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刻裡忒歌劇院主演出廳。
觀衆席上已近乎落座滿,整個大廳裡的觀衆幾乎都在和身邊的好友熱鬧地聊着。“今天休寶的妝造會格外漂亮!”
“我覺得也是,主要還得是她的氣質好。”
安塔納斯和辛諾拉都陪着休柏莉安一起來了。
她們邊回顧排演,邊悸動地期待着休寶盛裝登場。
普拉奈看了眼舞臺的幕布,隨即摘下了眼鏡,開始拿出眼鏡布置身事外。
除了今天週六的演出,明天週日還會表演一場,不過對於他們這種看過內部排演的觀衆來說,現在已經像第二場了。“安塔納斯,辛諾拉,你們別劇透呀。”
坐在前排的伊琺提婭回過頭,對兩位好友說道。
她和塔莉婭一直忍着沒來伊刻裡忒歌劇院觀看劇團的排演,爲的就是在正式演出當天體驗到驚喜。“好的,伊琺你放心吧。”
安塔納斯和辛諾拉連連點頭。
她們很擔心伊琺提婭等會兒會哭成淚人。
今天這場歌劇中途可能會有些溫馨小劇情能讓伊琺笑出來,但看到最後她估計就會看懂半魔女小姐是幽靈這一事實了,沒法再像看灰公主篇那樣從頭到尾笑得前仰後合。
光是想想伊琺等下的樣子,她們就不禁有點心疼,伊琺一直是她們幾個裡最小的妹妹,她們都對伊琺提婭照顧有加,見不得小伊琺哭。
“對了,今晚來公爵府吃晚飯呀,你們好久沒在公爵家留宿了,休寶很想和你們開睡衣派對呢。”伊琺提婭回過頭,扒着椅背,對後排的安塔納斯和辛諾拉說道。
她已經計劃着開慶功宴,慶祝演出的大獲成功了。
先前塔莉婭不在伊刻裡忒的那段時間,一直是辛諾拉和安塔納斯輪番保護休柏莉安,如今已經沒有危險了,她們倆反倒沒再二十四小時陪休柏莉安玩了,讓休柏莉安略有點落寞。
“沒問題,但是我們倆明早還有工作,所以得早點回貓老闆餐廳啦。”辛諾拉和安塔納斯對視一眼,答應道。
不過她們拒絕了在公爵府留宿。
“那晚餐不見不散!工作辛苦啦!”伊琺提婭笑着說道。
“好。”
安塔納斯和辛諾拉見伊琺提婭沒有盛情難卻地要她們留在公爵府,都鬆了一口氣。
“話說我們要不再陪陪休寶?確實好久都沒和她住一起了,她會不會覺得我們在排擠她?”安塔納斯悄聲對辛諾拉提議道
“不,再在休柏莉安那留宿,我感覺自己要嫁不出去了...辛諾拉捂着臉,半哭着自語。
“理解理解。”
安塔納斯直點頭,不再提這個想法。她也受害過。
“阿爾彌斯竟然不在。”
辛諾拉記得看排演時,冰雪魔女一直都在他們幾個身旁,今天正式演出時反倒不在了。“阿爾彌斯今天好像專門要了包廂貴賓席的票呢。”
安塔納斯回過頭,望着遙遠方向的高層級包廂。
視野豁然開朗,那是氣勢恢宏的歌劇大廳另一側——三層樓高的金色包廂沿廳堂四壁上升。數千個鑲嵌着金邊的深色天鵝絨座椅紋絲不亂,坐滿了興致盎然的觀衆。
她也不知道冰雪魔女今天在具體哪個包廂裡。
包廂的票不一定有他們現在的第一排第二排的貴賓票貴,但阿爾彌斯選擇瞭如此。說不定是阿爾彌斯有想要一起觀看的對象。
除了他們四個上次在伊刻裡忒大劇院觀看排演的大魔族,託利亞多今天也在幕布後面指揮着音樂。
艾比蓋爾不僅還未原諒那兩萬鎊的事,更是記着託利亞多上次演出時找不到魔的不靠譜行爲,所以這次把託利亞多鎖死在了劇場,他今天得老實打工,上午哪都不能去。
託利亞多好像又錯過了什麼,中午來劇場見到他時,他表情格外痛苦。“艾比蓋爾,你爲什麼要對託利亞多那麼兇呀,就像他欠你錢一樣。”安塔納斯忍不住對前排的艾比蓋爾問道。
“他本來就欠我錢呀。”
艾比蓋爾回過頭,理所當然地答道。
對於其他幾位大魔族戰友,她都很是客氣。
“你看,你對我們都特別友好,唯獨爲託利亞多,即便他把錢還上,你大概還是很討厭他,也不完全是討厭...”安塔納斯儘管表達不清楚,但還是說着自己的感覺。
