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姜尤不知道軌道是什麼意思,見他疑惑,沈黎先賣個關子,神秘兮兮道:“以後你會知道的。”
姜尤撇撇嘴。
他拿着圖紙,繼續在外建造酒坊。
內閣,秦補拙端着茶杯,與東宮太子太師徐慎言坐在一起,默默品茶。
近日,徐慎言很是不爽。
身爲太師的他,本來職責是教授太子學文,培養太子爲君之道,和太子打好關係,可現在,太子沒了。
作爲太師,本來要熬很多年的,若是熬到太子順利登基,他的前途便是一片光明。
現在難辦了,就像是一個人,一直在一個地方吃飯,沈黎的出現,直接搶了人家的飯碗,現在徐慎言在國子監內,成了個閒人了。
秦補拙呵呵笑道:“徐太師,最近看你很是惆悵啊。”
徐慎言哭笑不得:“秦首輔,您就別打趣我了,我何來惆悵一說啊?”
“都說君子不爭,徐太師可是太師之位,不爭可不行啊。”
秦補拙意有所指道。
他指的,自然是沈黎。
如今沈黎成爲太子少師,若是不加以制止,取代徐慎言是遲早的事情,據他的探子來報,現在的太子殿下與沈黎好的跟穿同一條褲子似的,這可不行。
他也聽到了另外一個消息,就是太子殿下居然在跟着沈黎一起,做生意。
他秦家本來就是世家,也摻和各種生意,秦補拙本來對商人不是很反感,但這位徐慎言徐太師,可是根正苗紅的狀元郎,對於商人,乃是深惡痛絕,簡直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在徐慎言看來,商人,是禍亂天下的苗頭,若不是他們哄擡物價,各地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子也說的過去,可商人將物價擡高後,城中許多百姓入不敷出,根本無力支撐生活開支。
秦補拙本來想以此事彈劾沈黎的,但想想自己親自下場與這小子掰扯,未免失了身份。
太子從商這事,徐慎言定然比自己更加着急上火,怕是知道太子行商,定然與沈黎好好掰扯掰扯。
於是乎,他微笑的端着茶杯,輕呷一口後道:“最近啊,老夫聽說了一些傳言。”
“傳言,不可信。”
徐慎言也不是讀死書的書呆子,能考上狀元的人,那都聰明着呢,知道秦補拙這時打算嚼舌根子,將自己當槍使了,便率先開口截斷秦補拙的話。
秦補拙裝作沒聽懂的樣子,繼續笑道:“半山坊,陛下封給了太子殿下治理,可治理一坊,不是那麼簡單的,首先要的,便是錢,據老夫所知,太子殿下可沒什麼錢。”
“沈黎有,他掌管一縣之地,雖不至於富可敵國,但起碼衣食無憂,拿個幾萬幾十萬兩銀子還是很輕鬆的。”
“沈黎嘛,原來是個商人,發家致富之後,便買了官位,後被陛下看重,這才堂而皇之的做了少師,老夫的意思呢,是此人,會帶着太子殿下,行商。”
徐慎言霍然站起,一臉狐疑道:“他,不會不知輕重吧?”
“年輕人,做事不顧後果,沒有顧慮,很正常。”
秦補拙微笑道:“不過徐太師說的對,傳言,不可信,但信不信,太師自己去查查就知道了嘛。”
他舒服往後一躺,悠然自得的翹着二郎腿。
徐慎言深吸一口氣,放下茶杯憤然揮袖道:“告辭!”
他很生氣,秦補拙應該不會放假消息給他,可他生氣的緣由有兩個,一是秦補拙拿他當槍使,二是沈黎竟如此不識大體,帶着太子殿下去做卑賤的商人。
這傳出去,太子殿下的名聲就毀了,朝中文官集團怕是爭相彈劾。
他們自然不會得罪皇帝的親兒子,但會得罪沈黎,甚至得罪自己。
如果此時自己不出手製止的話,到時候陛下治他個管教無方之罪,他也沒辦法。
他是太子殿下學習的總負責人,責任也是最大的。
沈黎這個妖毛精,老夫早就看出此人不是什麼好鳥!
他氣憤的上了轎子後,提醒轎伕前往半山坊。
他倒要看看,此事屬實不屬實,要當真屬實的話,他一定要搶先彈劾沈黎,將自己先摘出來。
轎子一路搖搖晃晃,很快便到了半山坊。
他怒氣衝衝的下轎,還沒看到姜尤,便開始吹鬍子瞪眼。
徐慎言年紀不大,也就四十出頭,但在古代,這個年紀,已經算是兒孫滿堂了。
遠處的姜尤,聽從了沈黎的建議,要改造這些舊房區,第一件事,是做好排水系統,所以他將半山坊幾個作坊安頓好了之後,便匆匆帶人前往各個下水道,清理下水道里的爛樹葉,爛泥。
至於下水道里的爛骨頭什麼的,早就被當地百姓掏出來,當做寶貝一樣。
古代窮人吃肉,是不會丟棄骨頭的。
他們會將骨頭保留下來,然後與蘿蔔青菜燉一下,沾個肉味。
甚至屠夫洗案板的清水,也會被人以極低的價格買走,用來熬點油星子,至於菜油,那是頂級富人才會用的玩意兒。
姜尤帶頭鑽入下水道,一身白色長衫被污泥沾染,黑一塊灰一塊的,他灰頭土臉,但做的不亦樂乎。
但通道內惡臭難聞,他終究是堅持不住,從地下水道中鑽出來換氣的功夫,一擡頭,看到吹鬍子瞪眼,四處打探他的徐慎言。
他脖子一縮,連忙縮回通道內,一臉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