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 微波粼粼
孟帥一落地,就拍了一下腦袋,暗道:這可糟了,忘了邵峻了。
他心中有幾分懊惱,剛剛情勢危急,他最近用倒騰龍保命習慣了,自然而然就發動了倒騰龍這一絕技。卻還忘了邵峻在一邊,人家來搭救自己,自己反而甩開他跑路,這可真是不仗義了,也不是孟帥的爲人。
無論如何,自己這次受了他好大的恩惠,殺人什麼的,自然再也休提,對於折柳堂怎麼交代,孟帥也微感頭疼,果然大喇喇的收了全額定金再做事,也太高估了自己
但那都是之後的事,現在且顧眼下。
孟帥吸了口氣,安定了一下心神,打量了一下週圍。
其實沒什麼可打量的,封印師區並不大,一天時間,他也把地圖背熟了。這裡是休息區,也就是商業區。再往過走就是藏印閣,那是他比較熟悉的地方。往哪去呢?孟帥還沒想好,就見眼前人影閃過,兩個人出現在路當中。但見前面擋路的是兩個小道士,容貌一模一樣,竟是一對孿生兄弟。孟帥只道是碰巧走到一起,閃身要過,兩個小道士同時一擺拂塵,攔在路當中,道:“站住。”
孟帥一怔,道:“幹什麼?”
那兩個小道士盯着他,雖然目光射向他的臉,但卻好像根本沒看見他這個人,倨傲之色溢於言表,道:“跟我們走一趟。”
孟帥道:“憑什麼?”
那兩個小道士異口同聲道:“咱家師父要見你。”說着同時向他肩頭按下。
孟帥見他們出手託大,暗自冷笑,壓根沒管他們的手法,往前踏了一步,身子一矮,直接從兩人身邊擠了出去。
這一步是他配合八卦掌使用的九宮步,步伐雖然奇妙,但變化較少,移動範圍也不大,臨敵幾乎沒用,但在這種狹小的範圍內出其不意的搶佔位置,卻有奇效。
那兩個小道士哪知道孟帥如此滑溜?被擠過去之後,竟一起愣了幾秒鐘,再回過頭去,孟帥早沿着街道跑了。兩人一起大怒,對視一眼,道:“耍我們?追!”
孟帥在街道上奔跑,自然不會一路照直跑,而是利用地形,東一拐西一繞,跑過了休息區。
若論跑路的輕功,除了倒騰龍以外,他實在是乏善可陳,但在擁擠的地方逃跑,本來跟輕功關係不大,跟應變和運氣關係更大一點。孟帥開始跑的時候,聽身後兩人的腳步聲,以及在街角上看身後兩個小道士追來的樣子,就知道他們輕功在自己之上,但也遠遠不到瞻之在前乎焉在後,將自己瞬秒的地步。
也就是說,還有得玩呢。
孟帥雖然東躲西藏,卻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最麻煩的是——終點在哪裡?
要說這地方是個尋常城市,孟帥往哪個商鋪居家一藏,讓他們一段時間內找不到,自然就算結束了,他們還能搜城?但這裡是天幕,是被圍起來的地方,根本就沒有出口,就是有出口,也不能歸自己掌握。
如果從來的地方出去,那是自尋死路。昨天邵峻夜不歸宿,恐怕就是發現了端倪,不能回去。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住了一晚上,竟也沒有出事,還真是造化僥倖。
看來只好找一個地方週轉片刻,然後化妝出逃,先跑出天幕再說。
見鬼,到底也沒弄清楚,他到底怎麼就惹下這麼多仇家了?
跑出了商業區,孟帥一擡頭,看見一片寬敞的建築物,正是藏印閣。心中一動,幾步上了臺階。
藏印閣裡面還是那麼安靜,不知道是不是孟帥的錯覺,總覺得人比上次少了不少。前面只有幾個人在看書,孟帥進來之後也談不上守規矩了,一路跳過大桌子,噔噔噔上樓。
之所以鑽進這裡來,一是孟帥有一個近似於直覺的判斷——抓他的人勢力看似很大,但並不是三靈殿官方的人。
從蛛絲馬跡上很容易找到論據支持這個觀點,譬如那個什麼比賽的地點,竟然是臨時搭建的棚子,被人一砍就倒。再比如說人手,從外面接應的情況看,也不是很充足的樣子。這幾點都沒有讓孟帥感受到“天羅地網”的感覺。
當然,不是官方不代表他們就是偷偷摸摸的,據孟帥看來,他們能在大街上搞這一套,至少說明三靈殿是默許的。只不過並沒有派人來協助,甚至連幫忙封鎖街區都沒有,可見雙方的關係還停留在睜一眼閉一眼上面。
這時候進藏印閣,孟帥當然不是求三靈殿庇佑的,只是爲了噁心抓自己的人,包括三靈殿的人。一旦把他們心照不宣,互不干涉的事情挑明瞭,鬧大了,就算他們最後聯手來抓自己,相互之間也必有一番衝突。何況要三靈殿真正撕破臉來幫着那邊行事,還要看對方有沒有這個面子。
當然孟帥不會因爲這種原因就跑到藏印閣來的,他是靈機一動,想起了那天在這裡看到的場景,給自己想了一條退路。
上了樓,就見二樓空蕩蕩的,並無一人在,兩旁茶座也都是空的,心中暗自疑惑,這算是自己的好運麼?
