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女敖摯剛出東海,就給自己換了個造型。單丸子頭配上T恤仔褲,看着青春靚麗、活力十足。
她在人間繞了一圈,覺得沒什麼好玩的。直到看見有人打劫——幾個小混混看樣子想劫財又劫色。
敖摯眨了眨眼,並沒有用龍鞭。
幾根繩索從天而降,將那幾個混混五花大綁,跪在地上不得動彈。他們剛想罵娘,卻驚恐地發現說不出話。
被打劫的女士搶回包就跑。
逆着明媚的光,他們沒有看清那個人的臉,只看見一個蹦蹦跳跳的影子——惡作劇得逞,她在轉圈圈。
那銀鈴般的笑聲,聽起來卻很陰冷。
喬瑪出警一看不由樂了。
這是很久沒碰到過的情況,犯人居然乖乖等着被捕。以前某隻二貨也這樣做過,天天打騷擾電話,喬瑪差點把她拉入黑名單。
喬瑪仔細看了繩索的綁法,蹲在地上笑出聲。
除了那隻二貨,她真是想不出誰這麼喜歡蝴蝶結了。
喬瑪走出那個陰暗的小巷,看見盡頭依稀有個人影。她看不清她的模樣,偏偏看清了她嘴角的弧度。喬瑪挫敗地扶額:還是這麼二!!
警隊的同事就這麼看着喬瑪叉腰大笑了很久。
有人好奇道:“喬隊你戀愛了?”
喬隊狠狠一拍他的腦袋:“戀愛你個頭啊!”
喬瑪轉身上了警車,忍不住再看一眼,人影卻早已不見。
喬瑪突然就信了幾分歪門邪道。她虔誠地祈禱:下次別綁那麼醜的蝴蝶結!
鍾懿今年虛歲二十五,家裡人也不催着她結婚——三天兩頭安排相親就是了。
今日相親的對象,是一隻一看就很像斯文敗類的眼鏡男。據說是年輕有爲的外科醫生。
鍾懿心想我也認識一隻外科醫生,她總想裝成斯文敗類,可惜從來沒有成功過。她一看就像個精神病患者!
鍾懿只吃飯,不說話。對面眼鏡男感到十分尷尬,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她感興趣的話題——
“你喜歡養寵物嗎?我養了幾隻貓。”
鍾懿就想起來,她也養過一隻貓。
鍾懿擡起眼皮:“你養的是什麼品種?”
眼鏡男說都有:“都是流浪貓。”
鍾懿就不感興趣了。她養的貓又肥又圓,毛色油光水滑,一看就很富態,這種貓才能稱之爲寵物。瘦瘦小小的流浪貓有什麼好的?
吃完飯眼鏡男送鍾懿回家。
其實不過幾條馬路的距離,他非要跟她一起走回去。
鍾懿很無語: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又不是小孩子。
兩人走過最後一條街時,一隻貓突然竄出來,鍾懿往後一避差點摔倒,被眼鏡男一把扶到懷裡。
兩人上演言情戲份,氣氛曖昧得不行,直到有汽車不解風情地摁喇叭。
鍾懿又氣又尷尬,紅着臉站直了身子。
她就說流浪貓最討厭,過馬路時竄出來多危險!
眼鏡男卻把那隻貓抱給她看:
“這隻波斯貓倒是白胖,就是髒了點。”
鍾懿看了一眼就移不開眼:這隻貓的藍眼珠子跟她那隻也太像了吧!
鍾懿彆彆扭扭地說:“你養,我喂。”
眼鏡男笑得很是斯文敗類。
某人在暗處握了下小拳拳:
“Yes!!波斯貓就是有紅娘體質!!”
龍女敖摯覺得人間實在沒什麼好的。吃穿用度都比不上龍宮,除了打打壞人她似乎也沒什麼事做。
可她也不打算回去。
她的老父親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在外面隱藏氣息多玩幾天,因爲天庭這幾天派人來逼婚了!!
敖摯跟她父王想法一致:白雁怎麼配得上龍呢?
龍女很快見到了那隻白雁。
她趴在江邊欄杆上發呆,他就這麼猝不及防地飛到她身邊,還是掉了一根毛在她掌心。
敖摯選擇視而不見。
白雁只能開口說話:“好不容易飛昇,你給我個機會好嗎?”
敖摯把那根毛扔進水裡,懶得看他一眼。
白雁氣結:“婚書已經送到東海。”
敖摯無語:“你這個老古董不知道逃婚是一種時尚嗎?”
她翩然而去。
白雁不急着追。他知道她在找誰,不過肯定找不到就是了。既然找不到,到頭來還得跟他將就!!
他想至此處又生氣:他到底哪裡配不上她?
大家都是上神嘛!!
白雁這回失算了。
還真被敖摯找到了——在白雲觀裡。
那是一個萌萌噠的小道士,看起來也就六七歲的樣子,敖摯盯着他看了很久,看到眼睛裡都是星星,幾乎要懷疑自己有戀童癖。
她蹲下來摸他的頭:“小|弟弟,你幾歲啦?”
