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零 臨終怨,殺人光
國京的胸口,好像放了一個激光源一樣,一道一道的光束往外釋放。每一道都穿過了他的整個身體,卻沒有血流出來。
這似乎只是一個光的把戲,但國京痛苦的表情,卻顯示這每一道光都如刀子一般,切切實實切開了他的血肉。
他瞪着眼睛,似乎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表情卻配合着光束,在演出一場無聲的慘劇。
陰斜花吃了一驚,盯着國京,突然回頭對玉淙淙叫道:“是你?你爲了不讓我說嘴,把他殺了?”
玉淙淙大怒,呸了一聲,道:“你以爲我是你麼?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
陰斜花暴躁的跳腳道:“那是誰……”
沉默的牧之鹿開口道:“是罡氣反噬。”
大荒衆弟子同時哦了一聲,心中恍然。
葉孚星道:“能造成罡氣反噬的都是絕學罡氣,這天王罡很不錯。沒想到田景珏的罡氣源選在胸口膻中,他一劍穿過,罡氣便順着劍反噬,纔有這樣的惡果。這也算是田景珏替自己報仇了。因果循環,本是天道,誰也於預不得,只能說合該如此。”
陰斜花哼了一聲,他對田景國當然毫無感情可言,只是咽不下這口氣,這時見田景國必死無疑,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田景國倒在地上,眼神渙散,眼見就要斃命,突然擡頭,一張口,一道白光向皇帝射去。
皇帝這時正是放鬆警惕的時刻,沒料到一道光芒射來,大叫一聲,下意識的用手一揮,白光打在衣袖上,呼啦一聲,整個袖子燃燒起來,緊接着整個龍袍像浸了火油一般,瘋狂的燃氣大火。火焰之中,只聽皇帝長聲慘叫。
旁邊的侍衛連忙擁上來撲打滅火,哪知道那火焰一直不滅,水澆也不滅,按壓也不滅,撲打也不滅,不過片刻之間,已經越燒越熱,皇帝便成了火炬一般。
葉孚星喝道:“爾等閃開——”伸手向前推出,登時狂風大作,劇烈的大風吹得人眼睛也睜不開,且風中帶寒意,凍得人從心底裡發抖。
那火焰在狂風之中刺啦一聲撲滅,皇帝撲通一聲倒下。衆侍衛七手八腳的圍了上去。
葉孚星在原地皺眉,剛剛那一掌,他在半空加了兩次勁道。因爲發現第一次勁道不足以撲滅大火,他是大荒來的高人,若是一掌不成功,還要第二次出手,那可就丟大人了。
正因爲他親自出手,才能感覺到那叢火焰裡有着什麼樣的力量,幾乎超出了先天境界可以達到的極限。
就算再了不起的絕學,也不大可能有這樣的力量,除非是一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拼命絕技。
沒想到田景國臨死之前還能發動這樣的絕招,險些就取了皇帝的性命。
這是多麼強大的怨念?
葉孚星迴頭看了一眼田景國——他已經倒在地上死了——有這樣強大的執念,有什麼事情做不成?他倒有些理解陰斜花想要把他收入門下的心思了。
可惜了。
火焰被撲滅之後,皇帝坐在一邊調息,他全身被燒的焦黑,但到底還是皮肉之傷,葉孚星出手及時,掌風又冰寒,緩解了他的燒傷,雖然人還七葷八素,但無性命之憂。身邊的侍衛早一疊聲的宣太醫,但畢竟路遠,現在還沒有太醫來。只有姜期命慕容佩給皇帝處理傷口。也虧了皇帝現在意識不清,不然聽說慕容佩是姜期的人,是絕不會允許她碰自己的。
葉孚星取出丹藥,道:“給皇帝服下。他的身體想必接受不了這樣的藥力,把藥掰一半兒用酒調和了給他,慢慢調養,把火毒拔出來,必然無礙。”
過了一會兒,皇后唐羽初帶着太醫趕到,將皇帝擡入瓊島最大的樓閣中休息,調養整治,倒也井井有條。
大荒來的幾人見那邊有了着落,自然退了出來,一起站在湖岸上。就見那小天真蹦蹦跳跳過來,笑嘻嘻道:“大師傅,我的對手沒了,那比賽怎麼樣了
無止合十道:“善哉,小施主,是你贏了。”
小天真大喜,拍手道:“原來比賽很容易,贏起來好輕鬆。”說着愉快的走了。
玉淙淙目送小天真離開,道:“他倒是輕鬆,我們這裡可就麻煩了。這比賽太邪乎,哪一場沒有意外?我都有點不敢比了。正好皇帝也受了傷,這個御前比賽的名目也不好用了,要不然就趁機……”
陰斜花突然大笑,道:“趁機結束?是不是?妙哉,小淙淙,咱們心意相通,都等不及把這場無聊的比賽結束去拿寶貝了。你還說的這樣委婉,就照直了說又怎麼樣?這裡又沒有外人。”
玉淙淙臉漲得通紅,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誰和你心意相通?
