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道家之人多善於相術,逍遙道長乍見上官浚不禁吃了一驚,嘴裡不停念道:“此子豈是池中物?此子豈是池中物!”
上官浚並不明白逍遙道長話中的意思,雖然他面相異於普通人,但卻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上官浚見過逍遙道長。”對於他所尊重的人,他向來都是彬彬有理的。
逍遙道長不停得打量着眼前的年輕人,微笑着說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這是老子道德經中“上善若水”的那一段話,誰都不明白逍遙道長爲何要以這樣一句不着邊際的話做開場。
上官浚聽到這句話始明白逍遙道長見他時,說他非是池中之物的意思。他若爲惡,可危害人間,若爲善,可造福百姓。
於是他笑笑,輕聲答道:“天下皆知美之爲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爲善,斯不善已。道長的話,上官浚銘記在心!”
聽到他以道德經中的話回答自己,逍遙道長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小子,對老道我的脾氣!”
上官浚微笑道:“好在道長不是普通的修道之士,否則小子我真不會這麼輕易便過了關!”
其實逍遙道長所開心的是,上官浚明白什麼爲善,什麼爲惡,更明白真正的善者爲何。更重要的是,他沒有爭強之心,豈非是最讓人欣喜的?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自門外傳來。只見一年過六旬的老和尚,身穿大紅袈裟,雙手合十,飄然而至。
衆人心中一凜,憑這四個人的武功,這老和尚都已經身在門口,還要他喧出佛號他們纔有所驚覺。那這和尚的武功當真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了。
尉遲鏡心,上官姬曼,上官浚三人連忙雙手合十行禮道:“見過智丈禪師。”
只有逍遙道長笑道:“老和尚,咱們又見面了。”
智丈禪師微笑看着逍遙道長,緩緩說道:“道兄和老衲都已年過六旬,難得道兄仍舊童心未泯啊!”
逍遙道長大笑道:“我這個牛鼻子就是喜歡和你這個老和尚開玩笑。”
智丈禪師沒有接話,轉過頭壕遲鏡心見禮道:“尉遲施主別來無恙?”
尉遲鏡心忙道:“勞大師掛念,晚輩一切無恙!”
智丈點了點頭,對着雪之子說道:“這位施主可是當年名震關東的雪之子?”
上官姬曼一愣,他實在想不到這老和尚竟然知道他的事情,於是道:“那是差不多二十年的事情了,大師竟然曉得。”
老和尚笑道:“二十年前,老衲雖然年紀也不算輕了,但是還不像現在這般淡漠!金國的葉將軍是響噹噹的好漢,老衲曾和他是忘年之交,你爲保他愛女令兩千金兵命斷葉府,拖着傷,殺光了治洪官一家四十八條人命,只爲你曾說過,無論誰害了葉將軍,你都會殺得人家雞犬不留。老衲怎會不知!只是雪施主
的手段老衲卻實在不認同。”
尉遲鏡心和逍遙道長不禁面面相覷,他們怎麼就從來不知道有這樣的事情。只有上官浚因聽鬼見愁說過此事,到沒覺怎樣吃驚。
上官姬曼苦笑道:“方丈禪師是在揭在下的傷疤,雪某怎會是個嗜殺之人,只是我與大師的道不同,手段也一樣不同。何況,佛家兜爲善者死後可登極樂,爲惡者如能洗心革面,放下屠刀,哪怕是臨死之時的悔悟,也不會墮入阿鼻地獄。”
智丈禪師點點頭,又向上官浚說道:“小施主你呢?”
上官浚微微一笑,不答反問道:“大師爲何肯應我之邀?”
智丈笑道:“正因爲邀我之人是我看不透的人,所以我來了。”
上官浚搖頭道:“大師乃得道之人,怎會有看不透之事?既看透生死輪迴,看透世間百態,看破了紅塵俗世,還要看透我做什麼?”
聽了這個回答,老和尚一愣,上官浚的回答顯是出乎他的意料,以他的意思竟隱隱有譏諷智丈,所謂得道,實則仍未看破。
“唉!”智丈嘆了口氣,說道:“小施主說得沒錯,老衲修行半生,自以爲什麼都已經看破,自以爲悲天憫人,實則還在紅塵之中而不自知啊!”
上官浚又再搖了搖頭說道:“大師就是因爲悲天憫人,纔會落入紅塵之中。”
智丈又是一愣,陷入了沉思之中。在場的人誰都沒有去打擾他的意思。對於上官浚的回答,不僅是老和尚在思考,就連另外三人都不禁陷入思考之中。就因爲悲天憫人才落入紅塵中,那麼佛家的出世實則就是入世。看着人間疾苦而不關心,只爲自己修行,實爲僞善,僞善者怎能口口聲聲說什麼普渡衆生呢?
