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門也可以稱之爲後城門,看上去要比正門肅靜許多,由於武陵郡地處承國南疆,邊緣城郡,所以,後城門很少有人經過,只有往來商旅經常在此通過。
但邊境戰火蔓延,自然不會有人傻到經過這裡通商貿易,所以,後城門算得上死門。
一行人藉着月色偷偷躲在牆角之下,擡頭看看,見幾個巡邏兵正來回探查走動,不時向雁靈江方向看看。
城門緊閉,但兩側的角門虛掩着,當然這是爲了方便南涼士兵從此出入,看來由此進城,不是什麼難事。
一行人躬身貓腰,貼着牆根慢慢靠近角門,甘平在前,靳軒在後,十名黑甲軍士跟在他二人身後。
甘平探頭,手輕輕推開角門向裡探看,只是一眼便急忙縮回頭,後背緊緊靠着牆壁,冷汗直冒。
“怎麼了?”靳軒壓低聲音問道。
“裡面有巡邏兵,連續不斷,這樣別說找到糧倉,就算進城都是不可能的。”
這確實是個問題,可時間不等人,必須儘快溜進城去。
靳軒擡頭看看城樓上放哨的南涼士兵,腦子飛速轉動着,不多時便有了主意,只是此法太過冒險,稍有不慎便會暴露。
靳軒壓低聲音:“你們幾位中可有善使弓箭之人?”
十名士兵相互看看,其中一人抱拳道:“參將大人,我等皆是能弓善射之人。”
“嗯……若是讓你們由下至上,直接射穿城樓上巡邏兵的喉嚨,有幾分把握?”
這下可難住這十名士兵,這麼遠刁鑽的角度,別說射中咽喉,箭矢能不能飛上去都在兩說,更何況黑燈瞎火的,十人搖頭。
“我倒可以試一試,不知你打算怎麼辦?”甘平輕聲道。
“我要的是一擊必中,不是試試看,你真的有把握?”
甘平仰頭看了看,面露難色:“十成把握恐怕沒有,他們來回走動,根本無法瞄準。”
“我若讓他原地不動,並且面朝向你,這樣你有把握嗎?”
“嗯,這樣可以,只要他不動,我就能射中!”
“好!”說着靳軒招手喚來那十名士兵“你們幾個聽好,待會兒甘將軍得手,城樓上那人必然跌落下來,你們一定要將他接住,切勿發出響動!”
這個不難辦,幾人點點頭。
一切安排完畢,甘平備好弓箭,隨着靳軒來到城角處,這裡相對僻靜,且城樓上那巡邏兵與其他人相距較遠,一旦被射落不容易被發現。
甘平還不知道靳軒用什麼方法讓那巡邏兵面向自己。
十人貼着牆根站穩,靳軒甘平二人則慢慢後退,一直退到仰角在四十五度左右的位置停下。
“甘將軍,你現在就瞄準城頭上那巡邏兵!”說完,靳軒從懷中掏出一箇中指大小的桶狀物件,甘平第一眼沒認出來,再看一眼,嚇得差點叫出聲。
原來靳軒手中拿着並不是什麼神秘物件,就是普通的火摺子,打開頂部的小蓋子,稍稍吹氣便會引燃,是那個年代常用的引火之物。
天哪,他不會想點火引人注意吧,如果是那樣的話,還有必要費這麼大勁嗎,直接叫人把咱們抓走不就是了!甘平心中暗暗叫苦。
靳軒確實想要點火引人注意,但卻沒有甘平想的那樣愚笨。
就見靳軒打開火摺子,稍稍吹氣,呼的一聲,小火苗頓時跳躍起來,可還沒等燃燒多久,又趕忙吹滅,而後再次點燃,再次吹滅,如此往復四五次。
城樓上那人先前還沒注意,而後就覺得城下不遠處好像有什麼光亮忽隱胡現,難道是自己花眼了還是遇見鬼了。
光亮閃爍好幾次,巡邏兵不再認爲是自己花眼,向前走幾步,貼着城樓向火光處看來。
甘平一旁擺好架勢,看着靳軒的動作忽然有種想笑的衝動,你說這計謀高明吧,看上去就是小孩子的把戲,說它不高明吧,一般人又想不出來。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城樓上那巡邏兵正抻着脖子向這邊探看。
甘平平心靜氣,心無雜念,這時候只能靠感覺,瞄準只會越瞄越歪。
嗖……
箭矢飛射出去,可憐那城樓之人,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就感覺喉頭一涼,緊接着一陣劇痛,想喊也喊不出來,眼前一黑,接下來的事他再也不會知道了。
城下的十名黑甲軍將士將其穩穩接住。
接着,二人又來到城樓的另一角,按照之前的方法,又一名南涼士兵跌落城樓,一切在無聲中進行着,其餘幾個巡邏兵根本沒發現,就算是被發現也不會認爲有人偷襲,因爲周圍實在太安靜了。
