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始祖索默賽特侯爵下意識地退了半步,繃緊了身上的肌肉。
但被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那陰沉的眼神盯住了。
“……”
第三始祖拉夏爾再度將目光放到了教皇身上。
他們都確信聖魄蘭特教皇應該跌下九階了,走上了人類短暫生命的末路。
區區八階的暮年教皇,隻身前來血月城,無疑就是送死。
蘭克洛斯應當懷揣着絕望,與他們幾個始祖一戰,然後被擊碎琉璃之軀,斬得只剩半截身子,削成醜陋的人彘,被提在手中示衆羞辱,看清一羣蟲豸的犧牲全都毫無意義的事實,心灰意冷地結束他這無能的一生。
他不該,也不可能還保持着遠超四年前的全盛狀態!
這和赫麗提珥的占卜結果完全不一樣。
“教皇大人,你是否與我們有什麼誤會?”
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將目光移向遠方的教皇,少年音也莊重了許多,問他。
“你想和解?”
蘭奇驚訝地問道。
“當然。”
第三始祖拉夏爾誠摯點頭。
赫麗提珥的占卜不會有錯,教皇能活到現在本身就是奇蹟了,他的命數將盡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只要最多再過幾天時間,教皇定然會入土。
三年前他們製造出和平的假象達成投降妥協時,教皇都還沒這麼強,根本打不進血月城來。
這幾年爲了防止教皇中途來找他們麻煩報復他們,他們也一直在做着準備。
現在沒有任何道理和這傢伙硬碰硬。
“你莫不是在說笑吧。”
蘭奇都被第三始祖整笑了。
有點侮辱智商了。
還想再讓他停戰一次,熬到他死去之後再原形畢露。
“我還是喜歡你們桀驁不馴的樣子。”
白袍教皇對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評價道。
“教皇,不要太咄咄逼人了,我們一直在遵循着奧伯倫公約,反倒是你,想打破好不容易建立的和平,當千古罪人,讓你那些朋友的犧牲全部白費嗎?”
第八始祖索默賽特侯爵指着蘭奇,怒叱道。
“我算是知道託利亞多爲什麼點名要幹你了。”
蘭奇不僅沒有生氣,還釋然地嘆息。
他當時在布利爾達歌劇院二樓,還沒在意爲什麼次元主教託利亞多挑選對手時偏偏要選索默賽特這個硬茬血族武者。
現在看來索默賽特確實很符合託利亞多的取樂標準。
若是索默賽特還偏偏在幾萬年解封后得罪惹怒過託利亞多這個大魔族將軍,那託利亞多自然會教索默賽特什麼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託利亞多是誰?”
索默賽特不解地皺眉。
他覺得教皇有些莫名其妙。
“你幾萬年後會知道的。”
蘭奇面具下輕笑着答道。
“幾萬年後……”
這不像玩笑話的無意一句話,令第七始祖赫麗提珥侯爵眼瞳中掠過一絲茫然。
“教皇,伱現在到底是在哪個時間線?”
赫麗提珥就像發現了極度恐怖的事實,質問教皇。
“你猜。”
蘭奇清楚赫麗提珥作爲血族占星師,和魔族觀測士普拉奈一樣對時間線有着天然的敏感。
“這裡到底是現實……還是你觀測到的未來……可如果你來自過去,你又怎會知曉幾萬年後的未來……”
第七始祖赫麗提珥愈想愈驚,愈驚愈怒。
“就當是我騙你咯。”
蘭奇輕鬆地攤手。
“蘭奇,你把她心搞亂了哈哈。”
塔莉婭一邊觀戰一邊笑道。
她發現了,對占星師來說,最大的恐懼就是把占星師的時間感官攪亂。
赫麗提珥固然不可能想明白這裡對敵人來說,其實是過去的未來。
“教皇,你對自己用了不死永罰?”
赫麗提珥仍無法理解,但唯有一件事已能確定,血色瞳孔充滿了怒意。
教皇能如此果斷地殺過來,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能夠如此狠地對自身使用不死永罰,保持住狀態,不計代價不計後果,一定是他看到了什麼!
