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潮雖是西海百餘年一遇的大事,但對星辰派而言,倒不是很重要,何況此地有真戊老祖坐鎮,即便有了變數,最終做決策的也該是真戊老祖。
巨木院衆人只能默默等待,到了晚上,真戊老祖和西極宗、龐家那邊陸續傳來確切的消息,蛇潮果然是向着盤山海域而去,很可能是順勢南下,前往十六世家上六府的袁家。
天色漸黑,星辰璀璨。
蕭天琴便讓衆人各自回去乘着夜色凝心養氣,等待明日隨着蛇潮遷移再戰。
她單獨留下秦玄,“靈玄,你拜師入門已有七年,師尊福薄,這些年並未教導你。今日要你過來相見,正是有些話必須交代清楚,免得我心裡留有雜念隱患。”
“師尊請講。”
“我們這一脈,按照門規,只能在寒門之中擇選弟子,師尊能挑選的餘地不多,門下三名弟子,殷瀾比你晚入門四年,根基尚淺,三弟子木寒是你們靈鯨島的出身,去年剛拜師,根基更淺。”
蕭天琴嘆一聲,此番渡劫,她先得宗門資助的一株神品化陽草,又得一枚千年金剛蓮子,所用的鍛體、洗髓之丹,也都是上品。
她自己估測,大致有七成的把握渡劫,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萬一失手也絕非不可能。
“師尊放心,無論師尊在否,我都會盡力照顧二師妹和三師弟。”秦玄知道她的意思,先答應下來。
“其實,師尊此次有三件事要和你說,殷瀾木寒算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則是和你師祖,還有神鸞掌教渡劫有關!”蕭天琴悄悄多看了秦玄一眼,觀察他的神情,問他,“你的千年金剛蓮子可還有多餘?”
“還有兩枚!”秦玄心中已經清楚。
世上有四大渡劫神草,化陽草、玄天參、紫陽芝、混元草。
神鸞掌教和神鯀老祖都有契機衝擊第三劫,晉升法相後期,化陽草肯定已有,而且不止一株,玄天參應該也無問題,紫陽芝和混元草就很難了。
千年金剛蓮子足以匹敵四大神草,同化陽草的藥力又截然不同,相互配合,各服一株一粒,藥效纔是最佳。
“你若願意捐給宗門,那是大功德,不捐,宗門也願意用同等之物與你交換。”蕭天琴稍作比劃,伸出三指,“三株神品化陽草……再加一株小神品的玄天參,你可願意交換?”
四大渡劫神草,化陽草算是最容易得手的,玄天參其次,此參和秦玄的血脈可算是最接近的一類,後兩種極難一遇,唯有七大聖宗才能栽培出紫陽芝,混元草則更是唯有混元宗獨有。
“師祖的那一枚,自當算是我相贈,回報師祖的栽培之恩!”秦玄稍作沉吟,又道,“掌教那一枚,已經是我手中最後一粒,自然得貴一些,一枚真蛟妖魄可換,另外,我用三株小神品靈草換取一株神品玄天參。”
“呦,還真讓你師祖算準了啊!”蕭天琴頗是佩服的感慨一番,翻手之間,掌中多了一枚琉璃瓶,裡面真的封印着一枚真蛟妖魄,“神品玄天參哪容易栽培,本派攢了這些年也僅有兩株,小神品倒是有六七株。你用其他的小神品靈草交換,可換取兩株,這已經是極限。”
這枚真蛟妖魄通體煥發出純澈的水系藍光,又有一道雷系靈光閃爍,層次極高,血氣流溢,凝聚出真蛟之形,明顯是一位巔峰蛟真人的妖魄,純陽之氣和妖氣交相輝映。
“好!”秦玄當即同意,取出兩枚千年金剛蓮子和兩株小神品的紫雲芝,同蕭天琴換取兩株小神品的玄天參,還有那枚真蛟妖魄。
此參入手,秦玄就知道是菩提老妖所給,藥齡已到極限,難有進一步提升的基礎。
彼此都是西海數二數三的靈藥陣師,這手段皆是一樣,誰也沒坑誰,秦玄所給的兩株紫雲芝,同樣是藥齡達到極限,再無提升餘地。
這兩株玄天參蘊養在移木鼎中,靈壤深厚,暫時還有幾十年的藥齡。
秦玄剛一觸及,便能感應到它們的魂念,雖說是極其微弱,藥齡達到極限,確實和他的血脈極度接近,蘊藏着濃郁的天道氣息,宛若十二天道之氣糅合歸一。
“真蛟妖魄極其罕見,歷代以來,唯有深入北海纔有機會獲取,宗門數千年積累,大致也不過幾枚。”蕭天琴最後纔將真蛟妖魄交給秦玄,刻意多提醒一番,“異妖固然霸道,卻有諸多制約,你可要考慮清楚。”
秦玄默默點頭,問道,“有了兩粒千年金剛蓮子,師祖和掌教渡過三劫的概率有多少?”
