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小馬哥他們明着暗着提醒我紀清軒對我的感情之後,我就隱隱約約感覺到會有這麼一天。
我以爲我能夠坦然接受,畢竟這是我喜歡了那麼多年的男人,自己的心思得到迴應原本應該是一件值得喜極而泣的事,但是這一刻,我卻感覺到了恐慌。
我不知道這恐慌究竟來自哪裡。
即使我不停的給自己心裡建設着一種執念,那就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紀清軒,因爲不會有人爲了我連命都不要,他值得我好好去對待他。
可是,我又覺得抱着這樣的想法去跟他相處,是對他真摯純粹感情的一種褻瀆。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害怕裡。
紀清軒要說的話還有最後兩個字,我緊緊的盯着他的雙脣,心臟怦怦直跳。
突然,窗外綻放開了絢爛多彩的焰火,我們倆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那繽紛的顏色讓我忍不住露出笑臉,“好漂亮。”
紀清軒站在我身邊,看了我一眼之後,也溫柔的笑了,“是啊,好漂亮。”
還沒到過年,不知道是誰家這麼有心情提前點燃了焰火,一束一束在夜空中炸開,格外的亮眼。
這場煙花放了好久好久,久到足以讓我在腦海裡勾勒出它背後美好的故事。
所以,到最後,冬夜又再次的安靜下來時,我有些失落。
“沒有了。”我低聲說。
“你想看?我們可以出去放。”紀清軒拍了拍我的後背,溫聲道。
我搖了搖頭,他身體並沒有完全好利索,外面又那麼冷,我又不是小孩子裡,哪裡會任性的說出去玩就出去玩。
雖然我挺想出去玩玩的。
這場焰火雨簡直勾起了我所有的玩性。
紀清軒含笑看了我一眼,二話不說的拉着我就走到門口,從衣架上拿下我的外套給我穿好,又用圍巾給我一圈圈的包裹嚴實,只露出兩隻眼睛。
我急着要往下扯,紀清軒卻制止住了我的動作,輕笑道,“你就當作我想,可以吧?”
“真的?”我疑惑的眨了眨眼,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勉爲其難道,“那好吧,真拿你沒辦法。”
其實心裡卻樂開了花。
紀清軒估計是看出了我的小心思,無奈又寵溺的笑了一聲,也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拉着我的手出了門。
快過年了,街旁就有小販賣煙花,我興高采烈的挑選了好幾種喜歡的,紀清軒付了錢,然後我倆去了小廣場。
我手裡握着煙火棒,興奮的眼睛都亮了,紀清軒始終微微笑着,給我點燃煙花的時候,護着我不被火星迸濺到,然後看着我不停的大笑,奔跑。
好像好久都沒這麼開心過了。
我圍着紀清軒轉圈,紀清軒一直笑着,目光沒有離開過我半分,直到我把最後一個煙火棒放完。
他怕我冷,給我買了一杯熱奶茶,我倆坐在廣場的長椅上看着璀璨的星空。
我喝了一口奶茶,舒服的長長嘆了一口氣。
紀清軒偏過頭看着我,“高興了?太容易滿足了,放個煙花就把你美成這樣。”
“當然。”我瞅了瞅他,揚起下巴,哼了一聲,“不過你這種叔叔是很難理解到我們這些年輕人的樂趣的。”
紀清軒佯怒道,“你嫌我老?”
我瞪大眼睛,“怎麼會呢,你正好一枝花的年齡,誰說叫叔叔就是老的,這是流行。”
“叔叔有什麼流行的?”紀清軒顯然不懂。
我老成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當下有一種言情小說潮流,專門說的是男女相差十幾歲的戀愛的,女主都管男主叫叔叔,聽起來是不是特別帶感,有沒有一種‘衆裡尋他千百度,我的她還在穿開襠褲’的感覺?”
紀清軒噗嗤一樂,“你一天到晚都在看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皺了皺鼻子,“都說是潮流了,大家都知道。”
紀清軒揉了揉我的腦袋,我能看到他嘴裡呵出的白色的氣息。
“你一直沒告訴我,這一年多,你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倆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道。
我一怔,無所謂的聳肩,“不是跟你說了嘛,都是無關緊要的,總的來說還是挺好的,現在還有公司來買我的設計圖呢。”
紀清軒低笑道,“我自然知道我們許許是最棒的,但是我也聽小馬說,他們是在安城的一家會所裡找到的你,許許,不要跟我說謊,我要聽實話。”
我有些膽怯的抵死掙扎,“都過去了。”
紀清軒一動不動的看着我,並不打算就這麼讓我矇混過關。
我也知道今天他一定會刨根問底了,吐出一口氣,將我在安城經歷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隱瞞關於宸少的那些。
不知道爲什麼,我並不想在紀清軒的面前提起宸少。
不光是對他,對任何人都我不想說,我覺得宸少應該就放在我心底的一個角落裡,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們曾經在一起做過什麼說過什麼就好了。
但是,哪怕我說的再雲淡風輕,紀清軒的雙手還是死死的握緊,上面蹦跳着青筋。
我握住了他的手,輕聲道,“紀清軒,都過去了。”
紀清軒閉了閉眼,像是平復了好久才緩過那個憤怒的勁兒,他看着我,很認真,“許許,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幫助你的盛珩宸了?”