艾比蓋爾就像曾經被託利亞多拋棄過一般,帶着高傲的怨氣
雖然她確實曾被託利亞多拋下過——託利亞多招惹完毀滅主教就獨自跑去北大陸了..“反正我是不會原諒他的。”
艾比蓋爾只如是說道,就回過了頭。
就算如今他們次元分支已經再沒後顧之憂了,也無濟於事,不代表她會和託利亞多握手言和。
安塔納斯還準備說什麼,她對艾比蓋爾和託利亞多的過往好奇已久了,正欲打探卻被普拉奈伸手示意,攔了下來。“解鈴還須系鈴魔。”
普拉奈對安塔納斯搖了搖,爲魔界好友說着話。
魔界還在的時候,負責情報的亞波將軍統領的特種部隊要時常潛入任何地方,扮演成任何機關單位的人類,亞波將軍本身更是一等一的潛藏高手。
未被關進監獄,擅長隱匿和造假,也擁有諸多善於在人類社會生存的才華的託利亞多,在人類社會混跡了百年,或許是他們幾個活下來的大魔族中最懂人類的,也應該是最早領悟人心的大魔族。
正因爲託利亞多可能知道自己在哪於心有愧,所以一直在矇混過關。艾比蓋爾更是剛硬的性格。
在他認錯之前,艾比蓋爾就不可能原諒他。他們三個大魔族在後排聊着。
前排的軍神也望着舞臺上的幕布期待已久了。“真期待喵。”
第十二軍神貓眼石之比安卡今天穿着輕便的衣裙,腦袋上的貓耳直翹。
若不是她的貓耳會動,剛纔來拜訪艾比蓋爾的貴都會以爲這是她頭上戴的貓耳裝飾。獸人族在赫頓王國屬實頗爲少見。
“比安卡,我就說不需要僞裝吧,他們沒看過你戰鬥的樣子,所以完全不會把你往十二軍神方向去聯想。”第九軍神紫水晶之賴恩坐在一旁,對她講道。
比安卡是他們十二軍神裡看起來最人畜無害的一員,把斥候裝束卸下後甚至看起來不像多強的樣子。“你說得還真有道理,不愧是侯爵大人。”
比安卡笑着對賴恩誇讚道
賴恩作爲克瑞堤帝國曆史悠久的獅鷲羅蘭侯爵家族的家主,是他們三個裡唯一的正經貴族,對於國際交際以及前往外國的事宜最爲有經驗。
而最強的第二軍神黑曜石之薩隆平時只專注於修煉劍術,很少關心國外,跟着他們而來,幾乎也沒說過幾句話。“別提啦。”
賴恩知道比安卡是故意喊他侯爵折煞他。
現今的克瑞堤帝國,關於平民和貴族之間的平衡已被拿出來作爲需要正面面對的問題,不能再像聖巴爾多大帝時期那樣讓禍源再繼續發酵下去或是將其轉移了。
洛倫·克蘭忒爾大帝回去之後,除了國際上留下來的戰後事務,國內也還有一堆爛攤子,也不知道忙到什麼時候是個頭,一年任期結束後,第四軍神雅斯佩爾可能又要拜託洛倫續約一年。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皇帝是這樣的簽約制喵。”貓老闆在比安卡手上講道。
大帝整天想着逃到鄰國,而大臣們整天在防着皇帝不幹了。搞得像皇帝像俱樂部的選手似的。
貓老闆本來想待在伊琺提婭那裡,結果比安卡一發現它就把隔着艾比蓋爾過來了貓老闆想着在哪待都差不多,乾脆就留在了比安卡這裡。
“洛倫從來沒有追逐過皇冠,是皇冠一直在追他喵。”比安卡低頭對小黑貓說道。
光是聽小黑貓的口癖,她就倍感親切,甚至時而懷疑這小黑貓其實是他們貓人族變成的幼崽。
不過她也會變貓就是了,作爲貓人族斥候這是不算難的技能,晚點要是還有機會和小黑貓玩,她也可以變成貓和它一起嬉戲。
“本來厄休拉也想來,但是現在國際局勢還不穩定,我們又身負跟從皇帝的要職,只能下回再帶她和艾爾莎來玩了。”賴恩侯爵坐在旁邊感嘆。
他的妹妹厄休拉比他還想來伊刻裡忒。
但他們即便現在看起來過於輕鬆,再怎麼說也是護衛皇帝,而非來公費旅遊。僅僅是因爲今天洛倫自己有安排,於是他們也多了一天假期。
“艾爾莎還好嗎?”
