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寶以爲他會生氣,於是把小臉湊上去,眼眸裡閃着幽藍色的火焰,她明豔豔的笑着,笑意不達眼底,“你生氣了嗎?那你打回來就好,雖然我不記得,但是從前你那麼恨我,我百般糾纏一定惹得你心煩,所以,你不止一次的打過我吧。”
薄寒初幾乎是立刻想到前不久她爲自己挨薄儉那一下子,被打後的滿目怒氣也頃刻間消散,他慢慢的從心寶身上起來,下了牀,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深不可測的眉眼有些溫淡,“感覺好些了嗎?”
“不好。”她十分不配合。
薄寒初想要探她的體溫,被她狠狠的拍落,“別碰我!小宸子呢?他怎麼樣了?”
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那個始終想要把她帶走的男人。
薄寒初強制的壓住心底的寒意,生怕自己被怒燒燬了理智,做出傷害她的事,“送回去了。”
還好。
心寶放心的想,如果薄寒初發狠把他扔到某個地方,小宸子傷的那麼重,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你要把我關多久?”心寶冷冷的問。
“我沒有關你,這是咱們的家,你可以進出自由,像從前一樣。”薄寒初深邃的眸子清清淡淡的,可是仔細瞧去,會發現他的嗓音深處,有那麼一襲不易察覺的溫柔。
“是嗎?”心寶的臉上露出嘲弄的笑意,“我要去找小宸子,也自由?”
“除了這點。”薄寒初從容的回答她。
心寶氣結,指着門口,“你走。”
薄寒初剛要下意識的想拒絕,可是念及她剛剛穩定,不想再觸怒她,惹她傷心,點點頭,濃墨色的眸子看着她,那麼的深,“我在隔壁,有事叫我。”
心寶把頭轉到一邊,緊緊的閉上眼睛,好像多瞧見他一秒都厭煩。
薄寒初英俊的面容顯得格外的寂靜,他默默的站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在聽到門開又關上的聲音後,心寶緩緩的睜開眼,她伸手遮住了眸子,大片的水澤順着指縫落了下來,心底悲涼似冬夜的雪。
……
薄寒初下樓時,呂楚燃已經解決掉一碗王姨獨家雲吞麪,外加一杯溫牛奶。
“我今晚就住這兒吧,免得你小媳婦又有個頭疼腦熱的被你折騰來。”呂楚燃食指有節奏的敲着餐桌桌面,揚起眉峰笑道。
“嗯,你睡沙發。”薄寒初語氣冷漠,坐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
呂楚燃,“……”
心裡受一百點重創,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不過他自愈能力強,在又喝了一杯牛奶後,又恢復了溫文爾雅、薄脣噙笑的模樣。
“跟你耍小脾氣了?”呂楚燃湊過去,問的不懷好意。
薄寒初沒有說話,重瞳像海底的漩渦,足以將一個人吞噬。
他倒情願心寶和他耍小脾氣,也比這樣的冷刀子戳他的心臟要好。
“寒初,你我相識多年,我自詡是最瞭解你的人,這麼長時間,你冷淡着她,不是因爲……不愛吧。”呂楚燃從口袋裡拿出名貴的香菸和打火機,剛要含在嘴裡點燃,就被薄寒初劈手奪過,扔到一邊。
“她肺不好。”
呂楚燃覺得好像濃煙嗆進了他的喉嚨,劇烈的咳嗽幾聲,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還真屬於那種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
不過,男人此舉,也更加堅定了他剛纔所說。
“你的難言之隱我明白,但是哥們兒,雷大小姐對你的心思,這個世上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比得上了,人生苦短,且行且珍惜,不要非得等到把人家的心真的傷涼了,纔想起來去補救,爲時晚矣。”
呂楚燃似是想到什麼,低低笑了笑,攜了一絲自嘲,靠在沙發上,“你看,她這麼對你,你就已經受不了了,如果有一天她愛上別的人呢?不過寒初,你現在也算經歷了才能徹底的明白,承受這700多天的孤枕和沒有迴應的愛情,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氣氛一時靜默。
薄寒初的眼睛裡盡是濃稠的灰暗。
“明天,安排一個全身體檢。”他突然開口時,聲音有些啞。
“給她?怎麼?她只是感冒而已,我以我的職業生涯發誓。”呂楚燃挑眉。
“不,”薄寒初緋薄的脣扯出一些弧度,似諷,也似綿延的蒼白,“我想看看,她腦中的血瘀有沒有散。”
“爲什麼,她還是不記得我……”
呂楚燃一怔,隨後閉了眼,“好。”
……
翌日,清晨陽光甚好。
王姨做好早點後盛出來一份,放到餐盤裡,打算去端給大小姐。
當她上了樓梯走過轉彎時,忽然被門口的男人嚇了一跳,她驚魂未定的問,“姑爺,你怎麼在這兒?一宿沒睡嗎?”
薄寒初的眼睛裡有明顯的紅血絲,俊容疲憊,嗓音漠淡,“呂楚燃睡在客房。”
他看着王姨端的餐盤,“早餐做了什麼?”
