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玉不過手
陶洪亮的身體一僵,該想出手,早就貼在他身邊的三總管陶空用一直內斂的雙手一翻,口中叱道:“水神之繩,縛!”六根淡藍色的水繩從他的雙掌間破空而出,將陶洪亮的頭部、四肢、軀體纏得嚴嚴實實!
“哈哈!原來早就提防起老夫來了!”陶洪亮不驚反笑:“區區水神之繩就想困住老夫嗎?破!”隨着這一聲破,一團黑色的煙霧自他身上冒出,裂帛之聲四溢,八隻漆黑的蝙蝠翼自背後生出,一剪一切,將六根水繩給破開。
“自由的風之神啊,我以你的名義剝奪眼前這邪惡生物的自由權利,風神束縛!”一個白鬚白髮呈放射狀散開的老頭憑空飛入前廳中央,無數的風元素在陶洪亮四周飛舞,形成一個旋渦,將陶洪亮牢牢地困在風眼之中。
陶洪亮深深地望了那老頭一眼,冷哼一聲:“人族的大魔導師也不過如此,就算加上陰謀,也不見得能困得住我堂堂的鬼候!”他的雙眼中說話間已化爲血紅一片,射出兩道詭異的紅光,舌尖輕咬,一滴漆黑的鬼族之血破口而出,在紅光中形成六芒星狀:“無所不容的暗黑之神啊,你的信徒從遠古走來,卻被無知的世人所阻,展開你的胸襟,化解那紅塵的迷茫吧!暗黑之路!”
在他的頭頂,頓時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空洞,空洞中閃出無數黑色的閃電,不斷地衝擊着四周的元素,漸漸地從裡到外,在風元素的壁壘中打出一條可供人出入的隧道。陶洪亮面帶冷笑,正要舉步邁入,只覺得心裡突然泛起一股熱流,將體內的經脈衝得七零八落。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體內的魔法力一瀉而空,已成形的暗黑之路得不到魔法力的支持,頃刻之間化爲烏有!
他勉強擡起頭來,一臉的不可思議:“封魔星光粉?!你們早已知道我是鬼族?”封魔星光粉對暗黑生物和暗黑魔法師來說,簡直就是毒藥,可以完全封住體內所有的暗黑魔法力。越黑越能見到星光,封魔星光粉對暗黑力量越強的人效果越好,用的魔法威力越大發作得越快。
“不管知不知道,我們只是覺得陶總管最近的行爲有點異常,小心一點總是應該的!”陶半城冷冷地說。
“也許?!”陶洪亮朝張崇弛苦笑一聲說:“可我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學習陶洪亮的一舉一動,音容笑貌,自信萬無一失,想不到仍被人看穿!小子,你是什麼時候懷疑我不是陶洪亮的?”
張崇弛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什麼?”陶洪亮失聲說:“莫非你以前認識陶洪亮!”
張崇弛搖頭說:“我不認識陶洪亮,更不知道你是不是陶洪亮。不過,我聽說陶洪亮在珍寶舫是從一個小夥計一直做到大掌櫃,從來未出過什麼錯,就開始懷疑你是不是他了!”
“我又在哪裡出過什麼錯?”
“錯得厲害!當你將那支風精靈祈福簪交到我手中時,我已經可以斷定你不可能是陶洪亮。”
“說清楚一點!我到底錯在哪裡?”
“凡是從事玉器加工、買賣的人都知道,在這一界有一個鐵的規矩,那就是玉不過手。爲了分清玉器在傳遞過程中的責任,也防止萬一失手弄破玉器時雙方推諉,玉器是絕不允許直接遞給對方的,而是要先在一處放穩後,由下一位接手的人自己去拿,就算是送人玉器也是如此。我曾爲了琢一支玉簪,經常去玉坊,有一次,我親眼看見一個小夥計就因爲將一隻半成品的玉碗遞給師兄,結果兩人都被師父當場揍個半死,如果不是很多人求情,差點被趕出師門。試想一個從小夥計做到大掌櫃,一直從事玉器買賣,還從不出紕漏的人怎麼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陶洪亮仰天長嘆:“命也!命也!想不到我鬼族一番心血,居然毀在這小小的一個細節之上!”
張崇弛搖着手,一副我是乖寶寶我沒說過的樣子:“其實我對你的懷疑也只是放在心裡,至於陶老爺爲什麼能夠事先給你服下封魔星光粉,我真的不知情!”
