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寶睡着睡着,就夢見自己掉進了水裡。
她好像和水格外的有緣分。
但很顯然,這緣分她實在是不想要。
她遊着遊着,忽然看見了一塊兒木頭,驚喜的趕緊用力的游過去,緊緊的抱着,希望它能幫自己浮到水面上,但是突然間,那塊兒木頭一下子白光閃閃,變成了一個英俊淡漠的美男。
美男只輕輕的看了她一眼,就隨手從旁邊抓過來一隻八爪魚拍在了她的臉上。
八爪魚緊緊地吸着她,她都快窒息了。
渾身一掙扎,她突然醒了。
一睜眼,就是一張放大的俊臉。
自己的嘴還被他含在口中,像吃最甜蜜的水果糖一樣津津有味,流連忘返。
心寶小手倏地握緊,用她畢生最強大的自制力,才能剋制住不往他的臉上揮一巴掌。
她死死的咬住牙關,不再讓他往裡闖。
薄寒初慾望不滿,雙眸隱隱發紅,是那種想要吞進腹中而不能的隱忍的紅。
他的手順着心寶柔軟的腰慢慢的往上撫摸,到她的癢癢肉處停下,食指微微一勾。
心寶唔的一聲,左右動着身子躲着他作惡的手,但是實在是太癢癢了,她受不了的張開嘴,又被他惡狠狠的佔了便宜。
好半晌,才停下。
心寶大怒,猛地推開了他。
可是,這一力道下,男人沒動幾分,她自己肩膀處的傷口卻裂開。
心寶疼得全身冒虛汗,但仍舊目光噙火的瞪着他,很快,她的衣服被鮮血染透。
薄寒初重瞳一縮,抱着她就往客廳走,扒開她的睡衣,白紗布已經血污的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他雖然懂些醫術,自己給自己剜掉一塊兒壞掉的肉都不眨眼,但是卻不敢輕易的給心寶處理,生怕沒弄好,讓她的傷口感染嚴重。
薄寒初打了呂楚燃的電話,幾乎是低吼出來,“滾過來!”
說完就掛斷電話,拿着剪子倒了些白酒消毒,顫抖着雙手小心翼翼的剪掉紗布。
心寶的傷口已經在慢慢的癒合,所以,當紗布一圈一圈的解下來的時候,會不小心連帶着血肉一起撕掉。
她疼得快要暈過去。小臉已經白的像深冬的雪。
薄寒初的心鈍鈍的疼着,恨不得替她把這些傷痛一併全受了。
呂楚燃來的比昨晚還快,因爲他聽出了薄寒初語氣裡的緊張和恐慌。
能讓他至此,必定是心寶出了問題。
一來看,果不其然。
他來不及和薄寒初說什麼,按了一個號碼,打給他曾經在醫院的助理,交代他送過來一些必要的醫藥用品,然後接過薄寒初手裡的用具給心寶處理傷口。
那助理來了之後給呂楚燃幫忙,再到結束後那個助理走,整個過程差不多過去了一個小時,心寶都是緊閉着雙眼,一聲不吭。
但那顫抖的厲害的眼睫毛卻清楚的道破了她的疼痛。
薄寒初雙手顫抖,不敢碰她,她看起來非常痛苦,好像除了肩膀,還有別的地方在疼。
“她會不會發燒,給她打些消炎藥。”
在呂楚燃洗手的時候,薄寒初抱着還在疼得直哆嗦的心寶,對呂楚燃說。
呂楚燃的動作一頓,搖了搖頭,“沒有那麼嚴重,如果真的發燒,也不要胡亂吃藥,最好是物理降溫,是藥三分毒。”
他說的肯定,薄寒初自然會聽。
心寶看起來疲憊至極,薄寒初抱着她回到臥室,給她重新換了一件睡衣,輕聲哄着她睡去。
她也確實很累,想着睡着了就不疼了,睡着了就不疼了,然後就慢慢的睡着了。
薄寒初緊緊的握着她的雙手,刀削般深刻的五官上,是令人心驚的黯淡。
他懊悔,怎麼就那麼控制不住的去親她,害她又受了傷。
呂楚燃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着,又過了一個小時,薄寒初才從臥室裡走出來。
整個人看起來,像是沒有了生息。
暗黑攝人的眼眸裡,幾分頹靡。
他想拿出煙給他,但是一琢磨,憑着這死人對心寶的保護力度,恐怕是不允許他在這兒抽菸的吧。
一揚眉,站了起來,帶着他走到露天陽臺,點燃了一支菸,遞給他。
薄寒初沒有拒絕,接過。
淡淡的煙霧中,男人面目模糊、深邃。
呂楚燃覺得他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薄寒初也都懂,索性就不再多言,只是靜靜的陪着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
薄寒初咳了一聲,嗓音微微低啞,“你走吧,我該給小寶做午飯了。”
呂楚燃,“……”
原諒他,從憂鬱傷感的氣氛中突然蹦到嫌他礙事被趕走的結局中,他表示跟不上節奏,適應不良。
但,也明白,跟這男人爭辯下去,受傷的還是他。
這麼多年了,早已經對他死心。
呂楚燃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認命的要離開。
“等一下。”薄寒初叫住他。
呂楚燃的心裡騰的升起一絲希望。
難不成他突然良心發現,留他這位功臣吃午飯?
