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最終她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她一生絕望,唯獨這條路是自己選擇的,也好也好。”
貝瑤媽媽電話裡說完這句話就開始放聲大哭,從始至終她一直保持自己慣有的儀態,對女兒的事情不做議論。
可是現在的她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腸寸斷,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聽完貝瑤媽媽的話,子語輕輕放下電話。她早知道貝瑤跟着男朋友過得不怎麼樣,想得沒有資格去插手她的感情生活,只是沒想到這一刻來的這麼突然,還來不及想辦法去解決就已經將這份情感撕裂開來。
一時間呼吸困難,想哭卻又哭不出來,想去拿水杯,可是手就是不聽使喚,不停地抖。
潘子語氣得一把推開旁邊的桌子,玻璃碎了一地,明晃晃的玻璃渣子和水一起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她彷彿看到了貝瑤。
那個她一心想從回憶里拉回來的人卻因爲她的存在永遠離開了。
她突然發了瘋地出了門,白瑾一聽着響動不知所以跟着一起出去。
潘子語着急地攔着出租車,可是車子一輛又一輛地在她的面前駛過,始終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夜太深,出租車少的可憐,給每個孤獨的人上了一道枷鎖,有些出租車司機看到大半夜這樣狀態的潘子語也就立馬離去。
白瑾一看着她這樣,趕緊給沈沐言打電話。
十幾分鍾後,沈沐言開車趕來,看着潘子語不停抖動的身體,把外套趕緊脫下來給她,扶着她上了車。
潘子語抓着沈沐言的胳膊說道:
“求你帶我去市醫院。”
沈沐言看着她的樣子,立馬加快車速。一路上,三個人沒有說一句話,潘子語傻呆呆地看着外面,眼淚不停往下流。
“沈沐言,開快一點好不好,我怕見不到她了。”
她倔強地說着這句話,心裡陣陣撕碎般難受。
不一會兒,到了醫院門口。潘子語立馬下來跑着進去。
“老白,你去停車,我去看着她。”
沈沐言緊跟着她一起去醫院。潘子語漫無目的地找着那個房間,她穿過一個又一個人羣,白大褂和瀰漫消毒水的空氣讓她開始慢慢窒息,終於在那條黑漆漆看不到頭的長廊裡看到了貝瑤的父母。
潘子語慢慢走過去,經過貝瑤父母身邊,看着護士推過來的那張牀,白的像紙一樣的牀幔晃得她睜不開眼。
“子語,她說回來要見你一面,跟你好好說說,可是她說她沒臉見你啊。”
貝瑤爸爸哽咽的聲音讓她的身體一下子失去重心,她扶着牆,顫抖的手在猶豫之後還是掀開了那條隔着生死的白布。
她看到了那張心心念唸的面容,依舊如往常一樣明豔,臉上帶着的笑容在此刻卻顯得格外不入。
看來,她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也是她以爲最好的結局。
“你個傻瓜,說好的來看我,爲什麼不守信用。”潘子語跪在牀前,抓着那早已失去溫度的手。
“你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你答應過我的,即使不聯繫,也得把你放在心上。”
“現在你已經在我心裡了,可是你卻丟下我一個人。”
潘子語嘶聲裂肺地哭喊着,嗓子已經沙啞。
美好就彷彿在昨日揮之不去,可是現在卻一片狼藉。
她想到她過得不好,可能會來找自己,她們還可以重新開始。
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她選擇這種方式來離開。
“阿瑤,對不起!我的錯。”
“對不起,我錯了,你不要嚇唬我好不好,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你說你要回來看我的,我現在就在這啊!”
“你醒來看看我好不好,我是阿語啊。”
潘子語不停地晃着貝瑤的身體,看着護士一步步推走她,自己卻無能無力。
貝瑤父母已經泣不成聲,那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此刻也哭的像個孩子。白髮人送黑髮人,得用多大的勇氣來小心翼翼守護住這份最後的期待。
沈沐言走過去扶起她,輕輕把她抱在懷裡。他感覺到她渾身冰冷,還在不停地顫抖,眼神渙散,失去了往日的光芒。
“沈沐言,她丟下我一個人了,我該怎麼辦?”
他輕輕拍着她的背,說道:
“阿語,你還有我,我在呢!”
潘子語沒有迴應他,只感覺渾身無力,身體開始疼痛,一口鮮血忽地噴涌而出,身體如釋重負,隨之倒在地上。
這個夜晚讓人心慌意亂,深夜的真實渴望也在白色的氛圍中結束了兩個人一起訴說的年年歲歲。
原以爲時間的美好都值得我們去留戀和珍惜,可是天意弄人,她們從此不再相見,也沒有機會互道一聲問候。
第二天早上,潘子語還沒有醒來。
“醫生,她沒事吧,怎麼這麼久還沒醒來。”沈沐言看潘子語這麼久還沒醒來,急忙詢問道。
“她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導致的。當然這麼久還沒醒,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本人不想醒來。”
沈沐言坐在病牀邊,看着她蒼白的臉,輸液管裡的液體一點一點往下滴,滴的人心裡怪疼的。
他的手慢慢撫上去,撥開她耳邊的頭髮,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溫暖着她的身體。
白瑾一拿着早飯進來,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
“老沈,過來吃點東西吧!”白瑾一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去把輸液管點滴調慢了一點。
“老白,你說她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啊?這麼久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白瑾一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她會醒的,只是因爲貝瑤的事她可能暫時不想醒。”
“她這樣會憋壞自己的。”
兩個男人都看着牀上躺着的那個人,不再言語。
許久後,白瑾一先開了口。
“我們三個一起長大,她和貝瑤關係很好。後來上了大學,貝瑤談了男朋友,就和我們慢慢聯繫的少了。”
“因爲她男朋友?她很愛她男朋友嗎?”
“當然,不然也不可能爲了那個男的去那麼遠的城市。”
“她發生這樣的情況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有跟你們說過?”
沈沐言一連串的疑問,其實他主要想知道潘子語爲什麼情緒這麼激動,除了閨蜜的關係,應該還有其他吧。
“我們當時也勸過貝瑤,那男的不適合她,可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她,如何能聽的進去,爲此還和家裡人鬧翻,差點決裂。”
沈沐言耐心地聽着白瑾一說話,不再插嘴。
“可是後來貝瑤懷孕了,告訴了子語。她只提過她壓力很大,沒時間見我們,後來就草草了事,再無下文。”
“我和子語曾經趁着假期找過她,但是她不願意見我們。子語和她通過幾次電話,感覺她情緒不高,當時還以爲她只是不想理我們。”
“她怎麼不去看看心理醫生?”沈沐言突然說道。
“你看,連你都猜到她是心理有問題了,何況子語呢。”
“子語一直愧疚的是沒有攔着她去那麼遠的地方,她始終以爲是自己的錯。她想到貝瑤情緒不穩定,但是始終沒有料到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唉!天意弄人啊!”白瑾一說完就出去了。
沈沐言看着窗外樓下的花開的正好,各種顏色都有,可是現在一點兒也不覺得它們有多美。人的生死就在一念之間,往日的種種牽掛和終生所追求的訴求都在失去希望的那一刻化爲泡影。
牀上的那個人動了動身體,慢慢睜開了眼睛,望着牀邊站着的那個熟悉身影。
“你還在啊!”
沈沐言聽着牀上傳來的聲音,立馬跑過去扶起她。
“感覺怎麼樣?你都睡了好久,我以爲你……”
潘子語看着他,笑着說道:
“以爲我什麼?怕我想不開,以爲我也不在了?”
“不是不是。”
“我只不過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而已,夢醒了,我也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