“對啊。”
蘭奇的手放到臉頰上,側開了面具,讓他們看見了自己左臉頰上那蜈蚣般攀爬的漆黑烙印,
“所以你們別指望着我會虛弱,或者你們能逃掉了。”
他坦然放話,告訴了他們答案。
那銀白麪具半遮着的臉頰,還有黑色蜈蚣頂端戲謔的眼瞼,以及那綻放着清冽寒光的翠綠眼瞳,令三位始祖都不禁感到了膽寒。
“你這瘋子……”
他們從沒有見過這麼邪魅的聖魄蘭特教皇。
就像徹底入魔了一般。
“魔族,又是魔族,果然是卡利耶拉那個賤東西留下的什麼魔族秘寶讓你占卜到了未來吧!”
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氣急敗壞地喊道,
“蘭克洛斯……你這個死而不僵的東西……就一定要來擋在我們面前嗎?!”
第三始祖終於不掩飾眼中的猙獰,明白今天要跟聖魄蘭特教皇殊死一戰了,血紅的魔力節節攀升。
【不死永罰】這魔法最恐怖的,不是對敵人用,而是對自己用。
誰也不知道這個無法解開的咒印,加之於自身,會有怎樣的負效果。
也許等待着他的,將是肉體潰爛後靈魂不朽,永生永世無法解脫的懲罰。
即便如此,聖魄蘭特教皇也在死前來帶走他們。
“你們不會追殺我,你們只會追殺那些手無寸鐵的人,我必須擋住你們的路,並且我會永遠擋住你們的路。”
蘭奇的手放回了背後,一圈圈雷光從他腳下向外擴散,在石板上劃開漣漪,直到永耀照亮了整座血月城。
他的雙眸,像冬日裡最冷酷的冰湖,透過電光的鋒芒,凝視着對手。
這一刻,天瀑雷鳴。
如蠶食鯨吞,席捲一切的白熾暴風雨,覆蓋了整座血月城!
“啊啊啊!!!”
在洗滌世間一切污垢的純淨雷光中,三位始祖全都發出了惡鬼般的悲鳴。
“用你不擅長的雷魔法,別太瞧不起我們了!”
三個始祖中,只有他可以勉強在這光與雷全範圍的複合法術中行動。
拉夏爾公爵率先發動了攻擊。
他周身涌動着血紅色的魔力,雙眼瞬間變得漆黑無比,近乎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無數道暗紅色的精神力觸鬚從他身上飛速延伸出來,如同荊棘密林般籠罩住了整個戰場。
“你的意志再堅定,在我的精神魔法面前也不過是隨風而逝的塵埃!”
拉夏爾冷笑着,操控着那些觸鬚徑直朝蘭奇襲來,
“別忘了,你身上還有我留下的心靈裂創。”
這軟弱的人類,精神世界早已千瘡百孔,任何看起來千錘百煉的堅定,都不過是因爲弱小的蘭克洛斯只能掌握住如此形單影隻的未來!
“是嗎?”
然而,當觸鬚接觸到蘭奇的剎那,竟像碰到了一堵無形的牆壁,瞬間四分五裂,化爲點點血色殘光消散在空氣中。
拉夏爾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引以爲傲的精神魔法竟毫無效果。
他百分之一萬能夠確定,這個傢伙就是蘭克洛斯,身上還留着他給予的心靈裂創。
那可是九階史詩法術帶來的傷痕。
爲什麼他可以無視?
“你真的是蘭克洛斯嗎?!你有着他的力量和記憶,卻有着無瑕的心境,你到底是誰?!”