艾比蓋爾朝他們這邊看過來,問賴恩。
她把師弟蘭德里的妹妹也看做了自己的妹妹,來到伊刻裡忒的這些天,唯一牽掛的只有留在布利爾達的艾爾莎。“沒問題,你和託利亞多不在的時候,羅蘭家族會照顧好她,她就是我們羅蘭家族的千金,和厄休拉一樣。”賴恩確定地保證道。
如今艾爾莎所知的是她哥哥常年需要在帝國的保護機構工作,從事最爲機密的軍工能源研究,未來一段時間很少有機會能見到親人了,他的一生早已奉獻給帝國,所以艾爾莎可能接下來會常年見不到蘭德里。
儘管他們不知道這謊言是否正確,但這是他們一致商量後做出的決定。
他們認爲艾爾莎在這個年紀更需要內心的保護,即使是爲她編織一場美夢,也要讓她幸福地健康成長。“那就拜託你們了。”
艾比蓋爾放下心地點了點頭,眼裡帶着一絲悲傷。
這或許也是蘭德里會期望的,所以他纔會時常向命運女神那般祈願,不懼懲罰,唯願妹妹平安。
不過現在既有次元分支保護,又有第九軍神所在羅蘭家族的友誼,同時還被第六軍神水蒼玉薇奧萊特視爲狼巫弟子,艾爾莎未來在克瑞堤帝國幾乎是聖女般的存在。
“說不定艾爾莎和厄休拉此刻也在布利爾達收看着轉播呢。”比安卡記得布利爾達真相之聲廣播公司那邊應該拿到了轉播權。“她倆肯定會看。”
賴恩笑着說道。
厄休拉每當提起灰公主篇都是讚不絕口,那天晚上看得她直喊精彩。他側過頭看了看另一旁的第二軍神薩隆。
薩隆雖然一言不發,但看得出薩隆很專注。
即便是國慶祭典那天的十二軍神加護儀式,也沒見薩隆這麼有興致,連手都略微有點發抖,心潮澎湃。“喵。”
貓老闆略顯憂心地望了望幕布後臺。它其實很擔心今天蘭奇的狀態。
上午他好像都出現幻覺了。
誰都不知道蘭蘭離極限還差多少,或許再來點波折就會把他徹底壓垮隨即貓老闆又回過頭。
它看到最大的變數塔莉婭已經回到了觀衆席上,便心安了許多。
最有可能把蘭奇心態搞崩的不是努力的大愛詩人,而是純靠天賦的塔塔。“放心,這次的演出必然能成功。”
艾比蓋爾瞟向小黑貓,似乎看出了它的心思,自語般地說道。
出於自己的良心以及職業操守,她其實很難承認上一次的灰公主篇公演那機緣巧合的成功。對她來說,無法復刻的成功都與她這個導演無關。
而這一次,她將會向觀衆們給出最佳的答卷,展現演員的真實實力。嗡。
隨着演出廳的燈光變化和預告音樂。
觀衆席上互相提醒,整個演出廳頃刻安靜了下來,都將注意力投向了幕布方向。舞臺背景音樂輕柔響起,燈光緩緩亮起,幕布也慢慢拉開。
伊刻裡忒歌劇院主舞臺的後臺。
空間裡光線昏暗,牆角堆放滿了備用的道具和裝飾品,只有幾盞小燈散發着微光。鋪着防火地毯的地上,穿着工作服的人員正匆匆來回穿梭。
隨着前場餘音的漸歇,在託利亞多的指揮下,工作人員用短距離對講設備確認了舞臺就緒,然後對演員們點點頭。要時間,管絃樂隊奏響前奏,一束光打在幕布邊緣,照亮了臺階。
即使是在後臺,已能聽見舞臺上的聲響。