“掌教應該有六成的把握,你師祖頂多四成。”蕭天琴神色間難掩堪憂,又道,“他老人家現在也不確定是否要渡過三劫,如今局勢叵測難料,本派要想渡過此番劫數,一位純陽,三位法相後期老祖,怕是最低的。關鍵還是能否有純陽老祖,若是掌教能證道純陽老祖,即便宗門慘遭重創,終究不至於滅門,還有機會繼續觀望局勢。”
“或許吧!”秦玄不置可否,七磐老祖此前在慕家的紫鸞秘境見過神鸞掌教,曾說這位掌教渡過三劫沒有太大的問題,要渡過四劫,證道純陽的機率則不大。
除非,星辰派將苦苦積累六千年的底蘊都拿出來,支撐神鸞掌教衝擊四劫。
至於三位法相後祖,星辰派其實一直已有兩位,一位是菩提宮的那位菩提樹妖老祖,另一位是星雲祖師留下的陰魂分身。
這兩位苦苦熬至今日不肯離去,就是在等最後一戰。
此戰結束,無論星辰派最終是否殘存,這兩位都將耗盡底蘊,自此消亡。
“我今日要和你說的第三件事,說來是和萬天極有關,他已經不能接任宗門掌教的事,你可曾聽說?”蕭天琴嘆一聲,雖說因爲神鯀、神鸞爭奪掌教之事,她與萬天極一直不和,此番卻是真的惋惜。
秦玄搖頭。
長生盟在南海的那點根基早被打斷,對南海局勢已是毫無所知。
“他和無量宗的九代嫡傳第一位的席聖霄狹路相逢……!”蕭天琴笑容苦澀,“聽你師祖說,他僥倖逃脫一命已是萬幸,根基斷了,恐怕連二劫都渡不過去。其實你我都明白,他過去在西海一路追殺別人,可到了南海,卻成了被人一路追殺的命,如今朝不保夕,即便想回西海,各條通道也都被無量宗封鎖。”
“這樣啊?”秦玄揣摩蕭天琴和神鯀的意思,恐怕是想讓他去南海接應萬天極,畢竟他目標小,只是一介鍛靈小修,不引人關注。
“你師祖給我出了個難題,讓我在你的鯨首山渡劫。”蕭天琴終於說出第三件事,神色間頗是猶豫,看樣子,應該還未答應。
“哦!”秦玄淡淡的迴應一聲。
“靈玄,師尊確實對你不好,可這畢竟關係我的生死,你能不能稍微多一點表情,多一點同情心?”蕭天琴實在是很無奈。
“好!”秦玄也沒辦法,他當慣了長生盟主,即便有再多的感慨和想法,都習慣隱藏在心裡默默推敲。
“你仔細想想,師祖這是要逼我和烏天虹競爭下任掌教啊,師尊若是當上掌教,對你也是有好處的啊。”蕭天琴循循善誘,也不將他當弟子看待,畢竟從來沒指教過。
真要說傳承,她不過是代神鯀老祖收徒,名義上是師尊,實則不過是個師姐。
秦玄如今能穩坐着鯨首山之主的寶座,和她沒有半點干係,全靠神鯀老祖這位大靠山。
“我怕你沒當上掌教,星宿山就變成青墟派的地盤了。”秦玄實話實說。
“烏鴉嘴。”蕭天琴板着臉,冷笑,“你不要以爲這盤棋已經是死局,無量宗想吞併西海,東極宗就不想嗎?你以爲北海四大聖裔妖族不想嗎,萬毒教會坐視不理嗎?你真以爲西海妖族就會任由無量宗闖入嗎?事關天下大局,鹿死誰手,尤未可知啊!”
“對。”秦玄默默點頭,“那師尊就在鯨首山渡劫吧,若是過不去,那可別怪我。”
渡劫這種事,在天地氣數濃郁的寶地渡劫,好處固然多,劫數的威力同樣也大,在天地氣數貧瘠的荒蕪之地,好處固然少,劫數的威力同樣也小。
在星辰派,最佳的渡劫之地是七星觀的南鬥洞,星宿山反而過於危險。
鯨首山是小先天勝境,在此渡劫,那和在星宿山渡劫差不多,一樣兇險,小先天勝境畢竟另有好處,同樣兇險,好處倒是會更多一些。
“我知道你的鯨首山有高人坐鎮,我要去渡劫,你總該提前打個招呼,若要請他們避一避,我先在這裡和你賠禮。”蕭天琴心裡其實是在打鼓,只是她這性子,喜歡故作輕鬆罷了。
“好!”秦玄答應了。
天劫浩蕩無眼,蕭天琴在鯨首山渡劫,但凡渡過劫的老祖都得避開,以免被天地劫數籠罩,一同株連,臨近渡劫的茅姑、黑無涯也得躲遠點。
另外,還得安排人防範,總有人不怕死,乘機殺人劫財。
秦玄這便站起身,問蕭天琴,“師尊,萬天極是不是還在南海?”
“是的,無量宗發了追殺令,幾條返回西海的通道都不准他用。”蕭天琴微微有些好奇,問道,“難道你想將他接回鯨首山?”
“總不能見死不救!”秦玄取出一道紫色信符,準備給黑無涯發一封信,想辦法營救萬天極。
宗門這邊肯定是沒有好對策,無論派誰去南海接應,必定是有去無回,黑無涯和萬天極打了那麼多年,只怕是最瞭解萬天極的人,說不定有辦法將他救走。
他還在斟酌這封信的用詞,前方的海域陡然傳出一陣巨響,巨木院的這艘法船也隨之猛烈震顫。
“蛇潮,有巨蛇妖王!”葛天術沙啞老音驟然響起,一聲疾呼,傳遍周邊數十里的海域。
這一刻,秦玄也隨之感覺到了。
這種氣息,他並不陌生,而且是有三位,來自三個不同的方向,近乎是一瞬間同時抵達,最可怕的是它們全部衝着巨木院的這艘法船而來。(最近有事,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