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尋沒有答話,他的神情足以說明一切。答案昭然若揭,我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沒有親口聽到他說,我終究還是抱着幾分希望,我那麼相信嚴尋。
安知,被一個自己深信不疑的人所欺騙,那是多麼令人難過的。
我強壓住情緒,擡眸望着他:“嚴老師,請你告訴我,是嗎?”
“是……”嚴尋低眸,語氣淡淡的。
呵……果然是這樣,我就是個傻子,就被他當猴兒耍。在這一瞬間,我忽然想哭,可我還是忍住了,我不想讓這個大騙子看見我哭的樣子!
我對他所有的好感,在此刻一掃而空。也沒有心思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不用問也能猜出幾分了,連照片都還留着,自然是舊情難忘。
嚴尋對付予馨舊情難忘,付予馨對他未必不是如此。付予馨三番兩次的對付我,只怕就是因爲嚴尋的關係吧?嚴尋呢,則幫她隱瞞,還讓我被處分。
呵呵呵,虧我還以爲,他是對我好的,甚至蠢到以爲他會喜歡我。
向晚,你什麼東西?你不過就是他排解寂寞的工具罷了,你以爲他會喜歡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喜歡的。
除卻媽媽那點兒情分,我和嚴尋之間,什麼也沒有了。
“阿晚,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知道,有些事情就算說穿了,你也無能爲力,我不告訴你,也是爲你好。”東窗事發,嚴尋還試圖和我解釋。
對!付予馨對付我,我是無能爲力,她有嚴尋,還有個包養她的老頭子,還是海歸。
我呢?我什麼也不是,我就是個窮學生,窮到連學費都交不起,可到底也要讓我知道啊?他憑什麼這樣騙我,明明不是我的錯,卻險些被開除。被我爸,打得手臂骨折,我憑什麼要這樣受欺負!我是欠了她的還是怎麼着?
即便我曾經在陸漢的威脅之下,得罪過她,她報復我,我也認了。可嚴尋,嚴尋他爲什麼要瞞着。他就是一大騙子。
我越想越生氣,自己像個傻瓜一樣被嚴尋和他的初戀女友耍的團團轉。氣急攻心之時,我也想不到別的,我擡眸瞪着嚴尋,一字一頓:“騙子!我討厭你!”
“你別這樣,向晚!”他伸手拉我,繼續和我解釋:“我要是告訴你了,你能怎麼樣?這事兒要是戳破了,你以爲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那麼不戳破對我又有什麼好處?”認識嚴尋這麼久以來,今天是我同他吵得最厲害,也是最理直氣壯的一次:“對!我是沒人疼沒人愛,可我憑什麼讓人欺負了還悶不吭聲,我是個人,不是一塊石頭!”
人在年少之時,衝動起來真的會像魔鬼。嚴尋還想繼續對我解釋,我卻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只覺得自己特別委屈,對着他歇斯底里:“我討厭你!你就是個大騙子!以後離我遠點兒,跟你初戀永浴愛河去!”
在轉身之際,我哭了。我原來是那麼相信他的,他爲什麼要騙我,還口口聲聲的說是爲我好。可我真看不出來,他哪裡爲我好了,他就是個騙子。
很多東西,從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什麼,尤其還是那年身處校園,不諳世事的我。
那天之後,我真的不再和嚴尋多說一句話。我要的不多,我只是想當一個平凡的大學生。
如果離得嚴尋遠一些,我的生活是不是就會變得平常,接下來的一個月的日子都過得很平靜,我拼命投入學習中,每次開會,也故作平靜,只當嚴尋是我的輔導員。於我而言,他僅僅只是輔導員。
以後我也不想和他再有更多的交集,秦露說我矯情又衝動,都不聽人家說說是怎麼回事,就哭的跟鬼一樣,認爲自己受了委屈。
我想,我可能真的挺矯情吧,反正我就是不爽,我就是不想搭理他。他不知道,我這人就是矯情又衝動的嗎?騙我第一次,我就能記他一輩子,於是這一輩子都不想搭理他。
我原想,既然他欺騙我,他維護付予馨,就讓他們白頭到老,百年好合好了。可接下來沒有嚴尋的日子,我又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儘管,快要放暑假了,接下來的一個月我的生活都被繁忙的學業佔據,心裡卻還是缺了什麼。
每每看到嚴尋,我都刻意避開。到了最後,索性沒事兒就不出門,整天窩在寢室裡,省得出去碰上嚴尋。
秦露見我心情不好,週末便留下來陪我。
晚上十點多,秦露坐在牀上,滔滔不絕的跟我講大道理,說我這是逃避,解決不了實際問題。我甩給她一記白眼:“那我能怎麼着?”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我習慣許多事都和秦露分享。可能……是從我連累她,她卻沒有責怪我之時,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然對她有了更多的信任。以至於,連和嚴尋的事情也告訴她。
秦露往往能發表出引人深思的意見,她沉默了一會兒,很真摯的對我說:“我幫你想了個絕佳的好主意。”
“你能有好的主意?”我狐疑的看着她。
秦露點點頭,挪動她的屁股和腿,從她的牀上爬到我牀上,面目陰沉:“你不是怕見着嗎?你只要自戳雙目,戳瞎了就見不着了!啊哈哈哈哈哈……”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作爲我的室友,在我頹廢傷感之時,就是這樣安慰我的。我無語的看着她,真不知道回點兒什麼好……
乾脆不搭理她,縮進被子裡睡覺。我這一躺下,她又正經起來了。我靠牆睡,那婊子坐在我的枕頭上,用她的屁股對着我的頭說:“不是我說你啊,這事兒你真的太沖動了,我覺着嚴老師肯定是有苦衷的,電視劇裡都是這樣演的!”
