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北郊十餘里。
羣峰羅列,層層深山,巍峨連綿的一條條巨龍支撐着大半個天空。山上縈雲戴霧,古木參天,金慄簇錦,數間屋宇時隱時現在蒼茫浩瀚的林海之中。走上來才見地上團繡染柯、綠綠黃黃交相輝映。待行至山腰,又見奇巖峻拔怒突,怪石尖削嶙峋,老樹盤龍虯錯,枯葉零星遍佈。一條寬大的滑道直撲而下,頂端渾鐵厚閥門攔住的是十數輛鐵棱輪滑車、無以數計的巨石和滾木。一道道粗闊的柵欄將整座大山攔腰截斷,柵欄上到處是旌旗在隨風獵獵展動,數千名嘍羅兵零散地守在旗下。這裡,就是武林陸路黑道的總巢——江陵綠林寨。
一名嘍羅衝正緩緩而上的白皚皚一行人大聲喝道:“什麼人?報上名來!”另一名嘍羅卻將小門打開了,邊輕罵先前那人道:“嚷什麼,是大小姐和二小姐她們回來了……”
白皚皚幾人隨着蕭玎璫和蕭玎玲進了門,旁邊的幾個嘍羅忙衝過來行禮、問好。除蕭玎玲外,衆人亦都客氣地回了禮。
拐了幾個大彎,穿過十數個門樓,幾人便來到了大寨主蕭王天的住處。
幾人坐在廳裡飲茶。蕭玎玲不耐地對管家大聲道:“我爹孃他們都到哪兒去了?!”
管家躬身答道:“老爺正在後院練功,老夫人在爲老爺把關,她說今日是老爺修煉的最後一天,不可受到半點驚擾……”
蕭玎玲嘟着嘴氣哼哼地道:“爹的武功都這麼高了,還要練什麼練……哼,難道還想做天下第一高手麼?!”
白天樂微笑道:“天下第一高手,是誰都想做的……”
“誰都想麼?咱就不想!”話聲中進來了一青一灰兩個儒士打扮的瘦削老者,一個正在揮着刀,一個正在舞着劍。
揮刀的老者結結巴巴地唱道:“我、我、我大詩人皮襲美啊,習武只爲保家園……”歌聲稍見流暢,聲音卻仍不雅:“秋深橡子熟,散落榛蕪岡……佝僂黃髮媼,拾之踐晨霜……移時始盈掬,盡日方滿筐。幾曝復幾蒸,用作三冬糧。山前有熟稻,紫穗襲人香。細獲又精舂,粒粒如玉璫。持之納於官,私室無倉箱。如何一石餘,只作五斗量!狡吏不畏刑,貪官不避贓……農時作私債,農畢歸官倉……自冬及於春,橡實誑飢腸……吾聞田成子,詐仁猶自王。吁嗟逢橡媼,不覺淚沾裳……”歌聲中刀光連閃,時而大開大闔,時而輕描凝帶,和着歌意,又像在一筆一畫寫着大字,身形一邊連連疾錯,竟將唐詩人皮日休的一首《橡媼嘆》淋漓盡致地同時表現在了唱腔、刀式、手法、腳步和身形上。
舞劍的老者腳下連連貼地抹動疾移,像執筆般將劍划來揮去,一邊曼聲歌道:“亂雪千花落啊,新絲兩鬢生……老除吳郡守,春別洛陽城啊,江上今重去矣,城東更一行哉……別花何用伴乎?勸酒有殘鶯……”凝神舞了幾下劍,又唱道:“渤澥聲中漲小堤,官家知後海鷗知。蓬萊有路教人到,應亦年年稅紫芝。”頓了一頓,歌調突地一吭,急急唱道:“莫嘆將軍逼,將軍要卻敵。城高功亦高,爾命何足惜!”連舞得數劍,身形晃動數下,又緩緩吭歌道:“三尺龍泉劍。匣裡無人見。落雁一張弓,百隻金花箭。爲國竭忠貞,苦處曾征戰。未望立功勳,後見君王面……我大詞人陸魯望,攻書學劍報皇恩哪……”歌聲經久不息,拖調甚長,煞是好聽,歌意卻雜亂繁多,只有中間的《新沙》和《築城詞》纔是唐詩人陸龜蒙之作。
蕭玎玲造就捂住了兩個耳朵,連連輕跳着跺腳大叫道:“夠了!夠了!夠了!皮三叔、陸四叔,你們天天這樣唱來唱去的,煩不煩哪?!煩不煩哪?!”