小|弟弟老氣橫秋道:“貧道已度七個春秋。”
敖摯大笑。
白雲觀觀主無相子看見敖摯慌得一批:她竟然成神了!那他之前把她關在觀裡的事……
敖摯大方表示:“不跟你計較。”
敖摯問起她剛剛一見鍾情的童養媳,無相子細細給她講了他的來歷:
“那是一個冰雪消融的早晨,我在道觀門口發現一個凍得發抖的孩子,我領他進來避寒,他卻說他想吃飯。後來我發現他不僅會吃飯,還會做飯,做得還很好吃……”
龍女當場拍桌子:“你還敢讓他做飯?不知道用童工犯法嗎?”
無相子微微一笑:“他很有慧根。”
無相子點到即止,敖摯也不追問。她只問了小道士的道號。
無相子笑得莫測高深:
“青溪子。”
莫須驚白鷺,爲伴宿青溪。
敖摯真的不再去打擾小道士。
沒幾天她就被龍王抓回去了。
龍王唉聲嘆氣:“明日你隨我上天赴宴,知道怎麼說吧?”
敖摯拍着小胸脯:“父王放心!相親宴有什麼好怕的!”
天庭,蟠桃宴。
玉帝一看見敖摯就生氣。她飛昇成神初次覲見之時,居然拒絕留在天庭效力,非要去做一方龍王。
他一臉陰沉:“說個理由先。”
她一臉天真:“我不想洗碗。”
太上老君出來打圓場:“徒孫啊,同枝只是上仙,你是上神嘛,怎麼可能去洗碗呢?”
她想了想道:“我覺得自己資歷不夠,想再歷練歷練。” Wшw⊙ttκǎ n⊙¢o
玉帝覺得這個理由還算OK。
太上老君在他耳邊一頓讒言,他終於下定決心:東海龍王一直不太聽話,是時候找人代替他!!
龍後千年後再度有孕,那隻龍蛋之所以超級大,是因爲太上老君沒法把她變得更小。她畢竟是隻上神,不能太丟臉。
她除魔的功德本來只夠她做個上仙,可加上渡化人心的功德,再加上太上老君的舉薦,玉帝覺得給她個上神之位也無妨。
至於那些罪|孽,只是必要的犧牲。
怨氣盡散之時,她也變回白龍。
玉帝待見白龍,因爲她足夠有魄力,卻不太待見白雁——他畢竟是半路出家。玉帝本來只想封個上仙就完了,這時太上老君又及時進讒言:“白雁留在天庭,白龍留在龍宮,我們把他們湊成一對,嘿嘿嘿嘿嘿嘿……”
誠然玉帝從來都不喜歡太上老君猥瑣的語氣,卻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
白雁白龍湊成一對,便是天庭東海聯姻。爲了讓白雁配得上白龍,就讓他做上神吧!
於是天庭就多了一位……
驚鴻上神。
太上老君最近春風得意得不得了。他的兩位徒孫都做了上神,眼看着還要結爲仙侶,實在是喜上加喜!!
蟠桃宴由他一手促成,搞得跟非誠勿擾似的。
太上老君沒忘把同枝上仙、同翼尊者也請來。他在席間大談這兩位的慘狀:“明明有情卻不能在一起,一個是道,一個是佛……”
同翼如今是文殊菩薩座下的大鵬尊者。偶爾看見同枝在瑤池洗碗,會幫着他洗一半,然而從不多話。
這就是最經典的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太上老君通過對比指出:
“敖摯、驚鴻這對就幸運多了!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嘛!”
龍王敖廣陰測測地打斷他:
“誰說的?”
他又轉向驚鴻:“婚書可是你自己收回去的。”
驚鴻上神起身作答,一臉謙卑,儼然已是個女婿樣。
“小神希望令嬡親口答應。”
某隻令嬡裝作沒聽見。她東張張西望望,龍王拉住她呵斥:“好好坐着,別失禮!!”
敖摯眨着她的大眼睛,龍王瞬間服軟:“好了乖乖,一會兒父王帶你去文殊菩薩那裡玩?”
龍王敖廣心下感嘆:自家小九這雙眼睛一眨,真是什麼錯誤都能原諒她。
驚鴻上神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文殊菩薩可又多了一位大鵬尊者。
太上老君示意他稍安勿躁:
“老敖啊,你讓兩個孩子自己談嘛!”
龍王一心一意給乖乖剝蟠桃吃,裝作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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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上神只能坐下,用深情眼神配合情話:“若不能得敖摯相伴,縱然長生又有何趣?”
敖摯坐着不動不來牽手。
龍王用眼神表達不滿:“我們乖乖是龍,怎能跨物種?”
太上老君狂翻白眼:“這你就不懂了,混血可最聰明。”
敖摯終於吃完了蟠桃,慢條斯理地擦着小嘴。這次她沒站龍王:“父王~~我喜歡混血!”
太上老君一臉得意。
龍王差點氣得吐血。
他勉強笑着提醒她:“你不是不喜歡白雁嗎?”
敖摯點點頭:“可我喜歡別人呀!”
