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是信命的, 她容易屈服,習慣委曲求全;她也是固步自封的,守着最純潔的心不肯輕易付出, 以爲永不會被這個男人俘虜。
然而在他進入她身體的那一刻, 她哭了。
她該怎麼辦, 她覺得自己就是大海里的那塊浮木, 昏昏沉沉, 渾渾噩噩,任憑命運撥弄。
她唯有攀上他的臂彎,跟隨他一起律動。
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怎麼就心血來潮想來船上過夜的,而他要求時, 她怎麼就說不出口她的拒絕。
她想她現在是不能得罪他的, 畢竟他如果一反悔, 一切就功虧一簣,所以她要討好他, 迎合他,滿足他。
外面是漆黑的夜,河水泛着冷光,遠處幽深又寂靜,時不時傳來一兩聲昆蟲的聲音, 但都懨懨的, 唯有林鈞的喘息聲清晰曖昧。
船上的冷空氣透進來, 艾白光裸的肩膀一個瑟縮, 他還是察覺到了, 把被子拉過頭頂,包裹住他們的身體。
他從她的額頭開始吻, 她身體細緻的每一處他都在描繪,嘴角,鎖骨,指尖……
他怎麼可以……這麼溫柔,艾白紅着臉,手腳都緊張的蜷縮起來。拜託時間快一點過去,艾白閉上眼睛默默祈禱,哪知道他還湊過來吻她的眼睛。
過了好一會也不見動作,她好奇地睜開眼,他的眼睛滿是繾綣的笑意,他的臂膀撐在她的頭頂兩側,額頭抵着她的,她突然覺得這一刻透着情意和溫馨。她不自禁地笑了,殊不知這個動作引來的是暴風雨般的狂吻,想要把她生吞入肚。
以前的她會怕,不敢掙扎,現在的她也不掙扎,卻覺得胸口滿漲。她伸出手抱住他,小心地迴應他,他微微愣住,像一頭猛獸被她安撫,她感到指尖的肌肉慢慢放鬆,他的動作變得緩慢輕柔。
夜還很長,卻不那麼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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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汁巷的早晨,她只披着一條毛毯坐在船頭,神情怔忪。昨晚的一切像是一場迷夢,天亮了,夢就醒了。
可她還是覺得忽略了什麼,具體是什麼,她又道不上來。
身後有了聲響,一雙手臂從後面擁住了她。
“醒了?”林鈞嗅着她的發間,親暱地像是一對情人。他吻着她的頭髮,喚她,“艾艾……艾艾……艾艾……”
每喚她一聲便吻她一次,她剛僵硬的心又柔下去,痛苦地閉上眼說,“第一次聽你叫我艾艾。”
他的動作一停,苦笑道,“是嗎?”其實他在心裡早已喚過她無數次了。
“我們今天什麼時候走?”
“你想離開這裡了?如果你願意,其實我們……”
“不,”艾白打斷他,指甲嵌在手心,提醒着自己回到正途,“我現在就想回去。”她抓着他的手,近似哀求,“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
林鈞笑道,“還這麼孩子氣,現在走是不可能的,機票已經定在了下午兩點,我們十點吃完早午飯也趕得上。”
說着,他的手已經不安分地鑽進她的毛毯裡,不懷好意地說,“我看到你的衣服還在牀上,這裡面是不是什麼都沒穿?”
艾白鬧了個紅臉,拍掉他的手罵道,“流氓!”
他一把打橫抱起她,囂張地說,“你現在已經是誤上賊船,想跑也跑不掉咯——”
她是驚呼着攀上他的脖頸,失重的感覺還在心頭,她惶惶然。晨光照在他的臉上,越加神采飛揚,英俊得令人心動。權當是一場夢,她這樣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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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大房子,林鈞就人間蒸發了。她知道他壓了很多工作,想來是沒有時間的。
在打包好行李的三天後,她再也坐不住了,再多工作也有了結的一天吧。她決定不再等下去,而是給林鈞撥了電話,告知他她明天就走。
第二天一早,她問於嫂,林鈞有沒有回來過。於嫂說沒有,拉着她說了些捨不得她離開的話,她突然也生出不捨的情緒來。
說到底,於嫂是從來沒有對不起她的,只是艾白自己小心眼,常常看不慣她爲林鈞做事,現在一想,收了錢,哪有不做事的道理啊。
許是自己也工作了的關係,對於嫂再也煩不起來。
早上九點多,林鈞的車終於駛進大門。艾白在樓上看見了,連忙下樓,於嫂也在樓下說,“少爺好像來了。”
她笑着點點頭,一路往門外走。
在花園邊她遇上了,只不過來的人是周睿臨。
周睿臨也是剛上班收到的通知,這會也是趕急趕忙的,抱歉地說,“來得及嗎?跟搬家公司約了幾點?”
艾白之前斂着眼,令人看不清情緒,再擡頭時已經是笑眼彎彎,可週睿臨還是感到了她的失落。
原來並非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想起今天早上林鈞的疲態,分明是幾天晚上都沒睡好,既然這麼想她,爲何不來看她,還要掙扎這麼久最後交給他來做。
周睿臨苦笑,就算她對“他”的情只有“他”對她的十分之一,他也是沒機會的,光在性別上,他就已經輸了她。
安排好一切回到公司的時候,林鈞正站在落地窗前,手指尖夾着一支菸,許是忘了吸上一口,菸頭留出長長的一段灰燼。“他”的眉頭緊鎖,像是在沉思,神情是熟悉的,每次“他”從她那出來,大抵都是這種表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他”問,“她走了?”
原來“他”竟是知道自己在的,他點點頭,又怕他沒看見,便補了句,“已經走了好一會。”
“他”的下巴已經冒出了青色,眼底也是濃濃的疲憊,他終究忍不住問,“既然這麼擔心她,爲何不親自送她走?”
“他”笑了笑,拿起手抽了一口煙,慢慢答道:“我怕我忍不住,也怕我放不開手,更怕她恨我。”
這一聲她恨我,是林鈞心底最沉重的嘆息,是他需要逾越的萬丈高山,也是他痛苦做出這個決定的根源。
以退爲進,希望他這步棋不會再錯。
外面是海市蜃樓,他的王國就在這裡,他在這裡能夠呼風喚雨扭轉乾坤。卻是她那裡,笨拙愚鈍,其實萬貫家財於他爲雲煙,他現在要的不過只是一個她。
他相信老天爺不會偏偏對他殘忍,他已經從小沒了母親,林家對他又只有利用沒有其他,所以,這次,他一定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