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深處,永日光明。
它會照亮了眼前的路,也在灼燒新添的傷。
三分之一的天之使者起兵謀反後,還能有一角苟得安隅。
曾光彩流溢之處,也是光劍相輝之處。
雲霧繚燭,細姻瀰漫,一片沉寂。
“墨伊拉!”嬌俏的女聲怕叫而起,“你呀你,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吧?”
莉莉絲身姿婀娜地貼近她,慵懶玩味地輕撫着題伊拉身上染血的鎖鏈。
“什麼天界第一女戰神,還號稱戰無不勝。”
莉莉絲輕蔑地笑道:“哎呀,還以爲你能有多麼的不可一世呢,只可惜,天界棄了你,毫不猶豫地拿你來跟我們惡魔做了交易。”
奪目的光芒照射在墨伊拉身上,一如既往。
可…… 如今,這熟悉的光芒帶着些許的刺目,不遺餘力地穿透細碎的雲,揮灑炙熱。新舊的傷交錯縱列,被烈日炙姥,疼得刺辣。
墨伊拉睥睨着眼,神色漠然。
“你還以爲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嗎?嘖嘖,真可悲。”莉莉絲定定地望向她那雙平日裡柔情似水的眼,心中甚是燥悶。
“你看滿楚了,就算你爲天界無休無止地戰鬥,耶和華仍不會施捨你一丁點憐憫,你只會被當做拿來換取利益的籌碼,就是現在這般。”
撩撥開擋住墨伊拉臉龐的髮絲,用力擡起她的下巴,她鄭重其是地講道:“你已經淪爲了我的階下囚,在我的股掌之中,永世無法逃脫。”
語罷,脫手,烈焰的紅脣綻放勾人的笑意。
墨伊拉無言,輕輕了抿脣,聲線柔軟輕飄飄地道:“路西法……路西……”
路西法流光溢彩的眼睛恍然泛起笑意,緩緩起身。
“怎麼?你就這麼想我?”
微微俯下身子,挑眉,認真揣摩墨伊拉那雙躲閃的眼。
“識相些,只要別再惹我家寶貝莉莉絲生氣,我就還能給你個投懷迭抱的機會。
“啊……”墨伊拉輕聲低吟道,苦悶之至。
她竟不爭氣地沒忍住,
“唔…… ”
事到如今,他連謊言都不再施捨給她了。
路西法銷愕地凝視她那雙河光點點的眼,細細聽着那微微嬌聲喘息的哽咽聲。
擡手,他纖細的手指伸進她的鎖骨處,
沿白皙的頸向上牽引至下鄂處,順勢抓捏住她的下巴。
“噢,我好像忘了告訴你呢,”他頓了頓,喉結略微一動,“我曾經對你,至始至終都只有利用,你可別生出什麼非分之想。”
轉語間,他略低下頭,低啞磁性的聲音響起:“你早幹什麼去了?”
“哎呀呀,真是可悲,”莉莉絲眉目舒展,半倚在路西法身上。“你引以爲傲的一切,都被我搶走了呢。”
“刺啦……”
一把短劍正中墨伊拉胸口,本就染了血的傷口上,又新添了一抹鮮活的紅暈染開來。
“你還記得這把劍吧?”她輕聲問,撩動起墨伊拉臉前滑落的髮絲,她能更清清楚楚地看着她此刻狼狽委屈的模樣。
“你快說你記得!”她加大分貝間道。
“你憑什麼不回答我!”目光要時狠炙,她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吼着。
“不識好歹!”莉莉絲隨之妙手一剜,將短劍轉了一週,血又止不住汩汨地流,迸發涌下。
“看哪,這是你許逆我的下場!”她嘴角的弧度詭異了起來,情難自抑地笑道, “快給我認錯,哈……哈……”
“你……殺了……我…… 吧……”嘴角漸漸浸潤出血液,她有氣無力道。
“這是你送給我的劍呢!”
“不……殺?”
“當初你可答應做我最好的好朋友呢!”
“呵……… 你…………不敢?”
“你曾經應過我會永遠陪我的啊……”
“你……呵就只會……一味逃避……”
“我以爲我真的不會再孤單了呢。。 . ”
“嘖,真沒用……”
“你憑什麼騙我?你沒資格騙我!”