原來這揮刀的老者就是江陵綠林寨的三寨主“鹿門山主”皮歸蒙,舞劍的老者乃四寨主“天隨散人”陸日休。這二人雖有些瘋瘋癲癲,年輕時卻也是綠林中的一代梟雄、一方霸主,武功着實了得,一套刀劍合璧搏殺術下從未有過活口,江湖朋友把他們合稱爲“刀劍大手筆”。
蕭玎玲叫聲未斷,皮歸蒙與陸日休已刀來劍往用心地對拆起來,身形不停錯動,你一句我一句地接着唱道:“攻書學劍能幾何。”“爭如沙塞騁嘍羅。”“手執六尋槍似鐵。”“明月。”“龍泉三尺斬新磨。”“堪羨昔時軍伍。”“滿誇儒士德能康。”“四塞忽聞狼煙起。”“問儒士。”“誰人敢去定風波。”
一曲方了,身形變幻中一曲又起:“征服嘍羅未是功。”“儒士嘍羅轉更加。”“三尺張良非耎弱。”“謀略。”“漢興楚滅本由他。”“項羽翹楚無路。”“酒後難消一曲歌。”“霸王虞姬皆自刎。”“當本。”“便知儒士定風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儒士定風波……哈哈哈哈!”
齊地大笑聲中,二人齊地停住了身形。皮歸蒙向蕭玎璫、蕭玎玲和白天樂三人捻鬚笑道:“大妞、二妞、小天樂,你們可算回來了,你們看皮三叔和陸四叔最近武功進展如何?”
白天樂雞公啄米似地連連點頭,豎起大拇指“嘖嘖”有聲地讚道:“好!好!好!皮三叔和陸四叔的武功真是進展神速,這套刀劍合璧術當可稱天下無雙!天下無敵!天下第一!至尊無上!”
皮歸蒙的老臉樂得開了花:“果真如此麼?果真如此麼?咳、咳,天樂世侄太過獎了、太過獎了……”
陸日休則指着白皚皚的鼻尖,奇怪地道:“咦,怎麼會多出了一個天樂來?”
皮歸蒙嗬嗬笑道:“這還用說麼,他定然是咱們二哥的小喜兒了……”
這時,門外又進來了四個太陽穴高凸的黃袍中年人,齊地向蕭玎璫、蕭玎玲和白天樂抱拳道:“大小姐、二小姐、天樂,你們都回來了……”
蕭玎璫、蕭玎玲和白天樂齊地起身,也抱拳道:“王二叔、蘇五叔、謝六叔、劉八叔好!”
原來這四位正是江陵綠林寨“八大金剛”中內外兼修的四名高手:那年紀略長的是老二“銅頭鐵臂”王書允,個頭稍高的是老五“流星飛刀客”蘇爾妙,瘦瘦小小的是老六“銀槍將”謝由晉,眉毛左黃右灰的是老八“浪裡金童”劉赤水。
據言這四人俱有一身刀槍不入的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外家護體神功,“八大金剛”原只有他們“四大金剛”,老大常雲羽、老三崔雲壽、老四林步清和老七鄭文龍都是後來纔算入的。
白天樂向他們引見了白皚皚、萬巫和金不換諸人,見過禮後便一同坐下飲茶、談論起來。
先對白皚皚的到來感慨了一番,王書允又說蕭大公子蕭帖行回家後將他在潭州的情形一說,蕭大寨主蕭王天和蕭夫人康逸君便惶惶不可終日,深恐顧仁青一行人前來尋仇。又聞說有一跟白天樂極爲相似之人出現在江湖上,且已和白天樂見過面,蕭王天夫婦二人更如熱鍋上的螞蟻,整日焦躁地關在後院練功、練功,以致有些神志糊塗、走火入魔了,不過武功倒確實大有進展。而蕭帖行卻從此住在豪傑客棧,未再回家一次。
蕭玎璫皺眉輕嘆道:“爹孃這是怎麼啦,怎麼啦……”
白天樂只是偏開頭,暗中冷笑不已。
皮歸蒙唱道:“大哥做賊心虛啊……”
陸日休接着唱道:“果真報應不爽哪……”
再過得頓飯功夫,另一管家忽地來報:“老爺和老夫人練完功了,正回來呢……”
正說着,一個雄勁蒼邁而又略帶幾分嘶啞艱澀的聲音傳了進來:“玎璫、玎玲,你們回來了麼?天樂也回來了麼?”話聲中,後門進來了一個紫面老者和一位銀髮老婦。
這紫面老者清秀儒雅中有一股儼然的王者之風,而此刻他的目光卻似有幾分呆滯和木然,還隱有一種苦苦尋求後終獲成功的巨大喜悅。他,正是江陵綠林寨的大寨主“絕寰刀聖”蕭王天。
銀髮老婦相貌端莊慈祥,眼神卻隱隱有一絲惶恐、一絲怨毒——她正是蕭王天的髮妻“琵琶王母”康逸君。
蕭玎玲早奔過去扯住了蕭王天夫婦二人不停地搖晃着嬌叫道:“爹、娘,你們還記得玲兒啊?你們可知道這些日子玲兒在江湖上吃了好多苦、受了好多累……嘿,不過也有好多好玩的東西……”
蕭玎璫也走了過來,垂首道:“爹、娘,孩兒回來了……”
白天樂躬身道:“大伯、伯母好!”
