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和落月踏香去了灼華堂。妖兒和林步微早已離開,只在每年春節的時候回來一趟,停留幾日,又很快離開。
那裡的孩子我竟然已經不再熟悉,踏香告訴我原來的孩子都離開學堂了,畢竟這裡能學到的東西太侷限,可是每日在落月手下的訓練卻從來沒有間斷過。落月對這些實質上的徒弟頗爲滿意,吃苦耐勞,勤學苦練,功夫精進得很快。
一時間,物是人非的感覺再次席捲了我。踏香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指着臺下的孩子對我說:
“望舒,你看看這些孩子,有沒有覺得和之前的那些孩子很像?”
我聞言詫異地看着孩子們,發現踏香的話很對,這些孩子和之前的孩子真的很像,那樣閃爍着無比求知慾的眼睛,那樣對未知的未來充滿希望的表情。
“很多東西,其實從來沒有離開過。人生中有太多的羈絆,要砍斷又談何容易呢?”踏香微笑着對我輕輕說道。
有些感動,爲了踏香的這句話,也爲了心中迴盪的暖暖的感覺。
第三天在楓雪的軟磨硬泡下去了寂殆苑聽了一天的戲。其間發現小六子時不時投向楓雪的曖昧的眼神以及楓雪高傲的不屑一顧。絕對有姦情!雖然落花流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過也足夠我好好捉弄楓雪這丫頭了。
想到丫頭這兩個字的時候,我不禁頓了頓,然後悽風苦雨一笑,要是我沒有記錯,楓雪也有二十五六歲了,哪裡還能用丫頭兩個字稱呼?在這個時代,女子一般都早早嫁爲人婦,像楓雪這樣的絕對算是罕見的了。當然不能和我比,今年我都虛歲三十了。
三十啊三十,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了。十多歲二十多歲的時候想着三十歲已經是很老的年紀了,可誰料到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步向三十了?雖然我這臉看起來和初來乍到時並沒有多大改變,即使我從來不會注意保養自己的臉。之後才明白,其實我這是託時光機的福,現在的我其實相對於宇宙來說還是以光速在運動,而當物體的運動速度達到光速時,時間幾乎是相對靜止的,也就是說,這裡的四五年時間對我來說不過堪堪一年或者更短。於是在這個時代,我註定能活成一個人瑞,希望到時候不要被人當做妖怪打死纔好。
晚上和楓雪回棲心驛的時候,有夥計上來吞吞吐吐地對我說:“那個……下午的時候,六皇子有來過。他在東家的門口徘徊了半天,然後離開了。因爲東家交代過不能告訴六皇子您已經回來,所以我們也不敢說什麼。”
“六皇子他還說什麼了嗎?”楓雪接口。
“他還讓我們提醒落月少爺和踏香夫人明天不要忘記參加他的婚禮。”
“哦,那就是沒什麼重要的事了,對吧,望舒?咦,你幹嘛這副癡呆的模樣?”楓雪撞撞我的胳膊。
我回過神來,對楓雪笑着擺擺手:“沒什麼。我先回房去,吃飯的時候叫我!”
一轉身,我飛速奔上樓去。我怕再停留片刻,心中莫名的委屈會把我的眼淚逼出來,到時候可就百口莫辯了。雙手觸及門拴的一刻,有什麼東西緩緩落到我的腳下。
垂首,一朵乾枯的花朵映入眼簾,原本嬌豔的粉紅色因爲失去水分而變得滄桑無比,可是花朵的形狀依然清晰可見,那是一朵八重櫻。
那時的一幕毫無阻攔地衝進我的腦海:漫天的櫻花,淡淡的香氣,少年彆扭的害羞,還有交託約定時的錚錚誓言。
“只要我拿着這花來找你,無論我許什麼願望,你都要實現。”
“好好……”
當時權當撒嬌的語言現在回味起來卻是別有滋味。
沒有告訴殤夜櫻花的花語,幸福……
這些年,殤夜,你可幸福?