驚鴻上神的臉晴轉多雲。
龍王一臉欣慰:“咱們到文殊菩薩那兒再說。”
太上老君恨得牙癢癢:他都做好了鋪墊,這貨竟然還想跟西天聯姻?
玉帝終於發話:
“好啦。兩個孩子的事慢慢打算嘛。”
玉帝給了臺階下,龍王不能不上道。他起身拱手施禮:
“多謝陛下體恤。小女年幼,不急於一時。”
玉帝笑得很是和善。
觀瀾淨土。
文殊菩薩最近收了兩位尊者,一位是怠慢不得的大鵬,一位是也怠慢不得的燈芯——這倆都是他老闆的嫡系。
文殊菩薩知道龍王想找哪位。
他輕聲喚:“一行。”
一行尊者緩步行來,目光並無悲喜。
龍王把小女介紹給他:“聽聞大鵬一族可以還俗。”
一行尊者淡笑:“本座一心向佛。”
敖摯擡眼正視他:“我有話問你。”
龍王還沒來得及斥她失禮,一行尊者卻已經跟着敖摯走了。
龍王望着一雙背影,臉上寫着倆字:有戲。
菩提樹下,觀瀾池前。
敖摯擡眼去看漫天佛光,一行在她身後垂目不語。
敖摯坐在欄杆上,看見池子裡照出一條探頭探腦的龍,不由咯咯笑出聲。
一行走到她身後,不知如何表達悲喜,於是只剩一句:“回來就好。”
水中映出一隻影影綽綽的大鵬,敖摯慢慢收斂了笑意:“與爾何干。”
你只是個逃兵罷了。
一行無法辯解。他不能告訴她自己在逃避什麼,因爲那個答案誰都無法承受。
只能裝糊塗:“有何疑問?”
敖摯說當日你用陽氣碎魂,老君又以陽氣聚魂……
她欲言又止,他痛快承認:
“老君誤收了袁進的魂魄,放入瑤池與我一同修養。老君送他下凡之時,他已然是個半仙。”
敖摯終於定下一顆心。然後她好奇:
“爲什麼?”
爲什麼要處心積慮地救他?
一行也說不出所以然來,下意識就答:
“我想你會高興。”
敖摯回頭看他,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一行說出心裡的話,竟然鬆了一口氣。
他緩步往回走,微風拂面,幾顆菩提子落在發間,佛光點點,很是莊嚴。敖摯看着他的背影想,這個人永遠裝得最像。
前塵過往,敖摯已經懶得去翻舊賬。
既然已經成神,那麼她就只是敖摯。
東海龍王九公主敖摯。
崔蟄發現他的食夢獸不見了。
他急得團團轉,翻箱倒櫃地找,直到一隻白雁落在他的窗前。
神靈之氣四溢,他終於看清了他。
崔蟄覺得自己的舌頭都打結:
“你、你、你、你……”
驚鴻一臉無語:“你這個智障!”
當日魂飛魄散之時,你沒看見飛昇的祥雲嗎?
崔蟄後知後覺:“原來是這樣……”
他狂喜不已:“她也成神了?”
驚鴻表示你還能再蠢一點嗎?
崔蟄表示他不能:“你都成神了,她肯定也是!”
驚鴻把鎖魂袋裡的盜夢筆記挖出來丟給他:“隱物咒你都沒發現?”
崔蟄抱着秘籍熱淚盈眶:“我就知道她還是愛我的!!”
驚鴻帶着食夢獸走了。
正當太上老君給食夢獸爭取仙籍時,敖摯則又去了人間。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青溪子如今已經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敖摯這才覺得相配了一些。
可她不敢打擾他。白天在遠處看着他,晚上在屋頂望向他——他的房間。
終於有一次被他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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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攘人羣中他猝然回頭,她止住步子,擡頭望天,裝作路人。
青溪子很無語:“女善人,你跟着我好幾天了,不知道喬裝打扮一下嗎?”
敖摯很不開心:“我髮型換了衣服也換了,你別給臉不要臉!”
青溪子悶笑:“承認跟着我了?”
敖摯氣得跺腳:“哼!”
青溪子看着她的背影想,還真拿她沒辦法。
青溪子求仙問道,斬妖除魔必不可少。每次他都感覺有人跟着,可從未出手相助,眼睜睜看着他被痛毆。
直到有一次碰到一隻千年老妖。
他被打得只剩一口氣,她終於出來替他退敵。她把老妖也打得只剩一口氣,然後將他的除魔劍塞回他手裡。
青溪子欲哭無淚:我都這樣了你還讓我打?
敖摯握着他的手刺入最後一劍,老妖灰飛煙滅,天際升起祥雲。
青溪子飛昇之時,回頭看她一眼,道盡萬語千言。
敖摯負手而立,衝他微微頷首。
敖摯偶爾想起前世,覺得她在感情方面很糊塗,大概是因爲她智商太高,情商難免就做了讓步。
如今做了神仙,大概也沒有好太多。
只有一點她還是懂的:
與其妄想,不如成全。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金曲《菩提偈》~~這是我寫的最虐的一個文 因爲錯過太多 單戀太多 執着太多 糾結太多 到了最終才明白要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