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院試煉殿外的道場上，稀稀落落的只有幾名弟子還在等候，更多弟子早已罵罵咧咧的離開，他們在心裡詛咒秦玄不得好死，最好是死在試煉陣裡。
只是想到秦玄在第五關堅持這麼久，得罪他的，恨他的，嫉妒他的所有道院弟子都不寒而慄。
藍瑛巍然不動，盤膝坐在她最熟悉的走廊角落裡，不間斷的運轉功法。
只要她不死，她就不會放棄修行。
在這一點上，她和藍秀才截然相反。
秦玄曾留在此地陪她一起等待試煉考覈的結果，這些天，她就在這裡等秦玄。
數十丈外，道場邊緣有一株參天菩提古樹。
星辰院裡有六百六十株靈種菩提古樹，與星辰院同壽，正是兩位開宗祖師親手所種，迄今也都達到六千年期的極限木齡，垂垂老矣，枝葉不繁，更有十幾株漸趨枯衰。
道場邊緣的這一株有點特殊，生命力強盛不衰，依舊蒼翠碧青，枝葉浩蕩鋪散，覆蓋着周邊數十丈。
一襲銀緞白衫的葉梵和一襲黑布長褂的聶麒各自站在一截樹枝上，相隔着十餘丈的距離。
他們的站法完全一致，雙手各捏正法訣，左手與丹田平，掌心向上，右手豎在心宮胸口，後背星輝流轉，化作一小片星河。
他們卻截然不同。
葉梵冷漠高貴，聶麒則彷彿永遠處於蓄勢待發的狀態裡，氣勢凌厲進取。
兩人身後是一臉苦惱的慕諷，嬉笑不語的聶麟，一身男修裝束的朱靈煙坐在遠處的樹枝上，悠閒的晃悠着雙腿，像是在踩水。
辰州院屠靈岐、辰州院左虎、紫霞院寇靈颵、青霞院霍靈真、長青院齊靈棠也都在樹上，各自找一片僻靜的枝葉坐下。
“他過了第五關！”葉梵最先睜開雙眸，凝視着遠處的星辰試煉碑，語聲之中難掩一絲驚訝。
“很好，辰州左虎，沒有你的事了！”聶麟露出一抹壞笑。
左虎臉色鐵青，一言不發的從樹冠中躍下，匆匆而去，一身氣勢也凝聚如虎，無比剛猛。
蛟脈威，虎脈剛。
虎脈是一種很實用的血脈，常見於中土五洲之地，在西海並不多見。
“可惜，可惜，他還沒有到鍛靈境，闖過第五關也拿不到那些獎勵。”朱靈煙頗爲秦玄感到可惜。
“不一定，星辰祖師和飛靈祖師當年留下這座星辰試煉陣時，早已將一切都算計在內。慕諷、屠師弟、霍師兄、寇師弟和齊師妹是用外門之法闖關，自然拿不到獎勵，他應該沒有那麼多靈晶，只能靠自身實力過關，或許有機會拿到獎勵。”
葉梵暫停修行，在心中反覆思索這種可能性。
“不可能，我試了很多方法都做不到，只能在最後一天突破到鍛靈境，強行闖過第五關，還差點丟了小命。”聶麟斷然不信，他和雙胞兄長聶麒就此討論過幾十次，還在靈州院的小試煉塔裡測試幾十次。
除了衆所周知的那幾種外門手法，他們嘗試過所有能想到的辦法，最後得出的結論和此前歷代道院弟子一樣，要過第五關就必須先突破到鍛靈境界，還要掌握氣勢法門，兩者缺一不可。
“他耗時這麼久才突破到第六關，中間根本沒有休息時間，現在已經是神魂不寐的極限，估計很快就會出來。”霍靈真在樹上所剩的九人之中年紀最長，剛好二十歲，十歲入青霞院，按照道籍推算是此地所有人的師兄，經驗更豐富，這番話也說的確定無疑。
“那要看他是不是憑着血靈氣勢過關，正法闖關成功，試煉塔會留給他三天時間吸收五行靈光，也是他的休息時間。”聶麟纔是經驗最豐富的，他爲了做到傳說中的“煉血破五關”，花了幾千枚靈晶反覆闖陣。
他和兄長聶麒雖是寒門子弟，因爲天賦異稟，自幼就有靈州院主烏天虹的全力栽培，幾千靈晶對他們而言也是浮雲。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在試煉塔中以行者秘法修行，突破到了鍛靈境。很難，很危險，但也是最合理的解釋。”葉梵再度開口，這是他幾番推算後唯一能給出的答案。
衆弟子們有些不敢置信，除此之外，卻找不到更好的解答。
