蘄蛇山位於蘄州島的中央之地,高有千丈,形如一座圓錐火山,宛若巨蛇盤踞,終年白霧騰騰,山脈之下有一座中型靈晶礦脈,每年可產靈晶百萬枚。
百年一度的蘄州鬥劍會就在蘄蛇山下的雲霧道場舉行。
秦玄隨着嶽海棠在這天早晨抵達。
環繞着百丈方圓的道場,周邊設有十五張酒案席位,道場北側是數十層石階,上面設有州主的寶座。
蘄州各大宗室,大體都能派出一名弟子參賽,唯有州主虞家地位獨特,不僅能保送另外一人進場,還能派出兩名弟子參賽。
如此一來,實力最弱的楊嶽兩家,只能合在一起佔據一個名額。
雖說此前被殺了一名族中奇才弟子,再見到秦玄時,楊鼎卻毫無忿恨,甚至沒有多看一眼,僅是點頭見過。
щщщ¸t tkan¸C○
酒案低矮。
各大寨主都是席地坐在團蒲上,各家世子則是用一種更古老的禮儀,跪坐在長輩們的身後左右。
秦玄也是這樣,沉默無聲,低頭闔目。
很快,必將有一場惡戰。
幾乎每一刻裡,都有幾位長輩,還有同輩的青年弟子們,肆無忌憚的用靈識窺測秦玄的根底,甚至包括那位渡過三劫,法相後期的州主虞秋寒。
這一帶還隱藏着其他四位老祖,加上虞秋寒,僅有一位是法相初期老祖。
他們五位老祖對應蘄州島的五大宗族,這五大家族聯手分刮蘄蛇靈晶礦的七成產量,剩下三成才歸屬其他各家。
秦玄沒有刻意使用靈識窺測衆人,也不需要,輕輕感應,便能斷定各方血脈和強弱。
除了他,其餘十五位參賽弟子都是鍛靈境後期,年紀皆在二十五歲左右。
毫無疑問,這些弟子都是蘄州各宗針對三百年一度的蘄蛇祖洞,特別栽培的專門人才。
有一位甚至和秦玄一樣,提前練出真體。
這得耗費多少資源?
秦玄是最清楚的,他還是忍不住的看向那一位,一襲男裝的瓜子臉兒,手持蘄竹摺扇,笑盈盈的正和身邊幾位友人說話。
好俊俏的小娘子。
果然不愧是虞家出身,虞家是青海南境最富盛名的美顏世家,歷代家主都是驚豔青海四境的絕色仙子。
有趣,有趣。
虎血脈能有這種特例,實在是罕見。
虎脈素以“剛”聞名天下,這一脈雖說是虎脈,卻更像是介乎虎鹿狐獬之間,剛柔相濟,頗爲奇特。此外,代表虞家出賽的虞素素和虞素沁,皆是水系虎脈。
虞素素更特別,水系靈性裡還藏有一道冰系。
冰、雷、風是五行屬性之外的稀有靈性,僅有一些特殊血脈纔會出現,譬如蛟脈可以出現雷系,鵬脈可以出現風系。
冰虎?
雪豹?
秦玄大致明瞭,原來是上古傳說中的仁獸“騶虞”脈,虞家自稱是虎脈,只是一種遮掩之詞,有一定的道理,其實是麒麟一脈的九支之一。
青海真是一個很奇特的地方,秦玄感應蘄州的各大世家,差不多能見到完整的十二天道血脈,甚至連不多見的狐獬兩脈也有。
他相信,這應該是虞家在萬年間不斷維持調整的結果,由此可見,虞家也不滿足僅做州主之宗。
“諸位寨主,請抽籤!”虞秋寒州主身邊,一位年過三百的老真人緩緩走出,推手祭出一尊黑石圓鼎,凌空旋轉。
各位寨主立即出手,從圓鼎裡攝取出一枚玉籤。
蘄州有十六世家,虞家爲首,統治蘄州已有萬年之久,可派兩人蔘加蘄蛇祖洞的鬥劍會。
除了楊嶽兩家,其餘十四家各出一人,十六名弟子競爭兩個名額,加上虞家另外保送的名額,最終總計三人入洞。
很多時候,最後其實是虞家三人聯手入洞。
嶽海棠很快抽取一枚玉籤,反面是甲字,正面是乙字。
“甲組乙號!”她看向秦玄,忍不住還是再交代一句,“此地人多,小心點。”
她的意思,此前說了好些次,就是讓秦玄別再肆意擊殺對手。
嶽海棠心裡明白,這裡的十六名弟子,雖說都是蘄州十六世家苦心栽培的天才弟子,真要打起來,哪怕是四五人聯手也不是秦玄的對手。
爲什麼會這樣?
