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八 白髮勝雪,混沌現三光
在內圍三道出口相繼出現的時候,大荒戰場以外,也有人感應到了。
現在的大荒戰場,和近三個月前完全不同。三個月之前,這裡門庭若市,七大派長老以下,各門精英,無不等待在此,但他們又非閒人,怎能在這裡無所事事的呆上三個月?現在各門各派,不過剩下幾個看守的人而已,爲的是接受退回來的弟子。
剩餘的,就是從五方世界下來的人。
五方世界也派來不少弟子,他們的師長也跟着下來了。不過這些師長也不是全程等在外面,大多是找個就近的地方做臨時洞府,修煉武道。只是對於先天以上境界,這武道需要精純的靈氣,大荒靈氣稀薄,修煉只是打發時間,聊勝於無而已。
七大宗門散去,五方世界隱匿不出,外圍自然清淨。
然而,今日卻有不同。
從兩三天前開始,戰場外就開始出現人影,到了這一日早上,竟然已經圍了十數人,有男有女。
這些人聚攏在一起,顯然相互認識,甚至衣裳打扮也有相似之處。十多人衣衫以三個顏色爲主,穿紅,穿青和穿黃,顏色鮮豔明亮,胸口都帶着精緻的徽章。
太陽越升越高,幾人面上也略帶緊張,視線盯着那座環形山,似乎在看什麼東西。只是每個人視線的落點都不同,或者說他們在找不同的東西,或者說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找的東西在哪兒,只是亂看而已。
一黃衣女子開口道:“程公,你看境況如何?”
站在他旁邊的黃衣人手指掐算,道:“若跡象不錯,那就是今日開啓。三大通道同時打開,若錯過今日,還需三十六年。”
那黃衣女子道:“三十六年之後,卻不在大荒戰場打開之時,若要再等着兩廂重合之日,卻要再等一百八十年,那時我也老了。”
黃衣人笑道:“敏主纔不到二百歲,何敢言老?倒是我這把老骨頭,恐怕等不到一百八十年之後了。只希望這次能儘量打開通道,我等也分一杯羹,若傳說是真,那地方果然有造化,我也多一分生機。”
黃衣女子點頭,道:“不知道是哪位弟子進門,能得這樣的造化。說到底,這門能不能打開,可是說不準的事。雖然殿中典籍指引,可是那麼古老的典籍,也未必當真。縱然打開門,也未必得到造化,或許還是兇險。這千萬變數,還真是不能太過指望。且能打開門的,也只有三殿各一人,一共三人而已。對我們來說,只希望門能平安打開,誰打開都是一樣,對他們來說,這場造化卻是要爭一爭的。”
卻聽有人道:“縱然有人能打開門,也未必一定是三靈殿的人啊。”
黃衣女子回過頭,但見一紅衣男子雙目上翻,冷冷言道。
他們這羣人,因着衣衫顏色不同,分成三撥,紅衣和紅衣在一起,黃衣則在黃衣一邊,絕少例外,唯有兩三人與衆不同,單獨站立,出於羣列之外,顯然都是不合羣的人。那紅衣人就是這樣的人。
黃衣人程公見他說話,淡笑了一聲,不再開口。
那黃衣女子敏主卻是不悅,道:“熊公,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盼着門打不開麼?”
那熊公道:“你別忘了,這其中除了三靈殿的人,還有其他人呢,有外頭的,還有下頭大荒的人,怎見的他們不便不能開門?”
敏主冷笑道:“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哪能競爭?”
熊公道:“誤打誤撞,也是可能。”
敏主道:“縱然讓他們撞到了,他們的實力,如何能和我們殿中弟子相比?更別說他們自高自大,頭腦簡單,就算有有些實力,恐怕只能當做被我們弟子利用的刀罷了。”
熊公笑道:“我倒希望殿中弟子不要都如敏主這般自信。這樣不把別人放在眼裡,只怕到時候陰溝翻船,也怪不得別人吧。”
敏主大怒,道:“你到底站在哪一邊?你還是不是三靈殿的……”
這時,程公輕輕笑了起來,道:“敏主,你別和他爭執了。剛剛那句話問得好,你不覺得他這個議論,是爲他的好徒兒張目麼?”
敏主一怔,道:“哪個徒兒?就是那個……那個……留在大荒姓陳的?不是殿中有決議,會把他收爲弟子麼?”
程公道:“這老怪的脾氣你還不知道麼?他不一定吩咐了弟子什麼,說不定就是要弟子不回宗門,偏要以外人的身份和三靈殿競爭,還把三靈殿弟子贏了,那才讓他得意。不然他當初爲什麼不接引弟子回殿?”