陰斜花轉頭對葉孚星道:“葉師兄,現在到了結束的時候了。我覺得今天真是幸運,雖然只比了三場比賽,可把我們需要的人數湊齊了。你算算現在場上還剩下幾個活人?”
葉孚星默默計算,活着的人只剩下米預、何復(方輕衍)、孟帥、小天真、馬月非、唐寧初、甦醒和陸苦。不多不少,正好八個。
也就是最初選手的一半,也可以說,正好經過了一輪淘汰賽。
這麼看來,傷亡還真是巨大啊。
妙太清道:“雖然如此,但有些人是比過一場的,有些人沒有比過,卻可以直接晉級,這不免有失公平。”
陰斜花道:“什麼公平不公平?我們是主持人,又是裁判,公平不公平,還不是自家說了算。就算你熱愛公平,不能等一等嗎?這又不是決賽,還有下一輪。就算沒實力的這回僥倖晉級,下一輪自然會被淘汰。就算是一直幸運拿了冠軍,難道我們會收他入門?現在當然是自家的事最要緊,根本不必較真。
衆人面面相覷,總覺得他說的都是歪理,但讓人無可辯駁——或者說,不想辯駁。總之,他們也是想要趕緊去弄點寶貝爲先。
陰斜花見衆人神情,就知道他們都想通了,無非不開口而已,道:“那咱們就進行下一步了?牧師兄,就麻煩你了?”
到底是大荒的靈藥,皇帝吃了果然神志清明起來。這時太醫已經用藥外敷傷口,把皇帝裹得木乃伊一般。
皇帝從昏沉中醒來,猛然坐起,道:“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唐羽初心疼的看着皇帝——到底她一身榮辱系在皇帝身上,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好在皇帝雖然燒了一身黑痂,畢竟人還在,她皇后的位子也還在,皇帝皮相什麼的,倒也不必苛求,當下道:“陛下放心,那逆賊已經死了,再沒人起反心了。”
皇帝暴喝道:“查,給朕查那逆賊肯定還有幫兇,要將他們一查到底,連根拔起。還有他家人,他的親戚,他的師父,都要抓來處死,統統給朕凌遲碎剮,挫骨揚灰”
他發瘋一樣的叫了一會兒,漸漸平靜下來,理智回潮,睜着模糊不清的眼睛往四周看,只看到太醫和侍衛簇擁着自己,但自己身下的硬榻,並非寢宮的龍牀,問道:“皇后,這裡是哪裡?還有誰在?”
唐羽初道:“這裡還是瓊島。外面……您之前知道的人都在,比賽暫停了。不知道一會兒會不會開始。”
皇帝想了半日,纔想起來之前的情況,沒好氣的道:“還什麼比賽不比賽。纔看了三四場,朕就被刺激了好幾次,若再比下去,還不知道有什麼鬼東西出來。散了,快散了。”
唐羽初頗感爲難,道:“陛下,如今的比賽,恐怕不是你我能做主的……
話音未落,就聽有人道:“諸位。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十六個選手,現在剩下八個,第一輪比賽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說話的,正是葉孚星。
唐羽初一驚,喜道:“好極了,果然他們也不想比下去了。”
葉孚星接着道:“按照規則,現在留下的這八位,進入升土大會的下一輪。這一輪還會有其他場的優勝選手進來比試,我等將擇日擇地主持。現在爾等八人上前來領取信物,還有第一輪通過的小紀念品。爾等這一個月內不要離開皇城,等時間和地點定下來之後,會在京城張榜通知,誰要是離開了,那就作棄權論。”
孟帥在花圃中聽了這個消息,長出了一口氣。剛剛那場比賽,把他刺激的不輕,田氏雙子的實力遠超他想象,雖然兩人相繼折翼,卻也讓他認識到,自己這點實力恐怕不足以更進一步。下一輪若是馬上進行,他恐怕沒有第一輪那樣的好運氣了。
好在還有個緩衝時間,一個月的時間,總能於點什麼吧?
保持着喜悅上去拿憑證——也是一個牌子,上面寫着土字,比之前那個升土令還粗糙,孟帥已經在考慮回去之後做點什麼了。
正在這時,只聽湖上有一個聲音遠遠傳來:“諸位上使遠道而來,老夫有失迎迓,當面恕罪。”
孟帥聽了這聲音,差點跌了一跤,不由目瞪口呆,跟見了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