王姨疑惑了一下,忙道,“皮蛋瘦肉粥,荷包蛋,還有大小姐最愛吃的熗拌苦瓜。”
“嗯,一會兒做一樣的給我。”薄寒初嗓音如寒月。
“好,那呂醫生呢?”
“隨便。”
王姨一愣,點頭。
她看着男人消失在走廊深處的背影,幽幽嘆了氣。
說什麼呂醫生佔了他的房間,偌大的別墅其他的空房是擺着落灰的嗎?
姑爺明明是放心不下大小姐,偏偏嘴硬。
敲了門,心寶已經醒來,在裡面應了一聲,王姨推門進去。
“大小姐,好些了嗎?”
心寶站在窗前,換了一身簡約白裙,也不知道她到底站了多久,小臉有些蒼白,可是見到王姨時,還是露出淡淡的笑,“我沒事了王姨。”
“看着精神是比昨天好些,來,吃早餐。”王姨看她聲音清靈了,不像昨天那麼沙啞、沒生氣,也稍稍放心。
心寶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走到小桌前小口小口的吃着早飯。
她食慾不好,粥只喝了半碗,煎蛋勉強嚥了一個,倒是那碟苦瓜,吃了不少。
王姨擔心的勸道,“大小姐,你再多吃點兒,吃這麼少,身體抵抗力也跟不上啊。”
心寶搖頭,“真吃不下了,王姨,拿下去吧,我想自己呆一會兒。”
王姨又嘮叨了幾句,見心寶沉默的垂眸坐着,無奈的長嘆,把她吃剩下的收拾好端了出去。
……
正好,迎上了沐浴完換了一套衣服的薄寒初。
他深眸淡淡的掃了一眼那餐盤上的食物。
王姨操心的說道,“姑爺瞧瞧,這可怎麼辦?”
“給我吧。”薄寒初拿過來餐盤,往空房間走去,“不必做我的了。”
王姨不明白,不過急着給呂楚燃做早飯,也沒多問,下了樓。
呂楚燃這一覺睡的不太好,雖然牀上用品都換了一套新的,可是這滿屋都是專屬於薄寒初那股清冽的氣息,他做了一宿被他揪着各種伺候心寶的夢。
他簡單的洗漱後,從客臥走出來,聽到隔壁有動靜,納悶的走了過去站在門口往裡一瞧,哭喪了臉,“不是吧你,吃獨食啊。”
“你的早飯,王姨正在做。”薄寒初端起那半碗粥喝完,又夾了一塊兒苦瓜,苦澀的感覺立刻席捲了他的味蕾,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怎麼會喜歡吃苦瓜這種食物?”
他低聲的自言自語。
呂楚燃正悲嘆自己可憐的人生,忽然間聽到他的問題,隨意的答道,“因爲心苦唄,用苦瓜的味道壓一壓。”
薄寒初眸光一暗。
……
早餐結束後,薄寒初上樓到心寶的房間,看到她素雅清新的裝扮時,心底一動,忍不住走過去在她身後抱住她,在她柔軟的發心聞了聞,“你這樣很好看。”
可隨後,他反應過來,這樣的親密可能會使心寶不喜,所以慢慢的放開了她,“抱歉。”
心寶背對着他,在他觸碰到自己的時候瞬間身體就緊繃起來,那一夜的顫慄掠奪像是過電影般在她的腦海裡飛快閃過,她強烈的逼迫自己忍住推開他的衝動。
“今天要做什麼?”她輕聲問,秀眉星眸都是淡淡的寧靜。
薄寒初擰眉,這樣安靜的心寶讓他心底泛着涼意。
“我帶你去呂楚燃的醫院做體檢。”
“嗯。”她低低的應了,模樣乖巧。
薄寒初的眸色漸深。
他去牽心寶的手,清楚的感受到小女人有一刻的顫抖後,又恢復了平靜。
低眸跟着他,沒有掙脫。
薄寒初的雙眸裡染上了一層血色,下頜緊繃。
她到底想幹什麼?
……
一系列檢查後,呂楚燃給心寶開了一間VIP病房讓她休息,把薄寒初單獨叫到了辦公室。
薄寒初見他向來沒正經的臉上突然多了些許的嚴肅,心裡一沉,冷靜的輪廓有着深沉,“怎麼?”
呂楚燃搖了搖頭,“情況不好。”
薄寒初的臉色瞬間冰冷晦暗到極致。
呂楚燃忙道,“先不急,聽我說,看她的腦CT,她腦袋裡的血瘀基本上已經消散。”
“什麼意思?”薄寒初的眸子裡已經開始狂狷翻涌着風暴。
他很害怕在他聽到呂楚燃說什麼後,他會毀掉一切。
“寒初,她的病不在身體,之所以會失憶,我給她安排一個心理醫生。”
薄寒初的心裡驀地像吹過了泠泠的夜色。
……
心寶今天聽話的詭異,做身體檢查時不聲不吭的一項項完成,聽薄寒初說帶她去心理諮詢室,也不拒絕,只是安安靜靜的被他牽着上了車。
羅哲開動車子,後座的兩個人都默契的看着窗外。
忽然,薄寒初轉過身來,把心寶抱到他的腿上,不顧她的驚措,狠狠的吻住了她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