拉夏爾高喊。
“我是來傾聽你們鳴哭的人。”
蘭奇神色平靜,彷彿無事發生。
他擡起右手,一道亮如白晝的閃電自掌心迸發而出,攜帶着萬鈞雷霆之勢直劈向拉夏爾。
拉夏爾連忙召喚出血色魔法屏障,試圖抵擋這致命一擊,但電光所過之處,屏障如紙糊般破碎,閃電重重擊中拉夏爾胸口,將他纖細的整個身影都掀飛出去,在血王宮牆壁上砸出一個巨大坑洞。
“你真的……是人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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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夏爾從廢墟中艱難地爬起身,嘴角溢出鮮血。
他萬萬沒想到聖魄蘭特教皇不止實力竟如此恐怖,心境也截然不同了。
他就像將大苦大難的虎咽全都昇華,學會了消化沏茶,入迷的一切全都醒覺,移走了心靈最後的死角,用痛苦烘托歡樂,讓險惡彰顯餘甘,大徹大悟看懂了人世!
“不要小瞧了人類啊,這可是你們血族在血月壞世催生出的人類,現在輪到你們來面對後果了。”
蘭奇凝視着面前的三個始祖,脣角微微上揚,散發出令始祖們不寒而慄的自信。
“我不認可!!人類無法反抗我們!!註定!!”
拉夏爾咆哮着,再次召喚出漫天血色觸鬚,猶如魔鬼的手臂般蜂擁而上,它們扭曲盤旋,意圖纏繞住蘭奇的四肢,與此同時,無數道暗紅色的精神力攻擊也接踵而至。
但蘭奇只是輕輕一揮手,暴風便在身前散開,將所有的攻擊盡數抵擋。
觸鬚碰到風刃的剎那,便如遇到烈火般嘶嘶作響,爆碎而盡。
拉夏爾的精神力攻擊也潰不成軍,全部被風刃斬斷,反倒讓拉夏爾自己遭受到重創,口中不斷溢出鮮血。
第八始祖索默賽特趁此空隙,怒吼一聲衝了上來。
他全身肌肉暴起,宛如鋼鐵澆築般堅硬。
“教皇,你敢正面接我的拳頭嗎!”
他每一拳都蘊藏着毀天滅地的力量,拳風凜冽,四周空氣被絞得粉碎。
哪怕教皇有着九階,且能對他們血族造成成倍傷害,可他本身的身板並不能抗下他的拳勢,無傷而還!
面對這頭兇猛的野獸,蘭奇似遊刃有餘。
他靈巧地閃避着索默賽特的攻擊,動作輕盈優雅,彷彿在跳一支舞曲。
索默賽特的拳頭每每落空,砸在地面上激起漫天塵埃,而蘭奇卻不痛不癢,衣角都未曾沾上一點灰塵。
“你也就會偷襲了。”
蘭奇一邊躲閃,一邊笑着說道。
他抓準時機,在索默賽特再次出拳的瞬間,一記手刀風刃切向他的右臂。
只聽“嘎巴”一聲脆響,索默賽特的右臂竟被齊根斬斷,鮮血噴涌而出。
“啊!!!”
索默賽特發出一聲慘叫,痛苦地後退。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斷裂的右臂,臉上寫滿了震驚和恐懼。
還未等他拉開距離,那鬼魅的白袍面具身影,已手持着銀白的鋸齒光輪,朝着他的脖子劈了下來。
短短數息,索默賽特就被分屍成了幾大塊。
第七始祖赫麗提珥見二個始祖接連敗陣,心知不妙。
她迅速治療支援兩位始祖,並試圖預判蘭奇的下一步動向。
無數星光在她眼前閃爍,勾勒出錯綜複雜的時間線。
“索默賽特,再撐一會!拉夏爾,快閃開,他的攻擊目標是你!”
赫麗提珥用鏈接魔法的無形魔力連線,指引着拉夏爾和索默賽特的行動。
有了她的預判,二人的攻勢終於不再單調,開始找準時機。
蘭奇彷彿早已看穿了這一切。
他總能提前一步做出反應,出現在赫麗提珥意料之外的位置,甚至微笑着側過頭看向赫麗提珥。
漸漸地,赫麗提珥的心念聲愈發慌亂起來,她的預判不僅沒能幫助同伴,反倒一次次將他們推向危險的境地。
“你,你怎麼能?”
