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再也不能挽回了。我跟陳辰之間那兩年的感情,我心裡不好受,我也願意去相信,他心裡其實也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好受的,可是我不知道,毫無徵兆的,我們之間忽然變成了這樣。
陳辰咬着牙臉色鐵青的看着我,怒目而視的模樣像是我做了多少對不起他的事兒似的。眼前的這一切都讓我覺得可笑至極,再也不想看他半眼。
“汐汐,去吧,去跟他徹底說清楚弄明白。”我媽是瞭解我的,她知道我心裡有疑問,即使我總是對着陳辰和谷雪怒罵,那也因爲他們先做了讓我覺得只有罵人才能緩解我心情的事兒,否則,我寧願好好問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我只是低着頭,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言予墨,這個我高中時期曾經暗戀過,現在對我無微不至的男人,他目光深沉而熱切的看着我,眼裡閃着星星點點的光芒,吸引我不停的靠近,注意到我一直看着他,他點點頭,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笑容。
陳辰向來是怕我媽的,我還記得,第一次帶他去我家的時候,他跟我媽的對話有多麼的蒼白又被我媽調侃的怎樣面目通紅,我還記得他從我家出來的時候曾經心有餘悸的說,幸好我不是我媽。
其實那些過往我都記得,只是他們的所作所爲讓我根本沒有心情想起那些,可是現在看到陳辰的表情,不知爲什麼又想起來了。那時候,我們是那樣簡單的快樂着。
對着我輕輕頷首,陳辰率先往醫院的一角走去,那裡有一片草坪和好幾張長椅,正值上午,觀賞區冷冷的半個人都沒有,我回頭看着我媽和言予墨往另一邊走去,甚至我媽還心情不錯的和言予墨說着什麼,而他只是笑着。
忽然心情就平靜下來了。我看着一直在我前面低着頭走着的陳辰,五味雜陳。最初的憤怒,不甘,怨恨過去之後,我對他們的行爲除了不解還是不解。所以我急切的想要知道,到底是爲什麼,這一切會變成這樣,我會成爲谷雪和他怨恨的對象。
他靠着長椅的一邊坐了下來,忽然很累的樣子閉上眼睛,我靜靜的低着頭看着自己的細長的手指,我記得以前陳辰也曾說過,我的手指如果戴上戒指一定很漂亮。那時候他想爲我買戒指,可是被我拒絕了。
“顧汐,我們不要這樣吵架和互相傷害了好不好?”他閉着眼睛,嘴裡喃喃着。
我輕笑,歪着頭看他:“究竟是誰找誰吵架誰要傷害誰?陳辰,我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樣陷害我?如果不是我還算是有點骨氣有點腦子的,豈不被你們害死?你又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陳辰忽然回頭看着我,眼裡滿是悲慼:“顧汐,我曾經愛過你的。真心真意的愛過。那時候,我總是覺得,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呢?彪悍的像個男生,又細膩的像個柔弱的女人,自從我追到你以後,我一直告訴自己,我要對你很好很好,好到沒有人比我對你更好。
我在心裡的誓言我做到了,我以爲你會一天天更愛我的。我向你求婚,希望能有個孩子,卻一次次的被你拒絕。我知道你成就比我大,你工資比我高,我吃你的住你的穿的是你給我買的,我越發的卑微,可你在家裡卻越發的女王範兒,我越來越不敢跟你吵架,你給我的壓迫感,讓我透不過氣來。
顧汐,谷雪跟你不一樣,你堅強,樂觀,有勇氣而且很聰明,可是她呢,她嬌小柔弱,傻傻呆呆的,懷孕了也只會慌了手腳來找我,她什麼都依賴我,她讓我覺得我就是她的天下,是她唯一的依靠。可是你,只會讓我覺得你是我的女王,而我對你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陳辰的心裡話,我看着他悲哀的樣子很想解釋,我想告訴他我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來的,我想說我獨立慣了真的不能習慣去依賴別人,我想說我從來就是這個個性從未想過因爲金錢的差異而讓他在家的地位變得低下。
可是看着他堅定的眼眸,我卻發現我什麼都說不出來。我堅強,所以我活該被拋棄,我樂觀,所以他們可以一再傷害,我有勇氣,所以他們可以沒了良心去我雜誌社抹黑我,我都不知道,這些曾經讓他欣賞讓他讚歎的優點,從什麼時候開始成了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傷害我的理由。
是不是因爲我看起來比較堅強所以我就是活該?是不是因爲谷雪看起來比較柔弱所以林媽媽,林一凡,陳辰他們所有人都護着她。那麼我呢?我就活該被拋棄被放棄嗎?
站起身,我看着這個好不容易說了真心話的陳辰,只覺得心裡透心的寒冷和悲哀。
“陳辰,我曾經真的準備要和你結婚,和你過一輩子,我曾經真的以爲,你會愛我很久很久。可是我沒有想到,你曾經欣賞我的優點,居然有一天會成了你攻擊我的缺點。陳辰,是我瞎了眼,是我太自以爲是,真是抱歉了,我曾經瞎了眼喜歡過你,也竟然被你這種敗類喜歡。”
我腦海中一再浮現這兩年多來的日子,包括最近他和谷雪做的那些事,那些曾經讓我怒不可遏氣的恨不得剝光他們丟到大街上讓他們徹底出醜的事情,那些讓我覺得恨不得狠狠咬下他們肉的事情,如今只剩下滿目瘡痍的荒涼。
我不明白,明明是他做錯了事情,明明是谷雪搶了我的男人,爲什麼到最後,他竟然可以心安理得的說成好像是我破壞了他們一樣,讓我覺得無語至極。
我的謾罵我的痛恨我的反擊,在這一刻看起來都像是一場鬧劇,演給別人看的一場笑話,我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這座城市不要這種回憶,只是希望,以後我再也不會遇見他們。
走到一半,我頓住,沒有回身,我知道他還看着我,昂起頭看着湛藍的天空,我笑着丟下一句話:“陳辰,也許你說的對,我就是女王。所以我會一直女王下去,你沒有資格做我的國王,所以你註定只能自卑。還有,這輩子我希望,我們再也不會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