門上還插着一封信,信封上卻一個字也沒有寫。打開信封,裡面掉出兩樣東西,一張是大紅鑲金的喜帖,扉頁上張揚的雙喜刺痛了我的眼睛,立馬移開視線,去看那一封摺疊得小小的信。
“我不知道和你的約定還有沒有效。即使知道你看不到,我也想把這朵櫻花送來給你,也許只是爲了了結我心中最後的那點奢望。明天我就要和秋葉成親了,我知道要是你知道的話,一定又會笑得很沒有形象,然後傻傻送上自以爲是的祝福。因爲同樣的事,你已經做得太多,我都痛習慣了。可是明天之後,我和你,也許真的要分開了吧!可是……我說不出那聲再見。”
熟悉的字體在我眼前展現,我神情恍惚地將一字字仔細地念着,直到最後的那個字。手一抖,信紙便飄飄蕩蕩地落到地上。窗外剛好刮來一陣風,捲走了信紙,在角落裡徘徊打轉。我衝過去撿起來,小心拂去信紙上沾染的灰塵,小小心心拿手端着,直到眼淚落到信紙上,慢慢洇開了墨跡。索性坐在地上哭個痛快,紓解最近鬱結於心的委屈和惆悵,雖然到目前爲止,我也沒能找到一個很好的理由來解釋這來勢洶洶卻莫名異常的心痛。
也許這只是類似於母親嫁女兒時依依不捨的感情?又或者是哥哥取老婆時妹妹的不甘寂寞?應該是吧,不然就沒法解釋了嘛!
那麼明天到底要不要去參加殤夜的婚禮呢?其實打心眼裡我還是害怕和殤夜見面的,畢竟分手的時候那尷尬之極的關係讓我不知拿什麼心情來面對殤夜。那麼就不要去了吧,祝福在哪兒不一樣?殤夜娶秋葉,這樣的好事,不知道有多少皇子還巴望着呢!
之前聽說殤夜現在師從獨孤將軍,而且隱隱有了統領虎豹騎的架勢。這次聯姻,可能也是爲了鞏固這份關係。獨孤將軍自從被琪隱從祁陽國交換回來之後,身上的傷一直不見大好,弄得民間議論紛紛,就怕這隻守護邊疆的巨虎一病不起。婚禮選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有沒有古代沖喜的成分在裡頭。
秋葉是獨孤將軍的獨女,她的婚姻,實質上也涉及到了朝廷之中維和派和主戰派的實力鬥爭,既然秋葉現在要嫁的是殤夜,那就意味着主戰派的實力增強了一些。雖然現在朝廷中維和的呼聲遠遠壓過主戰,可是在見識過祁陽國強大的兵力之後,估計誰也不敢再繼續高枕無憂下去,增強兵力是現在必須要做的事,誰也不知道祁陽國什麼時候會撕毀合約,捲土重來。
好吧,不管怎麼分析,殤夜和秋葉這場婚禮都是無可挑剔的,我不好意思突兀地出現,所以還是繼續隱着吧!再住一段日子,我覺得我又可以啓程去找老爹了。這個地方,雖然甜蜜,可是也有太多我無法面對的尷尬,所以還是繼續酣暢淋漓地逃吧!