赫麗提珥瞪大雙眼,滿臉不可思議。
身爲血族中最出色的占星師,她的預判從未失手,但今天竟被蘭奇輕易看破,這簡直顛覆了她的認知。
哪怕他有用特殊方法佔卜出了他們血族的計策,他本身也不具備占卜天賦和能力,不可能在戰鬥中不斷反制她的預測。
“不懂嗎?”
蘭奇輕笑一聲,揮手放出一連串岩石尖刺,將索默賽特牢牢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又一個瞬身來到拉夏爾身旁,一腳踏在拉夏爾背上,如同空氣座椅般悠閒地坐在了拉夏爾身上。
“只要我自己也亂打,你就預測不出我接下來會做什麼。”
蘭奇總在改變自己的攻擊意圖。
每次的攻擊如果有幾種可能,就給各種可能賦予隨機性,他隨便選。
“你別太過分了!”
第三始祖拉夏爾狂嘯道,卻怎麼也移不開背上的這座山嶺一般重的教皇。
從來沒有敵人,敢說能夠這麼輕蔑地和他們死戰!
“放開拉夏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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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重組好的第八始祖索默賽特侯爵見狀,怒不可遏。
他雙目赤紅,渾身肌肉膨脹到極限,形似發狂的野獸。
他舉起左拳,朝蘭奇轟了過去,拳風所過之處,虛空都被砸得粉碎,天地都在爲之顫抖。
蘭奇不慌不忙。
他靈巧地側身,堪堪避過這記蠻力一擊,緊接着,他單手搭上索默賽特的手臂,另一隻手向上一探,閃電般點中了索默賽特的眉心,一股純淨無比的光芒自指尖涌入,在索默賽特體內橫衝直撞。
索默賽特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只感到渾身上下的血液都恍若被淨化了。
“索默賽特,躲開!”
拉夏爾拼盡全力催動魔力,在身前凝聚出一面巨大的血色魔鏡。
鏡面上倒映出蘭奇的身影,卻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那個鏡中的蘭奇,眼神空洞,面色死灰,渾身上下籠罩着一層不祥的氣息。
“看看吧,教皇!這就是你內心的映照!”
拉夏爾猙獰地笑道,
“你表面上正義凜然,內心卻藏着無盡的漆黑,你和我們沒有任何區別!”
只要教皇失神,便會讓鏡中那個黑教皇走出來,成爲他拉夏爾的召喚物。
蘭奇僅注視着那面魔鏡,嘴角甚至帶着一絲天然。
“拉夏爾。”
他輕聲說道,風輕輕吹過,捲起他銀白的髮絲,
“你只能說你看到的那一面是黑色,但你不能證明,你沒有看到的那一面不是純白,萬一這世界上有半黑半白的山羊呢。”
他擡起手,鏡中的幻象應聲破碎,化爲點點光塵。
真正的蘭奇矗立在原地,周身環繞着柔和而明亮的光暈。
他就像始終純白無瑕的春日暖陽。
拉夏爾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引以爲傲的反制魔法竟如此輕易被擊潰。
他們竭力作戰。
而對手像在陪他們玩。
拉夏爾憤怒地咆哮着,再次召喚出鋪天蓋地的血色觸鬚,誓要將蘭奇撕成碎片。
蘭奇只是隨手一揮,雪亮的光弧便將所有觸鬚斬斷。
他逼近拉夏爾,每一步都讓大地產生顫抖的幻覺。
拉夏爾的魔力在他面前和紙糊的城堡一樣脆弱,轉眼間便土崩瓦解。
蘭奇伸出右手,按在了拉夏爾的額頭上。
掌心涌動着熾白的光芒,如同灼熱的烈日。
“啊啊……”
拉夏爾發出聲聲淒厲的慘叫,只感到腦中被無數根針刺穿,靈魂都在燃燒。
索默賽特瘋狂地襲來,一切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但蘭奇的身影形同一道無法逾越的銀白屏障,將所有攻擊盡數化解。
“索默賽特,後撤!小心他的雷擊!”