回頭,看着他,眸光鋥亮的。
卻聽薄寒初漠漠開口,“把菸頭順便收拾了扔出去。”
呂楚燃,“……”
他無聲的對着薄寒初的背影,微笑的說了一句。
你大爺的!
又偷偷的豎了一根中指。
自愈力極強的他,纔開心起來。
認命的把陽臺的菸頭、菸灰收拾好,滾了出來。
薄寒初先去把自己這身染了煙味兒的衣服換掉,又去廚房做午飯。
等四菜一湯做好之後,他去臥室叫心寶醒來。
這次,哪怕他再想接近她,也沒有碰她一下。
心寶在他輕輕的呼喚中轉醒,看着他怔神了幾秒鐘。
“先吃飯,然後再睡,”他頓了頓,低聲問道,“好不好?”
心寶也餓了,沒有拒絕的道理。
她現在不想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苦肉計,都是從前爲了得到他的注意才用的,現在,沒必要。
薄寒初雙手握了又握,看着她像是會被一陣風吹走的單薄身體,心擰了一下,還是把她抱起。
心寶確實沒力氣,靠着他。
薄寒初垂眸深深的凝視了她一眼。
坐在餐桌前,雖然不久前折騰了一番,疼得心寶差點兒沒了半條命,但是她還是很有胃口的吃了一碗飯。
薄寒初的眼神終於不再那麼漆黑無底,看着她吃的飽飽的喝着溫水,深眸氤氳了只專屬於她的柔情蜜意。
心寶不經意的擡頭,就撞進了他絢麗繾綣的目光裡。
心尖微顫。
只一瞬。
她就移開了眼睛。
吃過飯後,心寶打了一個呵欠,薄寒初繼續體貼的把她抱進臥室。
心寶覺得她一天吃了睡,睡了吃的,都快變成豬了。
但是,儘快康復,也是她目前爲止最重要的事。
躺在牀上,她翻了個身的功夫就迷迷糊糊的了。
薄寒初在一旁守着,直到她睡熟,才站了起來離開了臥室。
端起她的碗筷,給自己盛了一碗飯,吃着她剩下的菜。
感受着她熟悉的氣味兒和溫度,薄寒初的心慢慢的寧靜了下來。
用過飯後,他輕手輕腳的收拾好廚房,又去臥室看看心寶,給她掖好被子,輕輕的親了親她的眉心,然後出了門。
心寶睡的香甜。
……
非我咖啡店。
等薄寒初到這兒的時候,已經是1點42分。
他坐在卡座上,有服務員走過來禮貌的問他喝什麼。
“意式咖啡。”薄寒初淡淡道。
服務員微笑離開。
薄寒初對面的人勾起嘴角,深邃沉沉,“你向來守時。”
言下之意,這遲到的有點兒過分的不像他了。
“我要等心寶吃完飯才能出來。”薄寒初英俊逼人,雙眸難測。
聞言,雷公冷笑。
“亡羊補牢。”
薄寒初眉頭一皺。
這時,服務員端着一杯意式咖啡走了過來,放下後說了一聲“請慢用”又走到遠處,不打擾他們的談話。
薄寒初知道他已經清楚心寶流產的事。
那天解救心寶的時候,他注意到了有雷公的人。
看來,他們都是一樣的口是心非。
“叫我來什麼事。”薄寒初語氣淡漠。
從他離開雷氏之後,這似乎是第一次兩個人又坐在一起說話。
那層仇恨的窗戶紙被捅破,他們之間也不用再有什麼顧忌。
“你很像你的父親,倒是沒找到你身上有哪些你母親的影子。”
雷公低嘆一聲。
回憶起爲了他付出性命的薄拓,還有那個溫柔的,卻倔強的小夏。
雷公好像再也硬不起來心腸。
那是他揹負了將近一輩子的沉重自責。
“如果一開始你告訴我你的身份,不必你這麼大費周章的,我也會把雷氏給你。但是也怪不得你,薄儉帶出來的人,骨子裡都有那麼一股子狠勁兒,你喜歡用這種方式,也沒什麼不妥。”
雷公淡淡道。
薄寒初白淨修長的手握在咖啡杯的把手上,漆黑的眼眸裡狂涌着什麼,襯托的英俊的臉越發的面無表情。
雷公也沒再多說什麼。有些回憶,放在心底深處就好,他們上一輩的恩怨糾葛,也用不着對他們這些小輩人說。
他從身旁拿起一個文案袋放在桌子上,推了過去。
“雷氏給你,你怎麼處理都好,但是我希望的是,你能帶着心寶離開安城,找一個安靜舒適的地方去過你們的小日子,孩子沒了可以再要,感情沒了可以再培養,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寒初,遠離這些紛紛擾擾吧,剩下的事,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