現在只是一些關於時代背景的序幕演出,旨在令觀衆沉浸在百年前聖戰時期的時代氛圍,感受到那恢弘動盪的北大陸。身爲男女主演的蘭奇和休柏莉安盛裝打扮,不顧周圍人員的來去匆匆,靜待着即將開始的第一幕。
“休柏莉安,等會兒一起加油。”
蘭奇往幕布前走去,看向休柏莉安時,眼裡也多了分安心。儘管休柏莉安來得比他預想中的晚,但仍然準時。
“沒問題。”
“休柏莉安”胸有成竹地道,跟他上前。
等會舞臺上光線會全暗,等再度亮起時就是第一幕,她只需要坐在總督房間的椅子上和總督進行開場的對白。這麼簡單的事情,她可不會出錯。
舞臺上的漆黑在序幕結束後持續了很久只有刻意放大的心跳聲在演出廳迴響。
光線變化,開始了第一幕。
場景是貴族宅邸的深灰色魔族風格豪宅臥室,深紅色的天鵝絨沙發和椅子置於壁爐旁,火爐裡木柴和火花噼啪作響。聚光燈落在兩人身上。
“這位半魔族小姐,你爲什麼要坐在我的房間裡?”
魔族總督注視向復古羊皮椅上的倩影,略顯冷漠而不悅地問道。“因爲我是你的未婚妻呀。”
半魔女貴族小姐雙手搭在膝上,得意地翹起了下巴。
她就像來過這個房間很多次了,並無半點作爲來客的侷促,甚至把這當成了她自己家。蘭奇大腦遲疑了半秒。
他感覺今天的休柏莉安演得有點不對。比排演時歡脫了許多。
不過很快蘭奇就打消了疑慮,說不定是今天休寶心情很好,所以演出效果也發生了改變,總之她演嗨了。“到底要怎樣,你才能不糾纏我?”
魔族總督捂住額頭,回頭敲着門板。
他想將管家叫來,請這位魔族小姐回去。臺下。
“不錯哦。”
“這位男主角演技一直在線的。”
“女主角的演技也還不錯,她還是灰魔女篇那位嗎?”“怎麼看都換了個演員吧,這位更有少女感。”
剛纔那多了半秒的短暫停頓,恰似對半魔女小姐行爲的無語,卻又要維持着禮貌,讓臺下有觀衆立刻就讚歎起了總督這開局惟妙惟肖的演技。
“少爺,您叫我?”
舞臺上的門外響起敲門聲後,總督也打開房門,在外面的老魔族管家恭敬地走進了房間。
蘭奇繼續着演出。
“是的,能幫我請這位半魔族小姐回家嗎?”他指了指椅子方向,對管家吩咐道。
“……”
管家順着總督手指的方向,看向了復古羊皮椅。他沉默了片刻。
管家還沒來得及再度看向了總督少爺,他就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羊皮椅上的身影。只見——
座椅上的半魔女小姐,已經拿起桌上的點心,開始吃了起來。沃草。
你是幽靈啊。 你怎麼能吃東西!
飾演管家的布利爾達劇團演員心裡瘋狂咆哮。“.”
蘭奇注視着管家那浮誇的演技,不知爲何管家要睜那麼大眼,他也疑惑地側過了頭。直到他看見休柏莉安正在隨手吃着點心。
蘭奇人也僵住了。
他額頭開始冒汗,大腦開始瘋狂運轉。
這既視感讓他彷彿回到了幾個月前的布利爾達歌劇院的舞臺上,當時在舞臺上他也是這般手足無措。難道這是一個什麼整人的真人秀節目?所有人在聯合起來捉弄他?而媒體其實是在拍他的反應?
