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
星雲祖師以一介煉血小修從第三陣闖入,三個月後通關七層,得到兩大祖師遺留的那件二劫靈寶,逍遙而去,不知蹤影。
又過三百年,星辰派還未從大劫中恢復,內部又經歷一場劇烈的慘鬥,小宗室子弟聯手諸多寒門出身的真人,同四大世家抗衡,雙方爲了爭奪掌教之位大打出手,死傷慘烈,以至於宗門之中只剩下最後一位老祖。
遇到這種良機,死敵金蛇教豈能坐視不理,立即召集各路魔教朋黨,集結了十四位老祖前來,試圖一戰覆滅星辰派,西海各派也是狼子野心,多有參加。
真正向星宿山出手的是十四位魔教老祖,暗中破壞大陣的卻是西海修真界的滄海派。
星雲祖師在宗門危在旦夕之時突然迴歸,坐鎮星宿山,以一己之力對抗十四魔門老祖,重創七祖,擊殺七祖。
百餘年後,滄海派日漸勢微,星雲祖師邀請各路道友相助,一尊古琴破陣,擊殺滄海派四名老祖和數百名真人,滅絕此派。
正是這兩戰,自此奠定星雲祖師的中興之祖地位。
祖師洞中,位列第三。
風魔劍留給秦玄的“兩脈交匯,事關滄海”八字中,“滄海”正是指滄海派,這是秦玄和木隱反覆探討所得的唯一結論。
……
秦玄被傳送出去後,青年道士站在池水邊靜靜凝望遠方,視線彷彿能穿透洞窟,落在遠處的星宿山上。
良久,他取下琴盒,露出一尊歲月悠久的九弦古琴,規制爲伏羲式,琴軫之下,刻着古篆字跡的大聖遺音四字。
鏗。
琴音嘹亮恢弘,漸漸傳出千里之遙。
洞窟中悄然開啓一道陣門,一名身穿紫色星辰法袍的白髮老翁悄然進入洞窟,見到青年道士也是合掌躬身,神態謙恭的上前拜見。
“何人門生?”青年道士依舊闔目彈琴,琴音未在洞窟中響起,卻在星宿山上傳盪出一陣陣琴道祖音,數百位真人云涌而出,盤膝坐在各自洞府前聆聽。
“回稟祖師,晚輩神鯀,正是祖師門下七弟子河嵋老祖一脈傳承,如今掌持陣閣和星辰試煉塔,謹遵祖師留下的七大鐵律,晚輩門生鎮守巨木院,皆是寒門出身。”
神鯀老祖神態恭順,長眉低垂,不敢擡頭直視青年道士。
“哦?方纔此子,根底如何?”
“回稟祖師,此子姓秦名玄,本紀劫十代應劫弟子,祖籍巨木海秦池羣島。三百年前,先祖秦方曾入讀星辰道院,未有所成,舉家遷徙至巨木海靈鯨島,寒門出身。”
“不錯,巨木之子,擎天之後,既學吾道,與吾有緣。”青年道士讚歎一聲,複道:“這方天地三千大道,自有三千天道特長,其中只有二十四種屬於‘不可說’之列。昔年鹿老祖留下玄機,唯此類者有緣闖入此地,他既能闖入,多半正是‘不可說’之一。星雲昔年自毀百年壽元,窺探天機,算定本紀劫時,本派將有四位‘不可說者’現世,這才下定決心開設星辰四魔的法位,等待他們出世。如今,已有幾位出世?”
“祖師既能斷定此子是不可說之列,那就已有三位出世。”
“天下五洲四海,九大道子輪迴轉世。西海者,鯤之海也,菩提祖師滅掉擎天一脈,本座與星雲、九鰉諸人聯手滅了滄海無量一脈,金蛇、西極以蛟鵬兩脈爲尊,西海的天道之子如今只能出在本派,是否出世?”
“也已出世,正在本派,果然是道祖後裔,只是天資並非晚輩等人所預料的那般出色。”神鯀老祖言語之間,似乎有點惋惜。
“無妨,天道不圓,天道之子也未必都是驚豔之輩,天命補缺,必有其責,爾等靜觀其變即可。”青年道士幽幽一笑,旋即輕嘆一聲,十指輪撥,琴音驟急,“這方天地,千年一小劫,三千年一大劫,萬年一場天魔劫,三萬年積累才能迎來這場補天劫。如今劫難已到,宗門若滅則滅,若興則興,爾等不要擅自作主,自以爲有扭轉乾坤之能。”
“本座觀天象,星宿山上有人妄圖顛倒氣運,爾傳話於他,休得自以爲是,區區幾名法相修士,強者彈指可滅,莫要自惹災禍。休得忘記,昔年金蛇妖神妄圖逆轉天命,也難逃蒼穹星環的那一劍。何況天若不存,西海覆滅,再留我宗門何用?”