兩邊巡邏兵依次被射下,靳軒讓甘平和一個黑甲士兵換上他們的衣服,然後由角門溜進城,然後登上城樓代替已死二人的位置假裝巡視,其餘人則把屍體偷偷扔進雁靈江。
而城樓上的甘平和那黑甲兵士也沒閒着,二人裝作不經意,將城樓上僅剩的五名巡邏兵全部悄然斬殺,而後將屍體丟入城下,城下人則跟之前一樣,把屍體投入雁靈江。
靳軒和其中的四人換上南涼甲冑,其餘人則留在城外放哨,由此武陵郡的後城門完全被靳軒幾人佔據。
十名黑甲軍將士,五名在城外放哨,另外五名則在城樓上冒充巡邏兵,至於靳軒和甘平,他二人大搖大擺的走進武陵郡。
甘平對這裡再熟悉不過,由後城門進去,向西走穿過三條大街,大約三裡左右的樣子便是西街糧倉,因二人身着南涼甲冑,所以行動還是比較方便的。
西街糧倉是五座高大的圓桶建築,如草帽的蓋子架在圓桶之上,周圍有不少人往來巡視,看來這個孟良還是挺謹慎的。
要在敵軍眼皮子底下引火燒糧倉,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即便他們身穿南涼甲冑。
這時,靳軒發現糧倉左邊有間小房子,裡面燈火通明,不時有人影晃動,隨即壓低聲音:“甘將軍,那間小房子是做什麼的?”
“哦,那裡是值守人休息之處!”
“走,我們去看看!”
二人裝作若無其事,來到窗邊,就聽裡面有人談話。
“王將軍莫要氣惱,所謂大將壓後陣,指不定下次統帥就會派您出戰了!”
“哼!真是不識貨,我好歹也算一名將官,跟焦熊胡達他們差不了多少,可孟良小兒卻讓我看守糧倉,真是大材小用!”說着咕咚咕咚喝起來,不用看一定是在喝酒。
靳軒聽着,面露喜色,計上心頭,他讓甘平躲在角落,自己則大搖大擺的叩響房門。
咚咚咚……
“誰呀!”裡面聲音極爲不耐煩。
“將軍是我!”靳軒答道。
砰的一聲,房門打開,裡面探出一顆黑乎乎的腦袋,毛茸茸的。
靳軒嚇了一跳,定神一看,原來是個滿臉鬍鬚的漢子,模樣跟焦熊差不多,反正都是鬍子。
“你誰啊!”
大漢滿口酒氣,言語不善。
靳軒故作驚慌:“王將軍,我是大帥身邊近侍,胡達胡將軍戰死沙場,大帥讓我來找您,說有事交代!”
胡達死了?王姓將軍一愣,非但沒有悲傷之色,反而露出一絲詭異之笑,很快又掩蓋下去。
“胡達死了找我做甚!”
“胡將軍戰死,陣前無人,聽大帥之意,想讓您去代替他!”
王姓將軍眼睛一亮,還故意賣弄一番:“沒人了想起我了,早他娘幹啥去了!”
這時方纔勸說那人走過來:“王將軍,您不是正抱怨英雄無用武之地嗎,這不機會來了嗎,胡達一死,大帥讓您代替他,這不說明您現在就是第三將軍了嗎?”
王姓將軍聽着心裡這個美,鬍子都跟着顫起來。
“可我走了糧倉怎麼辦?”
“大帥說了,由我暫時待您守在這裡,前方戰事緊急,想必這裡也不會有什麼事。”靳軒道。
“那好,本將軍就勉爲其難,代替胡達,殺他個片甲不留!”說完,邁着四方步,帶着身邊那人一路歡笑直奔前軍陣地。
靳軒暗暗搖頭,此等蠢貨也就配看守糧倉了。
王姓將軍一走,這裡就是靳軒說的算了,甘平探出頭來,笑得肚子都疼,與其說這小參將滿腹經綸,倒不如說一肚子壞水兒。
靳軒搖搖頭,正色道:“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一旦那蠢貨找到孟良,就知我們是假的,所以動作必須要快。”
甘平點頭,二人直奔糧倉。
王姓將軍一路上這個美勁兒就甭提了,哼着小曲兒,搖頭晃腦,想到自己今後將飛黃騰達,身邊美酒美人不斷,心裡就跟吃了蜜一樣甜。
等他找到孟良時,已經差不多過了一柱香的時間。
“大帥,聽說您找我?”王姓將軍滿口酒氣道。
“你來這裡做什麼?”孟良語氣滿是厭煩。
“不是您叫人去找我的嗎?”
“我什麼時候派人找過你!”
不好!孟良心中一緊,一定有人從中使詐!
正在他思索之際,就見郡都中火光沖天,一名士兵催馬前來:“大帥!不好了,糧糧糧倉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