不對。
蘭奇的餘光瞥到觀衆席上的艾比蓋爾時,他就確信了艾比蓋爾絕對沒整他。因爲艾比蓋爾此刻也瞠目結舌。
蘭奇一時間分析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知道的唯有熟悉的感覺來了,現在只能靠他救場。“管家先生,你盯着我的桌子看幹嘛呢?你難道不覺得,今天的點心少了點嗎?”
蘭奇一邊冒汗一邊努力地表達着。
聲音拖得很長,試圖引導管家會到自己的意思。
“啊哈哈,是啊,我才注意到,您房間裡的點心都·莫·名變少了,我這就去給您多拿點過來。”管家乾笑了兩聲,接上了蘭奇遞給他的戲。
他心裡驚歎不愧是艾比蓋爾導演認定的男演員,這都能瞬間圓回來。
既把“幽靈吃東西”敷衍成了靈異現象,打下伏筆,又成功爲他打了掩護,讓管家親口解釋出剛纔往那個方向看是因爲房間裡的食物變少了,而非注視到了半魔女小姐。
“少爺,那我先告退了。”
管家對總督低頭行禮回答道,眼中掩飾着慌亂。“你去吧。”
總督搖了搖腦袋,似乎對於管家的裝傻充愣看在眼裡卻沒法計較
管家對大小姐的避而不談,已然變相地表示了不可能請得動這位大小姐,他只能任管家出去。
“少爺,你有沒有覺得房間略微有點冷?”
管家在離開前,站在門口都能呼出霧氣。“冬天,很正常的事情。”
蘭奇只是扶着門板這樣說道,努力平復着心情。
ColisiGd 這纔剛開局第一幕就這麼高的強度,他不確定接下來這場戲還會遇到什麼突發情況。
但他今天不管怎麼樣都得把戲演好。
萬一出了舞臺事故,人們相繼離場,會打亂洛倫那邊的行程表和節奏。在舞臺上的他拼了命也得穩住所有觀衆的期待感。
“好的,那我就告退了。”
管家欠身,逃一樣地快步離去。
數秒後臥室裡再度只剩下魔族總督與半魔女小姐。..”
半魔女小姐凝視着魔族總督的神情,眼中滿是好奇和期待,就像在等着總督怎麼答覆她,等會兒又會帶她去哪玩。見總督半天不說話。
終於,她像勝者般地站起身,注視着總督。
“這樣吧,只要你能解開謎題,找到到底是誰詛咒了你、導致你總會不斷忘掉我。”銅製的落地燈在她身旁,她指向總督笑道,
“屆時,就算你仍想不起我,我也會去說服家族不再讓你爲這份婚約而苦惱!”
燈罩上繪製着魔族煉獄的小幽靈,它們彼此追逐,彷彿一場充滿了青春風暴的戀愛喜劇即將上演。觀衆席上。
安塔納斯和辛諾拉悠閒地靠在椅背上吃着零食,眼神專注地看着舞臺上的演出。“是錯覺嗎?怎麼感覺休柏莉安多了分刁蠻的味道。”
安塔納斯沒看過原著,所以唯有參照排演時看到的內容。現在怎麼看都是純喜劇的風格。
而且蘭奇剛纔明顯有瞬間被休柏莉安整不會了,只是其他不瞭解蘭奇的觀衆沒看出來,還以爲都是編排的演技。“咦,是艾比蓋爾叫他們這樣演的嗎?”
