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醒了!”
秋水真人淡淡一笑,按捺住秦淮激動的心情,輕聲道:“好好躺着吧,你此次受創頗重,還需好生調養一段時間的。”
秦淮趕緊點了點頭,檢查起自己身體來。
之前他受傷之時,經脈受損嚴重,然而此刻卻是強韌有力,真氣流走間順暢無比,顯然是諸位真人以無上法力修復之故。
不過秦淮身上的兩道傷口卻是依舊猙獰可怖。其中一道乃是一劍痕,雖然觸目驚心,卻是有意的避開了要害。而另一道箭傷,卻是直指心臟,若非緊急時刻被寒月推了一下,心臟偏離寸許,恐怕這一劍早就透體而亡了。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秦淮回想起在地府的這一番遭遇,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北極宮大殿。
北靈真人負手而立,對面站的是秋水真人。
北靈真人輕輕一嘆,道:“沒想到貧道閉關半載,宗內會竟發生這等事件,秦師侄一事,是我宗對不住了!”
秋水真人淡淡道:“北靈師兄無需自責,淮兒此行地府,或許也是他的機緣所在。只是那始作俑者,師兄可有眉目了?”
北靈真人望向東方,冷哼了一聲道:“那人雖故意斂去了氣息,可如何瞞得過貧道的眼睛?”
“秋水師妹,你且請看!”說罷,北靈真人取出一隻箭矢出來,黑氣縈繞,正是秦淮所中那隻。
北靈真人手掌上泛起一層寒氣,轉瞬間就將這股黑氣凍結了起來,整隻箭矢頓如一隻黑色的冰晶一般。北靈真人再屈指一彈,冰晶頓時碎裂開來。
冰屑散去,現出一隻銀白色的箭矢出來。箭身上泛起瑩瑩光澤,宛若星輝點點,甚是奇妙。
秋水真人臉色一凝,聲音逐漸轉爲冰寒,道:“妙道天星,斷魂索命!這是天星宗秘製之物!”
“非但如此,據貧道所見,秦師侄所中的這一箭上,還附帶了天星宗道法,否則無法激發此箭的全部威力!”北靈真人收回了箭矢,淡淡的道。
秋水真人臉色冰冷,冷冷的道:“哼,真是好一個天星宗!小妹這就回稟諸真人,淮兒之事,可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
北靈真人撫了撫須,淡道:“也算上我北極宮一份!”
神州中部,一片無盡的大山之中,一座座高峰拔地而起,聳立在雲端深處。這裡峰巒疊翠,鬱郁蒼蒼,一眼望去,視野裡盡是數不盡的參天古木,奇花異草。
在兩座異常高聳的山峰之間,橫臥着一條寬敞的大道。大道斜直向上,直通向大山深處。
這一日,一道人正緩緩行走大道上,身着一身黑袍,渾身上下掛滿了鈴鐺,行走之際叮叮噹噹的,路人聽之,卻是無比的悅耳。
道人自大山深處走來,此次是爲下山而去,正是金鈴道人。
“金鈴道友還真是好興致啊!”
這時候,一道略顯威嚴的聲音突然傳入金鈴道人耳中。
金鈴道人一驚,擡眼一看,只見身前突然多出了三名道人來。
其中一人,一襲白裳,紗巾掩面,正是秋水真人。而另一人,身材高大,揹負着一柄大劍,乃是青陽真人。最後一人,矮矮胖胖,着一身太極八卦道袍,腰間別着一個酒葫蘆,乃是雲霄真人。
而在雲霄真人身後,則是整整齊齊的站立着數十名青衣劍士,晃眼一看,竟也都有上清修爲,一股凌厲的氣勢頓時擴散開來。
金鈴道人心中升起一絲不妙,這道宗如此興師動衆,只怕是來者不善。
果不其然,還不待金鈴道人開口,便又聽見了青陽真人那冰冷而又威嚴的聲音:“道友不必向前了,還請回去通稟一聲,就說道宗前來拜山!”
青陽真人對自己名號隻字不提,而直接以道宗名號前來拜山,此話可是大有深意。
金鈴道人心中苦笑,這哪裡是來拜山,看樣子,分明就是前來興師問罪的樣子。
“如今被堵了出路,恐怕不回去也是不行了。”金鈴道人心中暗自計較了一番,轉而擠出了一絲笑容,賠笑道:“諸位真人大駕光臨,小道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就是不知,諸位真人遠道而來,卻是所謂何事?”
“哼,所謂何事?閣下難道真的不知?”
這時候,半空中突然又傳來一聲冷哼,只見雲團之上,一仙風道骨的老者傲然而立,正是北靈真人!
在北靈真人身側,分列兩位青袍道人,正是青雲真人與青霜真人。而在他們身後,同樣整整齊齊的站立着數十名劍士,皆是身着一身雪白色的道袍,持劍凌立,好不威風!