“路……西法……”
“我在跟你說話!”她乘勢用力。
墨伊拉轉過頭,盈盈淚光,滿目柔情,卻悉數散落在路西法臉上。
“我若是是沒……愛……過你……”細微喘氣,她有氣無力地微微張了張嘴。
路西法眉角緊鎖,墨伊拉竟然有些好奇他究竟是何種心情,但終究是……無緊要罷了。
“那…… 就……”呼………呼………止住,她嫣然一笑。
“好……了…… ”輕飄飄一句話,再未留下她的一瞬氣息。反正……她心之所向悉數錯付了。
燦爛的陽光在恍然一刻間散落,少女窈窕的身影散瀑成縷縷金燦燦的細煙,悉數散漫再煙滅。
乾乾淨淨地消逝,但願在他們的心裡不留痕跡。
二十年後,命運的齒輪竟是如此驚人的相似。
“啊……”悽慘的叫聲響徹長空,少年帶血的嘴角不住地溢出新鮮的血液,鮮活,悽切,慘絕人寰。
“幹……什麼?”眼角微眯,亞伯隱隱約約看見了眼前女人多麼模糊輪廓。“喲?敢算計我?你什麼意思?”
“啪……嗒……”
美豔絕倫的脣瓣勾起,莉莉絲一個響指,轉瞬之間,寧靜祥和的伊甸天崩地裂,歪歪扭扭幾條觸目驚心的打的縫隙橫空出世。
“啊……”亞伯猝不及防地被這裂隙吞噬,地面頓時恢復,儼然不曾有過那一局面,平靜如初。
“啊……啊……”回聲悲壯地響徹了空蕩蕩的大地,滴滴點點的血痕,也不遺痕跡。
“別這麼害怕嘛,弟弟,姐姐想要用你的命,玩一個遊戲,這可是你的榮幸。”
“哈……哈……”輕聲笑起,語畢,幾條呲目張揚的蛇首隨黑煙擺動,莉莉絲不留痕跡地消散在這片淨土。
黃昏的殘陽如血,伊甸的另一邊,黑壓壓的一片,神明們純白無暇的光輝,閃耀在天地間。
本該純美無暇的伊甸園,展開了第一次審判。
罪人---這位死不認罪的殺親者。
神的呈詞,認爲他該擔此罪。神的慈悲,也允許他無力地掙扎。
“您的耳畔邊曾經存在過我的辯解,我說我從未錯過。”他冷眼瞥過,旁邊的人依然不爲所動。
這又有何辦法?
“嗯,”嘴角哽咽回來,他望向了不爲所處的遠方。情愫都無法表達出來了,可他早就覺得不太重要了。他想去憤怒,也想着好好地表達出自己所有的感觸,可不敢,他卻只會畏縮。
真相,就算是在世間美好的存在面前,此時,都……不重要了嗎?
“地獄裡傳來了他的哀嚎,他的血流經了整片土地。你還想撇開一切的冤孽,堂堂正正地輪迴?”
低下頭,沒有憤怒,也看不見一絲的哀嘆。
神者慢慢靠近,漸行漸近。“他在哪?”
“我不知道吧?”緩慢地吐出的語句有意地帶着戲謔的口吻。
都在唾棄他,但迴轉又百般無奈。
“你犯下了比犯罪更可恥的錯誤,你在撒謊!”
“嗯,對,我就犯了。”
“那我便就要罰你!”
總算是一驚,他詫異地擡起頭,顯然,他是不悅的。
這是莫須有的罪名,卻要讓他來承擔後果。
“殺親的罪孽之人,該隱,你將永生不死,永世不滅,終生流離,無法踏進伊甸半步。”
神的審判,將剝奪他的此生珍貴。
他靜靜地聽着,卻無資格感想了。“如果有人識得我,那豈不是將殺我,害我,那我也可以乾乾淨淨地逝去了。”
“無人見你,也無人會憐你,更無人會了結你的生命。”神者特意地湊他湊得更近,“包括我。”
他覺得現在應該是情緒掉到了低谷,或者是萬念俱灰將淚水與悲憤激發暴露出來,讓這個從不會了解他的人知曉他的人生中的嚮往與意義。
可現在就連自己都不知道,他會從容不迫地接受着這一切,也早就爲衆叛親離的結果準備着。
他像是放棄了自己,放棄了對自己人生的“想要”做出最後的掙扎。
他想要什麼?想要父母看見他,想要兄弟姐妹敬重他,想要讓這位聖人得之他的辛勤與志願。還有,想要他們都無視他對弟弟的嫉妒與忌憚。
他握緊了拳頭,腳步瑟瑟縮縮地向後退了幾步,頭也低了低。他突然不想聞到花香與菜香,也不想聽見微風吹過花草樹木時令人觀賞的沙沙聲,就連發絲繞過高挺鼻樑時的點點搔癢也變得令他坐立不安了。