辛諾拉也在思考着。
衆所周知,排演版和正式演出版肯定會有區別。截止目前爲止,劇情已然有了一些微小的變化。
而且不止休柏莉安,就連蘭奇和管家的演技都被休柏莉安帶得偏誇張了,讓整體的風格更有喜劇感。
“休寶原來是喜劇的天才嗎,這已經不是劇本層面上的喜劇了吧?她是在表演層面上帶出了這種荒誕感。”安塔納斯現在不禁對休柏莉安刮目相看。
兩人邊細聲聊,邊靜心欣賞。
她們沒發現,前排的艾比蓋爾像坐完過山車般雙手按在座椅的扶手上,肩膀都在發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十多分鐘後,第一幕結束了。
舞臺的場景切換,魔族總督已然與管家交代好並且告別。
他拿出手帕,擦着臉頰旁的汗,帶着半魔女踏上行程,來到了魔族的學院。也就是半魔女堅稱與總督有着共同回憶之地。
惡魔學院的走廊看起來古典華麗,光線昏暗下充滿了古木的香氣,帶着時間深處的魔力朦朧感,遠處道路的盡頭永遠都被黑暗吞噬,唯有不可知的秘密。
“你說,這裡能喚起我的回憶?”
就在這走廊上,音樂在空曠的走廊中迴盪,夾雜着哭歌唱,繚繞在總督與半魔女身旁,如同被奏響的追逐與逃亡序曲。
即便這惡魔學院的景象讓臺下的觀衆感到略微驚悚詭異,舞臺上的總督與半魔女神色仍舊平靜,就像有半魔女這個自帶氣氛的角色,根本不會怕這種程度的恐怖。
“對。”
半魔女百分百確定地點了點頭,叉腰站定在了一扇門前。
深色大理石鋪成的地面上繪着金色花紋,兩人就站在妖花圖紋的地毯上。
“可是這裡也沒有留下我們的照片,你何從證明我們一起來過這間音樂教室。”總督盯着這間門牌爲音樂科目的大型教室,問半魔女。
“你看,音樂教室裡滿是幽靈呢。”
半魔女只是搖了搖頭,推開了被禁封的教室門。
當教室的投影在舞臺上展現時,內部景象也涌入觀衆的眼簾,相比起階梯教室,這裡竟更像是一座寬闊的大劇院。
裝飾華麗的燈飾,紅色絨布的座椅,還有那莊重的舞臺,像極了伊刻裡忒歌劇院的倒影,從另一個維度穿越而來數不清的虛幻身影出現,身影重疊在一起,無法分辨個體,和合唱團一樣。
塔塔在泊森王國吃過的一大特色美食就是幽靈麪包,當初蘭奇帶她剛去泊森魔界就吃到了幽靈般的麪包,現在門內的這些可愛傢伙們看上去就像是一條條幽靈麪包。
“你知道這是我曾經一手造成的?”
魔族總督繃着臉望向這地獄之聲般的教室,在看到半魔女那垂涎欲滴的樣子時,他瞬間就差點破功了。這個時候按理來說應該烘托一種恐怖與懸疑的氣氛,爲最後的反轉做鋪墊。
然而現在他只感覺他們打開了一扇料理教室的門。
“對,當時還有我在,所以他們看到我時,也會怕我。半魔女往教室裡的方向走了一步,又咽了咽口水。
幽靈看見她要時開始往後退,對她保持着等同於總督的恐懼。
·”..·
魔族總督緊皺着眉頭,看着半魔女這餓虎的樣子,像在懷疑着什麼。它們能不怕你嗎?
還有,休寶,你今天有這麼餓嗎?
看似休柏莉安今天的演出各處都稍微只稍微偏差一點,但整體的風格已經漸漸走遠了。蘭奇現在都有點頭皮發麻。
他不知道這麼演下去,最後能不能成功收尾。
“這些幽靈不知道自己死嘞,唯有不斷地歌唱。”半魔女小姐繼續說着。
“好吧,那我初步相信你的話——我可能忘掉了你。但我仍然不能完全排除這是一場騙局,畢竟我確實想不起來關於你的記憶,我會和你調查下去,直到找到確鑿證據。“
蘭奇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的大腦已不堪重負,到了現在還在拼命思考着該怎麼把這齣戲前面快要穿幫的伏筆更好地救回來,慢慢向着結尾拉近。“我們把一起走過的路再走一遍,你會看到更多我們留下的痕跡。”
半魔女興奮地笑了。
他們在魔族學校裡探尋過往。
許久後,第二幕惡魔學院的部分也就此接近落幕,開始了第三幕荒山古堡的準備。觀衆們的掌聲中,場景也逐漸來到了下一幕。
舞臺上颳起了寒風。
這並非冬天的刺骨寒冷,而是在高山之巔呼吸時的清新冷峻。場景到了一座荒涼破敗的古堡內。
這是古堡一層的宴會廳,同時,又似古老的聖堂。
接近數層樓高的恢弘管風琴佔據了整面後牆,音管有的直立有的彎曲,有的金光閃閃有的木色素雅,排列成不同的形狀和層次。
大殿中央最顯眼的位置被大氣而寬敞的長桌佔據,銀色燭臺早已不知熄滅了多久,長桌兩側褐色橡木雕刻而成的餐椅井然有序。
總督在第一時間擋住了餐櫃。
他生怕半魔女小姐一來到場景就去翻吃的。
而且他剛纔也確實從半魔女小姐的目光中發現她確實是在尋找這個場景中的食品。“這裡又有什麼呢?”