三天後。
秦玄終於從假寐入定的狀態中甦醒，睜開眼睛，露出一對源自木家的墨青色雙眸，光澤炫亮，第五層通關獎勵的數千縷五色靈光被他吸收殆盡。
正是這些靈光，讓他的修爲再度提升到煉血第九重。
煉血境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之間，其實並沒有太明顯的境界差別，整體上就是前、中、後三期，前期是根基，中期是血脈的小圓滿，後期是圓滿化靈，最終化靈成功便能突破到鍛靈境。
現在，秦玄已經極度接近鍛靈境，自身血種周邊的靈參血影不再是單純的血色，而是像綠水晶一般純澈晶瑩，參形根基則更紅潤，對應他的壽元強弱，對應他的藥靈、噬靈兩種天道特長的強弱。
整株血影隱約將要迸射出明亮的靈光，那種呼之欲出的感覺時刻在動盪着，靈光顯露蹤影，正是五種色澤。
這確實是一種很罕見的四象五行血脈，四象對應天道，每一象都不強，但同時兼具；五行對應地道，每一種五行屬性也都不強，還是同時兼具。
長達三天的假寐休息對秦玄實在是太重要，神魂疲倦欲裂的感覺蕩然無存，大夢初醒，身心鬆弛。
他站起身想要活動一番筋骨，大陣悄然一晃，已經將他傳送到更上面的第六層。
這是葉梵、聶麒兩大妖孽都無法闖過去的關卡，不僅是他們，絕大多數的星辰院弟子終身都沒有機會闖過這一關。
這一層的空間形如一座數裡方圓的巨大洞窟，秦玄落在大陣的角落裡，一眼望去，陣法空間的中央盤踞着一條百丈長的傀儡大蛇，形態逼真，全身覆蓋着數萬枚堅韌青幽的鐵鱗。
它的傀儡心核是一件高階陣器，將全身的數萬枚玄鐵器件組合成一個完美的整體，丹田裡還有一枚高階的蛟血脈妖魄，頭蓋骨上更有三枚骨符，對應着三門妖術。
這就是第六關，據說只有最頂尖的鍛靈中後期修士，纔有一線機會闖過去的大蛇陣。
秦玄抽出如意槍環繞周身舞動數圈，然後是蹦蹦跳跳做一番熱身，他可不指望突破這一關，一路飛馳狂奔堅持十天便是終極勝利。
傀儡大蛇緩緩遊向秦玄，周身鐵鱗碰撞，咔咔擦擦的像是萬鈸齊鳴，聲震雲霄。
跑？
秦玄本意是想繞着陣法空間狂奔不止，轉瞬改變主意，因爲他在蛇妖谷生存太久，很清楚面對這種層次的大蛇妖和傀儡大蛇，純粹的逃跑沒有任何意義。
否則，製造傀儡大蛇的那些前輩高人爲何要給它三枚妖獸骨符。
骨符在妖族體內是一種本命之物，可以反覆激發施展本命妖術，一旦脫離妖身就會變成一件損耗品，頂多能用三四次。
因此，秦玄相信傀儡大蛇不會輕易使用骨符中的妖術。
剩下的唯一問題就是如何抗住百丈大蛇的蠻力，每一下最低十萬斤蠻力，哪怕是鍛靈脩士，也得是瘋狂煉體的那一種才能扛得住。
星辰試煉塔既然是兩大開宗祖師所留，難道是要鼓勵本派修士多加錘鍊肉身嗎？
秦玄沒有餘力思考這個問題，傀儡大蛇已經殺到他面前，浩瀚的星力在數萬枚星符中奔騰不息，宛若一條江河般衝涌，化作十萬斤的蠻力拍落。
傀儡大蛇的第一招居然是硬撞。
真要用槍術硬抗，哪怕是四兩撥千斤的層層化力，秦玄估計自己都會被撞成空中的小陀螺，他來不及多想，凌空一招攝靈掌。
修爲的快速提升，居然讓這一掌化作四丈方圓的無形之掌，瞬間奪取傀儡大蛇前半身軀的大量星力，在秦玄的掌心凝聚成一團拳頭大小的星靈液。
純澈晶瑩，璀璨奪目。
沒有星力，傀儡大蛇光靠丹田的妖魄支撐，力量驟然大降，前慢後快，瞬間自行擠壓成一團。
秦玄索性收了如意槍，反覆施展攝靈掌，一道道無形之掌拍打在傀儡大蛇的身上，雖然沒有任何威力，卻能大量盜取對手的星力。
這速度，這感覺，即便是在七裡霧竹海也沒有如此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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