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道該對宸少說的話做何反應。
明明是聽起來很色情的話,偏偏他那雙瀲灩的桃花眼裡一丁點兒邪欲都沒有,單純率真的不可思議。
“宸少,”我艱難的開口,“你讓我陪你睡,是陪到什麼時候呢?”
“什麼意思?”宸少顯然沒聽懂。
我抿了抿脣,越發的覺得口中有些苦澀,“你喜歡心寶小姐,並且一直在爲了能把她追求到手而努力着,如果有一天,她被你感動,那你們是一定要在一起的,我認爲不會有任何一個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身邊有一個陪睡的哥們兒吧?”
這些原本其實都不用說出來,越說我就越感覺到自己的卑微。
他滿心都是心寶小姐,卻不肯放我離開,還是用這麼一種身份,我接受不了。
所以,既然他不懂,那我也就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該說的都說出來,讓他明白,有些事不是他理所應當的那樣。
宸少聽了我的話後也沉默了,半晌,嘟囔道,“她也不喜歡我啊。”
我被氣笑,“所以呢,在她不喜歡你的時候,我就得聽話的呆在你身邊,等她喜歡你了,我就得乖乖的滾出你的生活嗎?”
“你爲什麼會這樣想?”宸少睜大眼睛,“我從來都沒想過讓你離開我的生活啊。”
怎麼就跟他說不明白呢?
我無力的想。
“璐璐,你到底想說什麼啊?”宸少看起來懵的不得了。
我深吸一口氣,也不跟他拐彎抹角了,直直的看着他,鼓足勇氣道,“宸少,你總是想把我綁在你懷裡,還說並沒有把我當成你的迪莫,那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別說是哥們兒,難道你也想過跟佳歌小姐,尚尚小姐上牀嗎?”
宸少立刻搖頭,“沒、沒有。”
他結巴了。
我朝他邁近了一步,仰起頭直視着他的眼睛,“盛珩宸,你對我到底是佔有慾強,還是喜歡我?”
問出這句話,我像是花費了全身的力氣。
我知道,一旦說出,會有什麼結果。
不外乎他漫不經心的一笑,捏捏我的臉,說怎麼可能。
或是他面紅耳赤的支支吾吾的嗯一聲。
當然,後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也承認,自己主動逼問着他有多麼的無恥,我喜歡他,理應我向他表白,但是我卻膽小的轉過來問他,這樣無論他點頭抑或是搖頭,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損失。
一點兒都不像曾經孤注一擲的我。
宸少果然震驚的雙眸倏地瞪得很大,我心臟怦怦直跳,暗暗告訴自己,不管答案是什麼,我都能接受。
誰知,我和他僵持了足足有一分鐘,等我的耐心都快要消耗沒的時候,他突然皺眉,搶走了我手裡的情書,“這是什麼?”
我嚇了一跳,連忙就要去搶,但是我個子沒有他高,手臂也沒有他長,他很輕鬆的就避開了我。
這封情書我寫的很用心,從第一個字開始就斟酌了無數遍,我看着宸少的臉越來越黑,越來越沉。
我忽然就沒有再去搶回來的心思了。
看吧。
讓他知道我曾經對紀清軒動過那樣的感情之後,一定就會瞧不起我,然後離我遠遠的。
我也是真的累了。
垂下了眸子,我退後了一步,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誰知,下一秒,他卻用力的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吃疼,下意識的看向他。
他眼睛裡像是冒了熊熊烈火,咬牙切齒的瞪着我,“你還給他寫過這樣的情書?”
我咬着脣,“對。”
“你……”
我鴕鳥般的閉上眼睛,等着他對我的責罵諷刺,可是我倆維持着這古怪的氣氛好久,除了聽到他粗喘的氣息,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你……”他“你”了半天也沒下文,最後,一把把我扔到一邊,轉身就走了。
我沒有叫住他。
他也沒把那封被他揉成一團的情書還給我。
站在原地發呆了半天,我重新坐回病牀前,自嘲一笑道,“紀清軒,我好像……總是把自己活成一個笑話。”
紀清軒始終沉睡,並沒有回答我。
就這樣守着紀清軒到夜幕降臨,其中小馬哥進來給我送飯,還有醫生給紀清軒檢查,我都一直低着頭,沒有什麼表情。
小馬哥似乎想跟我說點兒什麼,但是見我這樣又於心不忍,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許許,你坐了這麼長時間的車,又在醫院呆了一下午,肯定累了,先回去休息,這兒有我呢。”
我搖頭,“我就在這兒陪着他。”
小馬哥欣慰一笑,“不急於一時,你好好養精蓄銳,軒哥這場仗還有一段時間要打,你可不能先倒下。”
我攥了攥手心,低聲道,“你也覺得他不會太快醒來嗎?”
