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婚禮風波

第一顆星子出現在天幕的時候,婚禮正式進行。沒有高頭大馬過街宣誓,沒有八擡大轎的喜慶榮華,沒有人羣圍觀的驕傲開懷,沒有嗩吶鑼鼓的喧囂祝福,有的,只是平平淡淡的微笑,真真切切的幸福。洗盡喧囂沉澱下來的真實,往往才更耐人尋味,因爲除去那些浮華,留下的便只有人生途中最深刻的記憶。

一身大紅衣裳的落月牽着花繩的一頭,領着自己最美麗的新娘慢慢走向幸福的開端。一路上燭光搖晃,灑進落月的眼中,真是比星星還閃耀,比太陽還要熱烈。落月臉上的笑容很淺,卻是我第一次見到的甜蜜。他頻頻回頭看自己的新娘,好像想要透過那紅蓋頭,捕獲新娘充滿愛意的眼神。因爲失去太多,第一次擁有,所以更加珍惜。我看着看着,眼眶都溼潤了,不知道是感動於他們兩人總算熬到頭的愛情,還是因爲什麼其他。看着他們一步步走來,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在真誠祝福這對新人:白頭到老,永結同心,早生貴子……從來沒有這樣希望這些溢於表層的詞能夠真正實現,也從來沒有這麼渴望一對人能夠幸福美滿。

“一拜天地!”小六子身爲今天的司儀,聲音相當洪亮。

落月和踏香面向外方,在蒲團上跪下,深深彎下腰去。

“二拜高堂!”

老爺子看着又一對新人向着自己磕頭,笑得兩撇小鬍子抖動個不停。

“夫妻交拜!”

激動人心的一刻終於到來,每個人的笑容都滿得裝不下,熱切期待着禮成的神聖一刻。誰知道砰的一聲,茶館的門被大力踹開,突然涌進的陰風吹滅了門旁桌子上的蠟燭。不好的兆頭,我微皺眉。

“給我慢着!”陰陽怪氣的聲音聽得人渾身說不出的難受。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門口那羣不速之客身上:來人足有二三十,氣勢浩蕩;入眼全是黑衣,一看就非善類;滿面凶神惡煞,像極地獄餓鬼;帶頭一人身材高挑,形容消瘦,面色青白,真正一餓死鬼。視線凝聚在那人臉上的時候,我的心猛一沉:來人竟然是金瀾疏?!

“哈哈哈,這棲心驛倒這是好玩,關着門來結婚,啊?”金瀾疏嘩地打開一把摺扇,不緊不徐地在胸前搖晃,一步步向我們走來。

“啊哈哈哈!”那羣走狗附和着大笑。

“你們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啊!告訴爺,爺幫你們解決啊!”金瀾疏一揮手,扇子重新收攏到手中,不屑望着我們的眼光,絕對的獸類化。

我偷偷關注了下四周的人,心下暗叫不好,大多數人都有往後退步的趨勢,誰讓他們之前都是金瀾疏的手下呢?這就像一個明明已經從良的妓女,某一日忽然遇到自己往日的老鴇,那老鴇開口便問你最近泡了幾個男人啊!不堪回首的往事化成心裡最柔軟的傷,愣誰也不願意有人揭開自己的傷疤吧!而且他們的身手,真不是我自謙,實在是屬於三教九流中的三教九流,想當年他們做打手追趕落月到棲心驛的時候,雖然看起來人多勢衆,但是三兩下間,就被承滄和飈豹打趴下了。現在看看人家,個個虎背熊腰,肌肉暴凸,明顯就是刻意過來找碴的架勢;再看看我們這邊,相比之下,簡直跟豆芽菜似的,還好還有飈豹承滄落月三人能夠撐個場面,可是總的來說,形式還是呈現一面倒的慘象啊!

躲是躲不過的,我索性一咬牙走上幾步,滿臉堆笑:“呦,這不是金碧堡金大少爺嘛,怎麼有空來我這小地方?”

“呵,爺我愛上哪兒上哪兒,你管得着嗎?說起來,你就是這棲心驛的老闆了?”金瀾疏張狂一笑,幾步走到我面前,舉着扇子就往我下巴處伸來。

我立馬往後退了幾步,心裡早已招呼了他祖宗十八代,面上的笑容卻還是絲毫不減:“小女子不才,正是這茶館的東家。不知道金大少爺不辭辛勞屈尊到我這小小的茶館來,到底有何貴幹啊?”

金瀾疏朝身後的人揮了揮手,立馬有個人懂事地搬了把椅子過來,放在他身後。金瀾疏回頭看了看,皺了皺眉,拿自己的扇子往凳子上扇了扇,這才勉強做下去身去。

TNND,姑奶奶家的凳子乾淨得很,你要能給我找出一絲塵埃來,我叫你爺爺!你要是嫌這凳子玷污了你金貴的屁股,你就給我站着啊!裝什麼腔作什麼勢!明明跟個鬼似的,還學人家貴公子拿把扇子,我真替廣大的扇子發燒友悲哀和不值!

