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把這個擦掉就行了?”我指了指紅色的印記。
木夭拿起草人,翻來覆去的看了幾眼,皺着眉頭說:“恐怕不行,我得把草人帶走,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那咱們趕快走吧。”這個地方雖然是道觀,但是我卻覺得邪門的很,巴不得早點離開。
木夭嗯了一聲,又順手從木架子上拿下來一個盒子。
天機宮中所有的東西都破破爛爛,簡陋的很。唯獨這盒子描着金漆,雕着龍鳳,極爲精緻。
“這盒子是幹什麼的?”我奇怪的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不過……天機子先是打傷我,後來又把我賣給方家,害得我這麼慘,我總得順手牽羊,向他討點利息吧?”木夭衝我咧嘴一笑:“快走,快走。”
我無奈的笑了笑,把盒子塞進懷裡,然後輕手輕腳的向外走。
我揹着木夭走到門口,向外面張望了一眼,天機宮附近黑乎乎的,靜悄悄的,一切都沒有異常。藉着暗淡的月光,不遠處有兩個人影,正在盤腿打坐,估計那就是秋石和天機子了。
我和木夭對視了一眼,雙雙屏住呼吸,向樹林退過去,只要穿過那片陰森古怪的樹林,秋石就很難發現我們了。
一步,兩步……那樹林越來越近,秋石始終沒有動靜,我心裡樂開了花:看來這一次要平安脫險了。
我正在高興地時候,忽然腳下一絆,向前踉蹌了一下。本來我只是被絆了一下而已,不會摔跤,但是此時身上還揹着一個木夭,本來就重心不穩,這一下又太突然,所以撲通一聲,就把她掉在了地上。
我慌忙把木夭抱起來,但是已經晚了。
嘎嘎嘎……寂靜的夜裡忽然傳來了烏鴉的叫聲。它劇烈的閃動着翅膀,向我們飛來了。
“走開。”木夭氣惱的撿起一塊石頭,用力擲出去,正打在烏鴉身上,把它從半空中擊落下去。
然而,我還是聽到秋石驚呼一聲:“有妖氣。”隨後,他提着劍向我們飛奔過來。
到底還是驚動他了。
木夭苦笑了一聲,從我身上跳了下來:“已經被發現了,再躲着也沒用了。”然後她盤腿打坐,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樣子。
“既然知道被發現了,還不快走?”我拽了她一把,居然沒有把她拉起來。
“你站在我身後。過一會,等秋石吐血,你就用刀使勁扎他的心口,千萬不要手軟。他不死,死的就會是我們了。”木夭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我心想:“秋石怎麼會好端端的吐血?我又爲什麼站在你身後?”
不過情況危急,我也沒有多問。好在木夭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像是要送死。
秋石跑起來聲音沙沙的,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感覺,好像他不是在奔跑,而是在草葉上飛行一樣。
近了,更近了。我已經能夠感覺到那把劍上的寒光,再有幾秒鐘,劍尖就會刺穿我們的喉嚨。
這時候,木夭忽然揮了揮手,有一陣香風向秋石吹過去了。
我雖然站在木夭身後,但是仍然能感覺到,這陣風很輕,很柔,像是情人的手一樣,正深情的撫摸着秋石。
秋石被這香風一吹,身上的殺氣頓時消散了一大半,而他的腳步也緩緩地停下來了,就站在距離我們五步遠的地方。他微閉着眼睛,一臉癡迷。
木夭臉上露出嘲諷的微笑來,然後向我做了個手勢。我知道,她想讓我走過去,把秋石殺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把那把刀拿出來了,然而,秋石馬上就感應到了。他的臉上露出驚詫的神色來,緊接着身上冒出一團殺氣,將那陣香風衝的七零八落。
木夭卻不慌不忙,衝他邪魅的一笑,隨後微閉着雙脣,從喉嚨裡發出一陣細微的呻吟。
我敢肯定,這聲音和牀笫之間的歡愉聲絕不相同,但是聽到耳朵裡面,卻讓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秋石聽到這聲音之後臉色大變,他盤着腿坐在地上,一手握緊了長劍,提防着我們突然襲擊,另一手不斷地變幻着手印,嘴裡唸經不絕,像是在抵禦心魔。
木夭的聲音像是一首怪異的曲子,曲調越來越高,節奏越來越急促,而秋石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
我好像看到從月光中走出來一個長袖宮裝的美人,她帶着一陣香風,優雅的坐在秋石身側,趴在耳邊說悄悄話。一轉眼,這美人又變成了一個頑皮少女,輕嗔薄怒,風流婉轉。
我正看的心曠神怡,秋石忽然噗地一聲,吐出來一口鮮血,美人也在此時消失了。
“成了,快去。”木夭歡呼一聲。
我提着長劍跑了過去。這時候秋石面色蒼白,搖搖欲墜,坐在那裡都已經很勉強了,更不用說抵擋我了。
我提着劍向他刺過去,可是劍尖快要觸到他心口的時候,我又猶豫了:“他……真的該死嗎?”