不敢離這位神者更近一些了,他想離開,躲去,過着只有自己的生活,沒有別人不善行爲與蔑視、猜忌。
“我將不會與任何陽光同行,更不會與你相見。隱到暗裡去,不會見到任何人。所以,”咬咬脣,他說出了兒時未與人說出的決心。“我會隱去,永生永世。”
沒人何可留戀的物品,他初次感受到了陽光的灼燒。他不留戀了,也不會留戀了。
被神聖美麗的萬丈光芒籠罩的神明暗自嘆息,漸行漸遠的身影悄然不見,望着毫無邊際的園地,五味陳雜執意。
“可是真相顯明……不是他做的呀……”稚嫩柔軟的聲音響起。
這位上帝身旁使者的面龐被璀璨奪目的光輝掩蓋。
該隱回過頭,朦朧的光霧瀰漫,只見若隱若現的窈窕身影。
“真相又不能帶來我想要的。”上帝清冷疏離的聲線,無悲無喜。“身爲主神,你應該明白,”
“墨 伊 拉。”
險些看得入了迷,該隱聞言,才又轉身,矢志不渝地向前走去。
就初生的那日,已定下了他的結局,如今,的確該隱。
他這可笑的人生,不過是神明的一場遊戲。
若干年後,一片27個島嶼連接而成的大陸,是惡臭遍佈,也是歌舞昇平。
聖母院的鐘聲在薔薇園的叢中響起,小姐們的下午茶在胡椒味的寶石裡波瀾不驚,勳爵們的你死我活在悠然自得的賽馬場中拔劍而起。羊皮紙的書信在午夜嗜血的宮廷裡永興。確有後人肆意妄想會存有愛情的交響曲。
在無緣無故興起的文明,又會出現一種古無前人的命運。
屋檐透着微光,熙熙攘攘的人羣在車馬不通的小道佔據最後的縫隙,偉成一個大圓圈像在等着命運的救贖。食物,珠寶。
窗前天空一片湛藍。
“莫伊拉小姐,莫伊拉小姐!”衣衫襤褸的衆人滿懷期待望着莫伊拉。
花椒的香氣特殊迷人,欲蓋彌彰地顯露出高貴與佯裝平凡,特意穿配的亞麻長裙沾上了些灰泥,在屈膝從行之間將幾粒沙泥撇去。
但水平如鏡的眼眸也是讓人無法看出端倪。
但凡世家顯赫的公子,在不經意的一顰一笑中也使眸光沉淪幾時。能做到如此,引來了幾分讚許。
“彼得先生,可以慢些吃,別噎着了。”莫伊拉彎下腰,語氣柔和的說着。
她能爲他們做的只有這些,只能夠帶些吃食。可是除去吃食,他們從不稀罕任何與財氣無關的小物。
很顯然,所有人餓狼撲食一般狼吞虎嚥的咀嚼着麪包,誰又會挑出縫隙來回答她的問題。
即使再說些什麼的人兒,也受着咀嚼的驅使,莫伊拉也聽不清。
莫伊拉不習慣高人一階地站着,只有將裙角微微牽起蹲着。她的眼掃過了每一個破亂的角落,可是她尋到了個像是不一樣的人。
他就像當下流行浪漫書本的王子那般,他在這個人羣中居然沒有腐朽難聞的氣味。
更甚是……黃昏來得太過着急,日月同輝,腥紅的月下光束不偏不倚地映射於此人。
他的模樣似乎陌生,衣着破爛,卻好似有幾分不同。仿若是與生俱來的孤傲與清高寡慾。
“你好,先生,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莫伊拉坐過去,蹲在他面前,目光清靈如溪。
她又想了一下,將她戴着白色蕾絲手套的手從長長的衣袖伸出來。
“我 不 願。”對方也並再沒有搭理,只先是掃視了一眼,又用詫異的眼神看着這名女孩。
他遲疑的一會兒,再學着她的模樣伸出了細長的手,再接受她的握手。
他輕輕地用着很久未動用的嗅覺,感受到了讓他心情舒悅的味道---他的農場,莊園,伊甸的百花百草,亞伯用他的笑臉相迎,親手遞給他牛奶。
“先生,我的名字是莫伊拉.布雷恩。”莫伊拉說。
她轉過了身,像旁邊的女僕招招手,將她遞給她的麪包轉過身來帶着嘴角的微笑甜味,說:“先生,這是麪包,大概還有有這麼多,都拿着吧。”
“您要記得都吃掉哦!”
