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六 一二三,排排站
孟帥離開之後,方輕衍果然挪了一個位置,坐在他原本的位子上,用裝飾將自己靠邊的位置擋上。
至於孟帥出去於什麼,他絲毫不關心,現在他的心思已經回到了臺前,安心等着張瑤卿的出場。
按照一般的規律,高手都留在最後出場。開頭連續兩個封印師上場,獻上封印都沒落下好來。第一個冼正真看了還點評兩句,第二個封印師拿上封印來,他只看了一眼,冷笑道:“如今的世道大不同了,連弱智也能當封印師了。你是來給你們堂尊丟臉的嗎?”
那封印師失魂落魄,在臺上不知如何下場,冼正真一拂袖,道:“滾。”一道勁風吹過,把那人吹下臺去。
如此一連五六個,方輕衍看的莫名其妙,頗覺無聊。其實他跟張瑤卿交往數月,也曾耳濡目染一些封印師的常識,對封印師比一般人瞭解很多,但這次封印大會的形式是在沉悶。每一個選手上來,也不見他們公開自己的封印,也不見他們詳細介紹自己封印的好處,只是拿着匣子往冼正真面前一擺,冼正真看一眼,立刻就有結論。從娛樂性來說,無限趨近於零。
倘若晉級的人數多一些,至少還有些刺激,可是這麼久一個過關的都沒有,封印師上去一個下來一個,跟涮菜過水一樣,實在沒什麼可看的。
方輕衍看得無聊,又不知如何解悶,暗道:孟帥這小子倒好,不知如何刺激。
想到這裡,他隨意往出口看了一眼,看孟帥會不會回來。
哪知看了一眼,方輕衍心中咯噔一下,還怕自己看錯了,又看一眼,這才確定——自己身邊一共有五個人。
這裡一共八個,孟帥去了,還有七個,除開自己,理所當然應有六個人,怎麼只有五個?
他心中凜然,又數了一遍,果然是五個。
少的那個是誰?
六個人的名字在他心裡過了一遍,便發現了目標——少的那個,是小天真
對於小天真,方輕衍沒什麼印象,既無好感,又無惡感。按理說此時有一兩個人去更衣,暫時離席也不算什麼,但方輕衍卻不敢掉以輕心——
關鍵的問題是,他出去的時候,爲什麼沒聲音呢?
方輕衍固然在專心看鬥印大會,但他也是武功高手,感官敏銳,不會因爲看一場比賽就注意不到周圍的變動,倘若有人能無聲無息從他身邊離開,必定是故意爲之。
小天真也是私自離開。離開必然有事。
前有孟帥,後有小天真,都在今天行動,可見是多事之秋。
方輕衍遽然一驚,暗驚道:難道我不詳的預感,卻不是因爲阿瑤,而是因爲孟帥?
想到這裡,他再也坐不住,立刻起身,也從座位上溜出去。
眼見溜到後門口,突然殿上一片譁然,又是一片驚歎。他回頭一看,只見臺上冼正真已經站起身來,拉住對面一個少年。那少年十六七歲年紀,相貌頗爲英俊,唯一有些不協調的就是一雙眼,白多黑少,俗稱三白眼,顯得人有些刻薄。
冼正真的神色和剛剛完全不同,帶着滿腮笑意,道:“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那少年道:“在下鄒哲,自學入封印師的門,至今沒有堂號。”
冼正真笑道:“封印師以封印爲名,堂號什麼不過小節。你看我也不以堂號自稱。你小小年紀實力不俗,將來定能有一個響亮的名號。”
那少年道:“多謝前輩,那我過關了?”
冼正真連連道:“過關,當然過關。你若不過關,就沒有能過關的人了。”說着讓他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臺下讚歎之聲四起。
第一個過關的人,就這麼誕生了。
看到來了過關的人,方輕衍心中一緊。倘若一直沒有過關的人,好像時間很寬鬆,永遠也到不了頭一樣,但一旦有了第一個,立刻便覺得時效迫在眉睫,不由自主爲張瑤卿擔心。
此時自己一離開,倘若阿瑤後來有什麼不利,誰能幫她?
這時外有孟帥,內有張瑤卿,方輕衍竟不知往哪裡去。
正在這時,只聽背後聲音微響,方輕衍立刻回過頭來,就見一人翩翩而來,往他這邊走來,擦肩而過時,腳步一停,與他背向而立。
因爲角度的問題,方輕衍只看見對方一個側臉——也是個年輕人,臉色青白,瞳孔幽深,露出幾分陰沉。
“你是……甦醒?”
甦醒微不可查的點頭,道:“你先回去。外面的事情我來處理。”
方輕衍險些失笑,一個嘲諷的笑容到了嘴角,又強壓了回去,皺眉道:“這是哪來的一句話?你知道是什麼事情麼?”