第二天傍晚,落月和踏香在詢問了我的意思後,便出門向皇宮行進了。我躺在牀上左翻右翻,心神不寧到無與倫比的地步,感覺像是經歷了超級地震加海嘯。乖乖下樓和大家吃了晚餐,然後回房看着天上的星子一顆顆出現,煎熬在時間的緩慢流逝中。
眼神時不時瞥到桌上的那朵八重櫻,我自責得遍體鱗傷。我說的話什麼時候那麼沒有可信度了?虧人家還是拿着信物過來的。好吧好吧,我只是偷偷進宮望一眼,那麼多人,殤夜他絕對認不出我的。
心中還在不斷找理由的時候,手腳早已經不受控制地運動了,換上一套男裝,懷揣請帖,我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下樓去。那麼晚了,很難找到馬車,而且我也不會騎馬,眼看着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心中的焦急越來越盛。好不容易打定主意去的,可別等我到那兒人家已經曲終人散了。我心一橫,將衣角掖進腰帶,像一隻野豬一般向着皇宮方向發足狂奔,夜風在我耳邊呼嘯而過。
等跑到皇宮,汗水早已漲透了衣裳,順着散下來的髮絲一股股往下流,整個上氣不接下氣。現在的模樣,不要說世家公子的貴族氣了,連市井暴發戶的僞高貴我都趕不上,竟然還大言不慚地參加皇宮婚禮。難怪人家侍衛大哥拿着我的請帖辨認了一遍又一遍,滿目狐疑打量着我的臉,就是不肯放行。我急了,想起殤夜之前送給我的玉佩,立馬把腰間拴着的玉佩扯下來要他看清楚,這才終於放我進去。這塊玉佩,我其實一直帶在身邊,無論走到哪裡,不管穿什麼衣服,我都不忘把它牢牢纏在腰帶上,生怕一不小心落下。
皇宮之中,再不能肆意妄爲。我只能加緊步伐,沿着一溜串的大紅燈籠尋找酒宴場所。好在場面熱鬧非凡,隨着人聲,很快就找到了這片紅色的海洋。即使是在皇宮之中,在這難得的大好日子,壓抑已久的人們難得放浪形骸,喝得伶仃大醉的人也不乏少數。我避開腳下摔得粉碎的酒罈酒杯什麼的,一直向前。
果然已經晚了,在場的除了狼籍殘紅,就只剩下亂說胡話的人。那張最豪華精緻彰顯着皇家的矜持和高貴的酒桌上已經沒有沒有人了。
曲終人散。
心中難免失落,可是這失落沒有持續多久,我就被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已經醉得失去神智的官員纏住,拼命灌我酒。最讓人鬱悶的是,這傢伙明明已經醉得沒有人樣了,手上的力氣卻還是如虎如豹,我掙脫了半天就是紋絲不動。被逼無奈,只得陪着他幹了一壺酒,直到他癱軟到桌子底下以後,我才重獲自由。
這一壺酒下肚,倒沒有什麼醉酒的感覺,畢竟自己的酒量早已在無數次情殤中歷練得強悍無比,可是小腹裡的憋脹卻讓我痛苦不已。可是遇上現在這種沒一個正常人的情況,連找個廁所都變成了比登天還難的任務。
無奈什麼都可以憋,這東西着實沒法憋。我只得尋着有房子的地方,想自己找找出恭的地方在何處或者逮個認道的人給我帶帶路也行。
所有的房子都被纏上紅色絲綢掛上紅色燈籠,在極度混淆人辨別能力的夜色中,我這個一級路癡終於不負衆望地迷了路。唯一欣慰的是,這廁所還是讓我找到了,所以我現在可以無比輕鬆地尋找回歸的路線,雖然這回歸的路線有那麼點難找。
燈火輝煌中,有一座屋子即使在周圍已經裝扮得很誇張的建築中看起來也依然格外璀璨,無數的大紅燈籠把那裡點綴得如同白晝,就像用一堆黃金打造的皇冠中最閃亮的一粒明珠。那麼大的一個目標,我自然不能輕易放過,於是徑直朝着那個方向走去。
沒想到那座看起來近在咫尺的建築找起來卻是頗爲困難,也怪這皇宮的設計風格太講究一個溝壑縱橫。靠近些時,那裡依稀傳來幾個稀疏的音符,我尋思着那裡該是還有樂隊沒有退去。可是等我再走近一些,那樂曲越來越清晰的時候,我前行的腳步不由頓住了,像是有無數無形的藤蔓緊緊纏住了我的腳和心。
那首曲子,分明就是殤夜曾經吹奏給我聽過的林魂。
也就是說,殤夜就在不遠的前方。
腳步不由自主徘徊起來,一顆心砰砰跳得劇烈。我在糾結,是繼續前行還是原路返回呢?