她遞給他的那一瞬,不禁一驚。
破爛的黑色長袍裹住了全身,除卻可以看見銀色的髮絲華貴美麗卻顯盡滄桑,他在一片人羣之中,也算是繁華畢露般鶴立雞羣。即便是大家都看不見他的容顏。
她不多想了,嘴角髮絲的拂面讓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拿遞麪包的異世界不自覺地挺直了身,可不太喜歡筆直挺拔地站立,她蹲下來。
他還是沒有說一句話讓她束手無策。識圖接近,可是那不太容易看清面龐的人就在那一言不發。
“先生,我們以後交個朋友。如果可以,您以後有什麼需求,可以來找我。”然後表情凝重地盯着他。
但對方只是小小的咬了幾口麪包。
莫伊拉轉過身,他用泰然自若的形態微微點頭,又用複雜的表情在袍子下清笑。
他用憐惜又那琢磨的語氣說:“那,好的,朋友,叫我該隱。”
“既然墨伊拉小姐盛情難卻,那我便多謝小姐好意,”他低聲道,“我也不會讓墨伊拉小姐失望的,我會好好地……”
“吃 幹 抹 淨 ”
聞言,她的臉上卻舒展了人畜無害的甜美笑容,優雅如初。
聖母院的鐘聲響起,她走步馬車旁。
“那麼,再見了,各位。”莫伊拉優雅的行了個禮,牽起長裙走進鑲金邊紅漆馬車。
布雷恩公爵府內,除去了不見光散落下的黑色空洞小窗,這木頭堆徹的城堡旁,卻微風拂面甜洽不燥,幾隻名貴珍烏嘰嘰喳喳作伴,雜亂不清的花香味混合着怡然自若的安悅氣氛。
下午茶時間,幾位公爵小姐與福克斯大公爵家的長女閒聊家常,甚是快活。
瑪利亞.布雷恩着裝華麗,舉止文雅得體,一身紅豔的長裙倒是襯得皮膚雪白,妖豔得仿若一朵花期正至美妙綻放的妖豔紅玫瑰。還有幾位也是依然面容嬌好,天資之貌。
從舞會到晚宴,從朋友到男友,從珠寶到衣裙。幾位高貴的小姐幾乎是無話不談。名媛們的上流交談,爲了能夠更好的發展兩家的關係,穩固在衆貴族中的地位。
布雷恩公爵府,五世襲爵,四世換朝,到此爲止,在第五代大小姐艾琳達.布雷恩公爵女士的支撐下,勉勉強強維持了貴族的光環。
此時,公爵府香火冷清,無兒,有女,老公爵所出有四。
大女兒艾琳達,生母元配夫人,年25,襲爵,嫁堂兄布朗伯爵,無子嗣,伯爵庶生子卻不計其數;
二女兒傑奎琳,生母公爵侍妾,年19,無慾無求,生活清高,未婚配,勢必做一名苦行向善的修女;
三女兒瑪利亞,生母元配夫人,年17,14那年嫁給巴恩斯公爵,16喪夫,這位小姐真真是位妙人,風姿綽約,容貌娟麗,書畫理家不在話下,社交舞會順風順水,如今追求者亦是絡繹不絕;
四女兒墨伊拉,生母元配夫人,僅是年13,芳齡12那年便涉足社交,小小年紀,便在貴族圈內頗受讚譽。
公爵夫人安息後,老公爵另娶填房,年29,現如今染疾十餘年,病入膏肓,日薄西山,奄奄一息。
“你現在總算是回來了,你看,你的福克斯姐姐都在盼着你呢。”瑪利亞叫她留步,再邁着穩健的步伐親自將她的手套脫下交與西米亞。
莫伊拉看見了旁邊發出喋喋讚歎茶水的聲音,挺了挺小身子,柔和的目光向下對着她開口:“尼瑞拉姐......”
“噢莫伊拉你總算來了,我可早就想見到你,巴不得時刻都與你說說話,那不是,剛纔我們提到了你,我們說了什麼,你猜猜看?”
“我想大概都是說的是......”莫伊拉若有所思地拖長了語調。
“噢,不不不,當然不是了,親愛的莫伊拉呀,我幾乎沒有再遇見其他任何一個比你更乖巧的女孩了,若是你做了我的妹妹,我一定會在睡夢之中都笑着,每時每刻都不愉悅中度過的啊。若是換了那個沒理張揚的女孩做我的妹妹,即便是每天在神明前禱告,都會嫌棄自己的親屬帶來的深重罪孽而心理壓抑的。”
“發生了什麼了?”莫伊拉用無染的語調說,又與他的姐姐瑪利亞親了親脖子,再輕吻了一下尼瑞嘉。
“今天我去巴德家拜訪,侯爵大人與侯爵夫人就是熱情迎接,我們很喜歡他們,愛德華也十分的恭敬,有着紳士風度,他們家拿出蜂蜜麪包款待我們,我們兩家都很高興。”
莫伊拉聽着聽着眯起了眼睛覺得自己太閒適了,便拿了一把太妃椅坐着,又看小咪追逐蝴蝶踩壓小花,用來消遣時間。
“他們一家都非常友好,能讓每個人都願意做朋友的,我的父親,我的哥哥們,還有我的母親都是如此認爲的,你呢,你們是不是這麼認爲的,瑪利亞,莫伊拉?”
