑盟上,總壇的工作只司聯絡,用不着再以高手坐鎮了,再者要接替孫公策等人的工作,也無法移交,必須要熟悉的人去接辦才能勝任,事情大致決定後,傅玉麟才提出個重要的宣佈,那就是他與莫秀秀的婚事。
這是他早已計議好的,如果他能順利膺任盟主、莫秀秀就是副盟主,但按照照往例,天道盟中本無副盟主之職,赫連達初任盟主後,爲了使他的妻子莫九霞便於代理一些事務,才予以副盟主的名義,凌寒水接任後,大家都不知道他已成婚,副盟主一缺也虛懸着。
現在輪到莫秀秀,爲了她能名正言順地擔負盟中事務,自然必須先決定他們夫婦的名份。
這個宣佈立刻使天道盟中揚起一團喜氣,沖淡了先前的血腥味,沙金炎笑道:“盟主與莫小姐聯袂行俠江湖,早就是一對聞名天下的俠侶了,這杯喜酒等到今天才讓我們喝到,實在是不容易,挑日不如撞日,今天是盟主榮任之日,何妨喜上加喜,就以今日爲花燭良期吧!”
羣豪也隨聲附和,在一片賀喜聲中,莫秀秀低下了頭,裘三豐笑道:“天道盟的兩位副盟主都是姓莫,這雖是一個巧合,但也未嘗不是一個武林佳話盛事。”
這句話觸動了莫秀秀的心事,含着眼淚,差一點就想把自己的身分說明,但傅玉麟把她止住了。
江湖男女締姻,自然不必依俗套,但因爲他們的身分不同,這場婚禮還是很熱鬧,羣豪畢集,雖然沒有邀請外客,但本盟的人無一不是武林知名之士,也夠轟動了。
紅燭亮燒,傅玉麟帶着七八分酒意,在護盟四老送入洞房後,掩上了門,燈下看遍體羅綺的莫秀秀不由得呆了。
莫秀秀眼中還帶着淚影,望見他出神的樣子,伸手抹去淚痕,輕聲地道:“玉麟,你怎麼一直望着我?”
傅玉麟這才從迷惘中覺醒,忘情地道:“秀秀,我沒想到你穿上新娘的服裝後,會這樣美。”
莫秀秀道:“那是衣服美,可見我並不美。”
傅玉做道:“不,你的人本來就美,但穿上這一身錦繡後,更是美得出奇,不信你照照看。”
說着伸手將妝臺上放鏡的錦袱拉了下來,莫秀秀想去阻止已是不及,不由粉容爲之一變。
傅玉麟愕然道:“秀秀,你是怎麼了。”
莫秀秀輕嘆一聲道:“我聽人家說,新房中的妝鏡是不能打開的,否則會招致不祥。”
傅玉麟道:“會有怎樣的不祥呢?”
莫秀秀憂形於色道:“夫婦不能偕老白頭。”
傅玉麟初是一怔,繼而大笑道:“秀秀,你怎麼會相信這一套呢,人的命運把握在自己手裡,豈會受一面鏡子的左右,別傻了,快來看看你鏡裡的影子有多美。”
莫秀秀望着鏡中薄施脂粉,鮮豔欲滴的嬌容、心中也有幾分得意,笑了笑道:“是嗎,我倒不覺得。”
傅玉麟一把抱起她,走向牀邊,道:“快上牀吧,一刻值千金,我真恨不得一口把你吞下肚去。”
到了牀上,他忙不迭的脫下自己的衣報,見莫秀秀還坐着不動,忍不住催促道:“秀秀你怎麼不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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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秀秀羞紅了臉道:“燈光這樣亮,你把燭火吹了。”
傅玉麟笑道:“那怎麼行,龍鳳花燭要一夜點到天亮的,那是一種幸福的象徵,象徵我們永不分離。”
莫秀秀道:“你怎麼也信這一套了呢?”
傅玉麟想了一下,自己也有點好笑地道:“我倒不是迷信,我覺得對着你這麼美的倩影,軟玉溫香抱滿懷,只能在暗中摸索遺憾,我要一夜到天明,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你,纔不辜負這花月良宵。”
莫秀秀被他說得滿臉飛紅,益顯嬌媚,妮聲道:“聽你說得這麼窮兇極惡,我可不敢給你看。”
她的美,她的嬌媚,益發增長了傅玉麟的,忍不住撲上去,咬住她的臉頰低聲道:
“你不脫我來幫你脫。”
莫秀秀只是輕輕地掙扎,羅衣一件件地被脫下拋在地上,直到觸手滑膩,再也找不到一點可以解除的東西,傅玉麟才住了手,卻推開了她,遠遠地望着她。
莫秀秀不好意思,正想接起被子來蓋在身上,傅玉麟忙道:“不要蓋,讓我好好地看你兩眼。”
莫秀秀順從地止手,見他眼光凝滯不動地發呆,忍不住嬌嗔道:“有什麼好看的,你又不是沒看過。”
傅玉麟忽而一嘆道:“你是說上次爲我施行小歸元的時候吧,那不同,那個時候,我們在施行武功,我把你當作師妹,現在卻是丈夫在欣賞新婚的妻子。”
莫秀秀從牀上一仰,雙手屈起挽住頭道:“你就慢慢地欣賞吧,剛纔猴急的是你,現在溫吞吞的也是你,反正我已經是你的人,隨你怎麼看吧。”
望着她潔白如玉的肌膚,凹凸玲瓏,修長而又豐腴的雙腿,在行將爲人婦的心情下,半因喜悅,半爲緊張而引起的輕微顫抖,這一切的情象,在傅玉麟心中,泛起了一片極爲神聖的感情,把他的減退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肅穆而又莊嚴的心情。
慢慢地在莫秀秀的身邊躺下,把頭埋進她的胸膛,讓兩團柔嫩如綿的緊貼着他的雙頰,聞着她體上透出那一股沁人的甜香,就這樣沉浸在一種忘我的境界中了。
莫秀秀不知道他心情的改變,等了很久,見他還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了?”
傅玉麟仍然埋首在她的胸前低聲道:“秀秀,別說話,也別開口,就讓我們這麼靜靜地躺着,直到天明。”
莫秀秀一怔逍:“怎麼啦,別忘了這是我們花燭之夜,我是你的妻子,難道我……”
傅玉麟連忙道:“什麼也不是,你別瞎猜,我只是不想破壞這人間至美的境界,我們已經成爲夫婦,有數不清長相廝守的日子,但像今大這種情形卻不多了。”
莫秀秀終於明白了他所指的心情與情形,輕展柔臂,將他摟得緊緊地道:“玉麟,我真高興嫁了你這樣一個丈夫,你對我的情愛太純真,太深遠,已經超越在男女之外了。”
傅玉麟從她的懷抱中輕輕的掙扎出來,吁了一口氣道:“秀秀,別把我說得這麼好,今天是你的美太聖潔了,使我不敢冒瀆你,也許明天,我會變成一頭野獸。”
莫秀秀一笑道:“管你變成什麼我都不怕,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凡是一個妻子和一個女人該受的我都能接受。”
燭光跳了幾跳,爆出幾朵燭花,在這寂靜的夜裡有人輕嘆,一聲兩聲三聲,三聲嘆息發自三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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