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甚至原本對人族全無好感的雪晶族人都不知不覺改變了一些看法,結果忽然之間一根冰雪長矛從後方刁鑽地橫穿而過,直接刺入了玉凌的身上。
場上在一瞬間的寂靜之後,頓時炸開了鍋,還沒等勃利科弄明白怎麼回事,一大堆士兵就已經將玉凌圍在了中心,羣情激奮地開始尋找兇手。
“他!就是他,他的長矛沒見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衆人的目光便齊刷刷定格在一個雪晶族士兵身上。
“克林涯,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被質問的雪晶族士兵一臉苦相,慌忙地道:“不是我、不是我,剛剛洛裡期搶走了我的長矛,你們再不攔住他,他就要從這裡走掉了!”
“我就說洛裡期怎麼忽然之間就沒影了,快攔下他!”
勃利科目瞪口呆地看着完全陷入混亂的現場,腦子裡還懵懵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爲啥忽然之間就搞成了這個樣子?
月朵透過冰藍屏障,遠遠地看見這邊的騷動,頓時怒聲說道:“勃利科,你好大的膽子,你真敢這麼明目張膽殺人滅口?!”
“我沒有……”勃利科下意識反駁了一句,結果被衆多士兵懷疑的目光盯着,心裡瞬間涌起一股無名之火,怒喝道:“你們想造反嗎!都給我退回去!”
他心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挫敗和沮喪,本來想得好好的,這麼多人直撲聖雪宮,分分鐘就能掌控局勢,到時候殺掉月朵和忽藍,就是大功一件,大殿下對手下人的賞賜那是毫不吝嗇的,結果沒想到事情的走向越來越出乎他的意料,準確說他實在是低估了月朵在衆人心目中的地位。一聽說要向公主舉起長矛,這些原本無比聽話的士兵就變得不那麼乖巧了。
就算大家拖在這裡也沒什麼,最多就是自己撈不到功勞而已,等到吉彥迪爾完成儀式趕過來,那麼一切就還在正軌上,結果這接二連三的意外是怎麼回事?
“洛裡期抓到了!”
隨着一個雪晶族士兵被扭送過來,衆人的目光就又被吸引了過去。
“誰讓你動手殺這個外族人了?”一位大庫本上前一步,逼問道。
庫本在士兵中的聲望僅次於伢飛,統屬百人左右的分隊,而大庫本更是所有庫本的首領,相當於伢飛的副手。
洛裡期滿臉茫然道:“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做什麼了?”
一位伢飛爲了撇清關係,便嚴厲地道:“洛裡期,枉我平日裡對你無比信任,你怎能做出如此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你最好交待清楚,誰指使你動的手,否則我就按軍法處置直接殺了你!”
看着那伢飛一步步走近,洛裡期眼中掠過一抹詭異的紫光,忽然瘋了一般叫嚷道:“勒立,不就是你讓我殺掉他,免得他說出一些對我們不利的話嗎?你現在爲了推卸責任就想滅我的口,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你胡說什麼?!”那伢飛完全是無辜躺槍,一愣之後便是勃然大怒。
看着混亂不可開交的場面,勃利科只感覺頭痛欲裂,恨不得讓他們統統閉嘴。
被一堆人擠在最後頭的玉凌已經沒人理會了,事實上這些雪晶族人本來就不在意他的死活,他們之所以那麼激動憤怒,只是覺得受到了欺騙而已,經過這麼一件事,大部分人都不自主地偏向了月朵,認定是吉彥迪爾和勃利科幾人串通起來陷害公主殿下。
玉凌眼看沒人注意自己,就慢吞吞地坐起來將那根冰雪長矛拔出來扔到了一邊,傷口牽動之下他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早知道這羣雪晶族人這麼好騙,剛剛就別對自己下手那麼狠了,他不過是玩了一個早就被淘汰了的栽贓陷害套路,估計幾百年前的古人都不樂意用這種老土的路數了,結果這幫人輕易地就被忽悠了進來,玉凌原本想的很多後手也就用不着了。
雖然和剎魂族綁定在一起很讓人不爽,但他的魂力浸染了陰神的力量後,就發生了一種奇妙的性質變化,原本對雪晶族人毫無效用,不過現在卻不再遭到他們眉心那塊本源靈晶的反彈,所以玉凌剛剛就找準了一個實力不高不低的雪晶族人,慢慢地將魂力滲透了過去,直到可以短暫地控制他的思維舉止。
這個人當然就是洛裡期了。
就讓這羣人慢慢吵着,估計塵若那邊的行動也快要收尾了。
玉凌隨便服了顆療傷的丹藥,雖然玉佩給了徐澈,但他現在的恢復力本身就足夠強悍,沒過幾秒便漸漸地止了血,應該要不了幾個時辰就能完全癒合。
他擡頭望了眼落雪紛揚的夜空,深邃黑暗得無垠無盡,但不知什麼時候,一層茫茫白色漸漸渲染鋪開,如同一幅蔓延的畫卷。
黑夜漸漸化爲了白晝,爭吵的衆人都不自禁擡頭望天,臉上全是迷惘。
一道悲憫神聖的聲音忽然響徹天地:“吾佑雪晶,萬世不衰,故降天國之雪,賜福於吾民,願無病無災,多福德而少厄難。”
“是雪神!雪神顯靈了!”
所有雪晶族人都震撼得渾身顫抖,就連月朵也無法置信地呆呆望天,激動得難以言表。
地上瞬間嘩啦啦跪了一片,“雪神在上”的虔誠聲音此起彼伏。
玉凌忍住笑,伸手接住一片白雪,蘊含在其中的精純魂力便漸漸化開,雖然只是很微弱的絲絲縷縷,但這些雪晶族人卻瞬間感覺耳聰目明,神清氣爽,整個世界都煥然一新了一樣。
那位“雪神”的聲音漸漸變得冷凝嚴肅:“奈何吾族子民漸失仁義,有弒父殺親之徒,不思悔改而屢次作亂,罪孽多端而迷失本心,然盲從者甚衆,雪晶一族已入歧途,吾惜之嘆之,終不忍視而不見,吾族子民需切記,唯信仰虔誠而心思通明者,方可爲雪晶之王,莫爲小人矇蔽,陷於沉淪頹靡之境。”
漫天白雪,悽悽狂狂。
月朵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手搭在額頭上哽咽道:“雪神在上,原來您一直都在,您一直都知道……”
勃利科如遭雷劈,傻了一般跪在原地,心中一片冰涼深寒。
完了、全完了……
果然,雪神一直注視着他們,沒有什麼是瞞得過神靈的眼睛的,可笑他們還如跳樑小醜一般辛苦策劃籌謀着,然而這番話一說出來,大殿下肯定是身敗名裂了,而他們的下場又能好到哪裡去?
勃利科腦子裡空白一片,各種思緒糾纏在一起,最終化爲了強烈的求生的渴望。
一片寂靜中,他忽然站起身來,朝着月朵行了一道雪晶族的至高禮節,高呼道:“勃利科參見新王!之前久被矇蔽,勃利科罪該萬死,如果王上願意恕罪,我一定痛改前非,竭力輔佐王上!”
玉凌不禁愣了一愣,這唱的又是哪一齣,完全打亂了原來的劇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