甦醒道:“孟帥的事情。你不是擔心他麼?我這就去幫他。”
方輕衍愕然,道:“你於嘛要幫他——怎麼幫?”
甦醒道:“我們自有安排。”
方輕衍嘿了一聲,道:“你們?”
甦醒道:“兄臺,你知道孟帥此去,是辦什麼事麼?”
方輕衍皺眉道:“不知。”
甦醒輕笑道:“什麼事都不知道,你這不是去添亂麼?”
方輕衍額上青筋突突直跳,道:“我不去添亂,讓你去作死,不是仁義之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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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醒嘿嘿一笑,道:“人各有其道,回去吧,回去涼快。”說着身子一動,已經消失在門口。
方輕衍在門口抿着嘴站了片刻,終於還是走回了座位。
這時的座位上只剩下五個人,倒也不用費心爲孟帥遮掩了,除非是瞎子,否則一眼就看出人少了。
也不知這件事如何收場。
倒是鬥印大會的臺上,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第一輪淘汰賽。
隨着一個個封印師上來又下去,名額一個個決出,方輕衍心也漸漸提起,暗道:阿瑤,你怎麼還不出場?時間不多了啊。
孟帥從大殿溜出來,一溜煙溜到了東宮。
東宮空蕩蕩的,所有的弟子都在太極殿參與鬥印大會。雖然還有一些宮女留守,但人已稀疏太多。最重要的是,那些宮女縱然有些武功在身,畢竟比不上弟子的本領,根本發現不了孟帥的行跡,因此他行動自由。
從自己的偏殿穿出,眼見四下無人,孟帥從廊後繞過,往一家偏殿走去。
孟帥剛剛走過,廊下又閃出一人,身材瘦小,正是小天真。她望着孟帥的背影,笑吟吟道:“先去那邊?我還道他先往我那裡去呢。好吧,怎麼都好,今天都要好好玩玩。”說着一蹦一跳閃了過去。
等她走遠,後面再次跟上一人,卻是甦醒。
他喃喃自語道:“果然是先去我那裡啊。這可真夠搶時間的。還有這個小天真……這回跟來,真是沒錯。我看你玩出什麼花樣來。”說着身子一輕,已經跟上。
推開門,房中的陳設一覽無餘。
空蕩蕩的屋子,一個人也沒有,半新的裝潢透出幾分寂寞。
這裡就是甦醒的寢殿。
孟帥走進去才覺得,真的是太清淨了。像他的房間,決不能這麼清淨。那些女官如同蒼蠅一樣到處亂轉,想要這麼清淨也不可得。也就只有他的寢室安靜一點。不過他一離開,誰想進他的房間,他也止不住。
要想人在與不在,都這麼清靜,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此間主人手段了得,二是……有人安排下的。
安排把人都撤走了,方便孟帥進來。
要是如此,能做到此事的,定然是宮中最有權勢的人,一個手能數的過來的人。
反正不是田景瑩。
孟帥此來,本是田景瑩要求的,趁着衆人都在前面觀看鬥印大會的時候,來東宮找重要的東西,也就是一個人。
一個身受重傷的欽犯。
雖然田景瑩沒說是誰,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個時間能被這麼大張旗鼓找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大概只剩下一位了,中山王田景璽。
滿世界都在找的田景璽,居然可能藏在皇宮裡,而且是藏在先天大師的鼻子底下,這膽子也太大了,燈下黑也太黑了吧?
田景瑩道,也未必十成十一定就在這裡,但有幾個升土大會弟子平時防範的風雨不透,從不讓外人進他們的寢殿,難免惹人懷疑,不如趁此良機,看看裡面是什麼也好。
這個要求很坑爹,要知道孟帥一個人,溜進這些謹慎人的房子,萬一人家留下什麼後手,說不定沒看到真貨,反而被扔到裡頭。
但是孟帥還是答應下來。
這當然不是因爲田景瑩要求的緣故,孟帥雖然對田景瑩有莫名其妙的情感,但還沒到言聽計從的地步。何況這個要求也真未必是田景瑩的,她一個即將出世遠赴璇璣山的公主,沒道理要關心中山王這種問題,無非也是受人吩咐罷了。
孟帥答應下來,當然是另有緣故的。搜人是在其次,關鍵是……
不過既然來了,怎麼也要搜一搜吧?
孟帥便從前殿開始搜起,一間間的往裡面搜。
大廳,什麼也沒有。
花廳,什麼也沒有。
暖閣,什麼也沒有。
後面還剩下臥房,在所有房間的最裡面,用一扇百寶閣隔開,靜悄悄的毫無聲息。
料想也無妨,孟帥也沒多謹慎,推門就進。
然後,他就看見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