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浪光柱緩緩收斂,顯露出了念羽白的影跡。
看着對面雙瞳猩紅,殺氣蓬勃的嶽秋鴻,念羽白只能焦急地道:“你快醒醒啊!再這麼下去,我們就真的危險了!”
迴應他的只是嶽秋鴻抖臂甩振而來的槍鋒。
念羽白的肩上有一個血洞,就是這柄長槍留下的痕跡,那陰冷的暗淵之氣也隨之擴散,他差一點點就真的將小命交待在了這裡。
然而,哪怕藉着靈漿果的充沛靈力破入了化尊,但這樣的化尊其實是很不穩固的,畢竟不是水到渠成,這對於追求完美的念羽白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不過此時此刻,仍然是他最強大的時候。
看着不依不饒刺向心口的長槍,念羽白只能咬咬牙,身影鬼魅般躲閃而過,左臂夾住長槍,猛地往後一帶,在嶽秋鴻失了平衡的時候,手中長劍猛地橫拍在他胸口,將他砰地一聲擊飛了出去。
饒是念羽白刻意控制了力量,嶽秋鴻還是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倒在地上半天掙扎不起,靈力完全被打散了。
“對不住對不住了……”念羽白苦惱地碎碎念,匆忙小跑上前想要扶起他。
嶽秋鴻咳着血,眼神中終於出現了一絲清明,艱澀地開口道:“快,殺了我……”
“你這不是說廢話呢嘛,我咋下得了手!”念羽白急得跺腳。
嶽秋鴻卸下頭盔,雙目無神地望着念羽白左手中的長槍,猛地一把抓住,直接刺向自己的眉心。
“你瘋了啊!”念羽白險險地將長槍奪了回來,索性遠遠丟開。
嶽秋鴻臉上的魔紋泛起了幽幽的黑光,而他黯淡的眼眸中也再次有紅芒亮起,他痛苦而掙扎地道:“你還不快殺了我!我一旦永淪黑暗,便再也不可能醒過來了……”
念羽白氣道:“麻痹你說得輕鬆,真換了你你能果斷地一槍捅下來?”
嶽秋鴻又咳出一口血,費力地擠出一個字:“能。”
“……好吧,你贏了,”念羽白真是無語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應該能撐住吧?我還沒來得及問你,怎麼這才一個多月的光景,你就失控了?”
嶽秋鴻剛要開口,眼中的猩紅之芒陡然興盛起來,疲憊黯然的目光驟然被滔天殺意取代。
明明他已經沒了靈力,還是掙扎着擡起手,一拳砸向念羽白麪門。
念羽白慌忙躲開,索性將嶽秋鴻打暈,再將他背了起來。
“霧草……怎麼重成這鬼樣子……”念羽白憤憤不平地咒罵道:“都怪這該死的盔甲,平白增重六十斤!”
想了想他又覺得不放心,乾脆找出一條繩索將嶽秋鴻捆了個結結實實,防止他突然醒來又襲擊自己。
觸動到肩頭上的傷口,念羽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媽的,真要扛不住了……不行不行,念羽白,你可以的,沒問題!”
自言自語給自己鼓了鼓勁,他方纔運起靈力,徑直沒入了前方的樹林。
就憑自己剛纔折騰出的那動靜,此地不宜久留啊。
然而剛衝進樹林沒多久,念羽白又匆忙來了個急剎車,盯着面前好整以暇的未明男子,心頭猛地一沉。
“跑啊,怎麼不繼續跑了?”那人從側面轉到正面,雖然被頭盔遮住了臉,但目光中的戲謔意味卻分明可見。
念羽白不着痕跡地往後挪了兩步,乾笑道:“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這麼大個地方居然又撞見你了。”
那人很配合地笑道:“沒錯,既然咱們這麼有緣,不如你也別跟喪家犬一樣狼狽逃竄了,一起到我寢宮裡喝杯茶聊聊天唄?”
“這多不好意思啊,不必了吧……”念羽白訕訕笑着,話音未落,他的左手忽然一揚,彈出一顆淚滴般的水色晶石,一片蒼白的光華就帶着濃濃的寂滅氣息蔓延開來,周圍的草木瞬間凋蔽,像是一瞬間走完了千百載的歲月。
化尊上品靈陣,寂滅。
這是他唯一一個能對幻神強者造成影響的手段,否則他哪怕破入了化尊境,也絕對沒有絲毫掙扎的能力。
豈料男子面前忽然多出了一個水幕般的鏡子,虛渺如無物,但光華閃爍間,竟將那些寂滅氣息暫且分隔到了一邊,而他的身形也鬼魅般衝向轉身逃竄的念羽白,眨眼功夫就重新追上了他。
“上次吃了個大虧,害我平白損失五十載壽元,你以爲同樣的招數還會對我起作用?”男子冷笑間,手中戰刀就劈出了一道道血紅色的光華,交織成天羅地網封鎖住了念羽白的前路。
每一道光華,都有他的一道意念,可以靈活地隨意變幻,任憑念羽白左衝右突,也根本無法突圍,這就是幻神強者最厲害的地方。
感覺到身後越來越近的氣息,念羽白只能咬咬牙,停住腳步轉過身,領域靈技再度揮灑而出,藍色霜華如同一場雪雨,飄飄渺渺落滿塵寰。
然而這足以封凍住化尊初中期高手的靈技對男子卻是沒有任何阻礙,他冷笑着探出右手,直接抓向念羽白的脖頸,同時周身靈力絲絲縷縷透體而出,化作一張無形的大網,困鎖住了這片空間,讓念羽白一時間全然掙動不得。
不得不說他時間選的極爲巧妙,出現之際念羽白已經過了初入化尊的最強時刻,再怎麼也不可能和他相抗。
千鈞一髮之刻,男子探出的手卻忽然微微一頓,整個人毫無徵兆地向右挪移開了幾米,下一秒一顆巨石就從天而降,狠狠地墜落在了他原來的位置,轟然一聲砸出一個大坑。
這只是個開始。
隨着無窮無盡的巨石如下雨一般瘋狂砸來,男子也不禁心頭一凜,彷彿感覺自己在和整個世界爲敵。
這番突變登時讓念羽白一愣,隨後一道聲音就傳入他耳中:“向東走。”
倉促之際,他也來不及思索爲什麼這個聲音這麼耳熟,便抓住時機向右奔逃而去,速度已經提到了他平生最快。
雖然他背後沒長眼睛,但外放的魂力還是清晰地感知到,淵將堯界已經根本脫不開身,完全被無窮無盡的大石給包圍了,雖然那些都不足以對他造成致命威脅,但卻嚴重地阻礙了他。
不知逃了多久,天空中的妖月已經完全暗淡無光,陷入了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如果放在外界的話,應該是凌晨四點。
不是他不想逃了,而是實在耗盡了所有靈力,也實在沒有了任何一絲一毫的力氣,當他不小心被一顆石子絆倒後,便直接趴在地上再也不想動彈一個指頭了。
正當念羽白昏昏沉沉都快要睡着的時候,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忽而響起:“起來起來,別躺屍了。”
念羽白先是猛然一驚,繼而聽出對方的聲音似乎並沒有惡意,便懶散得連回話都不想回了,只想就這麼睡過去睡到地老天荒。
嗯?等等,這個聲音怎麼聽起來越發耳熟了,好像是……
“我的天!”念羽白渾噩的大腦刷地一下完全清醒過來,像彈簧一樣直接蹦躂跳起,險些將背上的嶽秋鴻甩飛出去。
他驚愕地盯着面前的白衣少年,結結巴巴道:“你你你……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