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宗師沉思良久,忽然站了起來,對尤天戰行了一禮,語氣淡漠道:“多謝師尊點撥,弟子下去冷靜一下,參悟一下大道。”
“宗師,你若開竅,百十年後,你便有資格競逐這斬空大道的衣鉢傳承,便有資格君臨這森羅懸空殿!”
“記住,我斬空道的傳人,多如牛毛,殺一個,殺兩個,殺一百個,我尤天戰都不會心疼。像厲道宗,宗無嗔,學藝不精,被任蒼穹斬殺,那是他們死有餘辜。同樣,如果你將來學藝不精,被任蒼穹斬殺,那也是你學藝不精。爲師同樣不會過問。斬空道以殺證道,不是殺人,就是被殺。這是你們的宿命。而你,則是我斬空道千年來,根骨最好的少數幾人之一。我希望你能勘破大道,得我衣鉢傳承!”
大道!
不得不說,尤天戰的教旨,別具一格,看似劍走偏鋒,卻是非常有煽動性、渲染力、蠱惑力!
……而幾乎與此同時,賀氏陰陽道的聖地,枯榮神山之中。
賀氏陰陽道的總管賀孟,也在第一時間將五大分舵叛黨即日問斬的消息,傳到了陰陽殿中。
陰陽神殿中,賀氏家族三大老祖,赫然在列。
天閣四道,賀氏陰陽道爲什麼能夠一枝獨秀,勝過其他三道,就是因爲賀氏陰陽道,擁有三名老祖!
而且,賀氏陰陽道的第一老祖賀鬆吟,是天閣組織當之無愧的第一強者,而且是遠勝其他大道強者的第一強者。
上次出現在大王屋山,收取賀宇衝血脈的賀鬆齡,則是陰陽道的第二老祖。
而第三老祖,則最爲年輕,名爲賀松風。
“鬆齡,兩年前,你曾去過那大王屋山。對任蒼穹此子,觀感如何?”發問的,是那第一老祖,也是天閣當之無愧第一人,賀鬆吟。
這賀鬆吟,身材矮小,面貌如童子,便連那聲音,也如稚子之聲一般。也正因此,這賀鬆吟,在東皇洲,又有一個名號,名爲陰陽童子。
賀鬆齡被陰陽童子這麼一問,卻是不敢怠慢。
“大道尊,當日我趕到之時,賀宇衝已經被他所敗。此子以一個分舵弟子的身份,打敗我陰陽道傳人。確實是天賦超羣。只是,我倒沒有想到,他的成長,竟然如此之快……”
賀鬆齡輕嘆了一口氣,又道:“當時我以氣勢壓迫,本來是想試探一下此子的心志,哪想到他不爲所動,心志十分堅定。而後,面對斬空道和真劍道爭搶,此子亦能泰然處之,最後選擇了真劍道。”
“呵呵,那時候,你可曾想過,當日的那大王屋山的年輕人,在短短兩年時間內,竟然衝破神通境?”陰陽童子賀鬆吟淡淡問道。
“不曾想過。”賀鬆齡輕嘆一聲,“即便我陰陽道的傳人,要練到神通境,哪怕是天賦最好的天才,有史以來,最快最快,也需要三年,那還是靠了陰陽道的秘法。這任蒼穹,絕對是天閣的一個異數。”
“可惜啊,我賀氏陰陽道,只傳賀氏血脈。否則,這等天才,真該招攬到我陰陽道名下才是。”那第三道尊賀松風插了一句。
賀鬆吟卻淡淡一笑:“無妨,大道之路,走得快固然是好,但笑的最早的,往往不是笑到最後的。我賀氏陰陽道的血脈,在天閣組織,永遠是最優等的。這毋庸置疑。而我賀氏陰陽道培養傳人的方式,即便是其他三道,也未必盡知。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面……”
“那任蒼穹此子……”賀鬆齡徵求意見。
“我只有四個字意見——放任自流。”賀鬆吟淡淡笑道,“真劍道的李逸風,不善言辭,他傳道隻身教不言傳,所以,他的弟子多半是靠悟性。這任蒼穹天賦超羣,但心志方面,能否與他的天賦匹配,纔是他未來發展到什麼境界的關鍵。一個年輕武者,如果只有天賦,沒有對應的心智,必然早夭。既然他喜歡出風頭,便讓他在外面多出一些風頭。多給他一些機會,讓他揚名東皇洲……”
賀鬆齡沉吟片刻,面露頓悟之色,嘆道:“大道尊高明,到時候他名聲在外,樹大招風,爲名繮利鎖所牽累,修煉必然大受影響!”
“不然,他若不能衝破名利牽累,那便證明他的心智不足以成就大道;若是能夠衝破名繮利鎖,倒值得我天閣重點培養。二位賢弟,我賀氏陰陽道在天閣四道中的地位,不是靠不擇手段打壓對手得來的。恰恰相反,正是靠着其他三道一直以來形成的壓力,促成了我們賀氏陰陽道的不斷進取。天閣四道,一時都有長短之分,但長久來看,我賀氏陰陽道都是毫無爭議的第一道。爲何?因爲我賀氏陰陽道寧缺不難,血脈精純,底蘊深厚,銳意進取。”
“記住,如果指望對手削弱來維持陰陽道的地位,那麼陰陽道離死不遠,天閣組織也離死不遠!”