蕭王天嗬嗬笑道:“好!好!好!你們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我和夫人都好生惦記着你們……”目光掠至白皚皚,他不由身子一震,顫聲道:“你、你、你,你莫非就是我雲樓賢弟那可憐的小喜兒麼?!”
白皚皚起身抱拳道:“伯父好——侄兒正是小喜。”
蕭王天眼中飛快地掠過了一絲驚懼之色,走過去輕撫着白皚皚的肩頭,連連笑道:“好!好!好!天幸你尚在人世!昔年伯父鑄下大錯,心下一直耿耿不安,今日能再見着你,真是老天有眼……”話音一頓,又肅容道:“對了,你娘身子還好麼?”
白皚皚輕嘆道:“我娘二十年前便已不在人世了……”
蕭王天目中疾快地閃過一絲欣喜之色,卻強作悲容嘆道:“唉!唉!可憐我的弟妹啊,爲兄對不住你……”
皮歸蒙忽地唱道:“貓哭耗子假慈悲啊……”
陸日休接着唱道:“有人就愛口是心非、肚子裡全是壞水哪……”
蕭王天干笑了幾聲,對皮、陸二人笑道:“三弟、四弟,你們還不肯原諒大哥麼?”
皮歸蒙唱道:“有人佯狂心不癡……”
陸日休唱道:“有人裝瘋心不傻,有人說話總摻假……”
皮歸蒙轉身向外行去,一邊唱道:“若是二小無恙倒便罷了……”
陸日休跟着也出了門,兀自唱道:“不然我二人定要討個公道……”
蕭王天面色微慍,輕聲笑罵道:“這兩個老瘋子,在此出醜賣乖,也不怕叫晚輩們笑話!”
白皚皚又向康逸君見過禮,白天樂再向蕭王天和康逸君引見了萬巫和金不換諸人。
金不換對蕭王天道:“蕭大寨主,在下可是白二寨主的同門師弟……”
蕭王天聞言不由一驚,拍着金不換的肩頭大笑道:“不想老夫的二弟倒還是金賢弟的師兄,咱們也可算是一家人啦……”
蕭玎玲摟着康逸君嘰嘰喳喳地講個不停,康逸君只是“嗯嗯嗯嗯”地連連點頭,目光卻不時地掃向白皚皚。
白天樂又與蕭王天敘了些家常,忽地問道:“聽說大伯今日正好又練成了一門功夫……”
蕭王天不待白天樂說完,已興沖沖地搶着急道:“不錯!不錯!十年鑄一劍,皇天不負苦心人啊!伯父十多年的苦練總算沒有白費,今日正好將失傳已久的‘洞元真氣’神功練成了……哈哈!哈哈!如今伯父可稱是天下第一高手了,潭州的梅氏兄弟算什麼東西?!就算是姓祁的兩個老不死來了,伯父也不會怕他們——人人都說我行兒輕功天下第一,誰又知行兒他的輕功還是我教的呢?我內力比行兒強十倍,輕功自也比行兒厲害得多……嘿嘿,就算我打不過他們,我還不會跑麼?‘洞元真氣’加天下第一的輕功,又有誰能追得上我、殺得了我?!嘿嘿,嘿嘿,行兒這孩子,也不知野到哪去了……唉,他最好不要回家……今日是初六了,姓祁的兩個老不死再過兩天就要來了,來了,來了……”說着,說着,他忽地厲叫一聲,把衆人都嚇了一大跳。
他驚恐地四面望來望去,眼珠不停地轉動,顫聲問康逸君道:“來了麼?來了麼?他們來了麼?!他們要殺了我麼?!他們要殺了我全家麼?!……”
康逸君微嗔道:“天哥,你怎地也在孩兒們面前如此失態!”
