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不算高, 但足夠樓內的人聽清楚。
“十萬上品靈石！這只是弟子煉製的法器，居然開這麼高的價格。”
“怎麼說也是百青榜第一的法器，何況不是說還能承受化神期修士的靈力？十萬上品靈石差不多了。”
“他們大宗門要拿出十萬上品靈石太輕鬆了, 何況是崑崙陸沉寒, 聽說崑崙弟子每年分的靈石用都用不完。再說前一年吾劍派不是還花了十五萬上品靈石, 買了一張消雷符。”
“這也不一樣, 消雷符是五行宗宗主親手畫的, 可以消一道天雷，如果計劃的好，留着抵消合體期進階最後一道雷, 完全可以順利升境界。”
衆人議論紛紛，大部分人更傾向陸沉寒勢在必得, 十萬上品靈石不少, 何況他背後代表着崑崙, 有些材料行想倒貼都沒機會。
“十萬上品靈石？你崑崙也不至於這麼寒酸吧。”梅仇仁喊價，“合歡宗出十五萬。”
陸沉寒擡眼朝三樓看去, 眸中寒意四起，合歡宗歷來放肆，不守規矩。
他對上梅仇仁的眼睛，冷淡道：“你認爲有八歧變就能贏？”
“贏不贏沒關係，我們合歡宗就愛湊熱鬧。”顏好站在梅仇仁旁邊, 搖着扇子笑。
“諸位, 還有試煉石沒有試。”黃二錢連忙道, “等試完後, 我們會安排起拍價, 還請大家不要着急。”
“我們不急。”顏好重新坐了回去，“你繼續。”
臺上陸沉寒斂眸, 腳尖一點，便踏進了自己原先打開的窗戶，他回身站在房間內，視線掠過側邊穀梁天，以及合歡宗的那兩人，最終落在了對面千機門的窗戶前，不知在想什麼。
“接下來我們想要合體前期的修士。”黃二錢問，“有哪位道友願意上來？”
“這裡哪來的合體期修士。”一樓正中間的人嘲笑道，“又不是什麼大型拍賣會。”
“合體後期行不行？”辛沈子從一樓角落裡走出來，看着像是站了很久。
易玄望着樓下一頭亂髮的辛沈子，低聲喊道：“……二師父。”
“師弟，你二師父怎麼不和你一起過來？”夏耳好奇問。
易玄握着劍，垂眸：“我沒有和他說。”
他太習慣一個人把所有的事情藏在心中。
樓下黃二錢立馬道：“當然可以。”他也知道這種拍賣會，高境界的修士不會來。
“您可以稍微收點力就行。”
辛沈子一出現，就他那蓬鬆炸裂的頭髮，足夠讓樓內所有人知道是誰。
——吾劍派辛瘋子。
兩百多年前宗門大比的超熱門人物，一度逼得崑崙差點失去了頭名，那屆最後一場比賽，他只用一把劍逼得崑崙大弟子用盡身上所有法器，雖敗猶榮。
當年吾劍派宗主曾讓他帶上護身法器，但辛沈子不要，一人一劍殺到最後一場。
正是那場決賽，讓他得了辛瘋子的名頭。
“這東西拿在手裡還挺有分量。”辛沈子拿起八歧變掂了掂道。
他比起陸沉寒，顯然更快領悟八歧變的變化，站在剩餘八塊試煉石中間，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衆人甚至沒有看到他怎麼出手的，臺上那八塊可抵擋合體期全力一擊的試煉石全部碎裂。
辛低頭看了看重新變成燒火棍的八歧變道：“如今的法器還挺好用。”
能得到合體期高手的誇讚，黃二錢喜不自勝，彷彿在誇他，本來就乾瘦的臉，這麼一笑，更像是乾癟的荔枝皮。
辛沈子試完之後，重新往一樓角落走，剛站定，覺得不對，一轉頭就見到自己寶貝徒弟站在那。
“徒弟！”辛沈子快步走過去。
“二師父。”易玄問他，“你怎麼會來？”
“今天不是千機門拍賣？我想着你會過來，就也來看看。”辛沈子抓了抓頭髮道。
易玄點了點頭，不再多問，也沒有上樓，站在這陪着辛沈子，一起看着臺中間。
“想必大家已經見識到八歧變爲何能被評選百青榜第一。”黃二錢站在臺中間，笑眯眯道，“因爲沒有更高的排名了。”
他這話一出來，一樓中間那些人忍不住嗤出聲，偏偏還無法反駁。
這種能承受合體後期修士使用的法器，已經遠超百青榜的水平。
“好的法器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買一件少一件。”黃二錢將八歧變放回長盤中，“諸位，本次八歧變的起拍價爲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上品靈石，每次加價不做限制。”
三樓，連憐聽到這個起拍價沒忍住笑了出聲，這可真是不多不少，卡得剛剛合適，她率先出價：“十萬零一。”
“我們剛纔都說了要出十五萬。”梅仇仁探出身，敲了敲隔壁的窗戶。
