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是狂山真人李寫意,以及一干荒古寨金丹大修士漸行漸遠的身影,上方還有兩輪白色的彎月,繼續圍着一顆藍色的星辰緩緩打轉。只見那遠方虛空之上的雙玄月時高時低,時近時遠,並且來來往往,還不時有數名等級不俗的金丹境大修士,從那處雙玄月的底下虛空,不停的穿進穿出。
而此時,倪算求已經收起了身邊金丹大修士隕落之時的遺留之物,隨着乾羅真人一行幾人,帶着綠衫老妖莎華,坐着一艘白色的白玉法船,朝着山頭西側的方向,已經直直的飛掠了有八九百里的距離。
這一路之上,倪算求也已經和乾羅真人他們幾個,談論了不少此次自己一行人的真實目的,以及自己一行人的真實來歷,而乾羅真人和修羅真人他們兩人,也是有問必答,各自談論起了不少,關於自己生活所在的此方天地的一些情況。
原來此方天地之中的修士,大多都是已經在修道界隕落、湮滅了許久的大人物,幾乎所有來到此處之人,幾乎都會有死後還能重生的可能,只是他們重生以後的記憶都會變得模糊,所會的功法和術法,其修爲的等級,也是會每次有些不同,都會和生前相比有些遺漏和缺失,幾乎很多修士,都不復當年的巔峰狀態,但是他們這些大人物,其與生具有的靈智和天賦,又會讓他們又有一些不同的際遇。
就像那修羅真人和白袍年輕戰將戰修羅來說,他們兩個,其原本就是一人,但是他們現在各自所會的術法和功法,都已經有些不同,都已經各自擁有了各自的獨門絕法,甚至還得到了一些修道界極爲罕有的法器煉製之法。
“那乾羅真人前輩,你們在此方天地修煉、遊歷,豈不是會經常遇見自己?若然如此,你們和自己見面,豈不是會覺得很尷尬?”倪算求坐在那艘白色的法船之上,歪斜着腦袋,靜靜地看着後方,說道。
“呵呵,你以爲我們要找到自己的輪迴轉世本體,會十分容易?要知道,即便是在此方天外靈園,我們要想找尋到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轉世,那也是一件極爲困難之事。倪道友,你好好想想,要是有一百個你自己,會立馬出現在此處,即便你們之間有什麼輕微的不同,但是你們的心性、本性都是想通的,心裡所想,思考問題的方式還都是一樣的,那麼,這麼多你一同施法,對付起一個大的門派、種族,豈非變得輕而易舉?”船首前方,那乾羅真人再次穩了穩自己的飛遁法寶,頭也不回的輕笑着說道。
而被這麼一說,倪算求也是頓時一滯,霎時,他被乾羅真人的一陣反問,問的啞口無言。
的確,要是一下子出現了一百個一模一樣的金丹境大修士,他們的心意相通之下,他們的施法威力,他們的配合默契,已經不是別的金丹境大能可以匹敵,抵擋的了。且不說,一下子會遇到一百名一模一樣的李寫意,此種千古難得一見的梟雄級人物,即便是遇到一百個紫雲真人,此種不入流的金丹境一重的耄耋老人,那他們這些人一同聯手之下,就能夠把倪算求所在的這艘法船之上,一船的金丹境精英,直接掀了個底朝天,打的人仰馬翻,那也是必然。
“那修羅真
人前輩和戰修羅道友,他們……?”倪算求抱着手,看着上方的雲層,有些心有所想。
“對,你想的不錯,他們原本就是一人,此時能夠際會,那也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緣分。說實在的,老朽我可是也爲了找尋一個一模一樣的轉世重生的自己,可也是苦苦等了數百載,而終不可得,或是我曾經撞見了一個,而轉眼間又立馬會被別的山寨的金丹大修士給直接擊殺。總之,這一兩千年之中,老夫我的這個心願,也一直從未實現。”好似說到傷心之處,那乾羅真人又是搖頭,又是嘆息,面露苦楚了起來。
倪算求坐在旁邊,擡頭望天,卻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勸說安慰。
“呵呵,道友勿怪。想必道友你一定很是好奇,我們爲何要等自己的輪迴轉世本體出世。”那乾羅真人好似自問自答,而一旁的倪算求聽的全神貫注,不住的點頭,表示迴應。
“這……”
“這完全是爲了自由,爲了能和倪道友和你身邊的綠衫道友一般,好去見識見識,倪道友你口中所說的外界之中的修道界。”
只見說到這個傷心處,乾羅真人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那站在乾羅真人身後不遠的修羅真人,就指了指天,直截了當的解釋了起來。
爲了自由?
這讓倪道友真的是十分的費解。
這既然對方的手段和神通,根本遠非他能夠匹敵,那麼乾羅真人和修羅真人聯手,從此處的天外靈園逃遁出去,豈不是探囊取物,極爲容易?