陶半城微笑着說:“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你是鬼族,不過,出於生意人的謹慎,今天我府上,包括下屬商家的負責人在內,包括我在內共計二百零二人,除了我和張醫師外,每個人都暗中服過封魔星光粉,只不過山備天機那幾個傢伙水準太低,還沒撐到發作就完事了。”
“好!好心計!我更想不到,我會毀在一個毛頭小子的身上!”陶洪亮的身子在地上縮成一團,被龍侍以白銀鬥氣封了十七處大穴,再捆上內雜鋼絲的麻繩,大家才略略鬆了一口氣。鬼候,要是真是拼起命來,在場的只有風系大魔法師張良可能有勝算,但一場爭鬥下來,兩個皇騎士和金星魔法師陶空用也許可以全身以退,但陶府和陶府上下兩百來號人說不定會全報銷在這裡!當年三帝會戰,如果不是東方朔封印得早,恐怕百里之內都會被夷爲平地。
倒是張崇弛冷聲說:“陶城主過謙了,其實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就算沒有我這個銀針醫師,睢陽城的這齣戲照樣會演得精彩紛呈,一切危機會在你的談笑間被解除,不,甚至可以說會解除得更好!”
陶半城臉上的笑容有點發硬了:“張醫師何出此言?”
張崇弛說:“本來我還以爲你真不知道這個陶洪亮是冒牌貨,但三總管陶空用一出手我就知道我錯了!你假裝不知道陶洪亮是假的,甚至於還假惺惺地顧念舊情,將珍寶舫和西北線三成生意轉讓給他,無非想放長線,釣大魚,查明這傢伙身後還有什麼人。到時候,收回珍寶舫和西北線生意還不是你的一句話?就算你不收回,只要放話出來,這傢伙是背叛你的人,那他接手的生意還不是頃刻間被得冷冷清清,直至倒閉?”
“張醫師……”陶半城訕笑着正想開口,張崇弛對着陶空用說:“蔡邕蔡老先生,想來今天這副形象不是你的真面目吧!”
陶空用仰天長嘆一聲:“江河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啊!”
“蔡邕?”捆在一邊的陶洪亮瞪大了雙眼說:“難道你就是十五年前逃出鬼族的蔡邕?”
蔡邕輕嘆一聲說:“蔡邕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你面前是陶空用,陶府三管家陶空用,只是湊巧懂得很多鬼族卑鄙伎倆的陶空用!”
張崇弛提起那個裝有珍寶舫三寶的小箱子,對陶洪亮說:“事實其實很簡單。當年蔡邕逃出鬼族後,變換形象,投入陶府,成爲三總管陶空用。當你們設計奪取陶府財富,給陶半城下毒時,對鬼族無比熟悉的蔡邕早已經看出他中的是鉈毒,也早已派人向蜂人族那邊求取普魯士藍。否則,就算陶半城財富無雙,權勢通天,也不可能在我提出藥方後,短短的幾天內配齊藥物解掉鉈毒。本來,陶府也準備慢慢探查鬼族入侵的秘密,不想,在一次的暗中交鋒中,他身中山備天機的詛咒失去神智,才使得陶府的反擊計劃暫緩下來。可憐你假扮陶洪亮,不惜代價請我出診,原本只是向別人顯示一下自己的忠心,卻不料我偏偏就認得這鉈毒。陶半城知道我認得鉈毒,就想到是否也能解詛咒,於是就利用蔡文姬,將我請去診病,爲他緩解詛咒。爲了引出睢陽城其他潛伏的鬼族,他又不惜暗中向你們泄露我能治好陶半城,逼你們調動在睢陽城的其他鬼族刺殺我,以便早在暗中跟蹤我的龍侍鳳衛能及時清理那些見不得人的垃圾。我爲了能擺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故意捏造一些不能總鉈毒的水火煉心丹來陶府交差,爲的就是讓你們放心,別再殺我,至於能從心虛的你手中騙到萬年首烏,純是幸運。這些事到了蔡邕清醒過來後,又作了重新安排,除了放你爲餌外,要將鬼族一網打盡。於是,他們又以寶爲誘,讓我識別混在府中的鬼族,又利用我捏造的所謂毒聖再傳的身份打擊鬼族心裡,以便一舉成擒!好心計啊好心計。”
說到這裡,張崇弛自嘲似地搖搖頭說:“虧我還熱着心腸跑來跑去,又以爲自己是挺聰明的一個人,沒想到根本就是一顆棋子。沒有我,隨便換一個銀針醫師,除了蔡邕的詛咒可能比較麻煩之外,歌照唱,舞照跳,戲照演。不!說不得演得更好,能早早地派人請到風系大魔導師,顯然知道他能破除山備天機的詛咒,原來我還是多事!不過,也好,能拿到幾件寶物,也算是我出賣自己當回棋子的代價吧!”
一邊的風系大魔導師張良聽着他分析得絲絲入扣,將整個複雜紛紜變化莫測的計中計說得通透無比,不由高興地哈哈大笑:“小夥子,有一點你可能不知道,蔡邕倒是真的關照你,不僅一再囑咐你別入這趟渾水,而且看你身周有風元素流動的痕跡,覺得你適合學風系魔法,就將我的收徒信物送給你,也不問我肯不肯!不過,看在你如此聰明的份上,我倒可以收你這個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