當下沿着二樓的迴廊往後胖,來到一扇窗戶之前,推開窗戶,穿堂的冷風撲面而來,一如那天晚上。
目光下垂,就見樓下一大片湖水,波光粼粼,也一如那天晚上。
就是這裡。
孟帥找的就是這片湖水。
那天晚上他出神的時候,曾經很是盯過這片湖水,知道這裡是片活水,遠處有河流匯入。他也曾經暢想過,天幕是人爲圈起來的地方,那這水終歸何處呢?
今天他就要自己去驗證一下。
很早以前,他就曾想過如果遇到危險,能不能利用水路逃脫?這個念頭來源就是他龜門那見了鬼的龜息功,附送的一門奇術“水息術”。能在水底下呼吸,卻不能在水中邀遊,除了關鍵時刻保命,還能有什麼用處?
在如今風雨驟來,不知方向的時刻,有這麼一片湖水,可以供他實踐那個想法,提供逃脫的希望,真是太好了。
雖然這個月份,從這個高度跳下去,一般人也着實夠喝一壺的,但孟帥畢竟學武多年,這點筋骨還是有的。
跳下去,乾乾淨淨,利利索索——一了百了。
孟帥這麼想着,推開窗戶,一隻腳已經踏上窗櫺。
正在這時,孟帥就覺得後頸一緊,一股大力涌來,竟似被人提起來,往後扔了出去。
這一扔就是七八米遠,孟帥飛過一排桌子,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這一跤雖然摔得遠,跌的卻並不重,孟帥剛一落地,就爬起身來,喝道:“誰?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整個二樓,視野所及的地方,竟沒有一個人影。
孟帥就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倘若是被敵人追上來,摔一跤就摔了,性命相拼而己。哪怕是落在對方手裡,大不了還有一死。但這種情況卻比敵人殺到眼前還可怕,因爲完全摸不到頭腦。未知的恐懼,是恐怖之中的最高級。
壓下來驚恐,孟帥再次往窗邊跑去,哪知剛跑幾步,就覺得撞上了一面看不見的牆,竟然邁不出一步。
這下他算是明白了,這是有人跟自己作對,就是不讓他從窗戶出去。而且此人是個真正的高人。
能夠隔空佈下透明氣牆的人,是什麼水平?至少玄幻化了吧?在孟帥的見識裡,只有水思歸可以媲美。
這樣的高人,爲什麼要與孟帥爲難?他要想要孟帥的性命,應該是舉手之勞吧?這麼把孟帥攔在樓頂,到底要幹什麼?不過……孟帥咬着牙苦笑了一下,這兩天奇奇怪怪的事發生了太多,也不差這一件。孟帥支起身子,沉聲道:“前輩請現身吧?有什麼吩咐,現在可以跟我說。難道如今我還能拒絕麼?”
良久,沒人應答。
孟帥也猜到了,暗中的人既然如此裝神弄鬼,自然不肯痛快現身,心道:惹不起你我還躲不起你?我倒要看看你把我怎麼樣。
當下他猛地站起身,行了一禮,道:“前輩既然沒有吩咐,晚輩就告辭了。”
四周依舊無人回答,孟帥等不了,自行起身。
轉過身來,往上來的樓梯那裡走去,這一路卻是通行無阻,他心中暗道:他果然要讓我下去,面對那些敵人。真是莫名其妙,倘若他是那些人一夥兒的,直接出手將我擒住也就是了,何必怎麼玩弄?倘若他不是那些人一夥兒的,出手更是莫名其妙?
這時,他心中一動,已經冒起一個念頭:難道他跟我沒關係,單純的只是阻止人下到那湖水裡?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片湖水就必有古怪。
雖然這個猜測令他退路斷絕,但還算不幸中的萬幸——如果只是爲了首位這片湖水,那就不用擔心對方再特意針對自己下手了吧?
說不定……這都不是一個人,只是觸發式的機關而己?如果是神秘莫測的封印術,應該也做得到這一點。
不管如何,此路不通,還是趕緊下樓另尋出路纔是。
然而此時,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