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要是能殺死人的話,他估計早就被我凌遲了。
但是我不敢。
我只敢哭。
倒也不是真的哭,就淚眼汪汪的看着他,我覺得自己特別可憐。
明明美味就在眼前,卻被他攔着不能吃。
沒有比我更可憐得了。
可能是我的目光太過沒出息了,宸少有點兒受不了的不稀罕瞅我,還咳嗽了一聲。
我注意到他的喉嚨上下動了一下。
“還要幹嘛啊?”我催促他,“有什麼事少爺你一次性說完行不行?這眼瞅着12點,我這不是宵夜,快要變成早餐了。”
宸少緩了一會兒,才又看向我,面無表情的高逼格範兒,“這兩盤炒飯都是有名字的。”
“我知道啊,”我點點頭,“西施和東施啊。”
“滾蛋!”宸少瞪了我一眼,“這盤,”他指了指那盤正常的,“叫做‘盛珩宸你立馬滾離我的生活以後再也別出現’!”
“還有這麼奇葩的名字,你的語文老師要被你氣死了。”我口中乾澀,就連眼睛都跟着澀痛起來。
唯一鮮活的可能就是心臟。
噗通,噗通,快要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
“那,這個呢?”我乾巴巴的指着那盤黑暗料理問。
宸少往後一靠,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流淌過細碎的光。
裡面有傷痛,有懷念,有記憶,有割捨不掉的感情,還是一往而情深。
“這盤,叫做‘別再離開我,別丟下我一個人,永遠陪着我’。”
我好想又哭了。
但是我自己感覺不到。
我只知道緊緊的握着湯勺,舀了一口那盤宸少特製的黑暗炒飯,放進嘴裡慢慢的嚼着。
還是那麼苦,還是那麼澀,還是那麼鹹,難吃的天昏地暗。
但是我怎麼就味覺失常的嚐出了甜甜的味道。
我手裡的勺子被宸少搶了去,他也舀了一大勺吃了,然後就丟下勺子,從餐椅上站了起來,朝我走來。
我怔怔的看着他。
看着他英俊的臉離我越來越近。
看着他的薄脣劃過我的臉頰,劃過我的嘴角。
看着他一把把我抱了起來往主臥走去,還不忘關上了門。
看着他把我放在牀上,然後壓了上來,我的身下是我喜歡的,已經鋪過了的薰衣草花色的牀單。
他不是不矯情。
他一個處女座的男人,再加上他是盛珩宸,怎麼可能不矯情,隨便拿出來一樣都要矯情死了。
但是此時此刻,我卻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不過是想貪心的想要擁有我更多。
而且……
我緊緊的抱着他,配合着他,迴應着他。
心想,這絕對不是我驕傲又自負的想法。
……
第二天醒來,身邊空蕩蕩的已經沒有了人。
這種心情非常不好,我抱着被子坐了起來,怔怔的看着窗外,日上三竿,拿過手機,上面的時間已經顯示是上午九點半。
我知道,宸少一定是去送兩個寶寶了。
但是,獨自在前一晚還充滿愛意的大牀上醒過來,心裡就像是缺失了好一個口子似的,讓我如同從雲端突然墜落。
我就這麼幹巴巴的坐着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傳來動靜,但是我的身體就跟已經僵硬了似的,連動都不能動。
宸少還刻意放輕動作的走了過來,一看我已經醒了,笑了,“我以爲你還在睡呢。”
“你去哪了?”我啞着嗓子問。
昨晚,我們都動了情,但是一想到隔壁房間的寶寶,就不得不壓抑着自己,可是到最後,我還是忍不住的叫了出來。
宸少走過來,親了親我的脣,他終於不板着臉,又恢復到從前跟我在一起時的粘人樣子了,“我去送寶寶上幼兒園啊。”
他的眉眼之間都是滿足的喜色。
我知道寶寶們認了他對他來是是一件多麼值得自豪的事,我自然也是爲他高興的,但是心底卻還是隱隱的不快。
“那你爲什麼不叫醒我?”我看着他。
宸少上了牀,把我抱在懷裡,大手大腳的箍着我,舒服的直吸氣,“我看你睡的香,就沒捨得叫醒你。”
我很想發脾氣,又深知自己的脾氣發的沒道理,說到底,我也沒比宸少好到哪去,也是矯情的令人髮指。
“以後你別讓我一個人醒過來。”
宸少愣了愣,揚了揚脣,“我說你怎麼憋着勁呢,是不滿意這個?這也不能怪我啊,寶寶來親你你都沒醒,昨晚肯定是累壞了啊。”
我也知道自己說不出理,只能靠着他沉默。
宸少也靜了下來,正當我以爲他睡着了的時候,他忽然開口,“對不起,以後不會了,我知道一個人醒來的滋味,以後,不會了。”
我抱住了他。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
轉眼間,宸少已經來垣市半個月了。
和薄氏的合作成功完成,我晚上要請設計部的人吃飯,犒勞大家最近一段時間的辛苦,自然就不能接寶寶們了,於是,下午的時候給宸少打電話。
“喂?”宸少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吃了一大口陽光,“倆孩子他媽,想我了?”
