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夜慢慢抽出腰間的佩劍,向碩雷走去:“碩雷,你該爲你做的事負責!”
碩雷同樣抽出劍,輕蔑一笑,彈彈劍身:“小兩口甜言蜜語終於說完了啊!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力氣拿起劍呢!”
“哼,試試不就知道了?”說完這句話,殤夜的劍已經纏上了碩雷的劍。
我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兩個人的劍不斷交接,砰砰乓乓的聲音響個不停。碩雷的劍很多次都險險擦過殤夜的身體,當然碩雷也沒有好過,他的手臂已經被殤夜砍了一劍。房裡的裝飾要麼被劍砍碎,要麼被兩人移動的身形撞倒,幾乎沒有一件東西是完整的。我一邊躲閃着兩人的劍,一邊焦急地看着戰局。碩雷雖然受了傷,可是血氣愈發勾起了他的殺意,他的劍越來越兇猛,殤夜的行動已經有些緩下來。“嚓--”的一聲,碩雷的劍刺進了殤夜的左肩,殤夜吃痛一聲悶哼,幾下揮開碩雷的劍,連續動作帶動傷口,鮮血很快浸溼了黑色的衣裳。
我幾乎驚呼出聲,卻看到殤夜對我眼神示意沒事,於是放下心來。但是再這樣戰下去,殤夜絕對沒有優勢,即使打敗了碩雷,外面還有無數的士兵,殤夜斷沒有可能一個人戰勝那麼多人,更不可能帶着我逃走。他怎麼敢這樣隻身冒險來這虎狼之地,越想越擔心,以至於我沒有聽到營帳外的聲音。
“噗哧--”一陣巨大的煙霧忽然在營帳裡瀰漫開來。我被一個人抱在懷中,奪門而出。待到門外,我纔看清抱着我的是殤夜,外面守衛的士兵全部七歪八倒,於是長長舒了口氣。門外已經停了兩匹馬,馬上一人正朝着我們揮手。殤夜飛速向前,將我置於馬上,讓我雙腿合在一處坐好,然後自己也翻身上馬,越過我的身子握住繮繩,固定住我的身體,一夾馬刺,兩匹馬閃電一般衝出去。
“三哥,其他人呢?”殤夜問之前向我們招手的人。
“我讓他們先離開了,人多了反而難脫身。”那個人回答。
我打量着他,發覺他竟然比殤夜還要好看,一雙眼睛狐狸似的勾人,脣紅齒白的模樣比姑娘還要好看幾分,一身白衣如雪,長長的發只用一根紅色頭繩寬寬綁在背後。這副樣子看起來倒不像是來闖敵營的,反而像是京城裡遊手好閒到處喝花酒的紈絝子弟。
我湊到殤夜耳邊,輕輕問道:“他是誰啊?”
誰知道這人的耳朵實在好,即使隔着兩匹馬身的距離,即使馬蹄的聲音絕對比我的聲音響無數倍,他竟然能夠一字不差地聽到我說的話,然後準確回答我:“你不會吧,雖然我和你已經有四五年沒見面,我可能比以前長得更加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英俊非凡了,你也不能當做不認識我吧!”
我惡寒,從沒見過這樣臉皮厚的人,聽他的意思,我以前還認識他,真不知道我以前是怎麼忍受他的。
殤夜在我頭頂淡淡笑道:“三哥,你不要勉強舒兒了,她摔下馬以後失憶了。”
“舒……舒兒?六弟,你怎麼回事?”他誇張地重複着殤夜喚我的名稱,弄得我心裡亂起疙瘩,這名字不是挺好聽的嘛,最要緊的是讓聽的人覺得自己被寵着,我就特樂意聽殤夜這麼喚我,巴不得他像這樣多喚我兩聲。
“三哥,我想讓一切從頭開始,我想娶舒兒爲妻。”殤夜鄭重其事地說道。
狐狸呆愣了片刻,然後大笑起來,甚至騎着馬拍拍殤夜的肩膀:“好弟弟,有追求!只要你幸福,做哥哥的絕對支持你!”
殤夜笑得很像一個孩子:“多謝三哥!”
那人將視線移到我的身上,不羈一笑:“我之前對你說過我的名字只告訴你一遍,誰知道你竟然又忘記了。我體諒你這次情況特殊,所以決定再告訴你一遍,你可給我記清楚了,絕對下不爲例:我叫炎瀾琪隱!”
“琪隱?”我重複道。
他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皺起眉頭上上下下打量我:“我說碩雷窮到連衣服都沒有了嗎?竟然要你裹條被子丟人現眼?”
我轉過頭去噁心一陣:“他把我衣服撕爛了,我找不到其他衣服穿!總有一天,我也要扒光他的衣裳當衆遊街!”
