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二 脣槍舌戰無始終
孟帥一呆,緊接着反應過來,只覺得“嗡”的一聲,鮮血一下子涌到頭頂,整個人先是眩暈,然後是暴怒。
“臥槽——你大爺”孟帥上前一腳踹去。
小天真早在他過來之前,身子輕輕一翻,如靈燕一般撲了出去,在空中輕巧一個轉折,落在地下。
孟帥第一下發作之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站在原地,兀自覺得額頭青筋突突亂跳,身上的血液一下一下撞擊着胸膛。
他怎麼也沒想到,小天真會出這一招。
孟帥要說也經歷過一些事情,自問城府漸深,哪怕身處絕境也有好幾回了,漸漸地練出一副波瀾不驚的膽魄。但今天他才知道,他經歷的事情還太少,像這種綁架勒索的事情,他還是頭一遭遭遇。
因此他就激動了。
即使平靜下來,他的心情也沒有恢復如初,那種又驚又怒的情緒,兀自纏繞在心中。他知道,這是小天真所期望的,但他控制不了。
小天真看着孟帥的樣子,心中暗自得意——這是她難得見到孟帥失態。綁架對方親友,威脅就範這種事有傷人品,向來爲武林中人所不齒,但對於他們這些第一線的特務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小天真從小跟着大司命,自有自己的一套價值觀,其他的,無論是正常人的善惡觀,還是江湖上流行“江湖規矩”,對她都毫無約束。
只要最快最簡潔的達到目的就好。
小天真冷笑道:“你可別以爲我是故意針對你。你自己想想,你那朋友于了什麼?在大庭廣衆之下,大鬧封印會場,口出穢言,對公主不敬,要在平時,十個腦袋也一起砍了。是我們黑泥衛作保,才留他一條性命,現在正下在牢裡審問,是着實問罪還是從輕發落,都要看你合作不合作。”
孟帥呸了一聲,道:“少特麼廢話,就你們那點人手,能抓得住……他?無非是用了卑鄙的手段,把他制住了而已。我還就不信,你們敢光明正大的把升土大會的弟子下到牢裡,必然是囚禁在哪個秘密地方伺機而動。你們這羣人就是一羣陰溝裡鬼祟的耗子,永遠也走不到陽光下來。”
這回輪到小天真暴怒,喝道:“孟帥,你再說一句,就是把那小子的腦袋按在刀口上。”
孟帥呵呵一聲,道:“我說一句?十句也有。小天真,你不如改名叫小天假吧,虛僞做作,卑鄙下流,頂着這麼個名字你是在自打臉麼?你動一動試試,老子還就不受你的威脅——你動一動試試?”
小天真大怒,高聲叫道:“你以爲我不敢嗎?小爺把那小子拆成八塊扔給你信不信?”喊完了這一句,她覺得嗓子有些劈了,發出了一串帶着嘶啞的尾
緊接着,她反映了過來——怎麼搞的,自己不是佔據優勢的那一方嗎?
有人質在手,又有強大的武裝,無論如何也不該在這裡跟孟帥對罵啊。
被他帶溝裡去了麼?
冷靜——看到底誰玩的過誰。
小天真另外找了一個椅子,緩緩坐下,孟帥沒有動彈,這讓她緩了一口氣——主動權始終在自己手裡啊。她悠然的斜靠在椅子上,緩緩道:“喂,有什麼了不起的?”
孟帥臉一沉,道:“你說什麼?”
小天真道:“不就是一個朋友麼?有什麼了不起的?”
孟帥又覺得血氣上涌,道:“你再說一遍?”
小天真笑容不變,道:“我說你不過被捉拿了一個朋友,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恩師現在躺在牀上生死未”
孟帥看着她,小天真的聲音漸漸有些變了,“我本是一個乞兒,無親無故,在這世間唯有師父一人對我好,教我武功。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守護大齊,守護這個國家,哪怕是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我知道師父的願望,因此在這種風雨飄搖的時刻,決定替師父扛上重擔。這個重擔有千斤重,我自知扛不起,也要硬扛。多扛一日,師父就多欣慰一日,我的心情你能理解麼?”
說到這裡,她有些動情,眼中沁出一層水霧。好在她馬上控制了下來,緩緩舒了一口,打算做一句結語。
“所以,不要懷疑我的決心,爲了師父的心願,不論是你還是你的朋友,我殺起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句話含在口中,還沒有說出來,就見孟帥把眼睛一翻,道:“我於嘛要理解你的心情?”
小天真下面的話戛然而止,擰着眉頭道:“你說什麼?”