“是,大道尊!”
賀鬆齡和賀松風都是非常虔誠,認真受教。
“罷了,這些都是後話。當前,那項太虛忠於我賀氏陰陽道,卻決不能坐視不理。鬆齡,還是你走一趟吧。那斷頭臺前,總要救下項太虛一脈。根據情報,這項太虛跟五大分舵背叛之案牽扯不大,只是爲元麒麟等人提供了一些便利,罪不至死。”
“好,我便走一趟。”賀鬆齡躬身領命。
“還有,那元麒麟一脈,也順便救了。”賀鬆吟淡淡說道。
“這……元麒麟一脈,與我賀氏陰陽道毫無關聯,爲何救他們?”賀鬆齡卻是有些不解了。
“呵呵,如果我沒猜錯,那尤天戰一定是希望元麒麟一脈早早死去,絕對會袖手旁觀的。他想借此來斬空元宗師的俗緣。你去將元麒麟救下來,考驗一下元宗師此子。”
賀鬆齡心神一凜,便是理解了。
陰陽道畢竟是天閣第一道,雖然大道尊強調不能指望去削弱對手來提升自己的地位,但是,對於對手的傳人,總是要試探考驗一下,時不時設一些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松風,六大宗門的談判之事,進展如何?”
賀松風輕嘆道:“難,非常難!那些傢伙,都是自私自利。尤其是追日劍盟和七星道場,幾乎是咬定不鬆口。他們只肯拿出三座城池。”
“三座?”賀鬆吟雙眼閃過一絲神威,“這些混蛋,莫非以爲這十萬年大劫是兒戲?”
“其他幾家勢力,最多也只肯拿出六七座城池。離咱們的預期,差距很大啊。不好談,非常不好談。”
賀鬆吟一拍桌子:“繼續談,有機會,我親自出馬,一一拜訪。這些混蛋想讓我天閣組織做冤大頭,卻是休想!”
“大道尊,這件事,應該讓流雲道和真劍道參與進來啊。不能讓他們坐享其成!”
賀鬆吟搖搖頭:“不,流雲道和真劍道,都是一羣死腦筋,讓他們知道,必然破壞我們的大計。這件事,只適合我們陰陽道和斬空道聯手。”
“紙包不住火啊。”賀松風無奈嘆道。
“無妨,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到了那時候,大勢一成,他們除了順從之外,還有什麼辦法?”
賀鬆吟倒是不以爲然,擺了擺手:“這件事繼續談,讓尤天戰多去談。鬆齡賢弟,那天斷山脈,據說前段時間出了一些意外,可查到了什麼人乾的?”
“大道尊,天斷山脈,死了幾個人。那幾個人,都是天安分舵的精銳。線索完全斷絕,無從查起。”
賀鬆齡提到這件事,也有些無奈。
賀鬆吟沉默了片刻,說道:“此事還得繼續查,關係到我天閣組織的生死存亡,不可懈怠。這兩件大事,是我天閣能否應付十萬年大劫的關鍵。”
“是。”
三大道尊商議了片刻,那賀鬆齡便起身告辭了。
……天刑堂,斷頭臺上,十殿堂的所有老祖,全部到齊。任蒼穹坐於主位,神情淡然,沒有一絲異動。
五大分舵的所有叛黨,全部被壓上了斷頭臺。包括之前就被任蒼穹緝拿歸案的應無涯,也赫然在列。
清點人數,五大分舵總共一百三十人;而項太虛一族,共四十三名案犯,總共一百七十三人。
清點完畢,負責行刑的天刑堂刑雲老祖上前稟告:“蒼穹老祖,諸位同道,人頭清點完畢,人數無誤。請蒼穹老祖下令。”
任蒼穹點了點頭,捻起令牌,直接擲下去:“斬!”
刑雲老祖高聲道:“斬!”
就在這一聲斬字說出,虛空忽然涌起一道強大的氣流,如同九天奔雷忽然落下,氣勢一衝,直接落在了斷頭臺上。
賀鬆齡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再次出現在了任蒼穹面前。
陰陽道老祖?
現場立刻一片騷動,所有的老祖,眼中都流露出一絲驚駭之色!這賀鬆齡是陰陽道老祖,怎麼會來到這斷頭臺來?
莫非,陰陽道終於是要干涉進來了?
這些老祖,不由得都想起了大王屋山的傳聞,想起了任蒼穹與那賀氏陰陽道的恩恩怨怨!
難道,陰陽道要在這個關鍵時候,清算這筆恩怨?
可是,任蒼穹是真劍道傳人,陰陽道公然干涉的話,就不怕引發真劍道的反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