總督雙手插回大衣口袋,嘴角飄着霧氣,警惕地對半魔女問道。
“你有感覺到這古堡裡的詛咒嗎?一走進就能感覺到身上不適。”半魔女小姐抿了抿嘴脣,視線還是下意識往總督身後的餐櫃偏移。明明那裡有點心,但蘭奇就像在單防她,防着她去碰。
她最開始其實是因爲上臺了有點緊張,想着吃兩口手邊的點心可以安心下來,而且她以爲那盤點心就是艾比蓋爾準備給休柏莉安吃的,所以就按照慣例地下手了。
這座古堡一看就是不能隨便翻找食物的場景了。她又不傻。
她只覺得蘭奇莫名的不禮貌。
“這的確是座被詛咒的城堡,其詛咒的術式爲什麼這麼熟悉..總督將手放在了桌面上,邊瞥半魔女邊感知着,
“難道我身上真的有詛咒,而且就是不知不覺中了這種術式?他自言自語。
“我就說是你自己的問題吧,肯定能搜查到自己身上的詛咒,先前只是你不信罷了。”半魔女挺起了胸膛,雙手環抱着說道。
現在既是覆盤又是開庭。“抱歉..
魔族總督本來應該對於冤枉了半魔女而感到愧疚,但見到半魔女這幅欠樣,他都感覺自己不該內疚了,甚至血壓還有點漲再回過神來,他發現眼前這個半魔女,在剛纔那瞬間,自己竟下意識把她當作了塔塔。
明明這就是休柏莉安。
是年輕的少女
他不可能會感覺不出來休柏莉安的魔力和氣息。
“哼,到時候如果你還是想不起我,我也不會纏着你的,畢竟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半魔女小姐傲氣地說道。
魔族總督沒有回答她。
他在猶豫自己到底該表現出什麼樣情緒。
現在在觀衆看來,他們或許已經變成喜歡鬥嘴的歡喜冤家了。
“笨蛋,不如仔細想想解開詛咒的線索,只有這樣,你才能想起我,不是嗎?
半魔女走近,擡起手想要輕撫魔族總督的臉頰,卻在快要碰到的那一刻停住了,收了回去。
她側過身,似乎覺得他們不該那麼親密。
她更不想表現出對總督的好感。
“詛咒應該會解開纔對,沒有能持續這麼久的詛咒,除非一直受到環境影響,或者被持續施咒。”
總督點了點頭,翠綠眼瞳呆滯地喃喃道。
他剛纔被半魔女的手嚇得不輕,還以爲她真打算碰到自己。
只有最後一幕時次元主教纔會施加簡易空間結界,能讓總督和半魔女即使試圖擁抱也像在異空間,無法觸碰到彼此。
“所以?”
半魔女問他。
“所以一定是我們身邊的魔族詛咒了我,想破壞我們家族的聯姻,我們的調查範圍可以縮小了,現在應該先回城裡。”
魔族總督眼神聚焦,並回答道。
“走,我們去霍斯特大公家附近調查看看。
半魔女也振奮地搶答道。
在《聖戰羅曼史》這個篇章的最後,半魔女和總督就會發現其實是魔族的霍斯特大公在搞鬼,而演出至此總督應該就在古堡得出了點結論。
蘭奇剛纔肯定是忘詞了,還好有她幫忙補上了。
”???”