“快回來。”木夭忽然在我身後大喊。
我想也沒想,掉頭就跑,這時候,我身後傳來一陣陰風,緊接着砰地一聲,我的後背被撞擊了一下。我感覺呼吸都停滯了,身子輕飄飄的飛起來,又重重的落到地上,正好摔在木夭身邊。
“你怎麼樣?”木夭使勁把我扶起來。
她說了這話之後,也吐了一口血。
“你怎麼也受傷了?”我驚訝的問了一句,緊接着喉嚨一甜,也吐出來一口血。
“先逃命。”木夭焦急的拉了我一把,我們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逃跑,拼盡全力的逃跑,中途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天機子坐在大石頭上,眼睛睜得大大的,他已經醒過來了,但是卻沒有站起來。
再仔細看,我又發現有一個小小的紙人,正隨風飄飄蕩蕩,跟在我們身後。
“快走,別被紙人追上。”木夭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了一句,而我聽得大驚:“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剛纔是被紙人打傷的?”
我們逃進了樹林,有密集的枝葉遮擋,紙人沒有再追過來,我們鬆了口氣,放緩了腳步,開始尋路下山。
這一路上,我風聲鶴唳,不停的回頭看,手掌始終緊緊地握着刀柄。
“放心。他們兩個不會來了。”木夭虛弱的衝我笑了笑,不過神色很輕鬆。
“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追過來了?”
“哼哼,秋石受了重傷。這時候馬上盤腿打坐,靜養幾天還能保命。他如果敢追過來,我肯定他會死在半路上。至於天機子嘛……他好像在練一們奇怪的功夫,天亮之前不能站起來,不然的話剛纔就直接追過來了,不會用一張剪紙。”木夭找了一塊稍微乾淨的石頭:“歇一會,讓我歇一會。我剛受了傷,也不能太用力。”
“我正要問,你是怎麼受傷的?”我坐在木夭身邊,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裡仍然在隱隱作痛。顯然我也受傷了,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傷的多重。
“我本來就有傷,剛纔又強行用了媚術,所以傷上加傷,就吐血了。”木夭心有餘悸的說:“這還是我第一次用媚術,幸好起作用了。”
“媚術?”我吃了一驚。
“喂,你這是什麼眼神?我是狐妖,我會媚術有什麼稀奇的?”木夭有點不高興。
“沒什麼,很正常,哈哈。”
木夭氣呼呼的哼了一聲。過了好一會才緩緩地說:“我們家只有二姐專門學媚術,其餘的人呼吸吐納,和正常的修行沒有區別。”
“小時候我問二姐,爲什麼要學媚術。二姐對我說,男人都是色中餓鬼,遇見媚術沒有不中招的。而女人學媚術,有天然的優勢。放着這麼好的優勢不用,那不是太浪費了嗎?”
“你二姐的話太武斷了吧?至少我就不是色中餓鬼。”我爭辯了一句。
“你不是?那你前天爲什麼流鼻血了?”
“那個……前兩天吃了點大補的東西,有點過了。”
木夭一副“懶得揭穿你”的表情。她幽幽的嘆了口氣,接着說:“後來她就偷偷地教我媚術。結果被大人發現,把我們兩個打了一頓,不許我再學了。沒想到。今天能夠逃出來,還是靠着小時候學的媚術撿了一條命。”
“爲什麼不許你學媚術,卻允許你二姐學?”我很納悶的問。
“我也不知道,也許……也許她的體質只適合學媚術。”木夭不知道想起來什麼,神色一黯。
緊接着,她又笑起來了:“今天能傷到秋石,也算他倒黴。其實如果普通人遇到媚術,不過是受到迷惑,失去抵抗力而已,根本不會受傷。可是秋石偏偏要用道術抵禦心魔。結果修行不到家,抵擋不住,反而受到反噬,吐出來幾口血。這就叫吃力不討好。”
我們嘲笑了秋石兩句,然後結伴下山。
“你慢一點。”木夭叫住我,皺着眉頭說:“現在沒人能攔着我們了,咱們不用那麼着急,我現在氣血翻騰,很不好受。”
“誰說沒人攔着你們了?不是還有我嗎?”前面忽然傳來冷冷的聲音。
我嚇了一跳,猛的一擡頭,頓時叫苦連天。
是紅線回來了。她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提着劍,大踏步的向我們走過來。現在我和木夭都虛弱得很,哪還有力氣擋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