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陣法?
蘄長幽微微一驚,心中終於有了一絲不安,他的靈識擴散而出,但見周邊覆蓋着濃厚的陰魂之氣,這座大陣又無比詭異,縱然他是一代邪魔老祖,也難以用靈識覆蓋整座陣法。
最令他忌憚的是噬魂魔妖藏匿在無形之中,一縷縷噬魂鬼霧到處瀰漫,吞噬他的靈識。
這像是九宮大陣,又像是六合陣道。
“想不到啊,你這一介不起眼的鬼修真人,竟能佈置出這等奇妙的大陣?”蘄長幽陰沉冷笑,單手施印,一身雄厚的老祖法力直衝而上,將頂上的墨綠石鍾高高祭起,護持周身百丈,隔絕各種鬼霧陰氣。
邪魔老祖與玄門老祖截然不同,介乎玄魔之間。
他們能夠吸收魔氣,煉化出魔心,不再會遭到魔氣吞噬,但比玄門老祖更嗜殺,更兇殘。
蘄長幽雙目迸射出數十丈的赤色魔光,照亮周邊,用瞳術強行窺測大陣,越看越是驚訝,“不錯,你竟能將六合陣道和九宮陣道合璧歸一,能夠達到這種境界的,往往有資格算是七品之上的陣道大師。”
“當然,你的水準絕非七品這麼簡單,還能提前佈置出上下兩陣,下層聚集周邊數百里的地脈、海脈,上層刻意佈置的簡單粗陋,讓老夫也中了你的算計。”
蘄長幽嘖嘖讚歎,複道,“可惜,老夫的陣道造詣未必輸給你。”
秦玄一直隱匿在地下,無論對方說什麼,都不開口反駁,也不和他爭辯,以免暴露位置,他用這門天地六儀陣隱藏噬魂魔妖,加持魔妖的噬魂神通,對付蘄長幽。
這一招,首先是要拖延時間,其次是不給蘄長幽任何機會擴張靈識,覆蓋整座大陣。
如此一來,秦玄就能繼續藏在暗處,不斷完善佈局,將這座天地六儀陣佈置妥當。
任何一門陣法,首先要有陣源,然後是陣器,才能佈置陣法。
秦玄在這座無名小島開闢的無名洞,絕非那麼簡單。
因爲他素來是素來這樣,任何一件事,要麼不做,要做就會做的很絕,很詭。
無名洞本身只有六合陣的基礎佈局,威力低微,故而極難被察覺。
此洞下方,無名小島地下千丈,秦玄用犰狳靈獸開闢出一個更隱秘的洞窟,佈置陣法,聚集周邊數百里的地脈,以地脈爲根基,牽引海脈和天脈,聚而不露。
這種佈陣手法極其隱蔽,也極其陰險。
簡而言之,陣源是很強的,因爲沒有陣器和大陣,所以纔看不出痕跡,但是,一切根基都很完善,只要秦玄開始出手佈陣,很短時間就能佈置出一座大陣。
他一路走來,刻意耗費數月時間漫步大海,還不是乘坐靈鶴直飛鼉州島,正是要一路到處佈置這種隱局。
從蘄州島到鼉州島,萬里之遙,他沿途佈置了七個局。
這只是距離鼉州最近的一個。
好吧。
他承認自己是難得一遇的極品心機男。
蘄長幽若是知道這纔是剛開始第一局,估計當場就得跪下求饒,漫漫長夜,無窮無盡的折磨只是剛開始。
九宮陣道,通常沒有太多的殺威,唯一的長處就是開闢空間,芥子化須彌。
六合陣道也不是殺威大陣,而是天地之法,聚集天地氣數。
秦玄曾在長生殿裡博覽各種陣書,花費很多時間琢磨兩種陣道,用了很多心思,又和茅九翁、鬼門九星多番商榷,將鬼竹杖和六儀幡聯合起來,合璧兩種陣道,開闢出這門天地六儀陣。
此陣的作用很簡單,就是再造一方空間,形如一方秘境天地。