瑪利亞去了廚房準備些晚餐,莫伊拉則就用手把模轉動茶具,觀摩新買杯子上的圖畫。
她的大腦在不太清晰的線路中被尼瑞嘉繞得更迫近昏迷。就是那種不想再聽下去的感覺,就是那種不敢說破的感覺。
她恨不得打斷她的話,離開這把椅子,呆到自己的房間來回觀賞那幾本書籍。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依舊禮貌地皺着眉回答,她眼光一掃而過,用難受的清澈眼神提示着喋喋不休的女子。
她用手在杯子上來回摸搽,藉着午後的微光將眼光掃過周圍的所有。呆呆的神情,沒有注意任何東西,她的眼睛像是盯着一處方向,又是沒有盯着任何地方。
“可是你一定沒有想出來,就這這麼美好的家庭裡,竟然有一個無理又暴躁的姑娘,你能想像嗎?她指着我們一家人的鼻子,來回地指着,說:'你們,別說了,別說了,都住嘴,住嘴,我現在心情不好,不想聽!一個個都是用假惺惺的語言表達,我受夠你們了受夠你們所有人了,我討厭你們!'我當時心情就變得很不好,即使她被她的哥哥拖走並鎖在了房間裡,我們的氣氛也十分的不自然。我們接受了他們的賠禮,可還就因爲她的話,我現在還很傷心,就在這裡,心臟,被壓迫住了。”
“那就很糟糕了。”莫伊拉愣了愣,心不在焉地說。她將在茶水中轉動的小匙放下,陶瓷器具的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看出來了,這是一個未看破世事的女孩,可恨又可悲的女孩,口無遮攔的女孩。
莫伊拉低下了頭,表情皺了皺眉又變作了雲淡風輕---她不想因此將自己的心情變得沉重。她眼前浮出的場面,就是單詞女孩的愚蠢景象!將別人費盡心思營造的美好假象攻破。
她在大廳裡與兩位姐姐以及這位客人吃過晚餐,只走上閣樓,身子有預知性地前傾,附着身伸出手將飛過的黑影抓住。
“小咪呀,纔不見這麼一會,就不老實啦?”
黑貓扭過頭不看她,小腦袋在她的衣袖裡蹭了蹭。
“莫伊拉啊,我認爲你更是不老實吧,任由自己的母親自生自滅也不過問,你這樣可不是完美無瑕的你可做出來的事。”黑貓綠瑩瑩的眼睛往上擡起,目光炯炯若有若無看向莫伊拉。
莫伊拉仍然在樓梯上邁着輕步,整齊地發出腳步與地板觸碰的響聲,她就像沒有聽到那樣,心狠地撇去了一切,就連窗外的風吹亂了頭髮拂過面龐的瘙癢都覺得無從感觸。
她覺得,她現在就像一個不成形的軀殼,連最根本的情感也不知飄落何方,她認爲,她很善良,所以她的情感也許只有同情,站在觀摩者角度的批判。
她不知自己的定位在哪,也不關心過她的最求在何處。
小咪蹦了出去,飄渺的目光讓它覺得話語有些羞愧難當,它將莫伊拉也帶了過去。
嘴角略略抽搐,想說些什麼,思又再思,好不在乎道:“也許,那個女人的死活與我不是相干,但我也在名義上來說算是她的女兒,可是,我實在是沒有理由喜歡一個壞女人,更不可能爲她祈禱祝福。看,我的姐姐們不也和好友交談甚歡,她們在不管不顧。”
“但是,你也沒有勇氣去討厭一個可憐的人?”小米抓了抓自己的爪子,撲騰撲騰上面的灰土,理了理毛毛,語意慵懶的獸類聲性再次響起:“你再怎麼僞裝也騙不了我,別說是做一個壞人,就算是一個狠心的人,你也無能爲力。”
“我肯定沒猜錯,你是慈悲爲懷,憐憫衆生的神明吧?墨伊拉?”