“兩位前輩莫非是在說笑,以二位的神通、實力,要想從我來時的傳送法陣傳送,再逃脫出去,豈不是十分便捷,輕而易舉之事?對幾位來說,這應該是可以自由來去纔是?爲何,爲何,你們二位要如此愁眉苦臉?好像從此處天外靈園出去,去外界的修道界,會是一件十分艱難之事。”倪道友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了乾羅真人和修羅真人。
“呵呵,道友你說的好是輕巧,你來時的傳送法陣,那只是來時,道友,你可曾聽說有人回去?”乾羅真人回首搖頭苦笑,同時也看向了那兩輪漸行漸遠的雙玄月。
“有!在下從外界而來,可是遇見過不少從此處天地逃離出去的金丹境大修士。”倪算求十分肯定的重重點頭,對着乾羅真人和修羅真人一行人,慎重說道。
“嗯,那你可曾看見,他們如何出去?如何啓動那處你來時的遠距離傳送法陣,或是,你曾經見過那處遠距離傳送法陣,在你面前啓動?”一聽到倪算求如此肯定的答覆,那乾羅真人又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繼續問出了這麼一句。
倪算求傻了,頓時一陣猛搖頭。
這什麼玩意?
怎麼這來時的遠距離傳送法陣,只可以來,不能回頭?
難不成自己以後的日子,就要在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荒山野嶺過了?
還有,你們兩個老傢伙,沒什麼事裝什麼深沉,這好好的說話就說話,看什麼月亮。對,這裡月亮是比外面亮
,而且還他奶奶的,多出了一個,但是,這擡頭看月,你們兩個老傢伙,那不是也沒什麼好辦法不是。
“那依前輩所言,在下也會和前輩一樣,會直接困在此處天外靈園,會變成不死不滅,但是又不能出去的不死修士?”倪算求一時間也涌起了幾絲絕望,也隨着乾羅真人一道,望起了上方的雙玄月。
“不知道。道友,倪道友可曾仔細看過那上方的明月,你看那那兩輪明月之中的藍色星辰,是否像一物?”乾羅真人輕彈着手指,好似循循善誘般問道。
“像一物?”
倪算求有些遲疑,一時間,還真有些摸不到頭緒。只看到那明月之下的人影已經形同螞蟻,好像庸庸碌碌,在那處星辰下的藍光之中鑽進鑽出。
“前輩,你是說我們都像螻蟻,都是在別人的監視之下出生、過活,修煉,至死?而冥冥之中,一直就有雙眼睛監視着我們,監視着此方天地,而我們現在頭頂上方的那兩輪明月之中的那顆星辰,就是那隻監視着我們一舉一動,查看我們修煉、過活的眼睛?”頓了一頓,倪算求略微沉吟了片刻,就更加心有餘悸的看起了上方的明月。
“對。道友果然聰慧,老朽思索萬年的癥結所在,就一下子被道友你所參悟、領會。這雙玄月自打我醒來之後就時有出現,而越是接近這明月,就會越能感覺到一陣強大的莫名空間之力,拉扯些我們穿越,很多時候,我們修士還能依仗着神通,抵禦住那些莫名空間之力的撕扯,從而能直接瞬移,就好像進到了一處傳送法陣,能直接來到另外一處山頭。而更多的時候,我們數人涌入那處空間裂縫,就會有一大半的同伴直接消失在虛空。直到,直到過了許久,他們又會重新出現,重新在命源河畔重生。”對着遠方的皎潔月光,那乾羅真人面色十分凝重的一字一句說道。
命源河?
虛空通道?
倪算求這纔想到了這麼多金丹境大能的怪異舉動,是有多麼的不尋常。
要是一名修士知道了自己死後,還能在某處繼續重生、復活,那自己現有的性命,是不是也可以當做獲取其他天材地寶的籌碼?是不是自己的死,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去獲取各種高級寶物,可以相對來說,輕巧一些。
這,這樣說來,自己的生的意義何在?
這樣說來,自己的死,可能也只不過是外界修道界之中,花開花落一般平常,自己的生,也只不過是曇花一現,只不過是他人眼中的一抹光影?
可能,對於像乾羅真人一樣的金丹大修士,他們的時間,已經過得太多太多,那真的就是等於無形的折磨,所帶來的只會是無盡的空虛,只會留下無窮的思索,和無盡的回憶。
“怎麼樣?你現在想來,是不是也覺得很可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倪算求的耳邊就傳來了一聲乾羅真人的爽朗輕笑。
倪算求搖了搖頭,沒有做聲,只是一個勁的苦笑,就好像自己的人生,也已經過了許久,也已經和乾羅真人一道,已經在此處的天地,過了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