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今天不小心打翻了水杯,給燙的。”我低眸,忐忑不安,生怕陸漢會看出我在說謊。
說謊是個技術活兒,演技不過關,隨意一個小動作就得穿幫。所以纔有‘細節決定成敗’這句話的存在,可見還是有些道理的。
專業撒謊數十年的我,演技也得分人,若是以往,我能肆無忌憚的對着陸漢撒謊,說的跟真的似的,有時候撒謊撒到連我自己都相信。
撒完謊,我緩緩擡眸,小心翼翼地看着陸漢。陸漢的容貌長得柔美,有些偏向女性化,但他的言行舉止沒有半點娘娘腔。這樣的面貌放在他的臉上,再加之他好看的神情,讓我想到了兩個字,妖孽!陸漢是個相當妖孽的男人。這個男人,形同漫畫裡走出來的。
這樣的男人,單憑容貌,很討女人喜歡,更何況他家世顯赫,才華橫溢,簡直就是大多數女人的夢中情人。可惜,就是如此優秀的他,我偏偏就是無法喜歡。
我不知我有何資格,讓陸漢喜歡我,一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自己是感覺得出來的。我不是傻子,我自然是有感覺。
這種喜歡,有的時候也是一種負擔,尤其是在我欺騙他以後,我的心更是沉重。
與他對視時,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也讓我格外緊張。陸漢盯着我半許,責怪我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以後會注意的,再說,也沒什麼事兒,你看,這要不了多久就會好的。”我伸出包紮着白紗布的手。
醫生說,刺破了水泡,怕感染,所以還得包着,按時換藥。說不嚴重,倒還是有那麼一丁點兒嚴重,因爲擔心刺破水泡會感染,還打了破傷風。我屁股到現在還疼呢。
陸漢眉間皺出一個小疙瘩,拉我的胳膊道:“一個女孩子毛手毛腳的,幸好是潑在手上,要是在臉上,你就毀容了!”
“那也沒什麼啊,反正……我又不是靠臉吃飯的。”我伸出另外一隻手去拉陸漢的胳膊,企圖從他手中掙脫。自從上次田昊雨來這裡鬧了之後,許奶奶家的人就一直不大待見我。我也不想去他們家遭受白眼,更不願意解釋什麼。
我想,那些事兒,陸漢的舅媽一定添油加醋,渲染得跟電視連續劇似的在陸漢的耳邊念過許多遍了。我不知道陸漢心裡是怎麼想到,或許他心裡有底,可我心裡沒有底,我怕去許奶奶家,他們會說一些太難聽的話。
而且,我老和陸漢一起去許奶奶家,以後怕是會更扯不清。畢竟,陸漢是不可能和我結婚的。以後,他若是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兒結婚,那我算是什麼?我這不就是小三了麼?
不對,連小三也不是,那是二奶。小三尚且是有感情的,二奶則只是交易。我,並不愛陸漢。即便,有那麼一天,我愛上了他,我們之間也還是沒有未來。
所以,我也儘量讓自己不要愛上陸漢。儘管陸漢時常說,他會等,等到有一天他走進我的心裡。說的情真意切,卻也抵不過名利。我要是履行諾言,還和他在一起,那還真是……
人生有太多的逼不得已,未來,成爲破壞別人的家庭的第三者,這就是我的宿命麼?
我不願意,我自己就討厭小三,結果自己跑去當小三,那真是夠可笑的。想到這些,我的心情瞬間低落起來。
即便是我愛陸漢,也會痛苦,何況是不愛他。我小心翼翼地拉開他的胳膊:“我沒事兒,你先進去吧,我覺得有點兒困了,我回家去睡覺。”
“你還沒吃飯吧?剛纔急匆匆的走,是不願意讓我看到手上的傷。現在又是不想見到我外婆和我舅媽,怕她們會說一些難聽的話,是不是?”陸漢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毫不遮掩,直截了當的問我。
我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要說的,都已經被他說了。
陸漢見我沒有答話,嘆了口氣:“有誤會就要解釋清楚,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說以後我們結婚了,你也不能老是躲着不見吧?你說是不是?”
“啊!結婚!”我略微驚訝,想了想,又覺得他可能就是隨口說說的。索性笑道:“你逗我玩兒呢?我先回家去了,明天還得去電視臺呢!”
我滿嘴的謊言,陸漢也差不多。他是滿嘴甜言蜜語,搞的人家以爲他真對人癡心絕對,一心一意呢。
我相信他現在對我是一心一意,未來可就是說不清楚了,尤其是涉及到利益問題。他自己也說過,他是個商人,絕對不會做虧本的生意,他要非得和我結婚,對他是無利可圖的,指不定還會因此和他爸爸發生衝突。
我以爲,我終究只會是他的女朋友,或者情人,至少他心裡是有底的。可是,陸漢遠遠沒有我想的那樣唯利是圖。
夕陽西下,微紅的陽光灑在陸漢的頭髮上,他的神情很認真:“這種事兒我會逗你?我想好了,等你畢業工作兩年,咱們就結婚。所以,你的躲不掉的,有誤會就得說清楚,以免以後引起家庭內部矛盾。我可不願意我老婆整天和我外婆吵架。那和婆媳問題也沒有什麼分別了不是!”