“很可惜,你猜錯了。”
不改聲色地回答,她垂眸凝思。或許說她從來都沒有認真地想過。她從未怨恨過誰,也從不想讓任何人怨恨那般,可只是因爲身份,因爲那可笑是常規,他們終究是對立的那一面。
懷中的貓咪撲撲騰騰掙扎着再次衝出她的懷中,沿着地板飛快爬過。
莫伊拉隨着小咪跳躍跑起的路線追去,長長的走廊無遮無攔,金黃色暖色調和諧優雅,富麗堂皇淺而易顯。
準確無誤的進入一間門口半露出的房,只感受過多嬌豔的香水氣息濃密刺鼻,帶着病人的垂死掙扎和痛苦**。
衝進房門抱緊小咪,莫伊拉擡頭,往牀前年輕的公爵夫人行禮。
極不情願的舉動,她瞥了瞥那個不得不厭惡的女人,眼下的嫌棄極盡權利僞裝成悲哀,可她明明就十分悲哀……吧?
旁邊的女僕恭恭敬敬的對莫伊拉點頭:“小姐,快,夫人她,她想和你說說話。”
莫伊拉默不作聲,只是尋思着本就真的不用爲了挽回她的一些慈母面貌說些不切實際的謊言。
嚥了咽平日裡在她面前的傲氣與與生俱來的不屈,她清了嗓子特意壓低了語氣。
“母親大人。”
牀上的公爵夫人好似聽到了一些響動,想坐起身來打量一番眼前人,可又不得成全。
“母親大人,我是莫伊拉,不用管顧我們曾經發生了什麼,我現在也只想陪陪你了。”
她無法再去鬥嘴或是冷嘲熱諷,腳步停下有彷徨地在鵝絨地毯上。
也許是不安生或是太過於拘謹,整理了些她的衣領,又將眼前的母親扶了起來。
她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善良,或許是感性,她初次感受到了曾經囂張跋扈的姿態,如今卻要永久閉眼的不省人事。
她捨不得,因爲就是捨不得平日裡對她惡語相向的壞女人從此於她訣別。
她不知道手該放在哪裡,她下了一個決定,她一定要將自己肉嘟嘟的小手用掌心的溫暖力度撫摸她蒼白的大手。
就在動作進行的時候,藍色的眼瞳透過整齊的髮絲散發一種令人說不出的、帶滿安馨感的光輝。那星辰眼眸就像說着那,我什麼都不想顧及了,什麼往事都不用介意了,就在此時此刻,我真的很想和你成爲朋友,那種沒有任何隔膜與顧忌的朋友。
當手握住的時候,瞳孔的伸縮間卻看到了一個病人的心聲、念想。
蒼白的手想再握的更緊些,就像想要將從未遇見過的美好一直長久保留下來。
她想再好好地看看曾經探尋過的東西,但是,就在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與她連不成任何的關係。
沒有屬於她的那一處了,就像是永遠墜落下的星晨。
她看着莫伊拉的臉,年輕貌美就是往年鏡子裡的景象。
莫伊拉......不,我的女兒!
“我的心情很複雜,真的不知道應該向您說什麼話,可是我思考了許久,才得知我從未爲您說過舒心的話語。很抱歉,母親。”
莫伊拉俯身,貼着臉給她一些溫暖的感覺,使她受到前所未有的關愛。
她想動,觸碰她的女兒,或者是再近一些。
“噢,我知道了,直到現在你纔會明白你的任性和叛逆使我心煩意亂嗎?這更是讓我覺得糟糕透了。”
“這確實不好,可我現在想要與您和好。”莫伊拉拉着她因驚而起顫抖的手,眼間的星辰在浩瀚中流轉着,因爲她的堅定而凝固住了。
她感受到了莫伊拉的意願,像極了犯了錯的孩子乞求原諒,心中的火花因爲歲月的沉澱沒有四處激濺,可平靜的水光瀲灩使她着了迷。
她最想要的場面啊!受到這一家人的認可,受到身邊人的友好對待,受到這世間的和善。
“好......好的,我們做朋友。”
“不止是朋友!”莫伊拉笑着說,“如果我曾經能更懂事一點,能再理解你一點,我會很愛您這位母親,您也一定會喜歡我這個女兒,我們會相處得很好,您也會感到十分愉悅。我想要彌補。能給我這個機會嗎?母親。以後,還有許多時間的以後,我們依然是朋友。”