我抿着脣偷笑。
這十多天,我和宸少又像是在甜蜜輕鬆的談戀愛,又像是很溫馨幸福的婚後生活,在對彼此的愛意中,我們漸漸的找回了從前的感覺,又有了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我有了自信,在他面前不再那麼敏感緊張,偶爾也會有一些小女人的脾氣和撒嬌,弄得每次宸少都抱着我一個勁兒的親,沒頭沒臉的親,說稀罕死我這小樣兒了。
再比如,宸少就像是一個沒斷奶的巨嬰,粘着我的功力比以前更強了,但是這些卻是讓我覺得最安心所在。
對於他的問題,我很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是啊,倆孩子他爸,想你了。”
他剛要嘚瑟,我就緊接着繼續說道,“想你想的打算晚上聚餐,你去接寶寶們吧。”
電話裡頓時就沒了聲。我心裡哈哈大笑。
過了幾秒鐘,宸少終於又開了口,“呵呵,滾蛋!”
然後就傲嬌的掛了電話。
特別可愛。
晚飯我讓助理定在垣市一家有名的火鍋店,大包間裡,大家熱熱鬧鬧的吃着火鍋做着遊戲,就連我都喝了一些酒。
結束後,我一開始還能清醒着囑咐不會喝酒的同事送其他喝酒的同事回家,等他們都走了之後,我就感覺到有點兒頭暈了。
我也是開車來的,拿出手機想找代價,卻發現有一條未讀信息。
是康老發來的。
【珩宸把孩子送到到我這兒了,他好像有急事回安城了。】
我突然很不安。
有什麼急事會讓他連跟我說的時間都沒有?
我給他打電話,卻提示我關機。
我不放心的又撥通了薄寒初的電話。
過了很久,那邊才接通。
“喂?”
薄寒初清冷的聲音傳來。
我穩了穩神,問道,“抱歉薄總,這麼晚打擾你休息了,我想問一下,宸少他突然回安城了,是公司出什麼事了嗎?”
薄總似乎是頓了頓,道,“公司沒事,他爸爸不太好了。”
我心裡一慌,差點兒握不住手機。
……
急急忙忙的回到康家,我的酒已經醒了一大半。
客廳裡還有燈光,康老還沒睡,在等着我。
見我回來,立刻就迎了上來,“廚房熬着解酒湯呢,我這就給你端去。”
“爸,宸少的爸爸不好了,我想回安城,我要帶着寶寶們回安城……”
康老一震,“你、你叫我什麼?”
我怔住。
好半天才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叫出了往日在心裡纔敢偷偷喚着的稱呼。
“我……”
康老的眼眶明顯的紅了,他掩飾的背過身去,語速都亂了節奏,“你是說盛總的身體情況嚴重了是嗎?你別急,先喝完解酒湯,換套衣服,我這就去聯繫私人飛機,你把孩子們叫醒,這就去安城。”
他說完就先去廚房給我拿了一碗解酒湯出來,然後又快速的打了電話叫私人飛機待命。
我喝光了一碗解酒湯之後,聽他的話上樓去叫寶寶們。
剛上三個臺階,就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輕聲說,“謝謝你,爸爸。”
康老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嗓音有些顫抖,“跟爸爸還客氣什麼,還不快去。”
兩個寶寶正是深度睡眠的時候,被我小心的叫醒還有點兒不清醒,安安連眼睛都沒睜開,明宇還好點兒,至少能跟我說話,“媽媽,怎麼了?”
我一邊給他穿衣服,一邊解釋道,“爸爸的爸爸,也就是你和妹妹的爺爺生病了,爸爸一個人先回去看爺爺了,我們也去好不好?”
明宇聽了之後,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也不用我幫他穿褲子了,“媽媽,你給妹妹穿衣服,我自己來。”
“乖寶。”我親了他一下,又趕緊哄着安安醒過來。
康老已經把我們的行李箱裝好,我不用操心,他看着安安實在睜不開的眼睛,道,“沒事,讓安安睡吧,我抱着。”
我原本想說我抱着就行,但是一看着他發亮的眼眸,就沒再拒絕。
……
等我們上私人飛機的時候,不過剛過去一個小時,飛機飛上了雲霄,我在心裡默默的祈禱。
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上。
幾個小時後,天已經大亮,飛機也在安城着陸。
康老在這裡也有分公司,我們一下飛機,就直接上了派來的車,往盛總治療的醫院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