她也說不清楚,只知道秦玄能與金丹初期的真人對峙,殺幾個鍛靈小修,易如反掌。
秦玄默默點頭,先行走上道場。
另外幾側,抽到甲組的幾名弟子陸續登場,三男一女,虞素素居然也在這一組中。
“幾位,我是甲組甲號,你們若是想試一試,自然可以一試,我會手下留情。”她將玉籤現出,莞爾含笑,左顧右盼間,溫婉親切,令人心動。
這番話雖說有點傷人自尊,可也是實話。
另外兩名男弟子不說半個字,立即拱手告辭。
“你想賭一把,還是切磋一番,交個朋友?”虞素素笑吟吟的看向秦玄,神色既不高傲,也不算討厭,可就是不屑出手的意思。
這一點,秦玄能夠理解,他現在也沒有興趣和鍛靈境的修士過招。
道場下方,楊鼎悄悄看向嶽海棠,但見嶽海棠提袖掩面,臉色慘白如死,心中忍不住一番偷笑。
這裡有五位老祖虎視眈眈。
秦玄一點都不想暴露根底,別說紫竹杖,連星魔如意都不想用,翻手取出那柄海蛇劍,輕盈一震,星輝流溢,璀璨如月。
“切磋,交個朋友,在下……木俍,原本只是一介遊子,得岳家寨主賞識,收爲岳家支系!”秦玄想了想,還是用一個比較熟悉的名字。
“原來是木公子,素素這廂有禮!”青海的禮儀古樸,虞素素更是溫文雅緻的大宗出身,儀度大方得體,躬身拱禮見過秦玄。
“請!”秦玄比較隨意,劍尖下指,側身迎敵。
“得罪!”虞素素忽然一睜眼,虎血脈再剛柔並濟,終究是僅次於蛟鸞鯤鵬四大天道的殺伐血脈,瞬間迸發出一身戰意,以摺扇爲劍,戳向秦玄。
她是真體。
秦玄也是真體。
兩人速度之快,絕對是金丹真人的層次,彼此一出招,立即驚動全場。
秦玄最厲害的手段是槍術,或是槍劍合流,這種純粹的劍術倒是其次,他已經適應青海修真界的打法,一劍迸射,試圖將二十四式一氣呵成,同時處處打斷對手。
一寸短,一寸險。
虞素素的摺扇是高階法器,自恃是真體,肆無忌憚想要一步打斷秦玄的劍術,豈料秦玄也是真體,速度還更快她一籌。
她以扇爲劍,連出六式都被打斷,根本無法施展劍術神通,只能匆忙後撤,打開摺扇橫掃,刮出一道猛烈的冰雪寒風,近乎凍結整座道場。
這一剎那,秦玄的滄海伏波劍訣已經成型,周身法力化作二十四道劍氣,匯聚成河,宛若一道海脈捲動天地氣數,
滄海無量劍是一門劍術大神通,分爲伏波、逐浪、深淵、鎮海四門劍術神通,每一門各有二十四式。
伏波者,宛若一道海脈,掌御周邊千里之海。
虞素素失了先機,僅能借助手中的雪竹扇,發出一道冰雪寒風術,試圖挽回此前的頹勢,奈何秦玄的劍術神通大致成型,至少有七成火候。
大海浩瀚,一道蛟海脈席捲而去,任他風雪兇猛咆哮,反而助長海威,宛若巨浪衝天,拍向海岸。
原本只是二十四道劍氣,抵達虞素素面前時,竟已化作二十四尊滄海靈蛟,兇悍無匹。
“啊!”虞素素尖叫一聲,直接跳出道場。
漫天風雪,驚濤駭浪,瞬間消失。
秦玄收發自如,將所有劍氣都收回自身,因爲他練得是周天凝氣功,引力極強,控制力高超,自然能做到這一點。
臺下,楊鼎心中忿然,也依舊沒有顯露在臉上。
他就知道,那一天,這個“木俍”是刻意要殺楊鍫,否則,別說是隨時可以收手,即便不收手,一巴掌拍飛即可。
道場周邊,一陣鴉雀無聲。
坐鎮在此的蘄州島各大寨主,有人驚詫,有人屏息無語,有人悄悄看向州主寶座上的那位虞秋寒老祖。
秦玄返身作輯,遙拜虞秋寒,正要以甲組第一的身份離場,忽然微微側首,慢慢又折身看向遠方。
“何方魔孽?”虞秋寒比秦玄更早察覺到異常,目光一直凝視虛空,根本沒有細看他和虞素素的鬥劍,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起身,周身氣息冰寒,在整座道場裡颳起猛烈的冰風暴。
蘄蛇山四周,一道道虛空裂縫浮現而出,又有數道魔笛之音穿透數百里的空間,笛音渺渺輕微,傳入衆人耳裡,卻是神魂動盪欲裂。
“七邪魔將!”一位坐鎮道場外側的老祖,展現出十丈金身,迸射出萬道光華,其餘三位老祖也陸續現身,鎮守四方,將州主虞秋寒守衛在中央。
“何止是我等!”虛空中,七位黑袍邪魔浮現而出,手中各持一尊骨笛,在他們身後,又裂開三個更大的虛空裂縫,三位巨蛇妖王的身影呼之欲出。
領先在前的那一位黑袍邪魔形如半老之軀,眉須花白,一身魔氣卻是最強,他睜開漆黑的雙眸看向下方的道場,“虞秋寒,讓出蛇祖洞,爾等可免一死!否則,在南境之主出手相救之前,整座蘄州島四萬衆生,都將一死。”
道場上,一片混亂,衆人蜂擁逃散。
秦玄凝視那三位並不陌生的巨蛇妖王,暗暗驚詫,心中終於明白,將他帶入青海的那一位尊者,不是妖神,而是一位比肩噬靈魔尊的邪魔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