“咳,”她連轉過去,盡力擁護住莫伊拉,使得她不被病菌沾染。“當然......好的。謝謝。”
女僕長佐伊將墨伊拉送了出去,又在牆叫灑了一些水,將她一個人留在像方方正正盒子的房間裡。
她臉上的皺紋將嘴角耷拉下來,怎麼努力也笑不起來了,只有那蒙上了俗世銅臭的眼神,在述說着自己開始尋求的慈愛。
她揮了揮手,用像冰川融化的耀眼神光掃視着她,不得不只讓自己的心靈跟着莫伊拉走過那條長廊,莫伊拉的房,她精血誠聚攥寫的字畫,她含辛茹苦打理着的府上的上下。
她妄想過如何控制丈夫的女兒們,嘗試過如何欺壓手無寸鐵的貧民。骨子裡的傲氣讓她碰了無數次的壁面,可還妄想過站在更高處。她原本悲傷地以爲誰的心也沒得到,現在才感受到了人情的力量。她無法想要放棄擁有的,可她不得不放棄所有。
生前的浮華算個什麼,不過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
當真正的死亡到來的這一刻,這是與死相當的寂靜。從未有過的壓抑心情。不知該是何種感情。
那個女人,面色蒼白,再也沒有了以往的血氣以及囂張跋扈了。
也許,人最心疼的時候,不是哭泣,而是真的與視決別。
她看起來也很是順眼了。
莫伊拉穿着黑色的衣服,姐姐們和所有的叔叔阿姨,都是黑色的衣服。
這是黑色綻放的季節吧。帶着獨特的死亡氣息,無盡的回憶和苦不堪言的疼痛幹歷歷在目。隨着死亡的沉淪漸漸消失。
貴族少女,和一位陰險狡詐的後母。她們從未埋怨過任何人。
但是但是,“這是一種解放吧。”莫伊拉在長列的隊伍裡喃喃自語。
很可悲,毫無喜悅的人生。鏡花水月一場,若是想美夢成真還真是癡心妄想啊。
靜靜的看着公爵夫人收棺,入土,死神的身影和之靈的氣息越來越遠,卻又是越來越近,極其強力的壓迫感,莫伊拉倍感焦作。
確是看見的越多,越是不敢去看。
整齊的隊伍像是緊而有序的提線玩偶,一步兩步,巧妙的距離與時間段,無時無刻不在充斥着死板。
手裡的白玫瑰,放在公爵夫人的墓碑上。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她的手,似是一顫。
一切進行得那麼順暢,心中百感不安。
“小咪!”又是貓咪的逃竄,莫伊拉還是脫離了隊伍追了上去。一片一望無際的白玫瑰花海,奇蹟般的在中間退讓出一條入幽小道。沿着那條小路走去,看不見盡頭,或者沒有盡頭。
順着這條道路走去,風微微拂起玫瑰的香。這一切的感覺,盡是那麼的沁心宜人。
美麗的夢境般,不真實了。
緩緩停下腳步,四下打量。
看不見那條傀儡般的隊伍影子。這裡,全全充滿了詭異。
低頭看着,白色的玫瑰,變得血紅異常。
“滴答,滴答……”水滴的聲音響動着。
往向上方看去,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陰森的森林。
最靠前的大樹杈上,一副身影隱然出現。或者說,人影在晃動。
那是血,不是水。
“呼~”風又一次吹過,帶着它的暴怒,使莫伊拉睜不開眼。小咪也是如此。短暫的看不見,再次睜眼時,身影不見了,空中掛着一輪血紅的月。
腥紅的圓月,使得萬物俱豔。
太陽,也是不見了蹤影。初次親眼所見,與神匹敵的存在。
嘴角淺淺上揚,好像又是有趣極了。
這只是一場,好玩的遊戲。
也許……
這裡的萬物,將會展現讓人意想不到的詭異。
莫伊拉抱起貓咪緩緩向前走去,疑惑的看着,來到這裡,也是上帝冥冥之中的安排?