曲子漸漸接近尾聲,煩躁不安的情緒昇華到頂級。要是再拖下去,可是想見也見不到了。眼一閉心一橫,鼓起勇氣向前行。沒辦法,相見殤夜的情緒佔據的上風。哪怕只是遠遠望上一眼也好啊!至少讓我知道現在殤夜長成什麼樣子了,畢竟是曾經放在心裡疼過的孩子。
曲子在我到達院子的時候漸漸消弭了,我不禁加快了腳步,沒想到,嫋嫋的簫聲重新響起,依然是那首林魂。心下安定不少,竟然慢慢有了欣賞曲子的興致。不得不承認,殤夜吹蕭的技藝越來越嫺熟了,只是原來生機勃勃的調子卻被他演繹得頗爲暗啞蕭瑟,實在不符合此時此景。
終於能夠看清楚院子的輪廓了,一個高挑的人影揹着今夜圓滿的月亮持蕭而立,看不到他的正臉,可是熟悉的感覺就像牽引着蝴蝶的花香,怎麼也不會讓我有一絲一毫的誤解。心裡有個激動莫名的聲音在叫囂:那是殤夜!那是殤夜啊!
我躲在遠處的假山後邊觀望這幅美麗至極的畫面,拼命壓抑着心中的激動難耐。三年不見,殤夜已經長得這樣高,恐怕已經和我一般或者更加高;原本纖瘦的身子看起來壯實不少,能夠撐起繁複華麗的大紅色禮服了,原本柔順飄逸的長髮被端端正正束在腦後,映着燈籠中透露出來的火光,流瀉出一片流光。
可惜看不到殤夜的正臉啊!心裡發癢,腳步不由自主地向邊上跨了一步,沒想到正踩在堆積一地的落葉上,引發起一陣支離破碎的聲音。我後悔得要死,恨不得拔腿就跑。當然最好的結果就是殤夜沒有注意到這貌似有些巨大的聲音,我好繼續偷偷觀望。
可惜啊可惜,我的願望一向難以實現。
簫聲戛然而止。
我心道不好,立馬轉身,卻看到一道黑影已經擋在我的面前。
“你還要逃到哪裡去?”陌生的聲音響起,低沉高貴如大提琴緩緩釋放的音節,順滑柔軟如手滑過昂貴絲綢的質感,不復曾經的稚嫩。
我像是一個惡作劇時被當場抓住的孩子,羞愧地不敢擡起頭來。心臟的狂跳已經失去了控制,我怕我一張口那顆不爭氣的心臟就會從我嗓子眼裡跳出來。
“爲什麼不看我?”殤夜的聲音帶着淡淡的戲謔,讓我覺得陌生和微的恐懼,原本興奮異常的心情被這一句話攪得風平浪靜。
我慢慢擡起頭來,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個人:光影在殤夜臉上演繹出極致的完美,瘦削如刀削般的臉型只比曾經多出那麼一些凌厲,依然長得讓人羨慕的睫毛遮掩這此時我看不清的眼神,濃密的眉斜飛入鬢,低低壓在眼上,倒是顯出幾分女子般的妖媚,挺拔的鼻子支撐起一張臉的立體,從正面看,完全看不到鼻孔。這張顏,與我印象中的殤夜,莫名相似,卻又莫名疏離。依然極美,可是有一種我不明白的情緒壓住了本該更加張揚的氣場。
“看完了?”殤夜的嘴角驕傲地翹起,對着我露出戲謔的笑容。
對了,就是這個表情,我覺得那麼陌生。
可是此時我只得尷尬地應道:“殤夜,好久不見。”
“這就是你想對我說的?”殤夜臉上的笑容更甚,依稀有幾分肆無忌憚的味道。
我被搞得手足無措,但是不說些什麼的話恐怕更加難堪,於是指着殤夜手中的竹簫,擠出一絲笑容:“你的簫是越發嫺熟了啊!”