我從來沒有想過和陸漢結婚,他的話讓我半天回不過神兒來。
我呆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支支吾吾道:“那要見面,以後也可以見啊,我……我今天真的太累了,以後再說,好麼?”
“你……”對我這種態度,陸漢很無奈,又覺得傷心,我不知他是真傷心還是假傷心,反正他那張好看的臉上呈現出的是傷心的表情:“算了,來日方長,總有時間。回去記得吃飯,別空着肚子就睡覺!”
“我知道了。”每次陸漢對我關懷備至時,我心裡就更加愧疚,也更加不自在,那種心理負擔便更重。
今天他認真的和我說以後要結婚,我起先是不相信,現在則是心驚肉跳的。也弄不明白陸漢在想什麼?他不是說他從不做虧本的生意麼?而且,最初我們相識,他就說過,他絕對不會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孩兒當老婆的。
他是吃錯藥了吧?還是……傳說中的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我向來都沒有什麼熱情,他……又怎麼會被衝昏了頭腦。
也許,他就是一時的衝動吧!他可不至於爲了我和他爸爸起衝突,他爸爸是不會允許他找個平凡人家的女孩兒當媳婦的。秦露常說,陸漢他爸沒有良心,陸漢媽媽都走了那麼多年,他爸卻總是後悔當年娶了他媽媽,說什麼年紀太輕,被感情給矇蔽了,總之就是怨言頗多。
不過,說的最多的,還是陸漢媽媽用孩子要挾他,利用孩子嫁入豪門。這些話,是秦露偷聽來的。陸漢爸爸總認爲一切都是陸漢媽媽的錯。我和秦露一致認爲,陸漢爸爸只是在爲自己找藉口,倘若他一開始就不打算和陸漢媽媽結婚,陸漢媽媽就是有了孩子,也不會輕易嫁入陸家。
雖說,陸漢和他爸爸不一樣,但他現在的處境和他爸爸當年也差不多。他只是一時衝動,等真結婚了,指不定他就後悔了,又或者在外面花天酒地。而我,則是在金絲牢籠裡悲慘的度過一生。那不是我要的生活……
我想,最令我苦惱的,大約是我不愛他。不愛一個人,也就什麼理由都能找得到。他對我再好,我還是會找到理由。
可是……我能拒絕麼?我又怎麼能拒絕?人生有太多的選擇,到底哪些選擇是對的,哪些又是錯的,不到最後一步,我們永遠不知道。那麼,我的選擇是對是錯呢?
我坐在沙發上,盯着空蕩蕩的客廳,心裡愈發煩亂。燙傷的手,時不時的灼痛。我低眸看了眼包裹着白紗布的手,忽然間發現,比起人性糾結的感情,這燙傷的手實在不算什麼,疼也就是疼一陣子。
雖說只是疼一陣子,但手被燙傷了,也着實令人煩惱。醫生囑咐過,這手不能沾水的,我這要沾水的時候多了去了,偏偏傷到的還是右手。現在我打水洗腳都是問題,這個家裡,除了我又再沒有別人了,凡事都得靠自己,我……我還是小心點兒吧。
我小心翼翼的起身,步子還沒能邁出去,扔在沙發上的手機響了。是陸漢打過來的,我費力的用左手接通了手機,那頭傳來陸漢懶洋洋的聲音:“我在外面,開門。”
“啊!有事麼?我已經睡下了。”我這人着實的虛僞,爲了讓陸漢相信我的確睡下了,我還特意打了兩個哈欠。
只是,哈欠打得太假,他當即就拆穿了我:“就這麼不想看到我?”
“沒有!”我立馬否認,假惺惺道:“你來我家,你外婆會生氣的,而且……我家就我一個人,你來不太好吧。”
“我是你男朋友,我到你家裡來有什麼奇怪的?還是你在家裡藏了小白臉,怕我看到!”陸漢顯然不大高興了:“快點開門!”
我……我藏小白臉!嘿,這人是怎麼說話的!我頗爲不滿的回嘴:“我又不是你,整天就會金屋藏嬌!光是見不得光的女朋友就有一二三四五六七……不知道多少個。”
埋怨完了,我還是得開門。陸漢手上拿着個飯盒,毫不客氣的坐在我家沙發上,黑着個臉無恥辯解:“我哪裡有那麼齷齪,我以前我那都是爲了變成你的完美男友,特地去學經驗來的!你看看,我現在多完美啊!來!吃飯!”
他夾起一肉丸子往我嘴裡塞:“這是我特意去外面叫的,沒有辣椒,沒有姜蔥花椒。”
我不太習慣和陸漢這樣,磨磨蹭蹭道:“我自己吃就行了,我還有一隻手。”
我萬分糾結的去拿筷子,我正糾結着,手機忽然響了。這個時候,除了陸漢,還有誰給我打電話,我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去拿手機,手機屏幕上清晰可見的一組號碼,這是……這是嚴尋的手機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