“演個屁!”我一翻身就看見她的屁股,當下就坐起來,沒好氣道:“秦小姐,你以爲是在演電視劇呢?還有苦衷!我看他就是玩兒我,跟曾離說的一樣,就是一有閱歷的,專門騙小女孩兒的老男人!他喜歡的是付予馨……,他們是一對人渣!還有,大姐,把你的屁股從我枕頭上挪來行麼?”
“喲喲喲,他們是一對人渣!我看在你心裡就付予馨一個人是人渣吧!”秦露挪了挪屁股,坐到我身旁,鄙夷道:“要真當人家是人渣,你大半夜的哭什麼?眼睛都哭腫了!爲了個人渣,能傷心成那樣嗎?”
媽的,我都是躲在被子裡哭的,秦露是怎麼知道的?知道又如何,知道我也不承認,我當即否認:“我……我什麼是哭了?我纔不會哭!”
“切,你要不哭,那幾天眼睛都腫了……”秦露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我。
身爲我的室友兼任知心好友,她非但不幫着我罵嚴尋,她還一個勁兒的說嚴尋的好,愣是語重心長,苦心孤詣,對我進行開導加以勸說:“不是我說你啊,人家也許是善意的謊言呢!留個照片就能有什麼了!那我還留着我初戀的照片呢,我能和他有什麼?我都恨不得打死他!”
“嚴老師也許就是裝小資,放本書在那兒,放久了自己都給忘了!”秦露對我和嚴尋的事兒,倒是特別的上心,大半夜的不睡覺,和我分析起嚴尋欺瞞我的原因來:“我告訴你啊,那個付予馨,她是個不擇手段的女人,我覺得吧,嚴老師沒告訴你,那是怕事情捅破了,她會變本加厲。況且,她哥哥還嚴老師的朋友……”
“你怎麼知道?”我忽然發現秦露心裡裝的東西很多,比我還多,比如說,她最初就知道嚴尋的身份,卻一直閉口不言,還和我一起猜測嚴尋的身份。
現在想起來,我似乎也被她欺騙了。可奇怪的是,我並沒有生氣,也就嚴尋騙我,騙得我滿肚子氣。
說起來,秦露也不算是騙我,那些事情也和我沒關係,她自然沒必要說。我怕遭閒話,她未必不會怕。而嚴尋就不一樣,害我惹得滿身騷,還騙我。
即使是如此,我依舊對他的一切的感興趣,我盯着秦露又問了一遍:“你怎麼知道的?你認識付予馨的哥哥。”
“何止是認識……”一提起付予馨的哥哥,秦露整個臉色都變了,連眼神也變得讓人捉摸不透,像是恨,又像是在回憶着什麼。
她沉默了一會兒,閉了閉眼,嘴角泛上苦澀的笑容,話語間有些顫抖:“付予馨的哥哥,付冬晨……是我的初戀。”
“很難以置信吧?”秦露擡起頭看着我:“那時候我才初二,他呢,爲了他的事業,欺騙我。我也是通過他認識付予馨的。”……
高中以前的秦露,就是個小太妹,初二那年她在酒吧裡認識了付冬晨。可以說是對付冬晨一見鍾情,小女孩兒不懂事,天真的相信了付冬晨。何曾想過,付冬晨對她不過是利用。
那個時候的秦露,以爲付冬晨是真心喜歡她的,於是傻乎乎的把付冬晨的妹妹往家裡帶,一來二去,付予馨就和陸漢的爸爸處出感情來了……
陸漢的媽媽本來身體就不好,因爲付予馨的刺激,心臟病發,一命嗚呼。陸漢和秦露之間的關係,也因此變得越來越糟糕。
在陸漢媽媽死後不久,付予馨和陸漢爸爸的事情東窗事發,據說嚴尋當時還動手打了付予馨,最終兩個人分手。
付予馨拿着從陸漢爸爸那裡捲來的錢出了國……
從那以後,秦露再也不像從前,不管何時何地,都不會輕易表露身份。想來,是最初被傷透了。
說到這裡,秦露搖搖頭道:“當初她害死了舅媽,害得舅舅險些身敗名類,可最近她回來了,舅舅依舊待她如初,所以,你知道她是個多有手段的女人了吧?我看,嚴老師不跟你說,可能真的是爲你好,怕付予馨做出什麼更加喪心病狂的事兒來……”
我沉默了許久,心裡說不上來的感覺,說難過也談不上多難過,說不難過,卻也不好受。
如果真的是像秦露的說的那樣,嚴尋是爲了我好,我還和他發脾氣,我是不是太過分了?我……我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呵,也許,他已經討厭我了……
我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糾結到底要不要給他打電話,現在也不知道他睡了沒。
我正是糾結,手機忽然響了,這麼晚了,誰還能打電話。
我拿起手機,屏幕上三個字“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