“是!”神鯀老祖大爲震驚,他們七位老祖一直在謀略大事,妄圖強改氣運,此刻被青年道士一語道破,不由得臉色慘白,心中惶惶預感他們正在圖謀的恐怕是一場滅頂之災。
青年道士依舊彈琴,已是雙手輪撥,道道琴音穿透萬里,浩瀚西海動盪不休,星宿山上,一道道天裂現世。
猛然之間,他一按琴,整座星宿山都在震顫不休。
直到這一刻,他才忽然睜開璀璨的雙眸,視線洞穿一千四百里方圓的辰州島,掃過四大世家的山門,低喝道:“補天劫間,石胎現世,必有彌天大賢隨之涌現,凡宗門七海有搜令使者,一律格殺勿論。罪不可恕之宗族,縱是四大世家也須滅其滿門,此爲本座第八道鐵律,爾可正式轉告菩提祖師,使其勒令七祖不得違背。”
“是!”神鯀老祖沉重點頭。
“此處已無爾事,去吧!”
話音未落,青年道士消散在洞窟裡,化作一道魂符懸停在池水之上,神鯀老祖也一步退出,頃刻不見蹤影。
三日後。
遼闊無垠的巨木海上,秦玄乘坐一隻赤青色的三丈木鶴翱翔天際,手裡捏着木隱今日新發來的信符,暗暗有些擔憂。
他本想憑藉手中的飛星梭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靈鯨島,朱靈煙師姐非要跟着他到靈鯨島遊玩,還逼着他乘坐剛剛改良的飛雲鶴。
這哪裡是飛雲鶴?簡直是蝸牛鶴啊!
秦玄心裡焦急,但也無意顯露出來,只能耐着性子乘鶴而飛。
他能躋身本年新科大考的第三席,運氣固然是一方面,朱靈煙師姐給他的題海輔佐也是功不可沒,如今輪到朱靈煙有難事,他也不能坐視不理。
這件事該怎麼說呢?
他又不是毫無閱歷的少年,其實早該預料到,朱藍兩位師姐根本不能做朋友。
他只能說,不管是在哪個世界,女性之間只能淺交,不能深交,特別是像朱靈煙和藍瑛這樣性格相近,出身相同,天資相差不大的女修。
她們兩個人擠在月泉洞,很快就成了一場無聲的災難,一個要向東,另一個就非要向西,都想掌持大局,夾在她們中間的藍秀才和秦玄都很痛苦。
正好家裡有事發生,秦玄察覺苗頭不對就跑了。
朱靈煙現在很不喜歡藍瑛,覺得她忘恩負義,索性跟着秦玄亂跑。
秦玄回來的太急,很多大考獎勵都沒有領。
靈丹靈晶的獎勵不重要,器閣獎勵很重要,最重要的則是祖師洞、神鶴谷、長生秘境三項,此三項獎勵也都要等到合適的時間才能開啓。
秦玄在星辰試煉陣磨蹭了四十多天,天極院主原本算好的幾個契機白白流失,大家只能一起等着。
祖師洞最關鍵,這座秘境只能在冬春交接的幾次無月之夜開啓,一旦開啓就要再等十年,故而要特別慎重,算準時機,不能出錯。
長生秘境的開啓則是最複雜,需要西海七大玄門道統的老祖合力才能開啓一次,老祖們又哪是那麼好請的。
遠處的海面上終於出現了靈鯨島的身影,這座二十餘里長,七裡寬的荒海孤島似乎不再像往日那般寂靜,更遠處,兩艘高掛着“房”字的十丈法船停在海上,不時有十幾名鍛靈脩士飛來飛去,勘察島嶼的地形地貌。
“房家?這裡是他們的海域嗎?”朱靈煙也看到了那兩艘法船和飛在島嶼上空的鍛靈脩士。
“不是!”秦玄搖頭,“幾百年來,就沒聽說過他們。”
“那可不一定哦,巨木海分設七大宗室,各自管轄一片海域,這裡應該是歸屬房家管轄。”朱靈煙是七七宗室的子弟,更熟悉這些規則,嘴角微微牽動一抹壞笑提醒秦玄,“他們以前不過問,顯然是因爲這裡太靠近匪海,要管就得負責防範海匪,如今要出面管轄,必定也有他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