敏主恍然,看了他一眼,道:“這倒是他的脾氣?可是哪有那麼容易?以一人對抗衆人,縱然是他,也未必……哼哼。他唯獨一個弟子,倘若那孩子失敗了,他一點兒好處也別想分到了。”
程公道:“是了,他本來就難得好處,就逞些口舌之快,敏主你何必與他計較?”
敏主點頭,道:“就算讓他弟子偷得一絲造化又怎麼樣?那也是他們丹鼎殿的事。我們馴丨獸殿的申江,是萬中無一的天才,又有護身印寶,該當萬無一失吧?”
程公點頭道:“申江是出類拔萃的天才,絕無失手的可能。其他兩殿也有出衆人物,但比我們都差得遠了。”
敏主笑道:“這就是了,只要申江能成,我管他其餘……”說到這裡,突然臉色一變。
環形山依舊矗立,從外形上看不出有什麼變故,但在場修爲高強之士,都感覺到了空間上的一處悸動。
門開了。
敏主略一感應,道:“一——二——三——三扇大門都打開了。”
她這麼一猶豫,就聽嗖嗖幾聲,旁邊的人影都消失一空,往環形山中奔去,敏主因爲不夠決斷,已經落後一步。
好在程公及時喝道:“敏主,快過來,不要輸給其他人。”
敏主答應了一聲,身子一虛,已經竄出數百丈,他們這些高等武者,飛天遁地如閒庭信步,也就是顧忌鬼壓,尚不敢直接御空,卻能使用各種遁術武技,速度之快,非現在環形山中弟子所能想象。
然而,就在衆人各施手段前衝時,突然流光一閃,一道人影以超過衆人數倍的速度,絕塵而去,衆人意識到時,已經只剩一個背影。
“大膽”數道流光一起爆發,天空中真氣縱橫,無數武技同時打向那人。
雖然出手的人多,但真正能追上那人速度的,只有封印殿的黃衣人們,其他兩殿遠不如封印器加成的封印師攻擊距離遠。
雖然只有少數人攻擊追上,但這些人都是全力出手,可算得威力無濤,數道各不相同的光彩同時打在那人背上。
那人的身影虛晃了一下,突然爆開,化作一團白霧,就在衆人以爲得手時,白霧閃了一下,一個身影從中脫出,以更快的速度飛出,直奔環形山中。
這一回,卻是誰也追不上了。
敏主幾個縱步,趕到那團將散未散的白色霧氣之前,一伸手,已經探入霧氣。她也不是魯莽去探,手上自然包了一層真氣。
一陣清涼從中傳出,敏主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手指上融化了。
“雪?”她惟一愕然,隨即反應過來,“莫不是……”
程公轉過頭,神色很是凝重,道:“你剛纔看見那人的白髮了麼?”
敏主回憶,果然記得那人模糊的背影裡,確實是白髮飄然,宛如銀絲,咬牙道:“真的是雪山三冷?來幹什麼?
程公瞥了一眼急急趕路的熊公,冷冷道:“有些人還真是烏鴉嘴,說有外人插手,這外人不是果然來了麼。”
孟帥從門戶中穿過,就見周圍一片灰白色。
也不是黑夜的黑,也不是白晝的白,是介於黑夜和白晝之間,那種混沌的感覺。
混沌
就彷彿盤古開天之前,天地連爲一體,陰陽不分,乾坤未定的混沌。
孟帥在其中漫無目的的走着,也不知自己走的是何方向,甚至連自己是否在走,也不清楚。
但是此時此地,無法可想,唯有先走走看了。
走着,走着,孟帥不由自主的困頓了,只覺得無論如何走不出這片天地。天地茫茫,無可聊賴,唯有如行屍走肉般喁喁前行。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低吼。
那是一聲震撼心靈的低吼,雖然聲音很低,但是直入心底,震撼魂魄。甚至有立刻五體投地,膜拜的衝動。
隨着一聲吼叫,眼前出現了一團光。
孟帥靈識一輕,驟然清醒起來,眼前的光雖然朦朧,在他心中卻比太陽還耀眼,比明月更皎潔,比滿天星斗更浩瀚。
驀地,在他心裡閃過前世看過的一句話:
“神說,要有光——”
隨着第一縷光芒的出現,空間終於出現了變動,混沌之氣散開,天地漸漸清明,清氣上升,濁氣下降,乾坤既定,四面八方就位,世界終於朗闊了起來。除了沒有生靈,和外界幾乎沒有區別。
這是……
光芒生髮處,那一團原始的光氣並未消失,只是一分爲三,在三個方向散開。空中突然出現了三個門戶,呈紅,藍,黃三色,交相輝映。
孟帥心中一動,暗道:“這是要我選一個進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