風霎時間便得陰寒,血色西月剎時紅得更加怪異。
風的來去自如,只讓人聽見少許的沙沙作響。眼睛,微眯,狐疑幾步,隨着懷中貓的輕輕動作,屏息。
林經入幽,再次睜開眼觀摩四周時,華麗的宮殿,古香古色的龐大建築,森林的最深處,瀰漫着未知的偶然奇蹟。
“你看看,小咪,這比以往見過的城堡宅邸華美奇幻了不少。”
“噢?那確實,即便你這個見過無數大世面的公爵小姐,也會是忍不住如此讚歎一番。”
小咪也四下打量,幽幽開口:“如果說,這不是城堡,是古墓,那你會做何感想?”小咪扭頭,打量的目光收起,綠瑩瑩的眼睛看向她。
“這是傳說,來源於古老時代的傳說。”
“如果真的是古墓,”莫伊拉回應它,擡頭,看向龐大的建築物,“那我還挺想去一探究竟。”
踏着步伐上前走去,一步一步都在向那裡走去,陰森並沒有逐漸散去,反而俞加猛烈。
鳥的叫聲在耳邊作祟,興許是蝙蝠。
下意識的摟緊了些小咪,
“就你,還佯裝鎮定?你的心還是懸着沒有放下吧?”小咪輕佻地挑眉,嘲諷般感嘆道,“果然啊,我許久未見你對哪一件事如此饒有興趣,能吸引你的,還是未知的迷題。”
難以被窺視的遠處,黑色的翅膀撲撲騰騰的靠近,詭異尖刺的叫聲愈加愈進。耳邊的陣陣鳴叫,赤耳又痛苦。
蝙蝠的恐嚇,不僅僅是能讓人懼怕一二那般簡單。
這種嗜血的生物,隨時化身爲利器,可怕之處可想而知。
“快跑!”小咪下意識的意識到不對勁,嘶叫般的吼出來。
墨伊拉瞬時聞聲而起,腳踏着枯黃樹葉的沙沙聲不停響動,鳥叫聲奇蹟般的聽不見。
可……這不是我的意思啊!
遠處,那一片森林的高處,一片身影坐在那顆樹上觀摩着眼下的一切。
他像是偷窺者,也像是操控者。
嘴角的弧度上揚,邪魅的笑帶着許些雲煙,黑色長袍在血色之月的映照下,風光畢露。
“啊……疼!”
細長的獠牙又一次的咬向那一塊肌膚,女孩耐着稍微的疼痛,享受着這被咬噬的快感。
面部也算是五味陳雜,快樂?興奮?痛苦?激動?愉悅?
這已經讓人猜想不出表情的寓意,瘦弱的身體瞬間失力,頓時昏厥過去。
嘴角,脣邊,血紅的脣染上了血,幾分愚弄的情態看向那名少女,“嘖,名門貴女,也不怎麼樣嘛。”
懷中的人兒,脖子上的傷口不滿這樣的話語一般,滴落下一滴一滴的血液。
白玫瑰,染了點點鮮紅。帶着特有的血腥味和香甜氣息,氤氳着迷人氣味。
黑色的羽翅展現,若隱若現的精緻面容,華麗的黑色長袍與血月更是讓他成爲了絕世的存在。手輕輕的松下,在那花海的中央,女孩落地而下,手指微微的動了動,再也沒有機會做最後的**,意猶未盡的忘向居高臨下的他,滿足了一般的閉眼。
無聲無息,無氣無味的消逝,不過是花海里,又增添了一寸花肥。
而後坐落在另一顆樹上,望向遠方卻不遠的墨伊拉,舔了舔脣角邊的血液,回味般的露出魔鬼的笑:“嘖,有意思,我還有點期待遊戲的進展呢。”
“還要再吃些什麼呢?”
撲撲騰騰,翅膀生疏得有些緩慢地煽動起,飛向最深處的那座宮殿般的建築物。
深幽入境,無人問津的富貴聖地,也再一次隱去。
莫伊拉沒有再看着後方。意猶未盡,卻又十分識趣。
還真是又着那意想不到的神奇。
還是那一片白玫瑰花海,還是那一輪太陽,金燦燦的滋生着萬物的光明。
那一條讓開的路,早已不見了蹤影。
遠處,也是望不見森林。
墓地不遠,莫伊拉又見了那一羣人,沒有在等誰,也沒有在覺得她離開了很久。
或許,時間與時間也不盡相同。
“莫伊拉,你在看什麼?”斯特林伯爵夫人發現了莫伊拉的神遊,語氣平和慢慢開口。
莫伊拉淺淺一笑:“神遊了一會兒,夢見了有趣的東西。”
不知道該怎麼說,艾琳娜沒有說話,是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姐姐,”拉了拉她的衣襟,莫伊拉望向她,平靜又是不平靜的眼眸溫和,“母親走了,以後我們會怎麼樣啊?”
以後的生活,茫茫然然,只是一時癡迷茫茫。
“沒事的沒事的,”艾琳達猶憐的看着她,滿臉憂愁的說着,“放心,有姐姐在,姐姐們一直都在。”
“人走都走了,你難不成還會想念她?你究竟是個什麼人?沒她你就活不下去了?”
瑪利亞傲慢似的慪火,艾琳達也只勉強地笑笑,也不知道怎麼去接話,莫伊拉語結。
隨着隊伍的走動,每個人都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就算是死的是自己的宿敵,也不妨被離別的傷感帶動着情緒的起伏波動。
輕輕撫摸着小咪耳朵上的小窩窩,無解且不知。
小咪,它也是彷彿焉了氣一般,無了往日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