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錢我說了不算,得問他。”木夭指了指凶宅王。
“唉,心頭血不融合,妖氣就無法收斂。我敢肯定,這小姑娘還沒走出湖城就被人殺了。”凶宅王把手攏在袖子裡,似笑非笑的說。
“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提醒。”木夭沒好氣的說。
“所以啊,我這個消息,是救命的消息。性命有價嗎?”凶宅王一臉壞笑:“小夥子,你覺得她的命值多少?你覺得值多少,你就給我多少。”
木夭聽了這話,兩眼發亮,一臉殷切的看着我。我感覺她恨不得我傾家蕩產,把所有的存款都給了凶宅王,好證明她比較金貴。
我咧了咧嘴,在衣兜裡掏了掏,拿出來五塊錢,隨手扔在桌上:“你不用找了。”
木夭氣呼呼的瞪了我一眼,又揚起拳頭威脅了我兩下。
“啊?你沒跟我開玩笑吧?”凶宅王早愣住了:“小兄弟,你這腦袋是肉做的,還是榆木疙瘩做的?我給你個機會,你再好好想想?不然的話,嘿嘿,小心回家跪搓板。”
“老兄,這次你可失算了。”我得意的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我和她根本不是夫妻,跪什麼搓板?五塊錢都嫌多。”
“胡異!”木夭兩眼瞪得圓滾滾,衝我叫了一聲。
我把她拉到牆角:“你別中他的圈套啊,他不就想讓咱們多掏錢嗎?你的命當然貴得很,咱們知道就行了,沒必要在這時候證明。”
木夭哼了一聲,不說話了。而我轉過身來,對凶宅王說:“現在可以把消息告訴我們了吧?”
凶宅王把五塊錢拿起來,慢慢地揣到懷裡,幽幽的說:“小夥子,我免費送你兩句話。第一句,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第二句,女人都是記仇的。”
對於這種故弄玄虛的話,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沒往心裡去。
“小夥子,將來有你哭的時候。到那時候,你還得把錢乖乖的拿出來,你信不信?”凶宅王見我心不在焉,古怪的笑了笑。
“我信還不行嗎?你趕快告訴我們,那至陰之物是什麼,在哪?”我有點不耐煩的說。
“火至陽,水至陰。湖城依湖而建,它的至陰之物,就在湖水中。至於怎麼把至陰之物取出來,小姑娘,你應該知道吧?”凶宅王這次倒很痛快。
“我明白。”木夭點了點頭。
“剛剛十二點,你們現在去,時辰正好。”凶宅王看了看錶。
“多謝你了,我們告辭。”木夭答應了一聲,就向外面走。
凶宅王擺了擺手,然後他慢慢地爬到棺材裡面,像是打算要繼續睡覺了。
我和木夭沿着原路翻牆出去,然後找到了高隊長的車。
高隊長機警的很,本來正在睡覺,但是我們走到他十步範圍內的時候,他忽然睜開了眼睛。右手捂着槍套,滿臉警惕之色。等看清楚是我和木夭之後,他才放鬆下來了。
我和木夭上車後,高隊長打了個哈欠:“現在去哪?送你們回家嗎?”
“還要麻煩你送我們去湖邊。”木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高隊長倒沒在意,答應了一聲,就調轉了車頭,在路上的時候,他忽然問我:“小胡,你們在山裡面看見的野獸,到底是什麼?”
“你怎麼又開始問了?”我有點頭疼。
“那幾個科考隊員死得冤啊。”高隊長嘆了口氣:“不問清楚,總覺得對不起他們。”
“你就當是一隻老虎好了。”
“小胡啊。”高隊長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就這麼敷衍我?湖城哪有老虎。”他沉默了一會,又忽然說:“那你們在潭水邊有沒有發現什麼東西?比如奇怪的植物?”
“高隊長,我又不是植物學家,花花草草的都長得差不多,我哪知道哪個奇怪?”我打了個哈欠:“怎麼,你以爲是植物殺了科考隊員?食人花還是毒蘑菇?”
高隊長不做聲了,只不過眉頭緊皺,再也舒展不開。
轉眼間,汽車已經開到湖邊了。高隊長依然在車裡等我們,而我把木夭抱到了輪椅上。
木夭從車上找了兩條毯子,她把毯子塞到我手裡:“走吧,咱們去睡覺。”
“你說什麼?”我正在下車,聽到這話差點摔在地。
“去睡覺啊,怎麼了?”木夭一臉茫然。
“在這裡?”我瞪大了眼睛。
“你不會嫌涼吧?其實不冷,但是可能會有點潮溼。”木夭一本正經。
我看了看高隊長,高隊長睡意全無,也一臉古怪的看着我們。
沉默了幾秒鐘之後,木夭忽然反應過來了,把毯子兜頭砸過來:“想什麼呢你?”