蘭奇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不是姐們。
哪來的霍斯特大公?
這歌劇版聖戰羅曼史裡有霍斯特大公這個角色嗎?
“就是霍斯特大公呀。”
半魔女朝着他直眨眼,像在努力提醒他。
“那——就依你吧。
蘭奇聲音發顫地答應了她。
他現在一時犟不過半魔女,再爭下去真要穿幫了。
他們在山崖的城堡間搜尋完線索,再度踏上了迴歸城邦的路途。
爲了配合他們的氣氛,原本有點婉轉憂傷的鋼琴聲都在此一轉變得逐漸詼諧。
演出廳裡充斥着歡快的音符,隨着曲調的升高,鋼管樂器和絃樂的加入讓音樂變得更爲宏大、靈動、輕鬆,彷彿百老匯演出的爵士樂。
B8
觀衆席上,安塔納斯全神貫注地看着,她蹙眉的表情寫滿了困惑。“我咋感覺,他倆是真的要找到詛咒了他們的兇手呢?”
安塔納斯看得一頭霧水。
即便她看過了排演版,知道謎題的答案,現在她也只覺得真能找到兇手。
眼前劇院裡的演出,從第三幕開始,每當總督準備帶半魔女離開時,半魔女就能像名偵探一般講出許多線索,令總督不得不得出些推斷。
“蘭奇像在坐大牢。”
辛諾拉也覺得蘭奇的狀態很不對。
原著劇情的最後的確是魔族總督和半魔女小姐打魔族大公,也就是抓捕詛咒他們的元兇。
但是被艾比蓋爾修改的劇情裡,他們應該怎麼都解不開謎題,不僅找不到施咒者,甚至就像那個施咒者根本不存在一般,而是他們假想了一場魔界的陰謀。
蘭奇像被帶偏了,又不得不配合着休寶,越跑越偏
可是蘭奇也應該知道,把故事支線的氣氛吵得這麼歡樂,缺少了全程應有的鋪墊,最後告訴觀衆是個悲劇,觀衆可能會因爲沒能對上情緒,僅僅感覺到很突兀,強行悲劇甚至可能把平穩降落變成墜機。
演出過程中總督與半魔女頻頻的互動鬥嘴,惹得演出廳裡觀衆們直笑。
特別是伊琺提婭,現在笑得可開心了,彷彿找回了看灰公主篇時的歡樂。“咯咯咯!”
伊琺提婭最喜歡的就是歡喜冤家的劇情,
“你看休寶的表現,總在讓哥..蘭奇汗流浹背呢,他這坐牢的表情怎麼看都真的好好笑啊!”伊琺提婭對身旁的黑髮美人講道。
黑髮美人也是笑得直捂嘴。
“辛諾拉,你有沒有感覺,今天的休寶像被塔塔附身了?”安塔納斯側過頭對辛諾拉問道。
要不是塔莉婭就坐在不遠處,她一定會認爲臺上那個就是塔塔。“你也這麼覺得?”
辛諾拉驚訝地對上安塔納斯的視線。原來不止她一個這麼想。
舞臺上的蘭奇肯定也百思不得其解。把腦殼想破了都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普..”
安塔納斯想問普拉奈,這時候估計只有普拉奈能看到真相了。
然而安塔納斯一俯下身往辛諾拉身側看去,就發現普拉奈不見了。“你哥呢?”
安塔納斯問辛諾拉。
“哥哥剛纔好像去廁所了。”
辛諾拉望向走道的方向,她記得普拉奈就是剛纔離開的,一句話都沒講。
“誒……?”
安塔納斯的表情凝固住。
她有些膽怯地望向前排的艾比蓋爾。
仔細一看才發現艾比蓋爾現在身上的氣場已經變得相當可怕,手背上的青筋都在跳動,似乎現在這齣戲演到先前真的全部是事故,沒有一點和她的編排是一樣的。
安塔納斯嚥了咽口水,不敢說話了。她只能望着舞臺。
見證這場災難的繼續進行。
她現在有點不敢想象蘭奇此刻在舞臺上究竟是怎樣的體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