小馬哥愣了愣,神色黯然。
“許許,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是隻要你心裡有軒哥,咱就不用怕什麼,電視劇裡不是都有一句話嘛,叫人定勝天,軒哥要是知道你回來了,肯定不捨得睡太久的。聽小馬哥的,你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過來換我,警局裡也有不少事,從明天開始,我們就得回去工作了,這邊可能就靠你一個人。”
我心知小馬哥說的都是對的,到底還是沒拗得過他,點點頭,沒讓他送我,一個人離開了醫院。
……
從醫院裡走出來後,我心裡空落落的疼。
小馬哥他們沒有跟我說一句關於情書的事,但是都自動的把我和紀清軒看成了一個整體,若是從前,我早就欣喜若狂,但是現在,我的心臟就跟壓着一塊兒重重的鉛似的。
我沒有辦法跟對他們說我已經喜歡上宸少了。
倒不是怕他們對我失望透頂,鄙夷萬分,而是不想讓他們跟着心疼紀清軒,我知道,紀清軒已經夠不容易的了。
而且我也默默的在心裡發誓,不管紀清軒能不能醒來,我都會這麼陪着他,就如他當初對我的不離不棄一樣。
這已經無關乎愛情。
而是我欠紀清軒的。
在我臨走前,小馬哥把家裡的鑰匙給了我。
醫院離家並不遠,步行也就半個小時,我沒有打車,慢慢的走回家。
當我經過一個小公園的時候,不由得停下腳步,看了過去。
這個公園裡有一片小樹林,白天裡鬱鬱蔥蔥的,特別清新,晚上卻黑壓壓的,尤其是吹着夜風的時候,就有點兒滲人。
那時,我就是在這裡和宸少發生了關係。
那段錯誤的關係。
已經深夜,馬路上也不會有幾個人。
但是我總覺得公園裡有一個孤孤單單的人影在晃,莫名的還有些熟悉。
雖然,我深知,按照那次的教訓,也不該好奇的走過去,再來一次的話,那就真的要了我的命了,畢竟不是所有的強姦犯都是宸少。
但是,那個身影卻讓我不由自主的走過去。
我潛意識裡覺得我認識他。
當我走近的時候,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這個人我確實認識,就是白天從醫院裡氣急敗壞離開的宸少。
他怎麼會在這裡?
也是來尋找回憶的?
我被自己的異想天開逗得一樂。
坐在鞦韆上的宸少警惕的擡頭望過來,一看見是我,立刻像鬥獸場的野獸一樣豎起了全身的刺,口氣很不好,“你來這兒幹什麼?怎麼不在醫院陪你的紀清軒啊?”
我沒有理會他的陰陽怪氣,走過去,在離他不遠處的轉盤邊上坐下,“你又來這兒幹什麼?不是被下了藥嗎,難道你還記得這裡?”
宸少冷冷的哼了一聲,“我管這兒是哪兒,少爺我願意來就來,你管得着嗎?”
我確實管不着。
在我下定決心陪伴紀清軒的時候,就更管不着了。
於是,我站了起來,輕聲道,“那我走了。”
我一點兒都不擔心他一個人。
他不會不拿錢,也有些身手,這附近好多賓館旅店,他不會沒地方去。
所以,我想盡快的離開這兒,生怕再跟他說下去,我就更加無法撤離了。
宸少看我說的這麼灑脫,頓時就怒了,“你站那兒。”
我腳步不停。
身後傳來急衝衝的腳步聲,緊接着,我就被死死的拽住。
“你敢走?!”他像是不可置信一般。
跟他認識這麼久,對他孩子一樣的性格秉性已經摸得差不多。
我心裡琢磨,這要是心寶小姐,早就一拳揍過去了,哪裡能允許他這般一而再的耍脾氣。
但我不是心寶小姐,我是許流年。
許流年面對着這樣的宸少會怎麼樣呢?
會好笑,會心疼,會想要不顧一切的伸手去抱抱他,也會懦弱的不敢碰觸他分毫。
因爲我喜歡他。
所以,我有了能爲他不顧一切的鎧甲,也有了能爲他隱忍到極致的軟肋。
“我不喜歡這裡,”宸少雖然在生氣,但是語氣聽起來十分的委屈,“你明明那麼聽我的話,怎麼一回到這兒就眼睛裡再也沒有我了?璐璐,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不會再回安城了,你是不是打算留下來了?你是不是已經想好和那個紀清軒在一起了?”
我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了無邊的夜色,心裡抽搐的無以復加,面上卻還是雲淡風輕的寧靜,“是,抱歉,宸少,哪怕你在這裡等我,又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回頭,我也沒辦法再像從前一樣了,我喜歡紀清軒,我要留下,他沉睡,我就守着他,他醒來,我就跟他在一起,這一次,我不會怯懦了,我會勇敢的直接向他表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