我手忙腳亂的接住毯子:“我想什麼了?我什麼也沒想啊。”
……
湖邊,木夭指揮着我把毯子鋪在地上,一人一塊,互不干涉。
“只是睡覺的話,咱們在車上睡不好嗎?幹嘛來這裡?”我很不解又很遺憾的問。
“因爲無論是人還是妖,只要還活着,就有陽氣。至陰之物最怕陽氣了,所以我們不可能拿到它。只有等我們睡着了,氣息收斂,它纔敢靠近我們。”木夭已經躺在地上了,她微閉着眼睛說:“你還記得方家人吧?同樣的道理。”
“這樣也行?”我更迷惑了:“我們都已經睡着了,還怎麼拿到至陰之物?”
“這個嘛,你一會就知道了,現在先睡覺。”木夭嘿嘿笑了一聲,然後又說:“快睡覺,我們的時間可不多,得在天機子循着妖氣找到我之前,把事情辦成。”
湖城在滇南,理論上夜裡不冷,可是溼氣極重,躺在湖邊很不舒服。更何況身下有大大小小的石塊,睡在那裡硌的全身痠疼。
我擡頭看了看木夭,她一臉恬靜,似乎已經睡着了。我心裡直犯嘀咕:“她幹嘛一定要拉着我來這裡睡覺?真是古里古怪的,難道是爲了給她壯膽?”
我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靜靜地等着,希望木夭早點拿到至陰之物,我就可以跟她回去了。
結果我剛剛有了一點睡意,就被搖醒了。有個人在我耳邊說:“老公,老公。起牀吧,該去做工了。”
我睜開眼睛,感覺疲倦的要命。湖邊的路燈熄滅了,只有天上的月光照明,一切都朦朦朧朧的,看不太清楚。
我身邊坐着一個很面熟的女人,正在一個勁的搖我:“老公,你再不做工,今天就沒飯吃了。”
“你是誰?我做什麼工?”我撓了撓頭,感覺腦子渾渾噩噩的。
“每次睡醒之後都這樣,迷迷糊糊的。我是你老婆啊,木夭。你的工作就是去湖裡打漁,想起來了嗎?”女人幽幽的嘆了口氣:“最近收成越來越不好,也就是你,居然有心思睡覺。”
我晃了晃沉重的腦袋,腦海中出現了一些片段。我和木夭一塊生活,每天晚上乘着月光撒漁網……
“我想起來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腦袋迷迷糊糊的。”我不好意思的衝她笑了笑。
木夭站起身來,一邊收拾漁網,一邊對我說:“你清醒一會就好了。”
我蹲在湖邊,用手掬水洗了洗臉。冷冽的湖水讓我打了個寒戰,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木夭把漁網拖到小船上,衝我笑着說:“清醒了沒有?清醒了就去打漁吧,還等着你回來做飯呢。”
我嗯了一聲,就登上了小船。小船通體雪白,像是月光裁成的,我覺得它似曾相識,但是又記不起來在哪見過。
木妖幫我解開纜繩,把小船推到水中:“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天是打漁的好日子,你只要跟着月亮走就行了。它會帶着你找到魚羣。”
我用一根竹篙撐船,漸行漸遠,木夭在岸上衝我揮了揮手。有一陣飄渺的歌聲從那裡傳來,似乎是木夭在爲我壯行。我側着耳朵聽了聽,卻沒辦法聽清楚她在唱什麼。
這時候,船邊忽然撲通一聲,像是有東西掉進水裡了。我回頭一看,發現有肥大的魚,正在湖中一跳一跳的。
我連忙撐着船趕上去。按照木夭囑咐的,月光會指引着我找到魚羣。
我的船速度飛快,可是月亮始終在前方,我看到船邊簇擁了很多魚。它們探出頭來,好奇的向小船裡張望,而它們的尾巴在水中擺來擺去,激起一層層水紋。
我撒下網去,明明看到將大魚網住了,可是拉上來之後,卻發現一條也沒有。我撓了撓頭,有點失落,只能繼續追趕月亮的倒影。
游魚繞着水中的月亮遊動,而月亮像是一盞明燈一樣,在湖面上飄飄蕩蕩。
咦,等等,有點不對勁。爲什麼水紋沒有打碎月亮的倒影?
我越想越覺得可疑,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坐在小船上,緩緩地伸出手,向船舷的大魚摸過去。那些魚根本不怕人,仍然趴在穿上,一臉好奇的看着我。
我的手掌穿過了魚的身體,什麼也沒有摸到。
它們……它們是不存在的?又或者說,難道它們是魚的魂魄? шшш ▪т tκa n ▪¢O
我還沒有想清楚,那條魚忽然張大了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齒,猛地在我的手指上咬了一口。頓時血流如注,染紅了一大塊湖水。或許是因爲血腥味的吸引,湖水中的大魚越來越多了。
我驚恐地想到:它們是食人魚。
我慌亂的轉過身子,撐着小船向岸邊駛去。可是小船越來越慢,它正在緩慢的下沉,而船舷變得越來越潮溼,甚至有變形的跡象。
我用手抹了一把,冷汗就下來了:這……這是一艘紙船啊。
我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鎮定下來,我撐着船飛快的向岸邊駛去。我已經能夠看到木夭了,她正站在岸邊,一動不動的等着我,像是一塊望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