“其實沒什麼,就是昨天我手下告訴我說看到賤內跑進了這棲心驛,所以今天我特意過來看看。”金瀾疏把聲音拖得很長,猥瑣的眼神四處掃蕩,終於停在了某處,“呦,這不是我的老熟人嘛!怎麼,寂落月,看到我也不過來打聲招呼?嘖嘖嘖,看這身衣裳,難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幹嘛關起門來自樂啊,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最後一句話時,金瀾疏的語氣一下子降溫,冰冷邪惡得像是眼鏡蛇嘶嘶亂吐的信子。

落月把踏香護在身後,不回話,只是狠狠盯着金瀾疏。

“呵呵,說起來,今天是落月和我家小丫鬟的大喜之日呢!不介意的話,金大少爺不妨留下來喝杯水酒再走吧!”我繼續做着場面文章。

“你家小丫頭?哈哈哈!能入得了落月眼的,想必不是什麼俗物。這京城裡的人都知道,爺我就喜歡美女!來,小丫頭,掀起你的蓋頭來,讓爺好好瞧清楚。要是讓爺看上了,保管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銀,絕對比跟着這窮癟三要幸福百倍!啊哈哈!”金瀾疏的笑容猥褻,更噁心的是,他身後的那羣走狗笑得比他還要猥瑣!

“呦,金大少爺,你何必和小女子家的過不去呢?大家都知道,新婚之夜,新娘的蓋頭只有新郎可以掀起,要是被外人看到了容顏,可是十分晦氣呢!”

“去他媽的晦氣,爺今兒就是要看,你個娘兒們管那麼多!”金瀾疏對着我猛一推,我腳步不穩,立馬跌坐在地上。

他身後已經有人衝上前去想要用強,飈豹承滄立馬出手護住了場面,可是這一來,反而更加激起了這幫野獸的血腥,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戰局,場面開始混亂。棲心驛的人隨手抄起身邊的凳子椅子,也不權衡局面,直接就往野獸身上砸,可是他們哪裡是這些人的對手!沒幾下,就被人奪下武器,拳頭腳步像是雨點一樣招呼到他們身上,慘呼聲此起彼伏,地板上已經有了殷紅的顏色,我的心痛如刀割,轉頭看向金瀾疏,他脣邊的笑容愈加殘酷。

“打,給我狠狠地打!”金瀾疏展開扇子,扇面上的牡丹鮮紅如血。

飈豹承滄身手不錯,奈何對方人手實在太多,而且這一次來的人,實力顯然不錯;落月緊緊護着踏香,不敢遠離;越來越多的人被踩在野獸的腳下肆意被肆意蹂躪,情勢不容樂觀。我從來沒有這般絕望過,眼睜睜看着親近的人受傷掙扎,卻根本束手無策,這份痛楚,沒有親身經歷,絕對無法體會。怒氣在膨脹,我終於忍無可忍,最後瞪了金瀾疏一眼,抄起身邊的凳子,狠狠往金瀾疏腦袋上招呼!

可是凳子沒有機會接觸金瀾疏了,因爲我已經被他身後的兩個保鏢制住,押着跪在金瀾疏的面前,屈辱的姿勢,我心生不甘。

“婊子,你竟然敢打我?!”金瀾疏高高揚起自己的手掌,我毫不畏懼地瞪着他,時刻準備着接受他這一耳光。

TMD,我的肉體掙扎不過你,精神總還是勝你百倍的!絕對不屈服!古人有云: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而且至少眼前我的狀況離粉骨碎身還有那麼一些距離的。

可惜我還忘了,古人又有云:吉人自有天相。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就在金瀾疏的手掌將要接觸我臉頰的那一刻,門又一次被大力撞開了,一個人影飛過來,然後我就看到金瀾疏連人帶凳飛了出去。噼裡啪啦一陣亂響結束後,我聽到某人痛苦的悲吟聲響徹大廳。嘻嘻,我知道,這一定很痛哦!

又有幾個黑影飛速加入前面亂成一鍋粥的局面,飛速平定了動亂。殤夜走到我的面前,臉色難看得像是門外的夜。他睥睨押着我的兩個人,眼神冰冷駭人,兩個人戰戰兢兢鬆了手,殤夜扶着我站了起來。

“對不起,我來晚了。又讓你受傷了。”他對我小聲道歉。

“怎麼會啊,殤夜你今兒個可絕對是我棲心驛的救命恩人!”真的,我看到殤夜的第一眼,就像看到了一道曙光,絕望中誕生出新的希望。終於有救了,我想,焦躁不安的心竟然就此安定下來。

“對了,殤夜,你現在來有什麼事嗎?”

“宣旨。”殤夜的眼冷冷掃過躺在地上的金瀾疏。

門口恰到好處地響起一個人的唱喏之聲:“聖旨到,民女齊望舒接旨!”

“啊?”我呆愣片刻,才記起對於至高無上的皇權,我應該頂禮膜拜。於是乖乖跪下身去,聆聽陛下的教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棲心驛之產緋魂極佳,特賜恩典升爲貢茶,年上貢。產茶區專劃爲棲心驛所有,若無特許,不可輕易損毀。另,聞寂殆苑名聲鵲起,爲慶六皇子成人之典,特招入宮,擇日進殿。欽此!”

“萬歲萬歲萬萬歲!”我伸手接旨,腦子裡還不能消化剛聽到的消息:好像說緋魂變成貢茶了?好像說那片茶區歸我了?好像說我要帶人進宮演戲了?

不多說什麼了,今兒個某香累垮了,於是閃走看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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