赫麗提珥一邊操控星光,一邊用只有他們血族之間能聽見的溝通頻道喊着。
但她的預警總是慢了一拍。
拉夏爾還來不及跑,索默賽特還來不及反應,便被蘭奇的攻擊打了個正着。
索默賽特被一連串岩石尖刺貫穿了手臂,而拉夏爾則被一記雷霆萬鈞的電擊命中胸口。
“我可是整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和在我心裡讀心的老太婆對抗,你這占卜術能對我有用纔是奇了怪了。”
蘭奇乘勝追擊,掌心匯聚起奪目的白光,朝着始祖們所在的方位一劃。
一道橫貫戰場的巨型光刃驟然成形,所過之處,鮮血飛濺,殘肢斷臂紛紛落下。
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和第八始祖索默賽特侯爵還有第七始祖赫麗提珥侯爵未及閃避,身體被光刃齊齊斬斷,慘叫聲不絕於耳。
赫麗提珥見狀,終於慌了神。
她瘋狂地燃燒法力在時間線上搜尋着可以逆轉戰局的關鍵點,但每一條線都通向同樣的結局——混沌不清。
她絕望地跪倒在地,星光在眼前破碎,再也指引不出任何道路。
“爲什麼,沒法戰勝……”
赫麗提珥顫抖着喃喃自語。
蘭奇負手而立,俯視着傷痕累累的三個始祖。
“我說了,我會永遠擋住你們的血月壞世。”
他緩緩開口,聲音平淡。
他伸出手,一個個漆黑剔透的岩石柱拔地而起,包圍成一個堅不可摧的牢籠。
三個始祖掙扎着想要逃脫,但身體被無形的力量牢牢禁錮,動彈不得。
“對永遠的意義一無所知的你們,是時候向你們揭曉答案了。”
蘭奇不再用元素魔法和他們玩,而是使出了他的封印術,【不死永罰】和【嵌合敕令】,
“這個牢籠由我的意志凝成,起碼能維持數萬年,你們別想離開半步,在這裡好好懺悔吧,直到我們再見面的那一天。”
話音剛落,岩石柱便緩緩沒入地面,帶着第七始祖赫麗提珥侯爵和第八始祖索默賽特侯爵一起沉入了無盡的深淵。
僅有最強的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還在反抗。
“我可是僅次於真王和親王的第三始祖,想要封印我,沒有那麼簡單啊啊啊!”
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死撐着嵌合巖柱,與其角力,憤恨地喊道,
“若不是那個該死的真王拋棄了我們,我們又怎會輸給你!”
拉夏爾的赤紅眼裡滿是不甘。
“所以你們其實是被拋棄的失敗品咯?”
蘭奇疑惑地盯着巖柱快要蓋上的第三始祖拉夏爾,問道。
“不是!!!”
拉夏爾聲嘶力竭地喊道。
拉夏爾公爵被無形的力量拽入了交錯的石柱中,他並未就此認命,他竭盡全力抗衡着,雙目充血,青筋暴起,嘴角溢出血沫。
“幾萬年以後再見了,拉夏爾。”
嵌合石柱如告解室的門一般在蘭奇魔力的推動下,發出沉悶的聲響,隨着縫隙慢慢關上,蘭奇和拉夏爾眼中的對方都在逐漸被黑色掩去。
“蘭克洛斯,你真以爲自己贏了嗎!!你以爲我們什麼都沒有準備嗎?!”
拉夏爾大吼,聲音嘶啞而瘋狂,
“你以爲封印了我們,一切就結束了?!”
他的話語剛落,便爆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那笑聲在血王宮的廢墟上空迴盪,似乎要將血月城的空間都撕裂。
蘭奇皺了皺眉,但並未太放在心上。
他擡手繼續封印第三始祖拉夏爾,轉身離去,準備徹底終結這血月壞世,卻聽到拉夏爾的下一句話。
“霍寧帝國已經在劫難逃了!南方的所有國民都被第二始祖的血毒感染,是我在壓制他們的魔化。一旦我被封印,霍寧的子民將全部淪爲惡魔,北方的聖魄蘭特教皇領地也將遭殃!”