沒想到這一句簡簡單單的誇讚卻引來我極力避免的沉默。殤夜直直地望着我,眼中的情愫洶涌到幾乎將我吞沒,我被看得視線遊離,不敢和他對視。殤夜拿起手中的竹簫,摩挲一番,終於開口說話。
“我學這隻曲子只是爲了吹給你聽,因爲父皇當初用這隻曲子奪得了母親的心,我也想用同樣的方法!可是爲什麼結局會這樣?”殤夜忽然仰天大笑,藉着燈火,我看見他眼角晶亮的淚水。
一時間,那股子莫名的委屈再次升騰而起,自己明明什麼也沒做,爲什麼要承擔這樣的指責。從來沒料到殤夜會如此執着,對這注定沒有結局的畸形之戀,他竟然傾盡了全力。我逃離三年,爲的不過是讓殤夜把這份感情淡忘,重逢的一刻,等待我的卻是這般冷酷的質問。即使外面的世界再精彩,沒有歸屬感的日子,便是笑顏下的苦澀,陽光下的開心快樂,黑夜裡的寒冷孤寂。我總說外面的風景無限精彩,可卻從來沒有說過我熱愛這樣的日子。
我想,任何人,都不會希望這樣永無止盡的流浪。天地雖大,無處是家。
更何況還要忍受思念的苦楚。
那一夜夜,我摩挲着玉佩上的刻紋,腦中盤旋的就是殤夜的臉,沒有什麼具體的場景,變換的無非是殤夜的表情,開懷的笑,壓抑的哭,輕蔑的斜眼,顫抖的憤怒……我甚至懷疑殤夜其實一直沒有離我而去,因爲他的模樣在我腦海裡如此鮮明,不曾模糊,午夜夢迴時依然留有他少年執拗的聲音。
思念讓感情更加刻骨銘心。不管這感情是什麼類型。
可是我能說我後悔離去了嗎?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殤夜,我總覺得自己像是活在遙遠的記憶裡。
這三年,我的記憶,其實是空白的。
山水蒼翠,流雲萬千,不過過眼雲煙,從來不曾刻印在腦海深處。老爹曾經嘆息說我其實一直活在幻想裡,我深以爲然。
可是現在這樣特殊的時刻,我不該如此沉默。
我對殤夜笑笑,伸手抹去他眼下的淚,柔聲說道:“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呢!之後要好好照顧秋葉,曾經那些……不該的感情,都讓它隨風而去吧!我祝你……幸福!”
殤夜垂下眼去,嘴角勾起黯然的笑:“果然又是這樣的結局。其實我不該再奢望什麼,曾經我一直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你,可是現在,我至少又見到你了不是嗎?我該知足。”
“殤夜……”晚風將我的呼喚稀釋得尤其惆悵。
“六皇子,六皇子您在哪兒啊?”
不遠處的院子裡有宮女打着宮燈四處張望,尋找殤夜。
殤夜卻只是和我這樣無言相對,無動於衷。視線相交時,時間都好像靜止。殤夜的眼睛沉如霧靄,我永遠看不清他眼中所包含的情愫,因爲太過變幻莫測,如同逐風的浮雲。
“每個人都像一條直線,兩個人的關係,無非三種:一種是永遠像遠方平行,沒有任何交集;一種是相交於一個點,然後分離,沿着各自的方向前行;最後一種,就是兩條線相融,不分彼此,永生相伴。而我和你,究竟是怎樣的關係?”留下最後的一個問題和不知所措的我,殤夜拂袖離去,重新融入那片幾乎將人灼傷融化的光明,留給我一個紅豔極致的背影。
我呆呆地望着殤夜漸行漸遠的身影,忽然覺得徹骨的寒冷,厭惡這樣不分青白的自己,世事煩擾,我怎能繼續這樣庸碌過活?離開吧,留下來沒有任何意義,除了徒增傷感。
這樣美麗的夜,殤夜和秋葉,會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吧!
算是喝過喜酒了,夜已深,也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