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九階魔力產生的干涉呼應,令整個影畫視角都開始震顫了起來。
原本卡利耶拉還祈盼着有大魔族能夠率先醒過來,幫助她封鎖第四始祖埃杜阿多,結果現在已然變得千鈞一髮。
而且卡利耶拉剛纔也察覺到了,第十始祖烏利塞斯,相比起幫助第四始祖埃杜阿多炸燬魔王城,烏利塞斯更想要的是那隻小狼女。
一場動盪整個南北大陸的大戰已經註定,血族越想要什麼,她就越不能給血族。
可是墜落卿卡利耶拉現在,根本找不出有望掙脫溫柔鄉的大魔族。
她唯一確信的是,小狼女的在夢境中陷得異常深,溫柔鄉分配給她了不少魔力。
而這相比起小狼女身旁那個七階極限的輝光惡魔來說,都不過是滄海一粟。
這不禁令墜落卿下意識地看了眼,小狼女身旁的輝光惡魔,夢境到底是什麼樣。
只是一瞬間,墜落卿就浸入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裡,四周的空間都盪漾起不穩定的波紋。
當蘭奇和休柏莉安所見的映畫畫面再度亮起時,已然不再是奈卡利斯王宮攝政廳的場景。
黑髮綠瞳的青年有些怔神地望着四周。
白金色的花在微風的輕拂下更加柔和,散發出淡雅而迷人的香氣。
身上那輕薄的裙子純白無瑕,輕盈而華麗的裙襬緩緩飄在地毯上。
他的頭髮梳理地一絲不苟,露出了耳朵,耳環上劃過一絲倒映的淡光。
他正站在家鄉霍寧帝國那聖特里克大教堂宏偉的穹頂下。
花路的盡頭。
無論時間的流速快還是慢,氣候總是溫和宜人,陽光透過輕盈的雲層灑下,微風升騰起花香和清新的空氣。
他不再是宮殿裡那白髮的輝光惡魔,而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意氣風發的黑髮人類青年。
而這片夢境的主人,就在教堂的盡頭。
神靈的雕像和壁畫彷彿讓祂們從天際降臨,靜靜祝福着下方。
她就站在那。
他轉過身。
“蘭克洛斯。”
她面帶着淺淺的微笑。
這個世界變化多端的天空呈現出不斷更替的色彩,從晨曦的柔和粉藍到黃昏的金紅色。
十字架和數十米高牆壁上的各種光影陸離繪像和多彩玻璃窗將陽光折射成無數光粒,輕灑在那些白金色的花瓣上。
卡利耶拉如同透明的幽靈一般,站在了一座教堂側邊。
青年似乎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站在這裡。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聖潔的氣息,神代風格裝飾物每件都在見證着時間,與牆壁和拱門沿線佈滿的純白和淡金色花卉交映,編織出一道幻夢的長廊。
直到,輕盈的呼喚聲在他背後響起,在叫他的名字。
一位銀髮的女性正身穿着一身平時從來不會穿的衣裙,手捧着一束花團。
“……”
他睜着眼睛,失神地望向了那穿着婚紗的身影,隨後便再也一動不動。
這一瞬間,就像永遠。
“讓你久等了。”
她微笑着說道。
直到此時,黑髮青年才發現,這座教堂已經坐滿了人,一排排座椅上全是他以爲再也見不到的親友、戰友。
黑髮青年突然有點不敢和教堂裡眼前的衆人多說話,害怕自己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突然又變成一場噩夢,讓他再度失去這激烈而又平穩的幸福。
美好得讓他更加快要忘乎所以。
“不,不對。”
他脣齒髮顫,思索着。
那好像是一個噩夢,他夢到了一個生不如死的世界,他的家鄉,他的親人,他的朋友,全都不復存在。
和魔女小姐的婚禮? 他已經分不清到底哪邊纔是夢境。
有時候夢的印象太深,會讓他判斷不出到底是真實經歷過的記憶還是某晚夢境中殘留的痕跡。
最終。
他只感覺眼睛發酸,像身體不受控制一般跑上前抱住了魔女小姐。
“我真的好想你,有太多話想跟你傾訴。”
不顧教堂裡親友們迸發出的歡呼聲和叫喊聲,他就這樣緊緊抱着魔女小姐,對她說道。
雜音再大,也彷彿分割不開兩人。
就連在一旁化身透明幽靈觀望的卡利耶拉都只能嘆息。
這座夢裡的教堂,放在現實中,恐怕是一片墓場。
沒有一個被輝光惡魔懷念的人還活着。
不怪他陷得這麼深,他只是在現實中一無所有罷了。
然而就在卡利耶拉準備離開時。
卡利耶拉突然又停住了。
因爲她看見——
魔女小姐先是怔神,隨即緩緩擡起了手,放在了黑髮青年的後背上。
她的笑容帶着些許寵溺,也有些許悲傷與無奈。
“醒來吧。”
魔女小姐對黑髮青年不捨地說道。
“你說……什麼……?”
黑髮青年聲音僵硬,像懂了什麼,又像根本不懂。
“這裡是夢境,是一片你註定無法實現卻又無法自拔的夢,繼續待在這裡,你會靈魂消融。”
魔女小姐在他耳邊輕柔地說着。
“不,不,這更加不可能了,如果這是一片騙我墜落的夢境,你又爲何,爲何還要趕我走呢?”
他聲音顫抖地質問。
“即使我已經死去,我也會按照約定守護你。”
魔女小姐繼續說道,擡手輕撫着他的耳環,
“想起來吧,蘭克洛斯,我已經在十六年前那個深秋……”
“不要說了!”
他眼角溢出淚花,像一個賴牀的孩子,多沉溺一秒也好。
“呼……”
魔女小姐無奈地垂眸微笑,她也沒想到自己曾覺得無敵的男人會在這樣一個幻境魔法中墜得這麼深。
但她仍舊耐心。
他們就這樣相擁,持續了不知道多久。
好像很久,又好像其實只有短暫一剎那。
映畫畫面外,星空下的空間裡。
休柏莉安望着幕布,臉上映出來畫面黯淡的光影,或明或暗。
影世界錄像中太陽之子和魔女小姐的聲音在這空間裡迴響。
休柏莉安逐漸沉浸在故事之中,彷彿與世界隔絕,盯着畫面中的少女身影,有些失神。
她知道,魔女小姐簡單的話語,讓本就難以掙脫溫柔鄉的太陽之子更加痛苦。
他害怕的不是死亡,也不是活着,而是無法再重逢的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