連憐推開這邊的窗戶，手支在邊沿：“重在參與。”
“行，那十五萬零一。”梅仇仁扭頭喊道。
“十六萬零一。”徐呈玉出價。
樓下的修士們已經安靜下來，看着幾大宗門競價，這一萬一萬的上品靈石加上去，不是他們能玩的。
“十七萬。”萬佛宗佛子穀梁天忽然也出了價。
樓下有人忍不住道：“這些大宗門的弟子可真有錢，萬佛宗用的不是法杖和念珠？買過去能幹什麼。”
“你不懂，這八歧變早不拍賣晚不拍賣，卡在第二關之後，第三關之前，威力又這麼大，指不定能改變比賽結果，或許拿不到頭名，但前三完全可以衝一衝。”
“沒錯，崑崙和萬佛宗肯定不會想要其他宗拿到手。”
“說起來那千機門葉素怎麼不留在手裡，我記得她已經升到了元嬰後期，也沒有一個固定的法器。”
“誰知道。”
陸沉寒能聽到樓內所有人的聲音，他目光落在那幾個說閒話的修士身上，寒眸微沉。
片刻他看向臺下黃二錢，準備出價。
“三十萬。”一道聲音從二樓偏角傳來。
樓內所有人忽然安靜下來，大部分修士被這高價震住了。
陸沉寒站在窗邊，沒有再開口，目光盯着二樓那間房間，他作爲一個化神前期，竟也未發現裡面有人。
——是誰？
此時，三樓格外沉默，各宗弟子顯然無人察覺二樓那間房有人。
這隻說明一件事，對方要麼用了什麼法寶隔絕了衆人的窺探，要麼……實力遠超樓內的人。
“三、三十萬一次。”黃二錢說出來的聲音都有點微微顫，這也漲得太快了，拍賣之前他還幻想過能不能到二十萬上品靈石。
三樓各宗忽然沒有人出價，注意力被二樓那間房的人吸引。
“三十萬兩次。”黃二錢心砰砰跳着。
樓上大宗門弟子直接棄拍。
黃二錢見無人喊價，再次敲下槌子：“三十萬上品靈石，成交！”
樓下一片唏噓，這八歧變居然能拍出這麼高的價格，最關鍵那二樓不知道是哪個宗門，能一下拿出三十萬上品靈石，家裡賣靈礦的吧。
“客人有一次反悔的機會。”黃二錢指着長盤內的八歧變，“可以先來試一次。”
這話說出來，崑崙陸沉寒和萬佛宗穀梁天皆看向二樓房間，等着人從裡面出來，想要知道是誰。
“不必。”二樓房間內的聲音再次傳來，透着極致的平靜。
隨着最後一件拍品被拍走，拍賣會也結束了，按這次的流程，賣主可在後臺進行交易，房間內有直接通往後臺的門。
就在衆人以爲見不到二樓那間房內的人時，門忽然被打開，裡面的人走了出來。
已經走出來準備離開的陸沉寒轉頭看去，見到房間內的人眼瞳一縮。
——是蓬萊的人。
兩個長相極其普通的人，一前一後從裡面走出來，青衣木簪，在人羣中基本讓人記不清臉。
“蓬萊的人怎麼會出山？”辛沈子皺眉看着那兩人。
“蓬萊？”易玄自然知道蓬萊，整個浮世大陸的最中心，但除此之外，他沒聽過其他事。
“蓬萊不輕易出山，極有可能發生了什麼事。”辛沈子難得神色沉着，“還不是小事。”
易玄看向那兩個走下樓梯的人，太普通，普通到他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想不起這兩人的樣子。
“徒弟，我先回去了。”辛沈子拍了拍易玄的肩膀，“去和宗主說一聲。”
“好…… ”易玄才說完，一轉頭辛沈子便消失在原地。
那兩名蓬萊人走到臺中間，拿出一袋靈石：“三十萬，可否將八歧變交給我們？”
黃二錢接過靈石袋，稍微用靈力探查，便被裡面的靈石閃了眼，他轉身將八歧變遞給對方：“這是您的八歧變。”
這兩名蓬萊的人接了過來，轉身從正門離開，匯入人羣中，片刻其他人便無法找到兩人。
“這……蓬萊的人怎麼出來了？”梅仇仁摸着自己的胸口，“別是出了什麼事。”
蓬萊的人難認又好認，永遠穿着青衣，用木簪束髮，每個人都長得極其普通，混入人羣中完全找不到。
葉素剛從房內出來，聽見梅仇仁的話，問：“爲什麼這麼說？”
“蓬萊擅算。”從隔壁走出來的連憐，靠着房門道，“他們出山就意味着有什麼事發生了，或者要發生。”
馬從秋湊過來道：“這個我知道，他們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預言了神殞期。當時無人相信，等到諸神隕落，從此修真界再無神蹟。”
因爲蓬萊的突然出現，陸沉寒和穀梁天早已離開，其他宗的弟子也準備回去，看看宗門那邊有沒有消息。
合歡宗的顏好臨走前被葉素叫住了。
“我有件事想你幫個忙。”葉素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