孟帥道:“我說我於嘛要理解你這個綁架我朋友的人的心情?你看我臉上寫着聖母兩個字麼?別說你綁架,就是你不綁架,我於嘛要理解你的心情?我理解你是情分,不理解你是本分,現在我跟你一點兒情分都沒有,只想分分鐘弄死你。”
小天真的外殼崩碎了,她發現自己果真說不過孟帥,也罵不過孟帥,因此撲了上去,兩根指頭狠狠地往孟帥眼睛裡插去。
孟帥伸手一接,一招八卦掌,穩穩地把她這一抓託了過去。
小天真含憤出手,一招打出,竟然不再進攻,再次倒退回去,指着孟帥道:“孟帥,你現在滿心激動,忙頭撞腦,我也不跟你計較。給你三個時辰考慮,晚上我來找你,你若說個不字,明天我就讓人帶你朋友的一隻手給你。”說着跳出去。
孟帥追到門衛,就見院中四個黑泥衛兩邊站立,小天真穿着官服站在他們中間,對孟帥道:“記住了,你只有三個時辰。”說着帶着隊伍轉身就走。
孟帥見此情景,長嘆一聲,知道不可能把小天真留下來換人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甦醒的清醒,似乎對小天真真的很重要,孟帥幾次進攻她的底線,徹底激怒了她,可她還是沒有魚死網破,看來這件事確實非同小可。孟帥也百思不得其解,小小一個甦醒,有那麼大的於系麼?
難道是事關中山王麼?可是他記得原本大司命讓他去喚醒甦醒的時候,也沒有這麼急三火四,彷彿火燒眉毛的樣子啊。
是出了什麼變故麼?
孟帥沉着臉,退回房中,一轉身,他就看到了白也。
白也坐在牀榻上,雙手抱膝,就如同他當時坐在山坡上那樣輕鬆自然,表情也是和藹中微微掛笑,看着清新祥和。
看到了白也的樣子,孟帥不自覺的心情一鬆,好像蓄滿了水的大壩找到了一處泄水口,漸漸地從危險的水位降了下來。
“回來了?他們沒有爲難你吧?”孟帥問了一句。
白也搖搖頭,道:“你有什麼爲難事?”
孟帥正要說沒事,突然心中一動,道:“白也,你是不是可以跟着別人,不被人發覺?”他見過的所有人裡,就白也最神出鬼沒。其他人武功再高,至少還有蹤跡可尋,只有白也真是忽東忽西,簡直就像瞬間移動
或許他真的就是在瞬間移動。
想當初,他能夠跟蹤血影不被發覺,想必其他人更不在話下。
白也果然點頭,道:“可以。”
孟帥道:“那你幫我跟着剛纔那幾個人吧?看看他們去哪兒了,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然後回來告訴我。如果發現一個年紀跟我差不多,長得比較俊俏的少年,幫我留意下他的情況。看他有沒有受傷,受到什麼待遇。”他想把方輕衍找出來,但是不敢讓白也救人。白也給他的印象,有點像個自有精靈,或者一個超級輔助,但絕對實力,好像不是很強的樣子。而且他的出手也透着詭異,說不定會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孟帥不大敢把太複雜的事情交給他。
白也點頭示意明白,孟帥遲疑了一下,道:“在不被發現的前提下——一定要在不被發現的前提下,如果他真受了傷,你幫他治療一下,然後撤回來。
白也再次點了點頭,道:“還有麼?”
孟帥搖搖頭,白也再次問道:“那我就這麼走了,沒問題麼?”
孟帥奇道:“能有什麼問題?”
白也道:“這屋子裡還有其他人呢。”
孟帥唬了一跳,臉色再變,跳起身來,道:“在哪裡?在哪裡?”說着連忙四處亂看。一天之內發生許多大變,他心臟有點受不了。
找了一圈,孟帥並沒有發現其他人影,他並沒覺得放心,反而更瘮的慌了。白也說的話,應當是不會錯的,一定有敵人潛伏在陰暗的角落裡,等着撲上來咬他。
孟帥嚥了口吐沫,道:“人……在哪兒呢?”
白也跳下牀來,用手一拍身下牀鋪,道:“就在這裡。”
孟帥盯着牀鋪,先是驚訝,然後神情緩緩放鬆,露出驚歎讚賞的表情,輕輕拍了一下白也,道:“可以啊,這都看得出來。”
白也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孟帥道:“這邊沒事,倒是他們,剛纔那些人都真的走遠了吧?沒偷偷留下來偷聽吧?”
白也點點頭,孟帥道:“那你去追他們吧,別忘了我說的。”白也再次答應一聲,輕輕一躍,躍出房門。
孟帥起身關門,回到房中,把牀榻上的鋪蓋捲起,道:“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