我驚住。
剛剛說的話裡,我並沒有過多的說宸少的事,只是簡單的提了幾句,他是怎麼覺察出來的?
“我、我沒有。”我強裝鎮定的說,又實在頂不住他深邃的目光,慌張的站了起來,“我困了,回家吧。”
紀清軒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足足有一分鐘的時候,他慢慢的站了起來,握住我的手,“好,回家。”
那一晚,我倆回去之後默默無語的把家裡剩下的狼藉都收拾好,然後他就催着我去睡覺了,我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沒辦法再說些什麼,轉身進了臥室,他還是睡在客廳的單人牀上。
我一點兒睡意都沒有,腦袋裡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既擔心紀清軒多想,也害怕自己再暴露那原本打算隱藏的心思和感情。
就這麼渾渾噩噩的,等我回過神來,天已經大亮。
我換好衣服出門時,紀清軒已經做好早飯了,他的手藝一般,在撫養我之前在家也是被溺愛着長大的,從來沒下過廚房,我永遠記得我倆單獨搬出來時,日子過得艱難,他在隔壁奶奶家借了一個雞蛋,給我做蛋炒飯,卻忘記放油,又鹹又幹,好幾塊兒都糊了,我還是高興的吃完。
但是他當時卻很愧疚,努力的學做飯,可畢竟沒這個天賦,倒是我後來者居上,等我能拿得動炒勺的時候,家裡就由我做飯了。
我們倆之間有那麼多那麼多的回憶,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曾經,我那麼那麼喜歡他,竟這麼容易的就放下,我很唾棄自己。
拼命的把自己搖擺不定的心緒摒除,我吃着簡單的早飯,想跟他聊聊天。
我一定會找到從前的感覺,不再想着那個人的。
但是今天早上的紀清軒有點兒不太對勁兒,他雖然還是在笑着,還是那麼溫柔,但是我怎麼看都覺得他那清淺的笑容背後藏了些什麼。
可他不說,我就沒辦法知道。
從小就是如此。
就像是他被媽媽趕出家門,從來沒對我說過對媽媽的思念,但是有那麼一次我半夜起來,我偷偷的看見他蹲在門口無聲的哭,手裡是媽媽的照片。
“紀清軒,你今天打算做什麼?”我主動開口道,心想如果他不忙的話,我就帶着他出去轉轉,這個小鎮上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以前都沒機會一起去呢。
紀清軒頓了頓,笑了一下,“我得回局裡去看看了。”
我有些失望,但是一想到他那工作狂的性子,只好點點頭,“那你就去看看吧,但是注意身體,一不舒服我就帶你去醫院,或者回來休息。”
紀清軒對我暖暖一笑,摸了摸我的腦袋,“好。”
他上班後,我就在家收拾屋子,然後畫稿,中午的時候,做了兩道家常菜裝進保溫飯盒裡去警局給紀清軒送去,剛走到門口,就被小馬哥給攔住了,他直接把我拽到了一邊。
我不解的看着他,“幹嘛?我還要給紀清軒送飯呢。”
小馬哥一臉嚴肅的看着我,“你跟軒哥怎麼了?”
“我跟他怎麼了?沒怎麼啊!”
“不可能,他是不是跟你表白,你拒絕了?”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覺得呢?”
小馬哥不相信,“軒哥沒表白?”
“是啊!”我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冒出這些話。
小馬哥皺眉思考了一會兒,緊接着看着我的眼神就變得有些憐憫了。
我被他弄得更加納悶了,“到底怎麼了?”
小馬哥猶豫了一下,小心的開口道,“許許,我跟你說,但是你得挺住啊。”
我一聽他這麼說,心裡一慌,還以爲紀清軒的身體出問題了,連忙抓着他的胳膊急聲問道,“是不是紀清軒出事了?他的身體還沒好?留下病根了嗎?他……”
“沒沒沒,你別急,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軒哥身體挺好的。”小馬哥看我這樣,趕緊安撫我。
我氣的快哭了,狠狠的踩了他一下,“到底怎麼回事啊!”
小馬哥一咬牙,道,“軒哥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