蕭王天忽地指着白皚皚顫聲道:“雲樓賢弟!雲樓賢弟!你來找我了麼?!你要殺了我麼?!大哥對不住你!對不住你!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蕭玎玲不由嗔罵道:“爹,你這是怎麼啦?!他是小喜兒呀……看你這副模樣,難怪大哥說你們都瘋了……”
蕭王天大吼一聲,雙手捧着頭狂奔而去,一邊大聲叫道:“我瘋了!我瘋了!我瘋了!……”
康逸君掙開蕭玎玲,急急追了出去,邊叫道:“天哥!天哥!你等等我……”
王書允連連搖頭,苦笑着嘆息道:“看來大寨主真的有些瘋了,真的有些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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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秋英和紫英留在蕭王天住處陪蕭玎璫和蕭玎玲姐妹,白皚皚、萬巫、金不換和高金石則隨白天樂到了兩裡多遠的老二寨主“木劍客”白雲樓昔日的住處留宿。
白皚皚將每個角落都走到了,又細看、細摸了一遍所有的擺設,心想這裡就是自己原本的家,自己就是在這裡離開孃胎來到這個世上的,這裡也曾留下過他白皚皚、白小喜的印記……可惜,親生爹孃都已不在了——“唉,倘若親生爹孃他們在多好,跟天樂哥、蕭姑娘和萬大哥他們住到東京城郊去,和爺爺、爹、娘、岳父、岳母、雪花和小任兒他們一起……”白皚皚黯然地苦笑了一下,只有在心裡頭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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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白皚皚隨白天樂到後山拜祭了父墳。
望着眼前這一堆荒涼的黃土,白皚皚不由暗自嘆息,自己未能多看親生父親一眼,未能被親生父親多抱一下,他老人家卻已長眠於地下了……而親生爹孃的容貌,他也只能據白天樂所繪猜想着,那卻是模糊的、縹緲的,就像一個夢,一個遙遠遙遠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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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得一天,白皚皚、萬巫、金不換、高金石、秋英和紫英幾人都大致將這江陵綠林寨熟悉了。
這綠林寨圍繞幾座連綿大山,佔地數百畝,共有兩萬多人馬,武功較高的頭目上千名。這兩萬多人馬的活計,除常做一些黑道買賣外,還自己耕田種地、養禽放畜。男女人數均衡,內部夫妻佔大多數,老幼者亦不少,倒似一個巨大的村莊。官府一直把它視爲眼中釘,卻又因它地勢險惡、強手能人甚多、可自給衣糧而對它無可奈何。
但真正支撐着整個綠林寨的,卻是王書允、蘇爾妙、謝由晉和劉赤水這四個精明強幹的大頭目,寨內大大小小的事務多由他們四人籌劃、定奪——“八大金剛”的名聲能在江湖上如此響亮,實非浪得。
這兩日蕭王天和康逸君都避開了白皚皚諸人。今日他夫婦二人卻張羅在廣闊的兵馬場上擺了百餘桌筵席,邀了白皚皚、萬巫和金不換一行人,皮歸蒙、陸日休、王書允、蘇爾妙、謝由晉、劉赤水及千餘名綠林寨頭目都到場飲酒作樂,衆嘍羅也隨己四處尋樂子。
這千多人聚在一起喝酒,場面甚是宏偉壯闊。其時已入深秋,西風乍起,落葉深林,蕭蕭瑟瑟,不時有淡淡的黃沙翻飛掠過,嘯耳秋風中還夾雜有數聲倒也算啾啁悅耳的哀鳥悲鳴——而這千餘人划拳行令的哄哄喧鬧,多少也爲這淒涼的秋景增添了一道熱烈的色彩。
席間,皮歸蒙忽地唱道:“該來的終歸是要來啊……”
陸日休起身邊舉杯飲酒邊唱道:“大哥此着實在妙啊……”
蕭王天面色古怪,只是不停地灌酒,還不時探首向山下張望。康逸君則默然地坐在一旁爲他把盞斟酒。
白皚皚一邊喝酒,一邊向蕭玎璫那邊望去。蕭玎璫也不時向白皚皚這邊看過來——經過這段相處,二人早已心意相通,都已深知對方乃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最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就眼下的情形來看,二人卻又不得不對渺茫的以後感到渺茫。
正此時,山下忽地有一道青影如流星般疾馳過來,眨眼間便已落在了蕭王天面前,邊有刺耳的歌聲唱出:“鳳兮鳳兮,何德之衰?”
蕭王天早已起身挽住了這人,欣笑道:“大哥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兄弟等你等得好心焦啊……”
康逸君起身行禮道:“大哥好!”
但見這人蓬頭垢面,一身襤褸,眉眼間卻跟蕭王天有幾分相似。他坐下來灌了一大杯酒,四處望了望,忽地肅容道:“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蕭王天坐下替他斟了一杯酒,笑道:“大哥本來就是‘楚狂人’麼!”
萬巫和金不換幾人聞言不由各自一驚,心下均暗道:“原來此人便是‘楚狂人’蕭陸通了……”
但見“楚狂人”蕭陸通又灌了一大杯酒,對蕭王天連聲道:“來了麼?!來了麼?!那兩個老不死的來了麼?!且待爲兄將他們打發走了!”
蕭王天再倒滿兩杯酒,自飲了一杯後道:“大哥不用着急,他們很快就會來了……”
康逸君道:“大哥留下的‘洞元真氣’神功,王天已練成啦,咱們可不用再怕那兩個老不死的了……”
正說時,山下忽地一片嘈雜,有嘍羅上來通報:“苗疆‘五彩門’顧門主偕同兩位祁老英雄已來了……”