“什麼叫……把衣服撕爛了?”琪隱艱難地重複。
“三哥,不要再說了。”殤夜阻止道,語氣透着無比的憐惜。
其實我想說這沒什麼的,只要殤夜你能一直陪在我的身旁,不離不棄,那麼之前的一切噩夢我都能夠忘記的。轉念一想,我和殤夜纔剛剛見面,我怎麼就會這麼厚顏無恥地想要粘着殤夜?而且竟然一直覺得心安理得,沒有一絲一毫愧疚之情或者覺得害臊?難不成我的骨子裡天生就這麼風流成性?這個認知讓我一時難以接受。偷偷望一眼殤夜,正好湊上殤夜也在偷望我,於是兩人相視而笑,心裡的甜蜜氾濫。於是我自我安慰道也許是因爲有失憶前我和殤夜的感情做基礎,所以一切也都水到渠成理所當然了。
“在想什麼?”殤夜問我。
“我在想我和你之前是怎樣相處的,不過我覺得我一定很喜歡你,因爲你看我現在才見你一面就這樣喜歡你了,一定是有以前的感情基礎的。”我說得很認真,而且打心裡覺得殤夜一定會很開心的。
殤夜的臉色卻沒有我料想得好,一絲愁苦自嘲閃過他的眼,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好在下一刻,殤夜的臉上重新出現我熟悉的溫柔微笑:“是的,我和你一直深愛着對方,即使曾經有過許多誤會,但那都是往事了。舒兒,你記着,這輩子即使你不愛我了,我也一定還愛着你。不要這樣懷疑地看着我,因爲你對我來說是不可替代的存在,你的價值絕對不僅僅是一個愛人。我的生命裡如果沒有你,那麼我也就不會是我了。”
我低頭悶悶地想,我不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嘛,充其量再多個可有可無的頭銜--那啥子未婚妻!像我這樣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有什麼特殊呢?更何況我現在還把童貞給丟了。搞不好某一天殤夜忽然發現其實這世上可以替代我的人數不勝數,然後就厭惡地把我丟棄了,到時候我該怎麼辦呢?這個想法着實讓我鬱結於胸,惆悵在臉了。
“又怎麼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殤夜湊到我耳邊問道,暖暖的氣流在我耳廓裡迴盪,想想也知道這是多麼曖昧的一幕,可是我現在都沒有心情來分析其中的感情成分了。
我側過頭看着殤夜,看着他那張絕對招桃花的臉,越想越覺得之前的設想極有可能變爲現實,於是心情更加低落。
“舒兒,你到底怎麼了?”殤夜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焦急。
我覺得平白無故讓人着急是不對的,而且這樣做還有可能提早激發殤夜和我之間的矛盾,於是我問道:“殤夜,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其實我的想法很簡單,有個婚姻做繩索就可以把殤夜早早捆在身旁,那麼即使以後殤夜不喜歡我了,我還可以以這個理由厚顏無恥地跟着他,而對我來說光是這樣看着他的臉我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殤夜的動作連帶着臉上的表情一瞬間都變得僵硬無比。
我想這下不好了,我果然不該這樣操之過急讓殤夜難辦的。又忽然想到若殤夜真的喜歡我,那麼聽到這樣的問題他應該欣喜若狂纔對,怎麼會像現在這樣的反應呢?莫不成他是出自責任心所以纔來救我又像之前那般甜言蜜語安慰我,其實他根本不想和我長久在一道的?正傷心到要哭的時候,一個暖暖的吻忽然印到我的臉頰上。
“只要你是真心願意的,我們什麼時候都可以成親。”殤夜的眼睛不知何時又變得紅紅的,他接着說,“舒兒,你可知道,我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多少年?”
“嗯,殤夜,你真好!”我在他懷裡上下磨蹭,盡情撒嬌。
忽然傳來旁邊琪隱的一聲嘆息:“你們兩個這算什麼?苦盡甘來嗎?之前看你一個勁苦戀的樣子,我這個做哥哥的都心疼得緊。原本覺得你們兩個這輩子是沒戲了,也想叫你早早斷了這份心思,沒想到老天竟然唱了這麼一齣戲,世事果然無常啊!”
“我以前對殤夜不好嗎?”我問。
“平心而論,其實也不算不好吧!只是有些事,實在叫人情難以堪而已。總之,你們現在能在一起,一定要好好珍惜彼此,別再互相折磨了。”琪隱深有感觸地說道。
我乖巧地點頭答應:“要是我之前做了對不起殤夜的事,我會用將來的日子來補償。殤夜,我一定要嫁給你!”
“好,我等着娶你!”殤夜空出一隻手來把我緊緊擁在胸前,我清晰地聽到他心臟有力的搏擊聲,一時間幸福像海潮一般把我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