他將此陣佈下,等於是將對手封在一座七道寶禁的洞天裡,與外界隔絕,而他是洞天之主,擁有小天地之力的加持。
“不錯,都說鬼門無善類,你這個小小的鬼修真人,還真是手段高超,心計毒辣!”蘄長幽的神色終於變得凝重,已經意識到,自己過於輕視對手,結果遭人算計。
秦玄依舊不語,天地六儀陣開闢的空間裡,只有噬魂魔妖一直在桀桀怪笑,聲音低沉恐怖,無比貪婪,還想吞噬蘄長幽瀰漫而出的魂念靈識。
可惜,蘄長幽的石鍾靈寶不僅有極其霸道的音術神通,還能護持周身和神魂,正是專門剋制噬魂魔妖的寶物。
咚。
石鍾沉悶震響,擴散出的音波無比厚重,震撼陣壁。
蘄長幽試圖用這種辦法,尋找到此陣的脈絡,但他不敢將靈識擴散到整座陣法空間的十里範圍,僅能侷限在周身一里,光靠瞳術,也看不清楚。
他這種魔門瞳術,和秦玄的紫氣青瞳一樣,善於判斷對手的血脈和強弱,此時用於窺探大陣,實屬無奈之舉。
“桀桀!”噬魂魔妖陰森的壞笑着,在天地六儀陣的庇護下,它終於不怕石鐘的音術神通了,蟄伏在最隱蔽的角落裡,吸收陰魂之氣,凝聚噬魂鬼霧,反覆攻擊蘄長幽的魂念靈識。
事實就是如此殘酷。
蘄長幽是眼前一抹黑,連這座大陣的根底都看不透,又找不到對手的下落,還無法施展空間神通,在這座大陣裡健步如飛,其實連一丈之地都沒有越過。
“愚蠢的小修,你到底想要何物?”蘄長幽一直想要聽到對手的聲音,籍此判斷對手的下落,遲遲沒有回聲,此時終於怒了,翻手祭出一柄魔劍,通體繚繞着赤青色的光芒。
這是他的本命靈寶,和他一併渡過第一道雷劫。
他這一劍緩緩刺出,數十種變化匯聚在一招之中,出手便是一招完整的劍術神通,宛若青蛟殺騰,衝出深淵,數十道浩瀚劍氣橫縱斬切。
結果沒什麼用。
這座大陣看似臨時佈置,實則匯聚着方圓數百里的天地之氣。
最重要的一點,此陣是以六儀幡和鬼竹杖爲根基,前者聚集天地之氣,後者吞噬煉魔,整座大陣就像是一池深海,不斷吞噬蘄長幽的劍氣。
“唔?”蘄長幽頭大如鬥,終於明白,自己這位堂堂邪魔老祖,被別人的大陣困住了。
此陣比他預想的更可怕,不僅能利用噬魂魔妖吞噬神魂靈識,還能吞噬各種法力,連他的邪魔法力也不例外。
“這是什麼鬼陣?”蘄長幽心裡,暗暗一顫,忽然預感此地恐怕就是他的葬身之地,“小鬼,你出來……老夫可以和你好好商量。”
他這番話,剛開口還是充滿憤怒,最後半句,真的是毫無底氣。
他並非純粹的陣修,可畢竟是一代老祖,陣道造詣至少也是七八品的水準,修行三百年,不知歷經多少惡戰,所以,他心裡很明白。
鬥陣?
最怕就是遇到這種完全看不穿底細的怪陣。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陣,也不知道對手是誰,不知道對手是那種耐心、心計、野心都極佳,吃人不吐骨頭的狠人。
曾幾何時,秦玄曾經覺得鬼門絕非善類。
是的。
他現在就絕非善類。
他隱匿在最陰暗的角落裡,不說話,不開口,不急不亂,將所有可能的狀況都計算清楚,按照自己的規劃靜默佈陣,條理清晰,步步爲營,不斷完善陣法,將他的計劃落實到最佳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