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園之戰,鐵鯊幫從一開始就犯了大錯,他們根本不知道木隱那位散修師父是鬼卦真人,秦膺也不知道。
木隱是鬼門九星中最小的關門弟子,知道的事情並不多,但也有所覺察,當他難以招架自然要請幾位師兄師姐出手相助。
一夜殺到天空濛蒙亮,石園秦家折損幾名家丁,傷了二十餘位,損傷並不多,兇名威赫的鐵鯊幫青木舵倒是覆沒三洞人馬,遺留一地法器和三艘法船,甚至還有幾件法寶。
經此一戰,石園竟是發了一筆飛來橫財,抵得上百年積累,這結果連石園衆人都難以置信。
秦玄一路專殺秦家敗類,看到星辰一脈就一記奪心槍,秦膺麾下的那一撥親信半數被他擊殺。特別是經常跟在秦膺身後的那四位,仗勢欺人多年,他衝上去乘亂捅死兩個。
遠處,三艘法船駛入靈鯨島的漁港。
那位綠衣飄飄的香竹仙子孤身登船,孤身返回,前後不過幾個吐息間,留守在船上的幾十名海匪就已全部死於非命
秦玄特意登上法船看一眼,裡面的場景頗是令人驚悚,所有海匪的屍身都變成衰老至極的白髮老翁,枯瘦如柴,哪有海匪的樣子。
這是最厲害霸道的木系法術神通,奇門惡法,吸人精氣,滅人壽元。
壽元者,陽氣,命根也,生命之本,卻是這種法術的肥料。
秦玄心中不免一陣疑惑,不知道舅父請來的這幾位同門師兄師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這些人好歹還有屍身,最可疑的是那位青木舵主,連屍身都不見了。
這一戰結束,坐守在霧竹海的那位星辰派老道士才姍姍飛入石園的騰雲樓,秦玄一躍下船,百步越過數裡,也登上那棟閣樓。
樓高七丈七尺,底座兩層寬闊高聳的石基,上面兩層樓閣,廡殿頂,四象飛檐,雕蛟鸞,鏤鯤鵬,掛七星鈴,四角佈置兩對銅鶴,氣派輝煌,正是石園中最壯麗精美的樓閣。
在星辰派轄制海域,很多附屬小世家都會不惜財力建設這樣的閣樓,或名觀星樓,或名靈鶴閣、騰雲樓、飛仙樓等等,專門用來接待星辰派的真傳修士,傳說中的那些“星宿山上”。
別人都不在,只有木隱和那位星辰派老道士坐在閣中。
“玄兒,這是七星觀的天阜道長,陣道造詣頗高。”只等秦玄進來,木隱立即爲他引薦,因爲家中有星辰派的道院精英弟子,木隱此時也不談正事。
畢竟秦玄和這位老道是同門師叔侄,秦玄在場,很多話都好說。
“弟子秦靈玄見過師叔。”秦玄上前行禮。
“坐吧。今天的事,師叔都以親眼見證,必會爲你做主。”天阜道長是木香竹邀請來的陣修道友,和木隱也有過幾面之緣,此行正是作爲星辰派的見證人。
“多謝師叔替弟子主持公道。”秦玄謝過這位師叔,隨後坐下。
“巨木院主與我有些來往,來此觀戰之前,我和她問過你的情況,大致明白這裡面的恩怨。”天阜道長刻意提到天琴院主,隱隱若有所指的看向秦玄,“巨木院委任外門弟子秦膺爲靈鯨島主,正是要他輔佐院主教化靈鯨島,守護一方安危,他卻背叛宗門投身賊寇海匪,監守自盜,這是不容爭辯的死罪。”
秦玄心思浮動,這番話確實是他想要的結論,無緣無故提及到巨木院主反而讓他有些不安。風大魔頭雖已逃走,這張無形巨網卻依然籠罩着他,讓他難以脫身。
“道長,秦膺家中的獨女涉及此事頗深,必是同謀,我早已派人盯着秦家堡,據說她幾日前就已逃離島上,多半身在匪幫。巨木院弟子秦川同樣難逃干係,半月前就從巨木院離開,一直沒有返回島上。這兩人都是道院弟子,根基深厚,一旦放虎歸山,日後必成大患。”木隱這番話的言下之意很明顯,秦川必然也逃入鐵鯊幫,應該一同除去道籍。