拉夏爾說完便暢快地笑了起來,不顧自己咳着的血。
他們這些年早就準備好了覆滅聖魄蘭特教國的準備,霍寧帝國的居民也可以一併送葬,以後再慢慢培育聽話的兩腳羊就可以了。
不得不說霍寧帝國試驗場的技術是個好東西,由他們血族研究改良後,這些年早已讓霍寧國民們在不知不覺在生活中服下了大量的魔人毒素。
只要想讓誰變成魔人,僅需降低點精神壓制即可!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吧,霍寧帝國用來對抗我們血族的自救手段,成了我們覆滅霍寧帝國的最後一張牌。”
刺耳的笑聲迴盪在血王宮廣場上。
蘭奇的腳步頓住了。
他轉過身,綠瞳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動搖。
但很快,那雙眼睛便恢復了堅定。
“蘭克洛斯,你該怎麼辦呢?!看着這個世界毀滅,還是螳臂當車,用盡你的全力去殺,然後身爲魔人的你和這些魔人被混爲一團,被後世倖存目擊者當成你纔是發動了這場浩劫的始作俑者……”
伴隨着嵌合巖柱徹底封上,拉夏爾的聲音也消失在了血王宮。
與此同時,大地開始了劇烈震顫,讓蘭奇都迫於穩住身形,望着上空。
他感覺到血月城之上,霍寧帝國的國土,濁氣瀰漫,羣魔亂舞,大地轟鳴,鮮血暈染。
明明先前還是白天,現在卻像開始了日蝕,遮天蔽日的瘴氣籠罩了整個霍寧帝國。
蘭奇擡頭望去,視線穿透了很遠,只見天空被灰黑和血紅籠罩,一輪死灰般的太陽無力地掛在天際,再無溫度和光芒。
大地在震顫中崩裂、塌陷,一條條裂縫如蜘蛛網般蔓延開來。
聖特里克建築羣轟然倒塌,化爲廢墟。
民衆的哭喊聲、求救聲此起彼伏,卻很快被更加可怖的聲音淹沒。
成羣的居民在痛苦驚惶中扭曲、畸變,化爲形態可怖的惡魔。
他們失去了人性和理智,只剩下嗜血和破壞的慾望。
更多的人還沒來記得蛻變成狂暴的惡魔,就在混亂、踩踏和撕咬中化爲了橫屍。
霍寧帝國,人盡皆魔。
所過之處,森林瞬間被吞噬,河流被截斷改道,山丘被夷爲平地,城邦在他們面前脆弱得如同紙板,教堂被輕易踩碎,建築的殘骸如雨點般墜落。
空氣中瀰漫着刺鼻的血肉味,曾經繁華的城邦,如今只剩下一片廢墟和人間煉獄,整個國土籠罩在死亡之中。
“蘭奇,怎麼辦?”
塔莉婭在這一刻心跳到了疾速,慌張地問。
她想明白了前一次模擬和這次模擬在霍寧帝國的諸多因果。
一旦變成狂化的失敗品魔人,將燃燒生命直至死亡,戰鬥力成指數的增加!
北方根本擋不住這一場魔人鋪天蓋地的滅世狂潮!
封印了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換來的,是一場同樣糟糕的結局。
“……”
蘭奇站在地底廢墟之上,仰頭望着這一切,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但他的雙拳卻握得越來越緊。
蘭奇凝視着遠方,綠瞳中閃爍着光芒,有那麼一瞬間,他看到了未來的影子,一個沒有血族暴政、人類安居樂業的美好世界。
這想必也是蘭克洛斯在第二次使用泰比裡厄斯之鏡時看到的未來。
“即使是被選擇的王座,也需要有人泰然安坐於其上。”
他喃喃自語,聲音堅如磐石。
他彷彿已經看懂了。
【這是——】
【蘭克洛斯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