金鈴道人臉色大變,北靈真人威名在外,近幾十年卻是隱居不出,爲何今日會突然現身他天星宗山外?並且同樣是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
金鈴道人趕緊施禮,道:“晚輩見過北靈前輩,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北靈真人傳來一聲冷哼,冷冷的道:“你且回去通傳七妙老兒,就說北靈前來拜會!”
不多時,這片大山之中,就響起了一陣陣鐘鳴之聲,迴響不絕,將這山中的一衆鳥獸驚得落荒而逃。
隨後,一隊隊黑衣劍士魚貫而出,立在了諸真人對立面,皆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在這些黑衣劍士中,緩緩走出一白髮蒼蒼的老人出來,身着一身淡黃色道袍,手裡握着一根人高的權杖,上面分別掛着紅、橙、黃、綠、青、藍、紫七個錦囊,看上去甚是奇異。
來人便是天星宗的宗主,七妙真人。
七妙真人眼放精光,掃視了一圈道宗以及北極宮人馬,冷冷的道:“哼,還真是好大的排場!就是不知什麼風,能將諸位吹到我這荒山野嶺裡來?”
“不過寒舍簡陋,就不招待諸位了!”七妙真人話鋒一轉,雙方頓時劍拔弩張。
“七妙道友自然是好手段,不過閣下既然身爲一宗之主,想必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雲團之上,北靈真人冷聲道。
七妙真人瞥了一眼北靈真人,冷冷的道:“天星宗縱使勢弱,可也總有那麼幾個傲骨之人。諸位若是想要以勢壓人,只怕是打錯了主意!”
“七妙道友自然是傲骨嶙峋,可你自己做了什麼事,自己還不知道嗎?”
北靈真人語氣冰寒,隨即袖口一揮,一直箭矢倏的一聲射出,直射七妙真人胸口。
七妙真人臉色微變,暗自運轉真力,大手一握,頓時就將箭矢握在了手裡。
不過也就在箭矢入手的那一刻,一股寒氣急劇的涌了上來,轉瞬間,整隻手掌便被冰凍了起來。
七妙真人大驚,趕緊調動真氣,燃氣一股真火,片刻之後,方纔將這層寒冰融化,臉色已是無比陰沉!
不過七妙真人拿起手中箭矢之時,臉色又是頓時再變,震驚道:“這是……破靈之箭!你……你怎會有本宗秘物?”
北靈真人冷冷的道:“此事我還想問你呢!”
這時候,一旁的青陽真人終於開口了。
青陽真人淡淡地道:“此箭既然是貴宗秘物,還望七妙宗主能夠給本宗一個過得去的說法!”
七妙真人冷哼了一聲,卻是問道:“原來是興師問罪了來,就是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才使得諸位親自到訪。”
“哦?七妙道友此言,想來是並不知情了?既然如此,那貧道不妨就將話再說一遍。”
青陽真人淡淡一笑,隨之將秦淮的受傷經過原封不動的陳述了出來。
北極宮,秦淮經過數日的修養,總算是稍微康復了一些,已勉強能夠下牀走動。
是夜月明星稀,天空中送來縷縷涼風,秦淮凝望着這方空蕩蕩的星空,不知爲何,卻也覺得心裡一陣空蕩。
“大概是許久未回去了吧!”
秦淮輕輕一嘆,北極宮之行,變故頻生,原以爲只是短短數日時間,沒想到一走便是一年。
秦淮遙望夜空深處,地府之行,許多畫面此刻仍記憶猶新。此間重回人界,許多事都已經忘卻,縈繞在自己心頭的便是三生石上的那一幕。
若那一劍便是他命中的結局,那此生修道又當爲何?接下來,他又將何去何從?
秦淮搖了搖頭,不再多想,驀然轉身,朝屋內走去。
不過就在秦淮轉身之時,眼中餘光卻是突然瞥見,在自己身後不遠處,正靜靜的站立着一白衣女子。
這女子神色清冷,那冷若冰霜的眼神中卻是多出了一絲漣漪,靜靜的凝視着秦淮,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姑娘有事嗎?”秦淮上前幾步,問道。
白衣女子聽聞此言,臉上頓時泛起一層寒霜,道:“你叫我什麼?姑娘?”
秦淮似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滿,略施一禮,淡淡笑道:“在下道宗秦淮,不知姑娘芳名何許?”
“你!”
白衣女子慍怒,顯然沒想到秦淮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姑娘,你怎麼……”
還不待秦淮說完,誰知這女子竟是冷哼一聲,驟然轉身離去。
“真是個怪人……”
秦淮無奈,目送着女子背影離去,搖了搖頭,然後朝屋內走去。
原來,那日在弱水河上,擺渡人所說的一半,便是讓秦淮忘卻所有凡間女子,回到人間之後,他唯一記得的便只有親入地府的秋水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