天阜道長微微頷首,“秦豔道籍已除,不再是本派弟子,既是你們兩家的私怨,本派不宜多問。秦川父親身爲一脈家主,投奔賊寇也是株連之罪,他的道籍也會正式取締。”
他說完此話就取出一道長卷寫上見證之詞,讓木隱和秦玄按了法印一併證明此事來龍去脈,隨後便逍遙乘鶴而去。
送走天阜道長,木隱感嘆一聲,“六年謀劃終於有了今日的結局。大管家傷勢很重,又用了邪法,剩下的時間已然不多,你不妨去看看他。”
秦玄剛纔已經聽秦冉和木婉清說了此事,點了點頭,從騰雲樓一躍而下,前往西廂院去見秦福。
石園秦家的老爺子培育了四位養子和一名養女,命卻都不好,如今死的只剩下三爺秦福。
到了西廂院,秦玄一挑門簾進入房間,見一位藥婆正領着兩名丫鬟照料秦福,他和秦膺血拼,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劍,傷的太重。
外傷都好治,木隱事先準備了大量靈草丹藥應對此戰,覆滅鐵鯊幫的三洞盜匪也繳獲了不少丹藥。
最難治的是秦福的魔氣攻心之傷。
這是邪法之路的必然結果,遲早要來。
秦玄能感應到秦福的血種,原本是鍛靈八重的蛟脈血種早已混亂不堪,瀕臨破裂,數十縷魔氣正在鑽縫而入,要不了數日就會入魔攻心,非死即瘋。
兩名丫鬟搬來木椅,秦玄坐下後正要說話,秦福撐着傷痛問他,“少爺,老僕本該盡全力保護你,爲了報仇雪恨和一己之私而置你於不顧,你恨不恨老僕?”
“三爺,您這話言重了,我沒有那麼弱小,自己能保護自己。”秦玄搖頭,他哪有資格去恨這樣的人,“我這裡有枚丹藥估計能有點效,您暫且抱着一絲希望吧。”
他將珍藏多日的那枚伏魔丹取出,刻意不讓秦福看到丹瓶上的名號,只交給藥婆,讓她取靈泉水喂秦福服下。
秦福的壽元所剩無幾,少到秦玄的噬靈特長能夠感應到,最多不過十餘年,捨得花錢小心照顧,或許能活十五六載。
按照常理,這樣的老人絕對不值得浪費一枚價值連城的伏魔丹,何況他用邪法蘊養妖劍,血種損傷,極難恢復。
秦玄有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多看了那位藥婆一眼,忽然開口:“前輩貴姓?”
“老身姓裘!”藥婆氣息內斂,看似年邁,實則氣血強盛延綿。
“長安當鋪有一位裘掌櫃,婆婆可認得?”秦玄靜靜的凝視藥婆,目光如劍,她所用的易容法和長安當鋪的裘掌櫃如出一轍。
“或許只是巧合吧,裘姓是巨木海秦池羣島一帶的大姓,很常見,偶有同姓也不足爲奇。”裘藥婆微微點頭,眼神示意秦玄借一步說話。
秦玄心中冷笑,風大魔頭真是防不勝防,他跟着裘藥婆走出西廂院,進入一片僻靜的竹林裡。
“小家主既然將伏魔丹省了下來,留給這位老管家,那就不用擔心,我會讓他儘快恢復。”裘藥婆背對着秦玄,那門易容法漸漸散去,體內氣息隨之恢復常態,分明只是一位二十餘歲的青年女修。
她的血脈之強,修爲之深,比之木隱還要更高一籌,正是距離證道金丹不過一步之遙的鍛靈巔峰。
“餘下八事怎麼說,還要等到三十年後嗎?”秦玄冷冷的問她。
“眼下只有一件事,你要藉助鬼門九星在靈鯨島死保一席之地,無論多麼艱難也要等他回來,這正是你的第三件差事。”裘藥婆慢慢轉過身,露出一張驚世絕豔的美麗面龐,真是宛若絕色仙子一般超凡脫俗,雙眸深幽濃綠,肌膚白嫩紅潤,氣息吐露之間彷彿有一隻碧鵬展翅浮現。
她的眉心同樣有一絲紫氣,隱隱有一股凌厲的劍意要脫身衝出,顯然是深得風大魔頭的真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