久久之後,智丈緩緩說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老衲的修行實在不夠啊,實在是在自尋煩惱。小施主的話讓老衲終於明白了應該明白的事情。”
上官浚又再搖搖頭,輕輕說道:“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常拂拭,莫使惹塵埃。小子認爲凡人只能做到這點,大師若可做到您說的那種境界,就已經到了修佛的最高境界了。我想就算是菩提老祖亦不過如此而已!”
智丈禪師看着上官浚的雙眼放出奇異的光芒,神色間是那樣的難以置信,這就是他來前想象的殺人小魔頭嗎?看他對人性,對禪機的理解又是如此深刻,到底爲什麼他會殺死那樣多的人?儘管他也不知道那些傳言中哪些是真的,但不管真實的有多少,每一件都是駭人聽聞的事情。他看不透這個人,不過也如這少年說的,看透世俗又何苦要看透他?
上官浚似看出了智丈心中的疑問,苦笑道:“大師是否是在想有關我的傳言?我不吝惜人命,是因爲我有要守護的人,有要遵守的原則。如果大師說佛祖會怪罪,那麼就怪吧,佛不是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嗎?”
從他的語氣中,誰都
聽得說無奈,或許吧,上官浚願意的話可以放下屠刀,可是他不能夠!
“阿彌陀佛”,智丈喧了聲佛號,嘆道:“如今老衲終於明白小施主是個怎樣的人了。就如剛纔老衲在門外聽到施主與牛鼻子所說的話,天下皆知美之爲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爲善,斯不善已。施主有自己衡量對錯的標準,也許不是隨便什麼人能夠理解的。但施主,老衲希望你能夠時刻以天下蒼生爲重。”
上官浚微笑着點了點頭,除了這個他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對於這個老和尚,他雖有太多不認同的地方,但是卻不願去激烈的反駁,相反,他很尊重智丈,這位老禪師雖有些迂腐的思想,但更多的是悲天憫人的心。
逍遙道長終於忍不住叫道:“你這個老禿子,憑得話也忒多!從進來到現在就嘮嘮叨叨的!上官浚這孩子我喜歡,他可不是個壞孩子!你要再跟他爲難,可別怪我舌戰你。”
上官浚三人一聽,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裡叫道:“不要啊!”這一僧一道要是講起經念起佛來可有他們受的了。
冥王劍派的人向來都沒有什麼信仰,因爲那個只會束縛住人的思維,影響正確的判斷是非。上官姬曼父子雖然都讀過佛經,老莊學說等,但是讓他們按其說得去做,卻是難之又難!對於百家學說,相對他們更喜歡墨子,當然除了他宣揚鬼神之說外。
就在此時黃河幫手下來報,西門,北堂,南宮三家各率三百之衆來到禹城。
聽到這一消息上官浚的眉頭微微皺起,那絕美的面龐露出冷酷桀驁的冷笑,上官姬曼心中暗歎,是非真的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兒子,就算想要立地成佛也不能夠。
逍遙道長無奈搖頭道:“看來這三個老魔頭是真的不肯放過東方初曉。”
智丈禪師也第三次呼出了他那世人都會說的四字佛號!
尉遲鏡心那剛毅俊美的臉,浮現出淡淡的惆悵。
“你打算怎麼做?”尉遲鏡心有些忐忑得問上官浚。
上官浚冷冷的笑意慢慢得在他那上天精心雕琢的臉上散開,那笑帶着些詭異,帶着些殘酷,使人想到死亡的蕭瑟。
他終於開口了,但那語氣卻足以渲冷周圍的空氣,他一字一句得說道:“順天意者,必得賞;反天意者,必得罰。現在我就是天意!”
即使是智丈這樣的高僧,逍遙道長那樣的仙者,亦不能不被他的話,他的語氣,激出了一身的冷汗。也許天下就要多事了
沒有人可以小看上官浚,就算是北堂升,西門風,南宮烈這三個老鬼也不能夠。他們雖然氣勢洶洶而來,但見到上官浚之時,亦不能不暫時放下姿態。當然,這不是他們怕他,而是他們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方法來對付他。
風吹着河水輕輕得拍打河岸,上官浚等人佇立在黃河邊,他的白衣,他鬆散柔順的頭髮隨風而動,畫面顯得有些蕭條,更多的卻是的絕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