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黎便起牀前往蘇記牙行,自家的丫鬟苗歡盈的妹妹,苗歡心,還在添香樓呢。
事情沒搞定,他總有些不太敢去自己的新宅子。
“這,倒有些難辦了。”
牙行掌櫃詹良才捋着山羊鬍子,眉頭緊鎖。
他們是商人,雖然說結識一些官府的人,但添香樓也不是強行擄人,而是真金白銀買回來的,即便是報官,官府也拿他們沒辦法。
“我每個月給你的產量,翻一倍。”
沈黎加大籌碼,區區一倍的產量,他還不放在眼裡。
“你加十倍我也解決不了此事啊。”
詹良才苦笑道:“沈小哥,人家是正當買賣,並不是強行奪人,我們也沒辦法。”
“那你們出馬,添香樓不賣你們個面子嗎?”
“添香樓做的生意,可比我們大的多了。”
他搖搖頭:“金陵的添香樓,不過是順天的分部,像這種青樓,人家可是有十幾家。”
青樓還能連鎖?
沈黎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不過,自己拿一倍產量做籌碼,對方也不接下,說明此事十分棘手。
他撓撓後腦勺,嘆口氣。
事到如今,還是對那苗歡盈實話實說了,她若不願留在自己家裡,便替她消了奴籍,放她自由。
畢竟十兩銀子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並不多。
詹良才也留了個心眼,現在天氣逐漸炎熱,白糖不容易保存,尤其是這種粒粒分明的白砂糖,天氣熱起來後,白糖逐漸融化,形成一大坨的白糖,那樣白糖的價值會大打折扣。
眼下他並不敢收那麼多的白糖。
他眼看着沈黎離去,若有所思的捋須:“終究是少年人,爲一奴籍女子,東奔西走的求人,不過有弱點,便可生財。”
……
沈黎思忖再三,還是回到自己的新宅子。
新來的家奴,都想好好表現,將宅子各處打掃的乾乾淨淨,苗歡盈在後花園除草,而幾個家奴在池塘中打撈腐爛的水草。
請來的泥瓦匠頂着烈日,辛勤的修繕屋頂以及院牆各處,刷上白灰後,讓人眼前一亮。
雖然修繕的東西還沒有完全裝好,但各處已經煥然一新,相信不久後,宅子又散發出勃勃生機。
看到沈黎,池塘中間的家奴停下手中活計,站在原地躬身道:“少爺好。”
而苗歡盈顯然還沒進入丫鬟的狀態,她呆呆的看着沈黎空蕩的身後,不由質問道:“我妹妹呢?”
“呃……”
沈黎摸摸鼻子:“抱歉。”
這意思便是無能爲力,苗歡盈頓時如同泄氣的皮球,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似是不想讓沈黎看到他的窘態,背對着沈黎,默默抽噎起來。
“我盡力了。”
沈黎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默默的看向遠方。
他能力有限,怕是無法從添香樓這個龐然大物中撈出苗歡心來。
這讓他愈發覺得自己渺小,還是趕緊弄錢,弄身份,雖然現在自己看起來衣食無憂,但這個世界等級森嚴,大吃小,小被吃,他不想成爲被吃的那一個。
可是,做官的途徑,到底在哪裡呢?
錦衣衛還是算了。
……
添香樓內,小奴兒伏案而坐,託着香腮若有所思,桌案上,是那首北方有佳人。
看那娟秀的字體,不難猜出,這是她後面謄寫下來的。
“沈黎,沈黎,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她可不是普通的女子,若是一首詩便讓她春心蕩漾,想入非非,那這天道宗的聖女位置,也輪不到她來坐。
侍女出去了一晚,直到午時纔回來。
“聖女,查到了一些。”
侍女小蘭躬身一禮:“這沈黎,又在城南買了宅子,買了家奴,現在正在修繕宅子,這家奴中,有一丫鬟,喚作苗歡盈,她有個妹妹,叫苗歡心,被賣到添香樓,昨晚沈黎前來贖人,楊媽媽不願意,他閒逛之下,這纔來到三樓。”
“他可有修爲傍身?”
“並沒有。”
小奴兒只覺自己有些明知故問,昨晚若不是自己停下媚術,那小子根本逃不掉,更別說有修煉過了。
侍女小蘭將沈黎的生平彙總成一張紙,攤在桌案前,供聖女思考。
“奇怪了,這人很不,尋常。”
小奴兒歪着小腦袋,緊蹙眉頭。
沒有任何讀書經歷,卻能出口成章,家財被敗淨,忽然又弄出來個配方,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走,咱們去會會這位沈黎。”
她對着紙上的生平,思索再久,也想不出沈黎爲什麼會突然變化,百聞不如一見,還是去與真人溝通溝通,再做打算。
現在天道宗正值用人之際,此人若是有真才實學,天道宗是非常歡迎他的加入。
她換了一身輕便衣物,墨綠色長裙直垂腳邊,三千青絲隨意挽在腦後,用一發簪綁住,那些名貴的首飾一件沒帶,這麼看來,倒像是哪家的大家閨秀。
只是,她無意識之間散發出的媚意,總會勾引路人多朝她看上兩眼。
她想找到沈黎,簡直輕而易舉。
半柱香不到,她便帶着侍女,來到沈家大門前。
門前小家奴詢問一下,便匆匆進來彙報。
沈黎皺着眉頭,姜奴?自己貌似不認識這個女子。
而且整個大渝,貌似沒人敢姓姜吧?
這姜姓,可是皇家姓氏。
帶着種種疑惑,他走到宅子硃紅大門前。
小奴兒。
他瞳孔微縮,這女人,找自己竟找到此處了,就連萬逸樓,也不知道這座宅子的所在,她是如何知道的?
雖然他不知道小奴兒的身份,但萬逸樓說了,媚術是邪術,再加上萬逸樓威逼利誘的讓他加入錦衣衛,就是爲了查小奴兒,說明這個小奴兒的身份絕對沒那麼簡單。
“沈公子可讓小女子好找呢。”
小奴兒輕笑一聲:“小女子大老遠的跑來,沈公子難道要讓小女子在外說話嗎?”
沈黎四下望去,連忙道:“快點請進。”
若是萬逸樓跟蹤小奴兒,怕到時候又有什麼誤會發生。
他猜到有人跟蹤小奴兒,卻沒猜對是誰跟蹤小奴兒。
街尾牆角後,兩個青年,俏臉紅撲撲的,晶瑩的汗珠順着額角低落在衣領上,若是有心人細看,便能發現他們的嘴角,只有細密的絨毛,並無半點鬍鬚。
其中一人冷哼道:“當真刁民,竟與天道宗勾搭,還好有人通知,否則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小奴兒在這裡有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